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
任平生只是点点头,便从侍卫那里接过纳采必备的大雁,抱在怀中,跟在礼部官员后面。
怀中的大雁倒也配合,探着脑袋,打量四周,小小的眼睛透露出没被知识污染的清澈。
其余侍卫则抱着各式各样的礼物,紧随其后。
落在最后的是李勇,手里牵着头羊。
那羊有一股子倔强,非得硬拽才肯走,给他气的够呛。
一行人穿过午门,便见一片玉石铺就的广场。
广场上坐落五座精巧的汉白玉拱桥,桥下有一条金水河,形似玉带。
再往里走又是一道大门。
任平生怀抱大雁,跟着礼部官员穿过大门。
抬眸望去,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耸立眼前,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光,远远望去犹如神话中的琼楼玉宇,恢宏大气,庄重肃穆!
“够气派。”任平生心中发出赞叹。
“世子,请行礼。”
礼部官员的声音传来。
任平生回过神,轻轻将大雁放下,朝着奉天殿的方向行参拜礼。
礼部官员盯着任平生,见他行礼的过程无可指摘,便走上前将那只大雁抱起。
“世子请稍候。”
说完,抱着大雁,迈步走向远处的大殿。
身后。
司礼监的小宦官们已经从侍卫们的手里接过礼物,跟在礼部官员的后头。
那只羊一如既往的倔强,硬是赖着不走,两三个小宦官才拽得动它,恨得牙直痒痒。
而被礼部官员抱走的大雁,兴许是在任府住惯了,看见熟悉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伸长脖子,凄厉的叫了起来。
“嘎——嘎——”
声音洪亮,向四面八方扩散,在宁静的皇宫中久久回荡。
“......”
任平生嘴角抽动,一时无语。
身后的几名侍卫想笑,硬生生憋住,一声没吭。
不知等了多久。
礼部官员回到任平生的跟前,不冷不淡道:“世子,采择之礼和表文,陛下都已收下,纳采便到此结束。”
这就结束了?
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任平生还以为会受到刁难,实际上全程都很和谐。
这么顺利,大概是因为礼仪错了,有司官员也要受罚?
他这么想着就听礼部官员又道:
“皇后殿下在谨身殿为世子设宴,请世子赴宴。”
“好。”
任平生点头,看向身后的侍卫,摆摆手道:“你们到宫外等我。”
“是!”
侍卫们行礼,转身离开。
之后。
在礼部侍卫的领路下。
任平生来到了谨身殿的门口。
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雕刻着各种图案的御路石。
有山崖、海水和流云,仔细观察便能见到其中有九条口戏宝珠的游龙,形象动态十足,生机盎然。
进了大殿,便见金砖铺地。
坐北向南设雕镂金漆宝座。
其上坐着一名女子。
她身穿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服,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顾盼之间,自有端庄的气质。
看见她的第一眼,任平生脑海里便不由蹦出一个词——风韵犹存。
随后,又在心里狠狠的拷打自己,哪有人用这种词形容丈母娘,下贱!
短暂的胡思乱想后,他平静下来,端端正正的行礼:
“臣镇北王世子任平生,参见皇后殿下!”
宝座上的皇后微微颔首,俯视任平生,表情无悲无喜。
“赐坐,入席。”
话音落下,有宫女搬了板凳,放在最前方的案后。
“谢殿下!”
任平生再次行礼,走到案后坐下。
皇后环视一周,问道:“谁还没到?”
“回殿下,云和公主和安国公世子有事耽搁了,迟些才能到。”
“那便不等了。”
本就是家宴,没那么多琐碎的礼仪,主角入场便好。
皇后摆摆手。
不一会,就有乐曲响起。
伴随着旋律,一名名身姿绰约的舞姬走入大殿,翩翩起舞。
同时,宫女们端着各式珍馐,摆在众人的案前。
任平生环视一周,发现宴会上的大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同龄人。
有男有女。
从服饰上来看,有六部的官员,也有皇亲国戚。
他们彼此之间大都认识,菜肴上来后便推杯换盏,闲聊起来。
任平生很识趣的低头吃菜,不去招惹是非。
不得不说,宫里的御厨手艺不错,做的饭菜美味可口,比任府招的厨娘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任平生心无杂念的吃了一会,发现殿内越发热闹。
抬眸看去,就见宝座上空空如也。
原来不知何时,皇后已经带着几位贵妃悄然离开。
任平生心想:
“这皇后倒是很懂,把长辈全都带走,给大家留下发挥的空间。”
宴会无非就是吃喝玩乐。
吃喝不必多说。
玩乐主要是围绕“酒”来进行,包括但不限于投壶,飞花令,曲水流觞。
长辈在场,酒喝多了,行为举止难免有不得体之处。
所以大家都克制自己,尽量不多喝。
长辈走后,情况就完全不同。
互相熟络之人,无论酒量高低,非要喝的对方趴下,这才尽兴。
只是......
这些都与任平生无关。
今日。
他只是一个无情的吃饭机器,仅此而已。
任平生这么想着,夹起一块熊掌肉,放进嘴里。
这是他第一次吃这东西,有点儿腥,没想象的好吃。
就在任平生专注吃喝的时候。
有几人正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见他始终沉默,有人按耐不住,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站了起来,笑道:“在下抛砖引玉,请诸位以志向为题,赋诗作词,若有才子做出佳作,这块北地寒玉便赠与他!”
说话的是忠勤伯之子,礼部左侍郎之婿,袁哲。
话音落下。
大殿安静了一瞬。
众人听到“北地寒玉”四个字,眼眸一亮。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只有北境以北,被蛮族占据的寒地才有。
佩戴在身上,可以滋养经脉,温养文气。
无论武夫、儒生、道士,乃至佛门弟子,都能使用。
“这场宴会是为镇北王世子而办,众所周知,此人天赋平庸,胸无大志,二十年来碌碌无为……
袁哲提议以志向为题,分明是想要借此羞辱他。
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任平生的正对面。
晋王柳余同看看袁哲,又看看任平生,嘴角勾起笑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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