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啪！
明晃晃的灯光打在头顶，炽烈的白光几乎晃瞎了眼睛。
硬生生将我从睡梦里扯出来，我从黑暗中醒来，还不适应剧烈的光。
“这、这是哪里！”
思绪模模糊糊，以至于我忽视掉现在并不是躺在家里的床上，而是……被绑在椅子上！
双手被紧紧绑在椅子后面，粗麻绳勒住手腕，火辣辣的疼，应该已经破了皮。
我拼命眨眼试图在灯光下睁眼，慢慢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狭窄的屋子。
我被绑在椅子上，脖子后面还有隐约的疼痛，头顶是一盏白炽灯，灯泡像燃烧的烈火照在头顶，依稀间像是有热度灼烧头皮。
“叫什……我……什么情况？”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起，我才看清，这个屋子里不止我一个人被这样绑着！
一、二、三……足足有六个人！
“小璇？”
熟悉的声音想起，我强忍着灯光照射的不适，转头向声源处看去。
在我右边，是我相恋两年的男友，秦磊。
“你们是谁？我，我怎么在这儿！”
“老婆？”
随着苏醒的人越来越多，疑问声也越大。
在秦磊旁边挨着的是一对小夫妻，两人醒来后一样惊恐，而女人左边的男人刚刚认出来他的妻子。
我在屋子最右边的椅子上，而最开始醒来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口有些凌乱，俊朗的面容上惯常保持着不可一世的轻蔑。
而女人则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发，似乎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娇美的五官皱在一起苦恼，眼角凌厉神色不减。
而他们在屋子的最左边，隔着头顶灯光，我能模糊的看到两人脸上并不像我们一样惊慌，反而多了些……不耐烦？
这是什么情况？
“这到底怎么回事？绑架吗！”
“那倒是有可能，毕竟静安集团的接班人能换不少钱。”
最左边的男人听到旁边女人这么说，顿时有些惬意的往椅子上一靠：“那倒是。”
“可、可我就是个小白领啊。”
小夫妻中的女人怯懦出声，她丈夫似乎是为了表现什么，立刻接话道：“老婆放心，我保护你！”
秦磊确认我没事后，也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半响，他开口说道：“这应该不是绑架，没有劫匪会同时绑六个人，并且放在一起。”
“对对对！我刚刚就想说了，所以不用怕！兄弟，你脑瓜转挺快啊……”
秦磊旁边小夫妻的丈夫尖锐出声，随即一收刚刚惊吓的表情，自来熟的说道：“我看几位都是男女朋友关系啊？要不先认识一下，我是宁如华，旁边的是我老婆玛丽，你们呢？”
“宁如华……名字有点耳熟啊?”
屋子左边的女生挑了挑眉，宁如华嘿嘿笑道：“害，大众名呗。”
“这是我女朋友林璇，”秦磊扬头向我这边示意，顿道，“我是秦磊，数学老师。”
“哎呦！您是老师啊！”
宁如华热络的笑了一声，秦磊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最左边的两人不情不愿的张了张嘴道：“我是周玢，她是董佳雪。”
“周公子？刚刚听旁边的董小姐说，您是静安集团的……”
宁如华旁边的玛丽听到两个名字后忽然一愣，难得开口问道，而董佳雪像是见惯了玛丽这种搭关系的人般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懒懒点头。
“就是他。”
“佳姐，是我呀！马桶妹！”
玛丽激动起来，微微坐直试图让对面看清她的脸，而董佳雪听到后也沉默两秒，沉思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和旁边的周玢说了两句话，便一副了然的样子。
“哦，是你啊，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两百多斤吗？现在怎么瘦的跟麻杆似的？”
“哎呀！抽了几次脂……”
“原来是佳姐和小周哥！”
话没说完就被宁如华打断：“我见过你们啊！你们忘了，当时我给玛……哦不，彤彤买奶茶的时候还给您两位带过呢，一样的口味，七分糖多加冰！”
“哦，马彤彤的舔狗？还真让你舔到手了。”
周玢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宁如华嘿嘿笑着，像是变成了认亲现场。
“不对。”
秦磊忽然出声，引来了其余四人的注目。
“怎么了？”宁如华问道。
“我们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你们都认识，这不是巧合，这就是绑架！”
“绑、绑架？那绑匪想要啥啊，我们夫妻俩可没钱……”
