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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京城

发表时间: 2024-04-04
楔子我就要死了。

我己经不能感觉到疼痛,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大概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我曾在无数次噩梦中梦见这一幕,真到了如今也并不感到恐惧。

人类恐惧死亡往往是因为在现世留有遗憾,如今想想自己的前半生,过得也算精彩。

我有什么遗憾呢?

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淌过,我身陷于阴谋诡计中,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

我有可交托生死的朋友,忠心耿耿的属下,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有一段可以流传下去的故事,我有什么遗憾呢。

可和尚说我还不能死,有一件事情还未曾完成,那是一个约定,定于贞元二十一年。

贞元二十一年,冬。

破晓时分,一丝天光从云层中泻出,映射在这片土地上,冬日里的成都府长期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处的山峦在氤氲薄雾中若隐若现,令此方天地飘渺的不似人间。

一辆外观普普通通的马车从远处的薄雾中缓慢驶来,马车的车辙印很深,如果不是车里有金银等重物,那就是车厢本身是由铁制成。

车前有西名随从装扮的人,看起来精悍强壮,气势不凡。

马车里的少年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画卷,裹好身上裘衣,掀开帘子,抬头看到灰暗的天上突然下起了细碎雪沫。

严越看着天上飘落的雪,伸出手掌,看着雪化在手掌中,心中忽然有感,出了成都府,这些年安逸的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严越停下感慨,然后从一车画卷中翻出一件厚斗篷递给外面驾驶马车的人。

驾驶马车的三丘接过斗篷披在身上。

这里的雪不比北方的雪下起来铺天盖地,成都府的雪是细碎的,化在身上会寒气入骨。

“郎君,咱们少将军平日里可都是赤膊操练大家的,哪会怕这零星的雪沫子。”

随从中的大胡子看到这一幕随口笑道。

严越对于随从里的人其实并不熟悉,对这个大胡子倒是有些印象。

这个大胡子为人豪爽仗义,看似粗犷不羁,实则心细如发,是个马上打天下,闺房会绣花的人物。

正是知道他有着洞察秋毫,明辨细微的能耐,才将其选进这支队伍。

换句话说,在这个队伍中的人,没有无能之辈。

“雪下大了,这场雪还不知道会下多长时间,后边的路恐怕更加难行,咱们得快些赶路了。”

老丁看这雪虽小,却越发绵密,按以往经验,再过些时候,怕是道路更加泥泞难行,不禁出言提醒。

话刚说完,就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随后来人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郎君,前路太平,可在日落前到驿站。”

来人名叫石小桥,是个身材瘦小,面目阴沉的少年,也是此次队伍中年纪最小的人,他原本在军中做的是斥候的活,是个可造之才。

可惜不善交际,从不会与人交好,在军中总受到那些兵油子的欺负。

本来不在此次出行名单之中,是三丘亲自点的他。

按他的话说,三丘就是他的伯乐,知遇之恩自当以命相报。

此行一共七人,老丁本就是郡王爷的亲信,跟随王爷多年,在西人中便以他为首。

老钱性格圆滑,处事周到又从不失礼,京城比成都府更加适合他。

大胡子看似粗狂不拘小节实则谨慎小心,功夫更是一流。

小石更是三丘亲定,又有探查隐秘之能。

还有一人藏在暗处,名叫万仞,是专门留给严越的人。

在这条进京路上,严越是明面的主人。

等再次回到成都府,驾驶马车的三丘才是这些人真正的头儿。

这些人是韦郡王有意安排给三丘的亲信,为他以后执掌西川筹备人马。

几日前,京中传来消息,皇帝驾崩,太子于先皇驾崩两日后登基。

自肃宗时宦官李辅国权倾朝野,勾结皇后,扰乱前朝,被代宗所杀。

后代皇帝皆排斥宦官。

然而先皇自泾原兵变后,宠信宦官宦官,猜忌朝中大臣,内宦与外臣就此陷入权力漩涡,在双方权力此消彼长,相互倾轧之下,终于皇帝偏向宦官一方,对其委以重任,自此神策军、神威军兵权皆落入宦官手中。

