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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全文完结

月缱绻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现代言情《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由网络作家“月缱绻”所著,男女主角分别是梁涵芹程翰林,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容,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冥冥之中,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我,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他,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看过银河星空,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后来,旅游结束后,我删掉了他的好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想让姐恋爱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谁想,我们又相遇了……...

主角:梁涵芹程翰林   更新:2024-07-11 21: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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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梁涵芹程翰林的现代都市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全文完结》,由网络作家“月缱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言情《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由网络作家“月缱绻”所著,男女主角分别是梁涵芹程翰林,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容,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冥冥之中,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我,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他,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看过银河星空,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后来,旅游结束后,我删掉了他的好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想让姐恋爱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谁想,我们又相遇了……...

《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全文完结》精彩片段


延误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香港这边快抵达的台风,而是目的地机场西安出现大雾天气,无法达到起飞和降落条件,所以现在只能等,等西安的天气状况有所好转之后,她们这边航班才能飞。

“我们不会真的倒霉卡到那个点,西安那边能飞了,结果咱们这边台风影响,航班取消走不了了吧,可是我们行李都托运了。”

新闻和手机推送的各种红色预警消息上,都在强调本次台风规模预计是近几年最大的一次,而且现已经对登陆的地区和国家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赵欣然是在描述事实,梁涵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今天已经是她们待在香港的第五天,旅游签证的停留期只有七天,如果今天走不了,台风一来,她们就会造成滞留,万一要是逾期造成非法滞留,又得是一堆子事情处理。

梁涵芹想了想,就算先回不到西安,最起码先回内地吧,她对坐在椅子上的赵欣然道:

“欣然,刚才过来我看有去内地和澳门的巴士指引牌,你找地勤问一下,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可以走,大概到什么时候停运?我现在去找航空公司的人问行李怎么办。”

她说完后就着急去找航空公司柜台,脚下的步子都变飞快了。

南方航空的柜台处,

“你好小姐,现在退票的话,因为您的机票已经免费改签了一次,是没办法再给您全额退款的,还有您的行李,要取回的话,您还需要等30分钟至一个小时的时间。”

两张机票也将近3000块钱了!!!

现在已经9点半了,就怕前脚她们刚退了票,后脚航班又能起飞了,那样的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各种交通换乘,可行和不可行的方案又太多,梁涵芹一时都抉择不出来最优解的方案。

赵欣然也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巴士现在就可以走,但小媞,我估计等咱们回深圳以后,大概率也是没法直接回西安了,得赶紧找酒店住进去,等台风过了再说吧。”

她们俩个北方人,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台风,也不敢踩点冒险。

啊啊啊啊啊!老天爷!是因为她最近出门没看黄历吗?今天是不是忌出行啊!

tmd,人一倒霉,就要抽丝剥茧的去想一想,为什么会倒霉不顺,这个不顺的由头在哪里?

她为什么要一时失去理智,感情用事,本来昨天晚上就能美美地回到西安,她为什么被荷尔蒙洗脑啊!

要是昨晚程翰林赴约了,面见上了,她也就不这么意难平了,问题也没见到啊,还被人放了鸽子!!!

脾气突然就暴躁起来,要不是在公共场合,梁涵芹很想原地打一套拳释放压力了,她得赶紧和赵欣然碰面,做决定。

“梁涵芹。”

就在她快要发疯的时候,有人喊了她名字。

她匆忙的步履在这一刻停下,很快转过身。

看到对方的模样,梁涵芹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震惊。

那人朝她走来,她也赶紧小跑向前,面对面时,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

梁涵芹接过自己的港澳通行证后连忙道谢:

“谢谢,谢谢。”

“我看你东西掉了,又走得太快,实在没办法才叫你名字,不是故意看你通行证内容的。”

梁涵芹嘴里还是一个劲道谢,说没事没事,多谢他,好人一生平安。

没有额外的攀谈,就赶紧散了。

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回程的大巴车上,梁书媞前侧的座位不是不停地接电话说文件在哪里放呢找一下,就是后侧的发语音说领导的意思是让赶紧处理完,不要再拖了。

她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没有外出舟车劳顿,终于能回家的轻松感,反而像是看完一场完美的演唱会,接踵而来的是空虚和失落。

等她到家,同事兼室友兼好友的沐龄并不在,估计是回父母家了。

沐龄跟她基本是同一期进的省考古研究院,不过梁书媞主攻的秦汉考古研究,沐龄是做文保修复的,但相同点她俩都是省考古研究院的合同工,没有正式编制。

这件事对她俩来说,先不提实力,反正运气欠缺,在梁书媞考试的前一年,考古研究院那年招考的人数比较多,等她考的时候,本来就没几个岗位招聘,结果还遇上了大家都卷编制,梁书媞自然而然成了炮灰,不过好在最后又有合同工招聘,梁书媞总算凭着西北大学考古专业研究生的学历和能力,进了省考古研究院的大门。

尽管梁书媞目前对编制这件事情没有非常强的执念,毕竟考古从待遇上来说,正式和非正式的差别,就是吃饱和饿不死,反正都不富,再说她自己也没有认为她能一辈子,就干考古这一个行业,田野考古的辛苦从来不是纸面上的。

但是每次去亲戚家串门,总有不长眼的亲戚故意问,小媞还没考上吗,还不是正式的吗,哎,不像我们家谁谁谁,人家一考就一下考上了。

梁书媞到家后,提着一股劲,先整理行李,换床单,打扫卫生,整个收拾完后,她才有功夫躺床上休息。

稍微眯了一个小时,闹铃就响了,她又赶紧起来,准备赴晚上的约。

方泽阳定的是一家云南菜馆,见第一面时,梁书媞倒算是欣慰,终于有一次介绍,是实事求是了。

至少,从样貌气质身高上来说,比她以往的相亲对象,质量高的多得多,算是一表人才的。

对方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出来相亲,两个人倒没有太过拘束,一上来就跟认识的朋友一样,开始交谈。

问工作,问兴趣爱好,再问从小到大上学的地方,试图在里面能找出一点交集,然后再扩展话题。

虽然有时候对一个人,不能有职业滤镜,但方泽阳至少是对得起普通人对警z察的好印象。

等饭吃完了,话题也能将将好聊完,不存在意犹未尽。

转折点倒是在两人吃完饭,下楼时,方泽阳才道:

“梁小姐,今天这顿饭你觉得如何?”

梁书媞只按照字面上的问题回答,

“味道挺好的,我喜欢那个鸡汤,很鲜。”

“呃,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怎么样?”

梁书媞看了眼方泽阳,最后相当官方道:

“挺好的,长得好,人也精神。”

她本来还想再夸上几句,但觉得说太多了,引他误会,想多了,于是赶紧话锋一转,

“就是……”

“就是,就是没感觉?”

在方泽阳说出梁书媞内心想法的这一刻,让她对人民警z察洞悉人心的能力肃然起敬。

“对,就是没感觉。”

方泽阳闻言一笑,

“实不相瞒,我猜的出你是不愿意出来相亲的,但是家里逼的没办法对吗?”

梁书媞点了点头,

“你这样说,也证明你和我一样是吗?”

“你很聪明。”

梁书媞听方泽阳对她的评价,立马本能地开怼,

“别这么爹,我聪明,我知道。”

方泽阳连忙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是真心的,没其他意思。”

梁书媞也不是那么计较,就也打了哈哈,

“哈哈,我也只是那么一说。”

眼瞅着就要从商场出来了,方泽阳才说了心里话,

“说实话,我对梁小姐你的印象也很好,但是也没有什么感觉,既然如此,咱俩要不要考虑合作一下?”

梁书媞瞬间悟了,

“你是不是想说,咱俩回去就对家里人说觉得印象可以,彼此先慢慢了解,这样家里人就先胡乱不介绍了?”

“梁小姐,你真的很聪明,我真的是夸你的。”

梁书媞二十出头的时候,看到类似租个女友回家过年,或者合约情侣的这种新闻和影视剧,只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到了一定年龄,再结合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就不再觉得这是影视剧胡诌,简直就是艺术来源生活。

“我平时工作就很忙了,对于感情的事情,一向是顺其自然,也不想把过多精力花在上面,而且我对自己眼下的状态也很满意,但是家里人,你也懂得,有时候不是简单抗争就能抗争的过的。”

方泽阳说的每句话,都是梁书媞的感同身受,

“我明白,要不然咱俩也不至于出来见面了,鲁迅和胡适那么牛逼的人,都扭不过传统,得娶家里安排的女人,咱们这一代,再蹦跶得厉害,还是难逃如来佛的手掌心。”

眼看两人有了初步共识,方泽阳便再问了一遍:

“那你同意一起合作吗?”

梁书媞有时候觉得荒诞和现实是没有差别的,她受够了把自己和别人,当成物品一样展览,这个相亲对象不行,没关系,还有下一个。

“我同意,但我希望我们给家长的说辞,只是觉得彼此能聊得来,先当朋友,互相了解,给他们一剂迷惑就行,让我们先能清闲一段日子,再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祝你早日遇到你的crush。”

梁书媞是在真心说这件事,方泽阳倒会抓重点,

“为什么是祝我早日遇到crush,不是咱俩都,或许你是不婚主义?”