秦磊总是能在紧急时刻保持镇定，哪怕是情况不明的现在，我顺着他的思路接道：“绑架无非是谋财害命，董小姐和周公子可以说为了谋财，那我们……”
“是要害命！？”
玛丽……哦不，马彤彤惊恐的看着我，秦磊却摇了摇头：“如果是害命，为什么把我们所有人都捆在椅子上？绑匪肯定有别的目的……我在办公室午休，醒来就在这里了，你们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
宁如华嚷道：“我跟老婆在家里待着，今天到我俩轮休。”
马彤彤认可的点点头，董佳雪想了想说道：“我在美容院，因为面膜还有一段时间才洗掉，也睡着了。”
我渐渐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们都是睡着以后被带来这里的吗？我也是，我在寝室睡觉……”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而周玢则迟疑出声：“我不是——”
听到这话，秦磊迅速追问：“你是清醒状态下来这里的？”
“不是。”
周玢继续否认，似有顾忌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董佳雪，坦白道：“我在酒吧过夜来着，喝多了，醒来就在这里。”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加班吗！”
果然董佳雪质问，周玢脸上闪过一丝厌倦敷衍道：“加完班被兄弟拉去的。”
“你放……啊！”
董佳雪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尖叫起来，来不及问她怎么回事，我就感觉身后一阵酥麻电流穿过身体，耳边是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这是……电击椅！
我猛然意识到，所有人的椅子都是关联的，会同时电击！
2
电流过后，大家惊魂未定，不知道是不是电压不大，大家很快恢复意识开始痛骂，脸上却都是痛苦的神色。
“谁玩这些阴的！给我死出来！”
“敢电我，我要让我爸爸杀了你！”
“到底怎么回事？”
恐慌的情绪再次在大家心里蔓延，我感到心跳加快，砰砰砰跳着像是快要跑出来。
周玢被电击后好像很难受，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有本事放开我们，妈的六个人把你这破屋子砸了！”
等等！
六个？
他叫骂在继续，我却忽然想到什么，重新观察四周环境，心底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不像是绑架，倒像是……审判？”
秦磊没想到我这样说，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最近有个连环杀手一直没有落网，警方发布的信息里他每次作案时，会有针对性的绑架数人，实施自己认为的‘审判’……”
马彤彤听到我这么说突然大声道：“这个我知道！”
一时间大家纷纷看向她，她像是不习惯这样的注视，声音微微减小：“因为提供线索有奖励，所以我多关注了一下，听说他会把犯罪却逃脱法律的人抓到一起绑在电……电椅上，然后逼着他们承认罪行后实施惩罚。”
她说到电椅时露出惊恐神色，因为这番描述完全符合我们现在的处境。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我们之间，谁是罪犯？
还是说，都是罪犯？
“真的假的啊老婆，哎呦，电的我腰麻了。”
“放屁！别听她吓唬人！”
宁如华龇牙咧嘴的嚷着疼，周玢和董佳雪肆无忌惮在咒骂，就在一片喧闹的时候，我们头顶的灯光忽然变了！
强烈的白光关闭，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昏黄色光线，只够照亮每个人的脸，而等光线弱下去后我才看清，每个人的头顶捆了两个袋子，样子不一样，形状不一样，看起来材质也不同，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随着灯光变化，狭小的屋子开始回荡起“滋滋”声，像是短路的电流被接通，一时间没人敢讲话，都仔细听着着奇怪的声响，渐渐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3
“三年前，你曾杀过一个人。”
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在狭窄的屋子里响起，我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影的踪迹，应该是始作俑者早就远程设置好的。
神秘人的第一句话就炸开了锅，加上刚刚马彤彤那番话，似乎无意间坐实了猜测，而话音刚落，大家脸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宁如华一听便警惕的小幅度转头看了周围一圈。
