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我如常踏进春风楼。
见头牌凝湘的门大开着,我手指在门框上象征性的敲了敲,闷头走了进去。
「今儿我还有别的事,劳烦姑娘动作快点。」
屏风后,窸窸窣窣在响动。
我没当回事,径直搁下药箱,拿出脉枕、银针还有烈酒。
准备好了一切,还不见有人出来。
我有点失了耐心。
「探病而已,用不着打扮那么齐整了吧。」
金篓子里捧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不见人也要金钗翠环的。
把时间都浪费在取悦男人身上了,不像我,只忙着取悦银子。
「城东来了单大生意,我一会儿......」
咣当,一枚银锭打在我的脑门上,断了我的话茬。
随之,响起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冷问。
「大生意?有多大?」
屏风被一脚踹倒。
露出里面半遮半敞的床帷。
并坐着一对男女,气氛耐人寻味。
女的是凝湘,男的,是三年前被我用十两出卖的毛孩子。
许久未见,他眉眼比初识更让人惊艳,皮肤好像黑了点,下颌的线条说不出的硬朗。
唯一不变的只有眼神。
忿恨又嫌怨,跟我转身抛弃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问你话呢,多大!」
被他一吼,捏在手中的银针,扎了手指尖。
我忙背到身后,混着黏湿的冷汗搓了搓。
不着痕迹,任由挂在耳廓上的刘海尖儿垂下,挡在眼睛前面。
突然就像瘪了的囊袋,闷了声音。
「一百两。」
手上莫名停不下来,把已经对着烛火烧过的银针,又浸了一遍酒。
发麻的手指被蛰,刺痛瞬间传至心脏。
我有点喘不上来气。
「一百两?」
余光里,金线簇绣的长靴,步来我身后。
嗤讽的冷笑,戏谑的目光,又让我心口一滞。
没有任何预兆,一股将人撕碎的狠劲儿紧紧攥住我手腕。
猛地一拽。
我被迫转身,咫尺之间,凝视起那双情绪翻涌的眸。
「几年不见,眼皮子还是这么浅?」
他鄙夷不屑的笑开,往攥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银票。
五百两。
不过是他荷包冒顶的地方,被随手攒成一团的废纸。
无声耻笑着我。
离开他,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够吗?把湘儿的病治好,本世子还有赏。」
他手一松,我脱力的胳膊像无根的落叶,瞬息下坠。
没被捏紧的银票,也飘在了地上。
我垂眸睨上一眼。
「世子误会了,我说的一百两......是黄金。」
客气的疏笑在我脸上漾开的刹那,穆云舟极具嘲讽的神情,浑然一僵。
羞辱我的眼神,瞬间,燃起怒火。
我长了记性,旋即退开三步。
「民妇卑微,但世面还是见过一些的。」
「通金陵城,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多的是打脸充胖子,真正殷实的,没有几个。」
「世子拿不出来也正常,民妇说白了,也不缺您这一桩生意。」
今日这单,怕是赚不成了。
后面排着的,总不能再耽搁。
我收拾起药箱准备走。
「谁允许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