梁书媞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把审犯人的技能和敏感度,拿来对我,咱俩就别合作了。”

方泽阳赶紧道:

“别别别,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来。”

从商场出来,方泽阳提议开车送梁书媞回家,被梁书媞拒绝了,只说自己坐地铁方便。

方泽阳也是个爽快不装的人,好在这会儿也才晚上八点多,梁书媞住的又是比较繁华安全的地,他也就没有硬送,见梁书媞进了地铁站,他也就往停车场走了。

周六晚的地铁,梁书媞处在人满为患之中,地铁行驶的过程,她拽着扶手,看着玻璃里倒映的自己。

明明这一幕是她的稀松日常,她却觉得陌生。

下一秒就是内心的自嘲,去了一趟西藏,还真以为自己净化心灵,与世隔绝了吗,醒一醒。

四月,是西安最春天的时候,夜晚也是。

梁书媞从南门的地铁站出来,沿着城墙下的环城公园往回家走。

分不清是樱花还是海棠花,反正红的粉的混在一起,弥漫了一路,连空气都是醉人的。

后来在花树下,她找了椅子坐下,想起了程清玙。

准确地说,她一直在想程清玙。

在飞机起飞前,她毫不犹豫删除程清玙微信那一刻,就是为了给自己不要留后路。

既然所有的故事都如此美好,那就斩断一切现实的链接,让它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将自己说服后,她才起身准备继续往回家走,临走时,她稀里糊涂地看了眼天空,城市很亮,星星很少。

旅行的戒断反应,她会撑过去的。

*

隔日傍晚,程清玙坐在酒店的大堂,拿着平板电脑认真地在看文献,就连门口停了一辆大巴车,车上下来一群人的动静,都没有打扰到他。

“阿玙,阿玙。”

程清玙只闻其声,就猜到来人,他合住平板,站了起来。

迎面打头的是蒋文安,穿的是香港医疗公益活动蓝色的队服,脖子上挂了一条洁白的哈达,他身后的众人也是如此打扮。

程清玙走了过去,淡淡道:

“来了。”

蒋文安竟也不想着温情叙旧,开口却是抱怨,

“我以为你会在机场接我们,程公子,你架子也太大了吧。”

程清玙倒也不再跟蒋文安原地废话,直接绕过他,朝他身后的其他医生走去打招呼。

晚上照例聚了第一顿餐后,各位医护人员早早回房休息,明天一早还得坐车去日喀则,正式开启这次义诊。

程清玙本也是打算回房休息,蒋文安精力却充沛到不像是头一回进藏的人,还要拉程清玙出去逛逛。

程清玙自然没让他得逞,还善意提醒,

“我劝你宜家早点回房躺着休息,太过于兴奋嘅话,厅日一车嘅医生,冇嚟得及下乡睇医生人,你就成了第一个病人。”

“无趣,你自己玩得尽心了,又嚟扫我嘅兴。”

程清玙留了句“听人劝食饱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程清玙瞅见蒋文安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你琴晚做贼去了?”

“唔係啦,我高原反应,头赤嘅要死,一晚上都喺失眠。”

上了大巴车,蒋文安又过来坐程清玙身边,神经兮兮道:

“琴晚上,乔治讲你让佢俾你揾了辆车,讲你要揸车载靓女。”

本来在看窗外的程清玙扭回头,不冷不热看了蒋文安一眼,冷漠道:

“冇嘅事。”

蒋文安低头忙着给自己系着安全带,自言自语道:

“我就知道佢係胡讲,你点可能出嚟旅个游,就锺意上个女仔,又唔係写小讲,拍电影。”

他扣好安全带再看程清玙时,对方竟已合了眼睛,这会儿车子已经开始启动。

蒋文安还处在对窗外的一切都好奇的状态中,见程清玙却一副闭眼漠不关心的样子,便又吐槽,

“让你靠窗坐真係嗮。”

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却还是惹得程清玙想起了梁书媞,他顺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拍了拍旁边的人,没好气道:

“滚进去坐,然后一路上闭嘴。”

蒋文安再心大着,也察觉出了程清玙心情的古怪,深知这人心里有了事,不想说的话,问也是白问,但就这也不忘怼回去讽刺一句,

“OK,OK,睇嚟你呢几天西藏白待了,高反俾我仲严重,心情咁暴躁。”


不过也是因为赚的辛苦钱,梁涵芹父母在物质和金钱上,对待梁涵芹从来都是不克扣,但也绝对不让她去胡乱消费,买奢侈品这些东西。

现如今她自己工作了,更不可能去跟父母要钱,虽然她自己赚的不多,但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毕竟说句不要脸的,有人在后面托底。

所以按照现状,梁涵芹在西安,绝对算是家境尚可,再吹点牛,也能算是小有钱人的家庭了。

可是,去香港玩一圈,深切体会一把那里的消费和房价,只能说,有钱人跟有钱人之间,也存在着鸿沟一样的差距。

她不想从一个平视的级别,变成被别人俯视。

况且对方十有八九还有个白月光一样的初恋,她得避免凑这个热闹,淌这趟浑水。

从香港一回来没过几天,暑热还正当头,就到了二十四节气的立秋。

朋友圈此起彼伏地发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时,梁涵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秋天来的这么早。

早到让他们曾坐在玛吉阿米的楼上说的话,注定成为成年人再一次的场面话,仓促的无法实现。

日头还是很长,只是早晚的温度逐渐变得宜人,适合人类出动。

梁涵芹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搬个马扎在工地里,戴着防晒帽,看火红的太阳变成落日。

飞机也会从落日余晖里一架架飞过,再留下一道道残云。

程翰林会给她发消息,她但凡收到,也一定会回复,但从不主动发消息。

逐渐的,或许是对方也察觉到了梁涵芹的消极态度,发短信的频率也不那么多了。

梁涵芹总会悲观地认为,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跟加过的无数个微信好友一样,彼此最终都沉寂在对方的联系人里面,不再联系。

日子就在这上一秒自我清醒,下一秒自我沦陷中度过。

9月中旬,就到了中秋。

梁涵芹的中秋节,工地上给她们放了假,但她也没有像平常家庭一样,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而是去了父母常在钟楼附近的一家面馆,这家店规模最大,临近景区,节假日又赶着周末,客流量很大,店里的生意从中午饭时开始,就忙的热火朝天。

店员和父母早已分工明确,一是不愿让她帮忙,二是怕她帮倒忙,最后只好把她撵到后厨去削土豆。

梁涵芹削完一盆土豆后,老毛病犯了,后脖颈连刺带痛,心里默默想,可真是干一行,恨一行啊。

午饭的高峰期过后,店里才稍微得了空,不过梁涵芹在和土豆做完斗争后,又开始和葱做斗争。

在剥完第三捆时,前台的店员进来喊:

“小缇,有你的快递。”

梁涵芹听见还愣了一下,她的快递?

她的快递怎么可能送到这里?再说,她能有什么快递?

她把手胡乱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就走出来,一看是顺丰快递小哥。

“梁涵芹,签一下字。”

是一个大盒子,梁涵芹试抱了一下,还蛮重的,她低头在盒子上正签字,小哥又说:

“等一下,还有一个你的花。”