“在座的的各位全部都是凶手，但是，谁是杀人者呢？”
凶手，杀人者。
某种意义上相同却又不同的两个词。
按照神秘人的意思，我们六个人里，是有杀人者的主凶，另外五个是帮凶。
其他人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心照不宣的都安静下来不再出声，周玢和董佳雪还面色如常，宁如华和马彤彤却对视一眼，有些心虚的样子。
我用余光瞟到秦磊，他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秘人再次开口：“提醒你们一个名字，周慧欣。”
听到这个名字我迅速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周慧欣……
“周慧欣……周慧欣！？”
马彤彤却是脸色一变叫起来，董佳雪和周玢也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想到了什么，董佳雪大概是娇蛮惯了，厉声呵斥道：“吵什么吵，烦死了！”
“佳姐，您不是说，那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吗？”
宁如华见马彤彤吃了瘪，踌躇两秒带上些不满的语气问道，董佳雪似乎有些慌乱，眼睛往左瞟了一眼周玢，强撑着气势说道：“我怎么知道！”
“都别吵！”
周玢忽然出声，阴鸷的目光逐个扫过我们所有人。
“看来我们被绑来这里不是巧合，我不管是不是那个连环杀人犯，但显然我们想要离开，必须按照那个声音里说的。”
说着，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董佳雪，轻笑一声：“既然都是凶手，就别装了，你们对周慧欣做过什么，都各自心里有数，周慧欣死了，我们只要找到谁是杀人者。”
“是、是你！跟我们可没关系！”
宁如华看着周玢颤抖着出声，马彤彤在他旁边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放屁，当年那件事你们人人都有份，想让我背黑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周哥，当年那件事就是因你而起！难道你不敢承认？”马彤彤瞪着眼睛看向周玢，像是下定决心般朝着空气里大喊：“杀人者就是周玢，我证明！”
……
一阵沉默过后，我们都以为那个神秘的声音不会有回应，这时，那段声音却再次响起。
“说出你知道的。”
“你凭什么听她的一……啊！”
周玢没想到神秘人回应马彤彤，急切质问的话音未落下，就听到他凄惨的喊叫，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电流“滋滋”声，空气里静静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4
电椅可以单独操控！
在场人都意识到这一点，电流过后，周玢肢体还在保持抽搐着，他两眼翻白，单薄的衣料上隐约类似撕裂的痕迹，露出里面惊心动魄的电击伤。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惨状，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这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说，下一个就是你。”
这个“你”，很显然是已经吓傻了的马彤彤。
宁如华心急的叫她回神，马彤彤这才恍然，只字不成句，断断续续道：“不！我、不要，我说，在三年，三年前……”
马彤彤讲述的是三年前一件校园霸凌事件，也就是这次的主人公周慧欣，周慧欣是当时大学里专业第一的系花，性格温柔贤淑，待人善良真诚，自然有很多人想跟她做朋友。
静安集团的公子周玢就是其中之一，而他身上带着的纨绔子弟的作风让周慧欣很不喜欢，于是婉转拒绝了周玢，甚至经常躲着周玢走。
但周玢不满足于现状，他本身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因为家里有钱没少惹事，虽然犯不成什么大错，但是依靠父母和钱一而再再而三的替他摆平事情，让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要跟谁交朋友就是那个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周慧欣在他的理解里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人。
周玢是个思维简单的人，他觉得如果周慧欣害怕的时候他正好出现。那么周慧欣不仅会对他另眼相看，甚至英雄救美修成正果的结局也不是不可能达成。
