正当她要挣扎时,就听见他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有你们真好,自从我残了后,真是一蹶不振,现在为了你们,我也得重新振作起来。”
若真能让他振作起来,便是她报恩的第一步。
薛宛儿看着他:“人生都有低谷的时候,只要挺过去了,就能见彩虹。就算是为了自己,你也应该努力,得为孩子想想,莫将他被人欺负了去。”
考取功名是重要,重要是内在的品格,像陶哲这样有责任心,重情义的男人,以后若是当了官,定能为百姓请命。
不像那个县丞大人,不仁不义,以貌取人。
她不是原主,没那么好被蒙骗。
这绝对不是认错人那么简单,而是渣男将错就错,娶了她姐姐,确实一个丑女,一个美女,是个男人都会选她姐姐。
陶哲见她沉思,以为她还记挂着那男人,心中颇不是滋味的说:“我听说,县城来了一位大人上任,他……”
“好了,陶哲,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的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委婉的语气,既跟过去划清了界限,也为自己留了一个余地。
“媳妇,你想开就好。行,那我去忙活了。”他说着就去院子,将那些刚砍的竹子收拾一通,劈成条状后,手脚麻利的编制起来。
家里的陶老大,早跟着陶老头去下地了,而陶老二也是一大早就挑着货,在各个村里吆喝卖货。
家里的女人只要干完了家务,都会去王家打络子。
当然若是家里够宽敞,也可以把那些红绸缎带回家来打。
毕竟做手工是个枯燥的活儿,人多在一块,边唠嗑,边干活,一天的时光也就一晃而过。
眼见着薛宛儿变好了,肯干家务了,家里的女人都跟人精似的,早出去挣钱去了。
小豆丁围着爹转,薛宛儿则是回屋将被子拆了洗了晒干。
路过的村妇见状,都啧啧叫奇:“这陶老三的媳妇改性了,居然在晾被子。”
“也是奇了,嫁过来三个月,就没见她干过活。”
“怕是装的,都说这本性难改,这寻死都几回了,这一下就变好了,我可不信。要我说,这样的媳妇还是赶紧休了好,免得日后作出更出格的事。”
几个端着洗衣盆路过的妇人,扎堆在此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均是不看好她。
薛宛儿也不恼,拉扯好四个被角,不远处的小豆丁听到这议论,不服气的就要争论。
“豆丁,去找爹玩。”
“娘,这些人凭什么这么说你。”
这孩子果真是来护她的,小小的举动,让人温暖。
“孩子,你要记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自己。”
小豆丁只听出大概意思,这跟爹平日说的差不多,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而听到这番言论的村妇,却是瞪大眼睛。
看不出这小蹄子,还挺能说会道,说话一套一套的,不愧是读书人的媳妇。
可惜了,陶哲书读到一半就没下文了。
也不可惜,就算读了,也不一定能考上仕途,在十里八乡,出一个秀才都难,更何况是取得功名。
这一番话,让人对她有所改观。
“呦,真是想通了,死里逃生后的人。”
“我看这不简单,这哪能说放开就能放开,我看她是打别的歪主意,在这迷惑大家的视线。”
有些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薛宛儿不怒反笑:“大家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但我告诉你们,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心里陶哲还跟从前一样,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我相信他以后定有出息,我们一家人定会幸福。”
这番的口齿伶俐,可是把人噎个半死,大家说不过,只得讪讪的离开。
薛宛儿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些堵在家门口的村妇给打发走了,一转身就撞到了一堵肉墙。
想抬手,修长的大手比她更快的按上她的额头。
“媳妇,怎么样,有没有撞疼你。”指尖轻柔的力度拿捏到位,火辣辣的感觉四处蔓延。
这人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几时站在她身后,刚那些话,是不是听到了。
仔细回味,她有种变相的表白。
只希望他不要误会,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
“爹爹,你来了,娘刚才教了我一番道理,还说我们一家人定会幸福的。”小豆丁咧嘴笑,小手捏住两人的衣角。
薛宛儿汗颜,这孩子不是挺内向的,这会倒是豁然开朗,笑容灿烂。
陶哲轻咳了声,摸了摸孩子的头,示意他回屋。
四目相对,他的声音带着绵长:“宛儿,你真的变了。”
他的眸光发亮,是对未来的可期。
薛宛儿脸微红,生怕他一会说出什么惊人语录,赶紧说道:“我刚把被子洗过了,我现在去洗衣服。”
赶紧跑回屋,将那些脏衣服往盆里一捋,人就逃也似的往河边跑去。
这个点临近中午,河边没人,薛宛儿将衣服洗好,端着木盆往回走,跟一个迎面走来的方巾中年男子碰个正着。
来人面相温和,一袭灰衣,半白的头发,眼神炯炯,平静的眸光落在薛宛儿身上,略掀起波澜。
薛宛儿怔了怔,搜索了一下脑中记忆,认出这是隔壁村的郎中。
四目相对,礼貌性的礼节,还是得做做样子:“李郎中,好。”
李郎中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跟她并肩而走:“你相公的身体可好,他的脚能治,只是得耗费不少药材,你……”
“多谢李郎中记挂,家里实在是没钱。”薛宛儿回道。
没人提这一茬,她都差点忘了陶哲是个半残之人,她是学医的人,光看他跛脚的程度并不严重,她估摸着能治。
看来,不管在哪里生存,穷真的能压倒人。
“嗯,好好照顾他,他是个好男人。”李郎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擦肩而过。
回去晾好衣服后,薛宛儿赶紧去灶房做饭,陶哲帮忙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