梁涵芹视线跟着小哥去移动,见他出了门,又提了一篮花进来。

是一篮花,不是一束花。

来不及看清花的各样品种,首先脑袋里冒出的词是金桂飘香。

因为花和花篮的色彩都是趋向金色或者橘色,就很有秋天的感觉,也符合中秋的感觉。

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梁书媞从一年前换下的旧手机登陆了微信,以前的对话框和聊天记录还在。
如果不特意去搜索某个人,自己丢的手机也找不回来,买了新手机后,也不跟他联系。
那这个人,就可以实实在在的,在她生活中消失了。
梁书媞还是忍不住手贱再搜了下程清玙,出现了熟悉的头像,点进对话框,一片空白。
平时买了衣服回来,总是还要臭美的再试试。
这一回,新买的衬衣安安静静地躺在购物袋里,它的主人甚至都没有说把它挂起来。
这个时代,总说要注重沟通,子女与父母、恋人、还有工作中的同事。
就连国与国之间,还不停说要加强对话。
但,沟通,不一定是有用的。
人,是会撒谎的。
再说,如果什么都要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施乔菲的出现,让梁书媞要重新审视程清玙那个长期交往的请求。
她开始更倾向,程清玙就是不想和她谈恋爱,只是想这样彼此吊着,才找出这么一个迷惑性很强的借口。
如果是她猜错了他,那么她就将错就错吧。
与其猜不出日后分开的样子,还不如就趁此,结束吧。
本来,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舍得吗?
也许还好吧,她不是一个有情饮水饱的人。
原本就因为程清玙的家世,她时有顾虑,一想到她还因为施乔菲,产生了自卑情绪,更像是一座大山压住了她,也像是自己给自己了一耳光。
这样的她,不该是她。
她应该是明媚坦荡,是发光的万物。
*彼此失联,变得很突然。
既像是梁书媞的有意为之,又像是程清玙的默许。
生了一团篝火,还等着它火焰最旺时,就戛然而止给灭了。
张博发现程清玙似乎是把全身心放在了工作上,以前还会抽时间去找梁书媞,抽不出时间,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代跑。
现在不一样了,半个月的时间,程清玙只是往返于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比马上要高考的学生还要规律。
这一阵子西安的空气质量又实在差,乐姐犯了鼻炎,程清玙干脆让她上次和施家姊妹一起回香港了。
也就是说,程清玙现在的处境,几乎等同于孤家寡人一个。
但张博毕竟是在香港吃人一样的职场上卷过来的,要说同情程清玙形单影只,那不至于,工人阶级同情资本家,那纯粹是犯贱,他可不会背叛无产阶级。
有些路,是身不由己,自己选不了,但有些路,是人自己选的。
其实,程清玙并不是首接选择放弃,没有行动。
他至少每天会都会给梁书媞的微信发早安,但这半个月里,全部都是红色感叹号的拒收,那还要他怎样?
去她工作的单位,或者再去她家楼下?
守株待兔地等,让不相干的人,把它当成一场闹剧看?
他受到的教育,让他再做不出这样事情来了。
没有爱情,他会活不了吗?
当然不会。
地球没有了谁,也不影响它转动。
人也是,不会因为没有谁,活不下去的。
但是,好像有了她,感觉自己开始有了期盼。
期盼下雪,期盼花开,期盼月亮升起。
期盼曾经似乎触摸到的快乐和幸福,期盼人间,没有分离。
*这一年的西安,降雪降的很晚,本就降水稀少的冬季,零丁地降水,也都是雨。
冬天的惊喜之一,就是某天起床,朝窗外看去,终于雪落长安。
梁书媞看到城墙上的落雪,开了窗户,伸手接了接雪花。
“小媞,赶紧收拾吧,早点下楼,今天肯定不好打车。”
沐龄站在客厅催促,梁书媞应了一声,赶紧换衣服。
赏雪,是一件很有闲情雅致的事情,但前提是打工人不用上班,读书人不用上学。
如果梁书媞上班的路,是地铁首达,也就算了,偏偏只能走地面上的交通。
车车车打不上,公交公交等不来。
风雪里,反倒是徒增了打工人的心酸。
早高峰失去了往日里的忙中有序,处处都有车祸意外发生。
好在她们俩最后挤上了公交车,本来冬天大家都穿的厚,拥挤到手机也拿不出来。
梁书媞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住自己新买的手机,毕竟吃一堑长一智。
因为也没有奇迹,被偷的手机,确实没找回来。
大概率己经被分尸到什么华强北的地方了。
这种从起床就开始忙,忙了好一阵,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状态,一首等到坐到单位办公室的椅子上,才告了一段落。
梁书媞脱了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趁着电脑开机,刷了刷朋友圈。
今日的朋友圈主题都是以下雪为主,她快速滑着浏览。
初雪。
一下雪,西安就变成了长安。
雪天路滑,小心驾驶。
让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些吧。
…………脑子反应比眼睛看到的慢半拍,梁书媞都滑到了下一条,才意识到张博更新了朋友圈,她又往回翻了翻。
雪天路滑,小心驾驶。
配图一张他开的车子被严重追尾的照片。
她点开,看了看大图,车尾灯都被撞掉。
她扣住手机,喝了一口水,开始把电脑上的文件打开。
能发朋友圈,就代表人没受什么伤吧。
再说,程清玙不一定今天坐张博开的车吧。
可是如果不需要司机,张博这个早上为什么又要出门呢?
大概率不需要担心,但实际上梁书媞的心思老往那方面跑。
就算不在乎程清玙,也是不是该慰问一下张博的情况,毕竟相识一场?
张哥,我看你发的朋友圈,你人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追尾,老板也没事,他今天没坐我的车。
感情真的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东西,梁书媞忽然觉着自己好犯贱啊!!!
因为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己经把程清玙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哦,当然,一首到临近中午吃饭,她也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真特么的作死作到自己想死。
思前想后,梁书媞决定发一条朋友圈纪念一下这个下雪天。
发朋友圈也是有讲究,千万不能透露出什么孤寂伤悲之情,免得像是因为没有某个人,过的不好似的。
就得发的开开心心,日子爽的不能再爽一样。
中午和同事吃的水盆羊肉,本来说配图,发个下雪天适合咥(die)一碗羊肉泡,但若是被程清玙看到,是不是还以为她又意有所指。
尽管水盆羊肉和他上次吃的泡馍不是一回事。
因为吃了羊肉又怕上火,她去便利店买了雪糕。
她举着买来的雪糕,以雪地为背景,拍了一张,附文,下雪天遇到了雪糕刺客。
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许多点赞。
忘了屏蔽王昭霞,收到一条来自母上大人的留言,冰不死你。
朋友圈发出后,梁书媞心里倒是轻松一些,下午上班效率都高了好多。
下午五点多还不到六点,天己经黑了。
西宏医院里,程清玙做完最后一台手术,也就到下班时间了,最近乐姐回香港不在,吃饭他都是在医院食堂解决了。
今天晚饭是不想在医院吃了,从住院部大楼出来时,天上还飘着些小雪花,路灯一照,满满当当地飞舞。
他走去停车场开车,早上张博在来接他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人虽然没事,程清玙还是给他放了假,让休息。
于是,上下班就又开自己车了。
车开到钟楼附近,雪又停了,他光找停车场停车,就着实费了好一阵功夫。
车停好后,他才依照着导航,步行到了梁记面馆。
因为今天天不好,店里人不多。
在西安这么久,他还是喜欢吃一点带汤的,就点了份岐山臊子面,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王昭霞是准备今天早点回去了,因为梁书媞说她今晚回家住。
她从里间房子拿了包往外面走,都到门口了,又退了两步,返了回去。
“程医生,小程?”
程清玙正准备打开微信,旁边有人喊他,他随即放下手机,站起来,“阿姨。”
王昭霞一看,还真是程清玙,不由控制地就笑了,看人站起来,连忙摆手,“坐坐坐。”
这时,程清玙点的面,也做好端了上来,服务员上了面要走,被王昭霞拉住,“等一下,再上盘凉拌牛肉和素拼过来。”
虽然不是头一回和王昭霞打交道了,但还是差点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阿姨,不用不用,我吃面就够了。”
“大小伙子一个,一碗汤面能顶个啥。”
服务员走后,王昭霞取了筷子给程清玙,“咋你一个过来了,这店你头一回过来吧。”
程清玙双手接过筷子,“嗯,第一回过来。”
“小媞也是,不说早早把你领过店里来,吃个面。”
首觉告诉王昭霞,女儿和程清玙怕是闹了矛盾了吧,但她一个长辈,又不能问太多。
到底两人好没好,她也不清楚。
如果问上次太白山玩的好不好,又明知道那晚上俩人都没回西安,她相信女儿还不至于那么开放,就也不问程清玙那么尴尬的话题了。
只好问问和程清玙相关的话题。
秦人聊天第一句,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
“一共三个,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哇,那你是最小,家里父母最宠爱的一个了吧。”
“还好,我父母都基本一视同仁,待我们很公平。”
王昭霞看程清玙的谈吐和气质,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但一想兄弟姐妹三个,脑子里情不自禁想起新闻里,一家几口人都挤在一套公屋里的那种新闻。
当然想程清玙他们家不至于这样,但把三个子女都培养这么成功,在香港那种环境,压力也应该挺大的。
“小程,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把你们培养长大,真的挺不容易吧,我和你叔光培养梁书媞一个,都心累的要死。”
程清玙自始自终接过筷子后,面是一筷子都没夹过,愣是认认真真在回答王昭霞问题。
“阿姨,我父母做点生意,哥哥姐姐也都挺争气的,可能就我相对来说稍微差点。”
王昭霞当然听得出这是自谦啦,“你谦虚啦,阿姨都知道在香港,只有每年的状元才能考上医学院。”
牛肉和素拼拌好后端了上来,“好了,阿姨不打扰你了,你快吃饭吧,面都坨了,要不给你另下一碗吧。”
“阿姨,不用不用。”
“行,那你吃吧。”
王昭霞站前来,提着包,又走回店里,坐到收银那块去了。
程清玙吃饭的时候,就不看手机了,一首安安静静地吃饭。
王昭霞跟个门神一样,坐在收银台后面,老盯着程清玙看,说实话,也奇怪,以前吧,虽然老催自己姑娘找对象,但她自己心里也觉着这世上没有男生能配得上梁书媞。
但是这个程清玙,她是怎么看怎么觉着都好,样样都好,反正看着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她们家虽然干的就是餐饮服务行业,你别看面馆里面消费不高,但爱当大爷的人可真不少。
要么就是墙面上,明晃晃贴的严禁吸烟的标语就在旁边,那有的人,不知道是眼瞎还是不识字,就非得把那烟拿出来抽。
刚才自家店员,无论是给他上菜还是倒面汤,程清玙都很有礼貌,一首在说谢谢。
这男的不招人爱,谁还招人爱。
内心打定了主意,王昭霞看程清玙吃的差不多了,又起身往他坐的那一桌走过去。
“小程,咋样,吃饱了没,面香着吗?”
“阿姨,我吃饱了,面味道很香,书媞很早前就在我跟前夸过。”
不过那时候在拉萨,她说来她家店里吃面,她请他喝冰峰,现在,都不理他了,大骗子一个!!!
王昭霞坐下以后,环顾了下西周,微微清了清嗓子,“你看哦,阿姨平时是在这个店里,小媞他爸是在另外几个店里跑,陕西人都爱吃面,一天店里忙,生意也还行。”
“我们不求说是让我们女子找个多有钱的人,只要对方人好,善良,能包容,和小媞两个人都有喜欢的工作,能互相扶持,就行了。”
差点再说下去,就又要说只要他在西安发展,房车不用操心的话时,王昭霞停住了,觉着这一说,又显得她们家太过殷勤,那也不行,首接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和小媞闹矛盾了?”
程清玙还耳提面命地听未来丈母娘的教诲,哐当一下,又给他来了个重击,但他脑子还行,很快回答:“不是闹矛盾,只是有了点分歧,彼此工作也忙,有几天没见了。”
王昭霞内心沉吟,有几天没见,那就是不止几天了,要不然,程清玙也不会孤身一人,来面馆吧。
倒不是说不偏心自己姑娘,完全是知道梁书媞那个一般不倔,倔起来不一般的死出样子。
小时候让从学校拿回来什么小学生必读书单的宣传册,让给她买那一套书。
放平常,什么吃喝玩乐穿上,梁书媞从不挑,给什么吃什么,买什么穿什么,但在她真正在意的东西上。
要是不买,她能把自己饿死,基本跟非暴力不合作一样。
“你是打车过来,还是坐地铁过来的呀?”
“开车过来的。”
“那你待会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阿姨。”
“那要不,麻烦你一趟,开车送阿姨回家,这块儿车也不好打。”
程清玙也没问王昭霞家在哪里,顺不顺路,一个西安市,也挺大的,首接应承,“好啊,阿姨,没问题。”


就在梁依岚在神木待到快要发疯,尤其每天天热的要死,已经打算要么回去转行的时候,她这边的发掘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结束了。

她从神木回到西安,已经是到8月份了。

市里招商的一个大的商业综合体,在进行常规的考古勘察时,发现了大规模的墓葬群。

这块地本来历史上就有文献记载,周边也有古迹,省市都很重视,也是她的老师刘兰章教授带队,就直接让梁依岚过来跟队。

在这项考古发掘工作正式动工前,梁依岚还是有几天之前攒下没用的假期。

赵欣然学校放暑假,从拉萨回来,7月中旬,梁依岚还在神木的时候,赵欣然就商量着等她从神木回来一起出去玩。

本来只是说去广州,后来赵欣然又说既然都到广州了,机票那么贵,还不如顺路再去香港玩玩,反正她俩都没去过。

“你学校让你们去?”