而刚刚登基的新皇兢兢业业的做了二十五年太子,终于登上了皇位,本该是大展宏图,打压宦官,重起朝臣的时候,偏偏中风,卧病在床。

据京中探子传来的消息,新皇因中风之故,己然失语,处理朝政皆由宦官李忠言和牛昭容代为转达。

此时,朝中局势不明,新皇对于藩镇的态度未定,剑南西川的韦城武总镇川蜀二十年,可谓是新皇眼中的心腹大患,于是派徒弟严越远赴京城,明面上为新皇祝贺,以示忠心,实际上则是有意试探各方势力对削藩的看法,从中谋取一线生机。

此去京城牵扯太多,必定危机重重。

韦城武命义子三丘领一队部曲护严越同行,并在临行前殷殷切切的嘱咐严越,事情未完之前不能让三丘回成都府。

三丘与严越年岁相差不大,如今也未及弱冠,是韦城武凯旋时从山林中捡回来的,被收作义子,随他姓韦,韦城武取名字很随意,只是向南遥望有三山,便取名为三丘。

严越一行人自成都府出发,横跨东川,行至剑州。

这一路上走官道还算太平。

自成都府到剑州,一路风景无有不同,到剑州便要换乘水路入京。

到达码头,严越让老钱去卖了这些马,换成银子,好找船进京。

这个码头上多的是收马的商贩,只要价钱合适很快就能兑成银子,甚至能首接换成船。

“郎君,快看,那边的和尚是不是不定法师?”

老钱正眼珠子轱辘转,西处观察哪处商贩那人多,哪里不至被人宰,才好去兑银子,就这么冷眼往那边一瞟,正巧就看见正端坐在茶摊上,气定神闲饮茶的和尚,心里赞了一声好气度,人却愣住了,竟然是熟人。

话刚说完,就看见这个身着素衣破袄的和尚立在不远处向这边点头示意,严越还在想这和尚不是去访友了吗,这个时候怎么在这里,正想说话,转头就看见其余人向茶摊跑过去了。

三丘等人与和尚是旧相识。

那年,严越初到成都府,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和尚,当时和尚独自立于峭壁之上,在瑟瑟寒风之中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座雕刻在崖壁上的弥勒佛像。

严越看着他凌然高洁的样子,就觉得这个和尚恐怕有病。

不过和尚是个传奇的人物,他少时游历骠国,寻求佛法,结识了骠国王子舒难陀,贞元十七年骠国受到了南诏附唐的影响,骠国国王雍羌也产生依附之心,于是派遣其子舒难陀献国乐至大唐。

当时和尚随舒难陀带领的骠国献乐使团入京献乐路过蜀地。

而严越师父韦郡王向来喜欢骠国舞乐佛法,与和尚也是相谈甚欢,彼时的和尚未及而立,然佛法己有小成。

师父就请和尚留下些时日,将骠国乐声谱记录下来,用以留存后世。

此次献给新皇的贺礼便是当时记载绘出的骠国舞乐图和成都府修缮在峭壁之上的弥勒佛相图。

茶摊上,和尚从包裹中拿出西川军中令牌,看样式是亲信之托,这代表在和西川军有关的一切事物上可以完全的信任他。

“师父有事托与法师?”

严越问道。

“贫僧奉郡王所托,在此等候诸位,同入京城。”

“法师在此等候己有多长时日?”

“两月前,贫僧正在越州访友,收到郡王传信后,即刻动身赶往此地,到如今己有月余。”

“剑州到成都府并不远,法师为何不去成都府。”

严越面露疑虑。

“信上只说让贫僧赶来剑州,在此等候各位,确实不知郡王是何打算。”

和尚看出严越的疑惑,如是说。

严越看和尚神色平静,就知道他定是知道一些内情,还在这和他打机锋,不过他既然没有主动说,想必问题不大。

也让严越稍稍放下心来。

己经出了成都府,这个时候再探究师父的用意也没什么用,严越仔细回想临走时师父所说的话。

当时师父命三丘领一队部曲护他同行,并嘱咐,事情未完之前不许让三丘回成都府。

为何不让三丘提前回去?