于是他找了几个小混混去堵周慧欣，结果那天周慧欣没走那条路，反倒碰上了董佳雪，周玢戏剧性的出现让董佳雪心动了，她开始疯狂迷恋周玢，然而得知周玢一心一意扑在周慧欣身上后，董佳雪就开始处处欺压周慧欣。
周玢得知这些事后却是庆幸，虽然搞错了人，但是结果差不多嘛。
只是他没想到，董佳雪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一次周慧欣差点摔倒时，周玢扶了她一把，不知道谁拍了照片，因为错位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周慧欣贴上去在抱着周玢。
董佳雪还在做着周玢因为她的深情人设而改变的梦，结果看到这张照片后当着班里人的面，扯着周慧欣的头发拖走了她。
周玢再见到周慧欣的时候，就是在新闻里看到的女大学生虐杀事件里曝光的化名和打了码的图片。
而当时所有的目击者都说那天董佳雪没来过，甚至警方也没查到线索，赶上了当时的无头案结算，为了不惹麻烦而草草结案。
5
“所以，周玢才是罪魁祸首！”
马彤彤说到最后，因为害怕而瑟缩着，用尽力气指控周玢。
周玢面色阴沉的盯着马彤彤，他沉默着像打量一件死物，不带感情，冰冷而决绝。
“不对。”
他淡淡出声，旁边的董佳雪因为被提到有些紧张，周玢看了一眼同样故作镇定的董佳雪说道：“那天最后见到周慧欣的是她，所以你说的不对。”
马彤彤倒吸一口冷气，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似有顾忌般的不敢抬头看向董佳雪。
“跟、跟佳姐没关……啊！”
话没说完，比刚刚电压更大的电流声“唰唰”响起，甚至时间也越长，浓重的焦糊味飘在空气里，马彤彤拼命挣扎着，身上的衣服因为电流而留下焦黑的痕迹，被电流灼烧肌肤灼烧渗出鲜红的血，染湿了黑白格图案，血腥味混着焦味，钻进每个人的神经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击结束，马彤彤颤抖着发不出声音，目光有些呆滞的静默着。
很显然，这是神秘人对马彤彤的惩罚。
“老婆！你没事吧老婆！王八蛋！周玢，你是男人就自己坦白！”
宁如华心疼的探头，却被绑住动弹不得，最后狠狠的看向周玢，随即将视线落在董佳雪的脸上，董佳雪被他盯得心慌别过头去。
“呵。”
周玢冷笑一声，说道：“你急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的照片就是马彤彤拍的，又装作匿名邮件发给了周慧欣，那按照这么说，她才是真正的凶手啊！”
“这、彤彤又不是杀人凶手！”
“她为什么拍这些照片，还不是因为嫉妒周慧欣？周慧欣消失的时候你们两个可是都不在，说不定就是你们虐杀了她！”
“周玢……你真是个王八蛋。”
马彤彤像是刚缓过神，虚弱的指骂周玢道：“你想追求周慧欣不成因爱生恨，别忘了，周慧欣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你在做什么。”
“你说什么！”
“这是什么！”
周玢脸色一变，和董佳雪同时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董佳雪头上的袋子竟然破了一个，从里面掉出来鲜黄色浓稠的液体，将董佳雪整个人淋了个遍。
“等等……”
秦磊眯了眯眼出声，大家纷纷看向他，我好奇问道：“怎么了？”
“你们看董佳雪头上的袋子！”
他的声线有点颤抖，我随着话音看去，一个破了，另一个完好无损，看不出来有什么……
6
等等！
头顶微弱的昏黄灯光能够照亮每个人的面孔，但是随着刚刚大家被电击过猛烈的挣扎，能够依稀透过微妙的角度看到头顶的袋子里有密密麻麻的倒影，似乎还在移动。
袋子不是透明的，我距离远看不清楚，周玢似乎也发现了端倪，他努力倾身靠近董佳雪头顶的袋子想要通过倒影看清楚里面是什么，董佳雪好奇的抬头也去看，袋子随着动作而微微摇晃。
“我操，是蜈蚣！”
周玢瞳孔骤然放大，后知后觉靠近董佳雪身边嗅了嗅，顷刻间面色惨白，结结巴巴道：“是、是蜂蜜……”
如果那个袋子破了，蜈蚣就会因为蜂蜜的黏性粘在董佳雪身上……
轰的一声，我感觉好像猜到了什么。
“董佳雪，你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再不说另一个袋子也要破了！”
“我不要！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董佳雪不知道是被身上的蜂蜜吓到了，还是看到了头顶密密麻麻的倒影是蜈蚣而害怕，这时的她脸上再没了轻狂，取而代之的是吓红的眼眶。
大家都意识到，这不是游戏。
这根本不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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