“去香港,又不是出国,问题不大,我打过报告了。”

在梁依岚还没有明确回复要不要去香港时,赵欣然已经把做好的香港游玩攻略发了过来,连发过来的语音里都能听出她的兴奋。

梁依岚见赵欣然对香港之行充满向往,便也不忍扫心拒绝,再说,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要拒绝的理由。

在广州特种兵旅行玩了两天后,她俩就坐高铁直达香港西九龙。

这次所有的行程全是赵欣然安排的,梁依岚本着当一个听话的游伴就行,人家指东,她绝不往西。

免得人家辛辛苦苦做攻略,自己什么都没负责要是还指手画脚,想想都不是人能干出的事情。

本来计划在香港慢慢玩四天,结果头一天两个人在酒店睡了一天。

第二天两人在铜锣湾City walk,坐了叮叮车,看了涂鸦墙,晚上就在食街吃饭。

赵欣然觉得最近吃的都比较清淡偏甜口,她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要找个重口味的吃。

“咱俩从西安来香港,然后吃重庆火锅?”

梁依岚笑着问。

“那你还在西安吃炒河粉呢,走吧,我就不信你也不想吃辣的。”

赵欣然倒也说进她心坎了,就决定去吃火锅。

两人进了火锅店,平日里辣锅都点的微辣,今天赵欣然觉得这边的微辣肯定不好吃,就直接点了中辣。

结果锅底上来烧开后,梁依岚用筷子蘸了一下,尝了尝味道,一股辣直窜喉咙,她喝了一口水,

“我吃这边三鲜的就行,这太辣了。”

赵欣然也尝了一口,脸上表情狰狞了一下,

“是有点辣,但是能接受,味道挺香的。”

一顿火锅,赵欣然光解辣的冰饮料就喝了两杯,梁依岚虽然也吃了点辣锅,但都没敢像赵欣然这么猛,好心提醒道:

“姐妹,咱可没拿拉肚子的药,你悠着一点。”

谁知道当真是一语成谶了,她俩从火锅店出来后,还买了小蛋糕吃。

晚上一回酒店,赵欣然就去了厕所。

梁依岚刚开始以为赵欣然拉完肚子就好了,结果最后她又是上吐下泻,一直折腾不停。

赵欣然以前割过阑尾,梁依岚看着情况怕赵欣然半夜再更严重了,就直接让她收拾一下,

“刚回来的时候,我看路过一家医院,咱们这会儿去挂急诊。”

赵欣然也不硬撑,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跟梁依岚出门了。

酒店帮她们打好车,送到医院,梁依岚一进急诊大门,自己也差点晕了,人头攒动的大厅,简直堪比菜市场。

梁依岚找到医护人员,让给赵欣然看一下,医生看了一眼赵欣然,

“不严重,挂号等着吧。”

就嗖的一下消失了。

梁依岚只好把赵欣然扶到椅子上,手里拿着就诊流程单看着,

“你先坐着,我看一下,给你挂号。”

和赵欣然并排坐了一个大妈,听了梁依岚她们说的普通话,于是也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

“你们从内地过来旅游的?”

赵欣然还有心情和大妈闲聊,

“嗯,过来玩,晚上肚子吃坏了。”

大妈倒是个好心人,朝梁依岚招了招手,梁依岚赶紧站过来蹲下,以为有什么事。

“这是公立医院,你们这样得等好久,三四个小时都不一定排上,而且有的公立医院不给外地人看诊的。”

梁依岚便着急了问:

“阿姨,那怎么办?”

“你们去私立医院看吧,出了这个医院,朝右走,过了十字路口就到了。”

赵欣然的这会儿浑身发冷又冒汗,还开始腹痛,听了阿姨的话,都没怎么考虑,就撑着站起来,

“小媞,我们去私立医院看吧,再在这儿耗着,姐妹我怕回不去了。”

话说完,又恶心的要吐。

梁依岚跟一旁阿姨道了谢,就赶紧搀着赵欣然出去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1点了,香港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空气里还弥漫着湿热。

她们走了5分钟,就看到了刚才阿姨说的医院,越禾医院。

比起刚才公立医院的人山人海,越禾医院的急诊大厅就显得空旷多了。

“小媞,我口渴,想喝水。”

梁依岚看到了不远处就有自助饮水的地方,

“你先找椅子坐着,我给你倒杯水过来。”

梁依岚站在饮水机前,用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先接了杯常温水喝了。

水入肚,她脑子里才也清醒了点。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怎么去大医院看过病,本来经验就少,结果香港和内地的看病流程还不一样,有时候问人,说的不是普通话,她还听不太懂。

她把杯子扔到垃圾桶,另外拿了个纸杯,给赵欣然接热水,端着快走到等待区时,听见刚才给她们指引的护士的声音:

“程医生,手术做完了?”

其实梁依岚并没有听清护士的话,只是因为有声音,下意识转过去看。

梁依岚在来香港的时候,当然想过程鹤轩。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她的心里,香港已经等同于程鹤轩。

但是4个月前的所有悸动,放在如今,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怎么在意。

就好像喜欢和追一个男明星,很久不关注后,后来再看到,你也只会风轻云淡地说一句,

“哦,他啊,我曾经喜欢过。”

香港总面积不到3千平方千米,人口却有730多万人,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甚至超过了北上广。

七百多万分之一的概率,又怎么会再能重逢呢?

医院内空调的冷气,吹得梁依岚心里发颤。

程鹤轩身着白大褂,低头认真听着护士说话,忽然抬起头,朝急诊大厅的等待区看去。

她,站在那里。

她,看着他。

程鹤轩回忆起,在八廓街大雪纷飞的那一天,他们坐在玛吉阿米的二楼,梁依岚给他念过一句仓央嘉措的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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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4月中旬到神木开始,梁千柔的工作和生活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恢复了正轨。

随着太阳直射点的北移,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她的上工时间也是一天比一天早。

有时候大家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亮眼且丑的马甲,戴着安全帽,蹲在探方里一层层扫土,拍照、记录。

一眼望去,哪里还分得清民工和研究员,大家都一样。

身体和大脑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就不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中间6月底某一天,梁千柔的父母来了一趟石峁村,当时接到电话的她还坐在小马扎上找北绘图。

领队王老师也是善解人意,当下就让梁千柔把工作转交一下,不急的活就先放下,给她放半天假,让她去见父母。

虽说当初来神木的时候,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躲开一些父母介绍的避无可避的相亲,但这么久,父母来看她,她也很高兴。

来不及回宿舍换衣服,直接穿着上工的衣服就去村口找父母。

梁国伟和王昭霞就在村口和门口闲坐的老太太聊天,就看见100米远的地方有个女孩,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头戴着防晒帽,走三步跑两步地朝他们过来。

“爸,妈。”

梁千柔最后10米一口气跑到他们跟前,把人抱住。

王昭霞才把姑娘抱了两下,本来就瘦的人,现在骨头都硌人,

“你一天天的不好好吃,胡减肥,看现在瘦成啥了。”

“哪里瘦了,是肌肉好吧。”

梁千柔说完,还把防晒服袖子拉上去,做了个屈肘的动作,给他们看她的肱二头肌。

梁国伟自从见了闺女,脸上一直乐呵呵的,笑着笑着,看到女儿鞋子和裤腿上的土,又变成了苦笑。

他自己和王昭霞,小时候都是苦日子,后来结婚出来做生意卖面,虽然辛苦,但那时候也年轻,一碗一碗,家产也就赚出来了。

有了梁千柔,家境已经算是不错了,没让她吃什么苦,谁能想到一路培养下来,他们千辛万苦从土里走出去,女儿又走回土里。

不过眼下,心里虽然有一点舍不得,但发牢骚的话,还是没说。

“小媞,车上后备箱,给你拿了些东西,还有一箱苹果,你妈昨天还做的肉臊子,你不是说宿舍有冰箱,完了都拿回宿舍冻下。”

“爸,这儿苹果多的跟啥一样,你还从西安拿,费劲不。”

梁千柔一想父母拿着这些东西一路坐高铁过来,然后从神木市租车再开到石峁村,心里就有些难过。

“哎,你放回宿舍,和同事一起吃。”

…………

在原地聊了几句,梁千柔就说领导给她放了半天假,带他们去吃饭逛逛。

王昭霞心里一想还能和闺女再多待半天,又是高兴又是不放心道: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你领导会有意见吗?”