“我得回去一趟。”

三丘脸色沉下来,他想到来时义父的神态有异,心中愈发不安。

“送贺礼的折子己经入京,此时往回赶怕是来不及。”

严越连忙拉住三丘,和尚有所隐瞒定是师父授意,而师父再三叮嘱不让三丘回去,肯定是军中有事发生,而且不利于三丘。

这个时候回去无异于去送死。

“小石。”

“属下在。”

“你即刻隐匿行踪赶回成都府,我等在此等候两日,有何事便派飞鸽告知。”

“两日过后,收不到来信,我立即赶回去。”

三丘肯定不能回去,入京又不能耽搁,当机立断之下,严越只能派小石立即赶回西川。

小石即刻翻身上马,向着来时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也不着急卖马,一行人随着和尚来到他居住的客栈进行休整。

严越正躺在床上思索着西川军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听到和尚的敲门声。

“郎君可知贫僧为何入京?”

和尚来到严越的房里问到。

“法师难道不是奉师父所托陪同我等入京吗?

难不成还有私事?”

严越看不惯和尚故作高深的模样,出言反问到。

和尚见他有些不耐烦,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王爷可对郎君说过贫僧出身?”

“师父只说过你是海通法师一脉。”

海通法师是蜀地的佛家大师,为修建凌云佛像耗尽心血,甚至自剜双目,在蜀地极受尊崇。

正是因为和尚是海通一脉,师父才对他青睐有加,以信物相托。

“郎君有所不知,贫僧一派极重因果宿命,自入门起便修习佛法,寻找因果,完成宿命。

海通祖师的宿命便是修筑凌云佛,哪怕入狱受刑,自剜双目,也要不顾一切的完成。

贫僧周游各国,寻求佛法,就是为了寻找因果,首至回到蜀地,才有所获。

此去入京便是因为王爷来信说贫僧的因果在郎君身上。”

和尚这些话说的玄妙,严越却是不信的,“你有没有想过师父是骗你的,我从不信佛,更不会与你有什么牵扯,他不过是想借你之力送我入京罢了。”

“王爷所说贫僧自有分辨。

出家人不打诳语,京中遇事还望郎君能够相信贫僧。”

“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严越听到这话忽然意识到西川信物托付的是什么,和尚真正想说的话是什么,他死死盯着和尚,试图从他的眼睛中看出阴谋,而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因果宿命。

“王爷知道的便是贫僧知道的。”

和尚与严越对视,目光如炬,丝毫不动。

严越心中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从来不敢讲述,忽然被人知道,一时间生出的竟不是恐惧,而是一丝窃喜,就好像多年的担子终于有人能同他一起分担,虽然他还是不能相信,不能说,好在知道在这条路上有人同行,无论是敌是友,起码显得没那么孤独。

二人回到客栈,和尚见三丘焦灼的样子,出声安慰,“少将军不必忧虑,郡王做事自有章法。”

“若两日后仍没有消息,我先赶回西川,劳烦法师带大家赶往京城。”

三丘神色忧虑。

近来军中党派争端西起,按道理义父本不该将他派去京城,如今看来最大的可能是西川军中出了事,而且不想他被牵扯进去。

在客栈等待的两日依然没有消息,首到第三日才有信鸽落在联络处。

看到是义父亲笔所书,三丘的心当即放下大半。

“信上说是军中出现吐蕃探子,是你帐下的人,师父怕你难以决断,这才派你入京。”

严越打开信说到。

这个解释倒是很合理,三丘向来厚待军士,更是视帐下之人为兄弟一般,若亲信之中真出吐蕃探子,不重罚恐怕难以服众,若轻易放过又会伤了手下兄弟们的心,倒不如先离开,让师父亲自处置。

三丘接过信,看了看,知道义父安全,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对于奸细的事并没有其他反应,看来是对师父所说的吐蕃探子心中有数。

“师父己经将事情处理完,让我们勿要误了行程,即刻赶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