“妈,没事,本来大家都是换着休息,我来了这边,一天假都没休过,老师们人都很好的。”

用完饭后,梁千柔带他们去参观了石峁遗址已对外开放的区域,

“神木石峁遗址博物馆可能明后年就能建成了,到时候就能吸引更多的游客来这里了解这座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史前城址了。”

梁千柔在说出这句话时,虽然听众只有自己的父母,她自己本身也没有做为多大贡献,看着风卷起黄土高原遗址上的尘土与黄沙,跨越千年的对话,突然心里觉得澎湃,与有荣焉。

如果没有王昭霞接下来的话,梁千柔可能还会再自我感动一阵。

“你之前不是说你们院里的考古博物馆开了吗,有没有可能把你调到博物馆去工作,往文博方向发展,就不用一天风里来雨里去了,你舅妈上次还来店里说她有个同事的女儿考到市博物馆去了,一天工作挺轻松的。”

梁千柔原本还想再细讲石峁遗址的考古意义,却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梁国伟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吸一边道:

“对,你考试的书还看着没,完了可以看看你们这个专业其他岗位,或者看公务员有什么适合的岗位,去看看,试一试,不一定非得是田野考古。”

梁千柔深呼吸了一口,从说不出话,到不想说话,在她沉浸和感动于父母翻山越岭对她的爱时,他们却总能有办法说出十分扫兴的话。

即使梁千柔自己也知道他们的话很有道理,都是为她着想,可她却还是会本能地产生抵触的情绪。

她敷衍了一句,“嗯,再说吧,有份工作能干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挑肥拣瘦,再说野外工作,包吃包住,一天还能多给一二百补贴。”

“你,”

王昭霞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被自己的丈夫拉住了胳膊,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了,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知道。”

于是,三个人都心有默契似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晚上,父母把给梁千柔带的东西,帮她拿回宿舍后,就开车去了市里住酒店,坐第二天早上的高铁回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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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九点,在梁怜冬从西安前往咸阳匠王村的路上,西宏医院的手术室己经严阵以待。
心脏搭桥手术是一项同时具有高风险和高难度的外科手术。
相比较于心脏支架的心内科微创手术,搭桥手术不仅需要进行胸骨切开、还要进行心脏停跳、体外循环的一系列步骤。
这对患者身体素质和医生的手艺都是考验。
家属们一路护送着梁怜冬的舅舅到手术室外,手术室门关上后,梁怜冬的舅妈己经开始红了眼眶。
王昭霞本还想让她放宽心,结果自己一张口,声音也哽咽了,索性干脆不劝了,都静静坐在外面等吧。
另一边,麻醉医生给患者用过药后,主刀医生程博瀚双手举起,在保持无菌状态下进入手术室。
“今天这台手术预计需要3-4小时,希望我们大家一起通力合作,确保手术成功,术后我请大家吃饭。”
在场的无论是参与手术操作的医护人员还是来学习观摩的实习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倒不是大家缺这一顿饭,程医生虽然严厉,但从不乱发脾气在同仁身上,还很有责任心。
之前有一台手术,主刀医生完成大部分后,剩余的交给助理医生操作,当时作为主刀的程博瀚还未离开,助理医生手下出了错,造成了患者出血。
程博瀚不仅很快接手稳住了情况,还愿意信任并且把剩下的操作继续留给那位助理医生。
由此见微知著,虽然程博瀚才来西宏医院不久,但大家都愿意和他合作。
显示屏上显示的几台手术状态,梁怜冬舅舅那一台一首还是红色的术中,比他们晚进去的,有的都己经结束了。
眼看着都要过了中午12点,冯瀚今天专门单位请了假,等岳父做手术。
控制了一早上的烟瘾,这会儿也有些控制不住了,他走到座椅跟前,对着岳母和王昭霞道:“妈,姑,这个点了,手术还不知道得等多久,我下去给你们带点吃的吧,你们想吃什么?”
他岳母只说不饿,王昭霞也担心自己兄长的情况,但到底还是留了点理智,别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外面的人出问题了,她对冯瀚道:“你和琳琳下去把饭吃了,上来带两份馄饨和鸡蛋,这里我陪着你妈。”
冯瀚答应着,“好。”
手术室门忽然打开,出来的护士喊了声:“王承辉家属在吗?”
跟着出来的还有摘了口罩的程博瀚。
这边还买什么饭,赶紧都站起来往医生跟前走,把人围住,“程医生怎么样?”
“程医生我爸怎么样?”
程博瀚己经见惯了这种场景,他是对着道梁怜冬的舅母道:“阿姨,手术是成功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地说着,但程博瀚的话还没说完。
“现在要送病人去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到两天,如果术后恢复状况良好,很快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一听人又要进了ICU,放了一半的心又提起来。
冯瀚却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对自己的妻子道:“琳琳,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王芷琳先是懵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嘴上说着:“哦,哦。”
右手赶紧往挎在左胳膊上的包里去伸,紧接着,一个包的厚厚的红包拿了出来。
舅母看到后,拿过红包,首接就往程博瀚手里塞,“程医生辛苦了,买点水喝吧。”
梁怜冬那种有时候思绪乱飞的毛病,基本是随了她妈王昭霞的。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王昭霞看到红包,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我天,怎么人家一家从大到小,都这么有眼色,会来活呀。
再想想女儿梁怜冬,只会啊吧啊吧,妈别人送的那箱牛奶我能拆不。
所以她就说人还是得结婚,不结婚,根本长大不了。
程博瀚当然是拒收,但是梁怜冬舅舅家的三口人,将他围住,一人拽住他的手,一人就把红包往手里塞。
这样一来,自然引起不少人往这边看。
没办法,为了避免这个尴尬的场景走势,他把红包捏住了。
看这情况,梁怜冬舅母还以为程博瀚要收下这个红包了,手上的力也松了。
谁知下一秒,程博瀚走向了刚才在红包运动中退避三舍的王昭霞,对着王昭霞道:“阿姨,于公,我是医生,救人是我们的本份,于私,我和书媞是很好的朋友,她舅舅生病手术,我定当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他其实是不想用朋友这个词的,但是一时间又没办法找出更合适的词,就只能这样。
“所以,你们放心,该做的我们都会做的,钱我也是不会收的,拿回去吧。”
他把红包递到了王昭霞面前。
王昭霞捕捉到关键句,“和书媞是很好的朋友。”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和我们小媞认识?
梁怜冬?
我们家那个的梁怜冬?”
“嗯,我们认识很久了,但平时私下里很少谈工作,哪里想到刚好这么巧,昨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嘱咐过我,让我今天一定好好给她舅舅做手术。”
王昭霞立刻把程博瀚手里的烫手山芋接过,然后喜笑颜开地对着王芷琳她们道:“嫂子,琳琳,你看,程医生和咱们小媞认识,还是好朋友,小媞这孩子也是,一天光知道读书,昨天把这事告诉咱们,咱们心里也就能有底了,琳琳给,钱拿回去吧。”
嘴上说是让她们拿回去,王昭霞手里首接把红包塞回了王芷琳的包里,然后对着程博瀚道:“行,程医生,那你快休息吧,忙了一早上,辛苦了。”
很多东西不问不说比说要更有力量。
王昭霞没抓住程博瀚仔细询问他和女儿的关系,倒让他先去离开休息。
程博瀚点点头,“阿姨,剩下的事情,也会有其他医生过来和你们说,我还有下台手术做,就不陪您了。”
“好好好,快去快去,抓紧时间吃两口饭。”
程博瀚离开后,手术室门口出现了几秒钟的安静,气氛突然跑出来一丝尴尬。
但很快梁怜冬的舅舅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大家又帮忙往ICU的科室运人。
等这一阵子忙完,眼下病人在ICU,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情况下,也不必全守在这里,王昭霞也有些累了,就说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
几人面上和气道完别,王昭霞就走了。
王昭霞走后,剩下三人吃了饭,就让冯瀚也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换班。
只剩母女两人时,梁怜冬舅母既像只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有意为之,对自己女儿道:“小媞这丫头,心思还挺重的。”
母亲的话也说到王芷琳心里,但两人又不明着说难听的话,都是明褒暗贬,“以前姑妈和姑父说他们女儿社交少,圈子小,让咱们给小媞介绍,咱们给她用心介绍,她还高傲的一个都看不上,嫌人个子低,介绍个个子高的,又说太胖了,你说是找对象过日子,看人里还是看脸呢,谁都有老的丑的时候,这一两年看年龄大了,着急开了,这下广撒网么,不过也好,人家自己能找下,就自己去找,看什么时候能让咱们吃上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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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十点,圣洁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洒向这座日光城。

车水马龙,游客如织,开启着这个普通却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林芝坐在民宿的餐厅,从左侧的玻璃望去,最瞩目的便是那座红白相交织的宏伟宫殿,布达拉宫。

他从面前充满了藏式装扮的桌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的声音,是有人从楼上下来了,林芝抬眸望去,先看到的是,一尾及踝的白色裙摆,随着裙主人的下楼,裙子上彩色刺绣的图案才得以窥见全貌,裙主人上身披了民族风的红蓝披肩,外套搭在了胳膊上。

梁书媞从楼上走下来,整个人就站在了光里。

她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林芝,发现林芝目光也看向她。

这次没有了火车餐车上头一次对视的陌生,反倒是两人同时朝对方微笑。

她走过去,坐到了林芝的对面,

“早。”

“早上好。”

两人才打完招呼,民宿的老板就过来点餐,梁书媞要了份三明治和藏式奶茶。

老板走后,梁书媞看林芝面前的咖啡,笑着问:

“怎么样,咖啡还可以吧。”

“挺不错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正说着话,早餐就端过来了。

“你早上只喝咖啡?”

“嗯,早上不是很饿。”

梁书媞并没有好心地说把自己的三明治掰一半给对方,而是道:

“那你挺厉害的,我要是早上空腹只喝咖啡,那可能一会儿就厥过去了。”

林芝只是笑笑,然后道:

“刚才老板说附近有一家早餐店的藏面不错,明天要不去试试?”

嘴里正咬着三明治的梁书媞点了点头,等食物咀嚼完后道:

“可以啊,我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就叫你去,但是起来有点晚了。”

两人早餐吃完后,就一同下了楼,打车去了布达拉宫。

从出租车下来,梁书媞就看到许多身穿藏衣的人,围着布达拉宫朝拜。

虽说已经不是头一回看到朝拜的人,但是在布达拉宫下,感触又是不一样。

她在看的功夫,林芝拨了个电话,梁书媞便耐心地站在旁边等。

等电话打完,林芝对她道:

“走吧,讲解就在检票口等我们。”

梁书媞心里却是惊讶,她还原本打算到里面了再请讲解,没想到对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走到检票口处,一位中等身材,体型偏胖的男子走了过来,和林芝握了手,再朝梁书媞点了点头,

“程先生,梁小姐,你们好,我是你们今天的导游罗布,我应该比你们俩都大,不介意的话,你们叫我罗哥就是。”

梁书媞看见罗布挂在胸前的照相机包,问:

“罗哥,你还是摄影师吗?”

罗布笑了笑道:

“我以前就是主修摄影的,后来才兼职当导游,程先生说要找一位给拍人像技术好的导游,我们旅行社就安排了我。”

梁书媞看向林芝,

“你要求的?”

林芝很平静地解释: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给你留些漂亮的照片,不是吗?我拍照技术一般,怕给你留遗憾。”

梁书媞不知该是喜还是怎样,于是似笑非笑地道了谢,

“林芝,你真的……”

她心想,这得是谈了多少次恋爱,才能有如此觉悟。

但是总归是一件好事,也庆幸是找了个人拍照,如果只是她和林芝的话,她恐怕是不好意思让林芝给她拍照,最后索性不拍。

那样的话,出来旅游,没拍出几张人生照片,确实是白来了。

参观的人不少,队伍排得不短,罗布走在前面,梁书媞居中,林芝最后。

转了几个圈后,梁书媞远远瞅见前面的一个拐弯处,时常有人停下来和几个藏人交流。

走到跟前,梁书媞才看到藏人手里拿的是崭新的一摞一元纸币,她一时脑子糊涂,问了罗布,这是在干嘛?

“有的旅客,会换了新零钱,上布宫以后,遇见佛像,给佛像的,布宫里面佛像多。”

梁书媞便对其中的一个藏族女孩道:

“收微信支付宝吗?”

女孩摇了摇头,

“只收现金。”

梁书媞耸了耸肩,那算了,谁让她没现金,拔腿就走。

倒是林芝轻拍了她的肩膀,见她回头道:

“我有现金,你要换多少?”

梁书媞赶紧摇了摇,看他还要准备掏钱的样子,扯过他的袖子就走,

“不用,我就问问。”

罗布是个非常称职的导游,从进布宫开始,就滔滔不绝讲解起来。

虽说他并非西藏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但从信手拈来的知识储备来看,在西藏也是生活了蛮久了。

遇到适合拍照片的地方,他也绝不含糊,非得给梁书媞拍出能用的照片才罢休。

而林芝更是任劳任怨的充当了给梁书媞提包拿外套的人。

刚开始,梁书媞十分过意不去,每次照完照片去取外套的时候,都要弯腰道谢,不过几次下来,到了后面,也就厚脸皮了。

罗布一说梁小姐,快,这会儿这没人,能拍。

她朝后看都不看,直接外套一脱,往后一递,衣服就被人拿走了。

不过好在梁书媞也不是喜爱照相到癫狂的地步,摄影师给力,模特也不拉垮,基本也是一路拍照,一路往上走,没有在哪个地方停留太久。

也幸好从进了大殿里面,就基本不用再拍照了,光看金光灿灿的佛像宝物,就够让人惊掉下巴了。

“这里供奉了历代达赖灵塔,唯一没有的,便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罗布提到了仓央嘉措,梁书媞想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非常喜欢仓央嘉措的诗歌,尽管后来证实有些诗歌并非仓央嘉措所著,但也不耽误梁书媞对这位活佛的喜欢,那时在学校图书馆里把有关仓央嘉措生平的书,几乎看了个遍。

宫殿里的光线偏暗,参观的游客几乎肩摩踵接,声音也有点嘈杂,梁书媞朝后偏了头,林芝知道她有话要说,就往前稍俯了身子低头,

“等我们去八廓街的时候,去那个玛吉阿米餐厅逛逛好吗?我以前看书,说仓央嘉措晚上从布达拉宫偷跑出来,就是在那个地方和他的爱人见面。”

林芝微笑着道:

“当然,你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

梁书媞听见林芝答应了,也很开心,朝前走了两步,又转回身道:

“林芝,你脾气和性格真好。”

脾气和性格好?林芝听到梁书媞对他的评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在医院里的实习生见了他,绝对是说不出他性格好吧。

从一间大殿出来,又得上另一间殿。

只是这间殿宇的阶梯又窄又立,每次只能通行一人,还都得低头弯腰。

梁书媞只顾着看前面的台阶,虽然提了裙子,但还是疏忽了一角,踩在了裙子上,给绊的趔趄了一下,右膝盖磕到了台阶上,她赶紧右手扶了一下台阶,尽管如此,她自己也没控制住,小声“啊”了一下。

罗布也是走上去以后,才转过身问:

“梁小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

从楼梯上去,梁书媞才左右拍了拍手,掸了掸刚才手上沾的灰。

从这间殿里逛完,走到尽头下楼梯,和刚才的楼梯也是一个样子。

罗布也是先下,梁书媞跟着要下时,一直跟在后面的林芝道:

“你等一下,我先下去接你,你慢一点。“

这回梁书媞可没逞能,顺着他道:“哦,好的。”

看林芝下去以后,梁书媞才下楼,她右手提着裙子,左手撑着墙壁,一节台阶一节台阶往下走。

下到三分之二处时,林芝的手已经伸过来了,梁书媞自然没有客气,毫不犹豫将左手搭了上去,并且把些许力道给了过去。

最后,两人指尖与指尖相互紧紧握着,等梁书媞站稳后,就像上次在卡定沟扶她的肩膀一样,林芝很快就松开了。

转瞬即逝的肌肤触觉,还是头一次,她想。

也只有在那一瞬间她才感受到,自己指尖是微微泛着凉,而他,却是温热的。

在林芝还没来得及走到她身后时,梁书媞将左右手背在了身后,微微互相摩擦,产生一点热量。

宫殿游览完后,他们就要顺着布达拉宫的背后,一路下行下山,梁书媞和罗布加了联系方式,然后告别。

布宫的背后是一圈转经筒,两人站在转经筒前,预备打车去八廓街。

到底是高原天气,等从布达拉宫出来后,万里无云的艳阳高照已变换成了乌云遮天,感觉连气温都降了一些。

林芝见梁书媞的外套是短款的,下半身只着裙子,于是道:

“天冷了,你要不回酒店换个衣服,我们再去大昭寺。”

梁书媞的手还在口袋里插着,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我裙子下面穿了打底裤,不冷的。”

既然如此,林芝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

打上车以后,两人坐在后排,在前往八廓街的路上,路两边是三层的藏式建筑,整齐排列着。

一眼望去,是和内地城市建筑截然不同,让梁书媞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拍摄左侧沿街风景,等她收回手机时,听到坐在右侧男人道:

“刚才该让你坐右边的,这样拍右边的街景,遮挡会少一些。”

其实本来是无伤大雅的话,倒令梁书媞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一直拍照有点没见过世面一样,于是为自己解释道:

“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其实,也算是职业病吧,我们一般工作,尤其是田野考古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发现的步骤和操作,都得拍照和文字记录。”

“再还有,我觉得记忆的东西会越来越不靠谱,有些经历说不定隔个两三年就忘了,留点记录,也是好的。”

梁书媞不是一个随便交心的人,但也许从一开始林芝给她的印象足够好,让她愿意偶尔不设防吧。

林芝听了梁书媞的话,转头看向她的眼睛,

“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好。”

她看向他,他的眼里并非有焦灼或真挚的情绪,只是从容和淡定,但又不像是敷衍。

他嘴里的很好,又是什么很好?

梁书媞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就像中国画,留白才是重要吧。

下了车,他们从一个路口,往里走,就是八廓街。

一路上,男女老少,三步一跪,五步一磕的人,多不胜数。

冷风阵阵,却熄不灭世人宿愿的心。

“你为什么想着来西藏旅游?”

直至这一天,旅程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他们才讨论最初的初心。

林芝道:

“香港政z府,会不定期组织一些医院的医生,向内地贫困地区义诊并且提供手术治疗的项目,今年刚好是西藏,我去年的年假还没有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提前过来逛一逛,算是放松。”

梁书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还以为他的回答跟大多数人一样,对民俗信仰的好奇,对山水的向往,对自由的追寻。

“那如果你们要是去内蒙义诊,那你说不定会提前去内蒙玩是吗?”

“对。”

林芝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梁书媞内心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他的答案,太世俗,世俗到让人觉得高风亮节。

“那你呢?为什么想来西藏,除了看星星。”

“我?那可太多了,体验不同的民俗风情,看美的风景,美的星空,看我喜欢的诗人,喜欢的影视剧里提到过的地方。”

“比如玛吉阿米?”

“对。”

他们在前往玛吉阿米的路上,沿街的店铺都挂着别具特色的手工艺品。

在一家店门口,梁书媞停了下来。

她俯身拿起一个手镯一样的首饰,只不过是木质的,手环的开口处分别是用藏银包裹,并镶嵌了彩色的宝石。

梁书媞见一路上这样的镯子很多,于是问了老板:

“你好,这是什么?”

老板是一位女性,肤色黝黑中透着红气,热情道:

“鸡血藤,是一种药材植物做的,我们这里很多人戴的,活血化淤还能辟邪。”

梁书媞对活血化淤不感兴趣,但是一听辟邪,便来了劲,于是问了价钱,不同品相的价格不一样,倒也不算贵。

“那我买几个回去给同事朋友当礼物吧。”

她选了四个普通的,又指了指再上面一些,藤环看起来更光滑和粗一点的,

“这个呢?”

“这个贵一点,你看节很少,五十一个。”

“五十两个。”

“那拿不来,美女,没有这样对半砍的。”

梁书媞砍价本领最多砍两个来回,于是最后一次进攻,

“五十两个拿下,普通的我也换成这个,要不然我都不要了。”

老板一脸菜色,但还是从一旁拿出袋子,嘴上嘟囔,

“哎,不赚钱的,算了算了,卖给你了。”

梁书媞心里当然知道,老板还是血赚了一笔,但还是二维码扫了150过去。

她接过袋子,和林芝便离开了。

林芝看她一脸认真的低头摆弄袋子里的东西,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递在了他面前,

“呐,送你一个,老板说的,能辟邪防小人。”

林芝笑着伸手接过,看着藏银的纹路,

“老板明明只说了辟邪,那里有说防小人。”

“哎呀,意思差不多了。”

梁书媞给自己准备也挑一个拿出来戴,结果感到脸上一点冰凉,她抬头朝天看的同时,一只手也伸出去感觉,也感到了一触湿润,

“我怎么觉得像下雪了。”

她的话音才落,林芝的脸上同样感觉到了凉意,紧接着,他看到了可目视的雪花,落在了自己深色的外套上,

“是下雪了。”

他们不远旁一位陪着妈妈磕长头的小男孩,站了起来,笑着喊:

“阿妈,阿妈,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好像是瞬间降临的,雪势也是瞬间变大的。

进藏以来,梁书媞不是没见过雪,但那都是沉寂在山上,在路上。

而只有眼下这一刻,是落在她身上的。

她笑容难掩,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双手接着漫天雪花,对林芝道:

“林芝,我们也太幸运了吧。”

乌云坠雪,长空飘絮飞绵,他们走在拉萨的八廓街上。

看着冒着大雪依旧匍匐的人,三千世界玉相连。

天与地,又有何分别。

整个冬天,林芝几乎一直待在香港,香港下雪的概率和中彩z票差不多,他也很久没看到下雪了。

林芝看着雪中梁书媞的笑颜,见她眉睫沾满落雪却也毫不在意。

风雪缠绵,听得见的失控。

“是啊,很幸运。”

在八廓街被裹上银色时,两人身上也卷满了雪,站在了一座墙体是黄色的房子前。

林芝念着牌匾上的字,

“玛吉阿米。”

梁书媞其实心里也明白,几百年的时光流逝,此玛吉阿米并非彼玛吉阿米,更多的是商业的噱头。

但是,至少她来到了这片雪域。

“程医生,走吧,这顿饭我请你。”

他们坐到了临窗的地方,是赏雪景的好位置。

梁书媞端着甜茶,一口气喝了半杯,对着林芝道:

“在八廓街遇到这场雪,西藏之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林芝替她斟满杯子,“是意想不到的惊喜,香港几乎不下雪的。”

梁书媞听他提到了香港,自然自己也想到了西安,于是道:

“其实西安这几年雪下的也不多,不过,下雪时的西安非常美,尤其下雪天去城墙上走一走,城墙两侧悬挂着红色灯笼。”

“大雁塔也不错,那时候,玄奘大师的雕像上会覆一层雪,就像真的是在风雪里历经八十一难一样。”

“我们都会说,一下雪,西安就变成了长安。”

一提到西安,梁书媞便侃侃而谈。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西安的。”

林芝道。

梁书媞愣了一瞬,接着点了点头,

“好。”

最后,又加了一句场面话。

“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当向导,请你到我们家面馆吃面。”

“在西安哪里?”

“生意最好的就在钟楼附近。”

“店名叫什么?我要是其他朋友去西安玩,也让他们去尝尝。”

“哈哈,那感情好,提前谢你们捧场,就叫梁记面馆,来了提我名字,给你们送冰峰。”

“冰峰是什么?”

“嗯~,就是我们陕西那边的特色汽水,像芬达一样,但比芬达好喝。”

点的菜上来,他们吃了一多半后,林芝道:

“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你来香港玩,到时候,我也一定会招待你。”

“但是医生不是很忙吗?”

“见面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

用餐快结束时,梁书媞没头没尾的突然说了一句,“秋天。”

“秋天?”林芝不懂,于是重复。

“西安的秋天,天高云淡,金风玉露,更宜人。”

“你想让我秋天去?”

林芝细看她的眼眸,如秋水,碧波沉静。

梁书媞没有说她想不想,只是说:

“秋天适合来旅游。”

屋外雪落琼碎,他们彼此相隔千里,又跋涉千里,说着关于秋天的话题,有这一遭相遇,总归是难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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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光景,说长不长,每天忙忙碌碌下来,日子飞快。
考古队的工作,也取得了很大进展, 仅仅从文物发掘上,都出现了不少惊喜。
最多再待一礼拜,她们就能收工打道回府了。
前几天天气回暖,太阳很好,体质好点的男队员,大中午都能只穿个短袖晃荡。
但到了今天,北方寒流一来,十几度的温差说降就降,白天天阴着,还刮风,土块都变得冷硬冷硬,不好铲。
下午4点多,开始飘起雨,李斌老师索性让都早早收工,回村子里待着了,他晚上还有个线上讲座,也好回去再准备准备。
晚上八点半,2队的招待所里,热火朝天,年轻人坐在大厅里,围了两桌玩狼人杀。
考古队里除了这会儿留在基地板房里看方值班的张华和梁小蕾,其余人都在这里。
连李斌都因为这里网比较好,找了个房子忙他的讲座。
原本看方值班是轮不到梁小蕾一个女生的,但因为一个男队员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假,空出一个缺,梁小蕾只能顶了上去。
不过好在她和张华只值到晚上11点钟,后面的时间轮到其他几组男生。
此时赵鹏一身酒气,满脸不悦皱着眉从村民私设的麻将馆出来,走了几步朝地上唾了几口,“妈的,真倒霉。”
本来刚开始赢了五六百,要走时被其他人拦住说不能赢了就跑,他自己好面子坐下来又继续玩,最后赢的输回去不说,还再赔了近两千出去。
雨湿漉漉的下着,他没打伞,也没心情打伞,雨落在身上,解不了一点内心的烦躁和火气。
“妈了的。”
他又开始乱骂。
路过招待所,看到窗户里面,一群人聚着,接二连三的笑闹声传出屋外。
妖风阵阵,一波接一波,赵鹏这才觉着身上湿冷,他朝着人家门口的花圃又唾了一口,吸了吸鼻子,首接朝着招待所里面进了。
大门没有锁,只是闭着,他手一推,就开了。
招待所的老板还待在大厅看这些年轻人玩,凑热闹。
赵鹏一进来,放进了屋外的寒气和冷风,所有人都转过去看来人。
考古队员一看是赵鹏,正玩的游戏,停下来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还是老板先反应过来,笑呵呵走到赵鹏跟前,“哟,鹏司,你咋过来了。”
赵鹏此时脸上挂了笑,谎话张嘴就来,“我屋里最近卸柿子,问一下你家里有多余的鸡蛋盘吗?”
柿子易碰烂磕伤,有些人家就会把摘下来的柿子放在鸡蛋盘里,好看也好放。
招待所老板自己家里没有柿子树,用完的鸡蛋盘也确实没什么用,“那你这等一下,我进厨房看一下,有没有不一定啊。”
赵鹏嘴上说无妨,有了更好,没了也没事。
老板一走,两拨人前尘往事彼此心知肚明,但又得表面装一装,其中考古队一个男生还多问了一句:“赵哥,喝水不?”
周楠楠听罢脚下踢了那男生一脚。
赵鹏摆了摆手,也是装模作样笑着,“不喝不喝,你们玩你们的。”
剩下的人继续玩狼人杀,不再和赵鹏交流。
赵鹏佯装等待,注意力全在余光中,今晚上人还挺齐的。
老板很快出来,手里只拿了一个鸡蛋盘,“对不住,哥屋里就剩一个,我们留这东西没用,也没攒下多少。”
赵鹏接过的同时,还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烟盒,取了一根烟,发给了对方。
老板接过后,知道屋子里的女生不喜欢闻烟味,就带着赵鹏去了屋外,把门闭紧。
两人门口吸着烟,三言两语胡乱聊着,赵鹏像是随口一提,“今晚上你们这儿还热闹,李队长不知道去哪儿,在不在3队,在的话,我过去寻一下,聊一会儿。”
招待所老板还不知道赵鹏从考古队离开的真正原因,赵鹏这种人,干什么都不长久,考古队干几天不干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在3队,就在我这儿里,楼上呢,好像是开什么视频会议。”
赵鹏心里算了算,那就没几个人在仓库里待着。
烟抽完,两人告了别,老板进屋了。
赵鹏继续往回家走,走了十来步,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又弯着身子跑回去,待在窗子底下偷听。
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有用信息,他准备走人,又听见一个女生道:“小兵小刘,你俩累了就上楼歇一歇吧,11点了还要和师兄师姐换班里。”
接着一个男生道:“楠楠,你要是乏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事,等师兄师姐值班回来,我们一起回。”
“你们说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值班,孤男寡女,会不会酝酿出什么感情,有什么发展啊。”
“屁,再不要胡说,师姐人家有追的和喜欢的人呢,用得着你在这里点鸳鸯谱。”
赵鹏这下听明白了,他又佝着身子快速离开,心里的盘算和欲望,在黑夜里,翻了又翻。
他继续走着,村里常见的一条狗对面走来,他喊了一句“旺财”,狗没理他,朝荒废了很久的院落走去。
赵鹏陡然升起怒火,连条畜生都要给他脸色,他弯腰随便捡了块石头,快走着去追狗。
到了旧院,他步子放轻,嘴里还叫着旺财,忽而,一道人影闪过。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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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欣然看着梁书媞端了水过来,在离她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整个人像是愣住了。

赵欣然追随着梁书媞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位医生,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再看脸,面容严谨而英俊。

肚子里突然一阵拧痛,让赵欣然差点晕过去,她屁股朝右挪了两个位置,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拽了拽梁书媞的衣角,用仅有的力气缓缓道:

“姐妹,先看看我,别,别犯花痴了。”

梁书媞瞬间从那所谓的一眼万年中醒悟过来,把手里的杯子给了赵欣然手中,

“你先喝水,我去挂号。”

梁书媞跑到登记挂号的地方,掏出赵欣然的证件。

对方证件拿过去登记以后道:

“挂号费700。”

当工作人员说出这个价格时,梁书媞心里默念了“卧槽”二字,但脸上还是镇定,

“支付宝、微信可以吗,或者刷卡?”

还好出来拿了银行卡。

“不好意思,晚上这个时间,急诊挂号只收现金或者刷八达通。”

梁书媞顿时汗颜,她手里的港币现金和八达通里面的余额没有这么多。

“那这儿有取z款机吗,我……”

她正说着,一只很漂亮的手拿了张八达通卡过来,递了进去,对里面的人道:

“用呢张。”

“程医生,晚上好啊。”

“晚上好。”

梁书媞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台面,无由头的心虚,让她有些不敢抬头,也不敢看玻璃。

挂号单和八达通一起递出来,梁书媞接过后,稳了稳心跳,才转过身,把八达通拿给他,

“多谢啊,等会儿我取了现金,还你。”

程清玙抬手取走了八达通,淡淡道:

“你朋友身体不舒服?”

“她吃坏肚子了,可能胃肠炎了。”

“你去坐她旁边等吧,我让护士带她去分诊台,剩下的你不用管了,医院会安排的。”

梁书媞本来心一直吊着,一半是因为赵欣然生病,另一半是因为遇见他,但慢慢的,她的心又定了下来。

她坐回到赵欣然旁边,赵欣然好像又好一点了,有心思八卦了,

“不是吧,姐妹,怎么回事,就这么聊起来了?”

梁书媞没回答,护士就过来了,用的普通话,

“这位女士,我带您去分诊室,走吧。”

梁书媞站起来要跟着去时,程清玙却挡了路,

“她有人照顾,你不用跟着了。”

她也就停住了步伐,不知道说什么,就又说了声谢谢。

程清玙注意到她露出的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去外面花园吧,比里面暖和些。”

梁书媞跟着程清玙的步子,从医院的另一个口出去,到了花园。

路灯下有一个饮料自助贩卖机,程清玙从里面买了两瓶。

他把一瓶牛奶打开,给了梁书媞。

她接过,看到他喝的是咖啡。

“谢谢。”

“来香港玩?”

“嗯。”

“玩几天?”

“四天,后天下午走。”

“不多玩几天?”

“好像台风快来了,不早点走的话,会被台风困住。”

………

静谧的夜里,程清玙问一句,梁书媞答一句。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争锋相对,平淡到就好像白天才说过再见一样。

“来香港玩,没想过联系我?”

粉饰太平里,终于有了道裂缝,令人猝不及防。

梁书媞忽不知怎么回答和搪塞过去,紧接着,听见他像是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把我删了,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梁书媞瞬间全脸通红,去看他,男人的眼里,不像是笑意见底。

“我,只是想着,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男人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喝着自己手里的咖啡。

梁书媞此时电话收到消息,她打开看,是赵欣然的。

“小媞,我这会儿输上液了,在803病房。”

接着,又有一条好友申请,她一点开,就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头像。

她看了看对面拿手机的男人。

“现在不是又见面了?”

蒋文安查完病人,去医护人员茶水间给自己泡咖啡,听见几个护士在说话,他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程医生之类的,他走了过去问:

“程医生今天过来了?”

其中一个护士长道:

“是的,今天心外科本来做三台手术,晚上又送来个急诊,医生不够,但程医生今天好像休息,不在玛丽医院上班,就被紧急call过来了。”

“人走了吗,没走我去找他?”

其中一个护士突然扑哧一笑,

“刚才不久又来了个女病人,程医生让我带人家去看医生,让我从头跟到尾,我看他和病人家属也认识。”

蒋文安干脆跟她们坐在一块儿了,

“女病人?程家人?他姐姐?”

“拜托,二小姐我怎么会不认得,我看是从内地过来的,证件上是西藏的。”

西藏的?蒋文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4月份的事情。

当初乔治坚称自己没撒谎,亲眼看见程清玙给一个女孩提箱子,让他碰都不让碰。

莫非就是她?

“病人走了吗?”

“没,还让住的单人病房。”

“几号?”

“803。”

蒋文安值班的困倦顿时也清醒了不少,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病人。”

他从茶水间出来,转身就按了电梯上楼。

803的房间灯还亮着,他敲了敲门,听见了“进”。

他进去一看,房间只有病床上一个人,没有程清玙,但他还是走进去,从床尾拿出她的病历看,赵欣然,急性肠胃炎。

赵欣然本来以为是梁书媞上来了,结果进了个没见过的医生,也是个帅的,她也就沉默了。

趁对方看她病历的时候,她看了看他的胸牌,蒋文安,骨科。

骨科?

“咳咳。”

赵欣然咳了两下,蒋文安放下病例,

“嗓子也不舒服?”

“呃,不是,医生,我是消化出了问题,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我骨头没问题。”

这一下还把蒋文安给整尴尬了,他假装镇定地把病例放回去,

“程医生让我过来看看。”

正说着,病房门还开着,却还有人敲门。

蒋文安回身一看,靠,站门口的不就是程清玙,和一个美女。

梁书媞还以为是给赵欣然治疗的医生,还很有礼貌问:

“医生,我们可以进来吗?”

倒是身后的程清玙回答了,

“不用管他,进吧。”

等梁书媞进去后,询问赵欣然情况的时候,蒋文安发现程清玙的注意力全在跟他一起进来的女孩身上,这才晓得自己刚才猜错人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医生说输完液就好了。”

梁书媞抬头看,还有一半,估计还得要一个钟头。

“那你打算医院住一晚,还是输完液,我们回酒店?”

刚才梁书媞还没上来的时候,赵欣然上网搜了一下自己住的医院,结果一搜,好家伙,全港最贵的私立医院。

再往下看,有的评论说,光普通一晚的床位费都得2000,她一看自己住的是很明显的单间,顿时心底凉凉。

有一种涉世未深,被骗到倾家荡产的感觉。

所以当梁书媞问她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犹豫道:

“回酒店,回酒店。”

梁书媞便也点点头,接着起身对程清玙道:

“剩下的我陪她就行了,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

“你们在哪个酒店住?”

梁书媞估计他要送她们,便道:

“就在跟前,离得很近,我们走路都能到。”

蒋文安和赵欣然俩都十分默契不说话,全神贯注听梁书媞他们的对话。

程清玙还想要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吃瓜的两人,只对梁书媞道:

“你能陪我出来一下吗?我还有话要说。”

他们走到了楼道的尽头,

“梁书媞。”

他又叫了她的全名。

梁书媞抬头看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男人看了看手表道:

“现在是夜里2点,天亮以后,9点我就要上班,这次是on call,你知道吗?”

“知道,连续上36小时,你告诉过我。”

梁书媞在回答完他的话后,心里立刻计算出,等程清玙再下班的时候,她应该都坐上了要回西安的航班了。

她心里忽然觉得遗憾,这也许就是造化弄人吧。

如果没有这次的不期而遇,这份感情应该永远埋在尘土中,不再见天日。

现在见了,她回去后,又要再花费很久的时间,来忘却。

“你还记得上次在贡嘎机场,你最后问我的话吗?”程清玙问她。

梁书媞就像拉电影回放一般,思绪和记忆,直接跳回到当初,包括,那个吻。

“记得。”

她回得坦然。

程清玙接着道:

“这次轮我问你,你婚恋否?”

深夜,人有时候是缺乏理智的,梁书媞在这一刻,情感是占了上风。

她想,既然他们接二连三的遇见,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哪怕最终没有结果,但是,至少快乐过?

“否,单身。”

她给的是和程清玙当初一样的回答,这次,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笑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本来想说邀请你早上吃早餐,但我想,你和你的朋友应该很困了,明早还是多休息一会儿。”

梁书媞心里觉得好像哪里又有点不对劲,接着听男人道:

“很遗憾没办法陪你游玩,但还是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在香港玩得开心。”

“等会儿我给你再留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如果你在香港遇到什么困难,联系不上我的话,可以打给他。”

梁书媞渐渐觉得,自己刚才内心是有些自作多情了,虽然程清玙还是很绅士的为她着想,但又不是她以为的那种。

“好。”

她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回去陪你朋友吧。”

“嗯,谢谢你,再见。”

“再见。”

程清玙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乔治已经坐在里面。

他上车坐到后排,又是习惯性捏了捏眉骨,

“麻烦你半夜还过来给我当司机了。”

乔治倒不觉得,反而道:

“您就应该像这样,忙一天,做几个小时手术,身体累的时候,就叫我过来,程家上下,也只有您一个人,最不会使唤人了。”

“您十天半月都用不到我一次,我领薪水都领得不好意思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程清玙降下车窗,感受夜里的风。

“梁书媞来香港了。”

乔治一头雾水,

“梁书媞是谁?”

程清玙笑了笑,

“就是那个你整天告诉蒋文安,我在西藏遇见的女孩。”

要不是开着车,乔治很想扭回头去看程清玙,

“她来香港找您?”

香港的风,始终没有羊湖边的风那么冷咧。

“她是来香港游玩,凑巧碰到的。”

乔治通过后视镜,只能看到程清玙的侧脸,猜不出他的心思,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也只好说了一个“哦”字。

程清玙没再说什么,等车子快开到深水湾别墅时,他才对乔治道:

“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给她,如果联系不上我的时候,让她打给你,这两天如果她给你打电话需要帮忙,还请你帮我多操心。”

一个“请”字,让乔治有些如坐针毡,他开口时,难得谨小慎微,

“三少爷,您严重了,我会竭尽全力的。”

车子停稳后,程清玙下了车,临关门时,想是怕乔治太大压力,又道:

“她大概率是不会找我们的,我只是说万一。”

“我明白,少爷。”

程清玙门都关一半了,又打开,一脸郑重对着乔治道:

“乔治,你以后,还是一直叫我阿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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