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曼在睡梦中猛地抽搐了一下,便睁开了眼睛,失焦的双眼望着天花板,身侧是母亲熟睡后的呼吸声。
其实常曼很久都不曾被这种梦境惊醒了。
虽然还是会梦到那些场景,但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从最初的梦中哭醒彻夜不眠,到现在冷眼旁观重新入睡。
但常曼并不后悔当初的举动,被骂不孝也好、白眼狼也好、翅膀硬了也好,常曼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们都与她无关,整个家中她在乎的早就不是这个“家”了,在乎的有且只有“母亲”一人。
外面传来今日的第一声鸡鸣,看着窗外的积雪,反衬的天色有些许明亮,想来应该是寅时左右(凌晨3-5点)。
常曼从床上下来,将门轻轻扣上,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雪下了一夜,巷子里己经堆积了火柴盒一般高的雪,但早有邻居辛勤地扫出了一条道路供人们行走。
风呼呼的吹着,在耳边咆哮,常曼将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好在出门戴了帽子,不然这会儿头怕是都要被风斩掉了。
她有些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知道去哪,虽然有些冷但并不想回家,只是迷茫散漫地走着。
“诶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常曼听到声音抬头往前看,发现两个小朋友在小树林的那片空地里玩耍,顿了下脚步,移开步伐转身离开,如一个幽灵,西处游荡。
却莫名觉得刚刚的场景十分眼熟,许是梦中遇到过的事情发生在了眼前,常曼想可能之前做过类似的预知梦。
……与此同时,小树林中。
“诶,小孩儿,你怎么一个在这儿?”
那男孩无聊的踢了踢旁边的树随口问着,却不料树上的雪被踢晃了下来,落了他一头,一些雪顺着衣领钻入衣服里,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叫什么名字?
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喂,问你呢!
你怎生儿不理人呢?”
男孩为掩饰刚刚落雪的尴尬,语气稍微凶狠了一些,往那小孩儿身边靠近,龇牙咧嘴地想装成恶霸的样子。
“常曼……”那缩成一小团靠在大树下的坐着的身影小声回道,坐在地上环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上,似是被吓到了,肩膀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
“什么?”
男孩没听清又走近了一步问,弯了弯腰,看着眼下毛茸茸的一团子。
小常曼感受到靠近的身体,抱着腿的双手将裤子攥的更紧。
想着:这人不会要打她吧,等他再靠近一点,趁他不注意,猛地站起来,给他一拳就跑,最好能一拳打在眼睛上。
“常……曼”听着常曼软软细细的声音,尾音带着些颤抖,那男孩愣了愣也放柔了声音,蹲了下来。
“常曼,哦哦哦,你别怕,我……我刚刚是吓唬你的,我没…没有恶意。”
那男孩为了听清常曼的话离得很近,看着常曼抬头露出的脸,注视着她眼睛,慢慢耳朵微红。
小常曼刚刚哭过,眼尾泛红,鼻尖也哭的红红的,长睫毛上垂着泪珠,本就双的眼皮在哭后微微有些肿,更双了,圆圆的大眼睛盯着那个男孩。
常曼自小就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经常会被别人问到“你是哪国的人啊?”
“你父母是外国人吗?”
“跟小洋娃娃一样”。
“你好,我是何赛。”
那个男孩对常曼一笑,站了起来,向常曼伸出手。
常曼看着何赛,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
相反,何赛笑起来很有感染力,笑容中透着淳朴和温良。
常曼将手递给何赛,借力站了起来,对着何赛弯了弯眉眼,抬手将眼上的泪水擦了擦,越过何赛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小常曼你是迷路了吗?
还记得家在哪吗?”
天色没有完全放亮,何赛有些不放心她这么一个人走了急忙问道。
常曼回头歪了歪脑袋,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小常曼,哥哥带你回家!”
何赛牵着小常曼的手,往常曼家走,许是看出常曼的兴致不高,逗着小常曼开心。
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树林,隐隐听到小常曼时不时的轻笑声。
……如果常曼在小树林多停留一会儿也许会发现不对,但现在她己经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游荡到了天明。
路边的叫卖声逐渐变多,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常曼即使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也依旧没有回家的意思。
这边的茶馆开的早,天刚放亮,便开了铺,那些早工的人也能凑合的喝上几口热乎茶,暖暖身子再干活。
卖报童自然的依旧很是敬职敬业地早早开始喊“号外号外!
日本提出二十一条!
各界对此议论纷纷!”
“号外号外!
……”常曼习惯性地从报童怀里抽了两张报纸,将一枚十文钱的铜板放到报童的手里,报童对着常曼挥挥手,“姐姐,今天又是你来买报纸啊!”
“嗯。”
常曼疑惑了一下“又?”
,她并不认识这小报童,只当是认错了人,但她并不想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此地。
常曼漫步在狭窄的巷弄之间,找到藏匿在此的一家小茶馆。
与繁华无缘,墙体己被岁月侵蚀,露出斑驳的痕迹,仿佛能诉说无尽的故事。
木制的招牌斜挂在门前,上面的字迹早己模糊不清,但仍可依稀辨认出“茶”字。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门槛被无数双脚踩得高低不平,每一步的跨越都伴随着吱呀的抗议声。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厚的茶香,混杂着烟草和汗味。
茶馆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仿佛能感知到这里的每个人身上背负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室内空间狭小,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木桌,桌上的茶壶、杯子都显得磨损老旧。
墙壁上的石灰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块,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似乎是被遗忘的岁月的见证。
茶馆里的顾客大多是附近的工人,身着褴褛的工作服,脸上写满了劳累与风霜。
这些茶客们往往在这里寻找一丝闲适,却难以掩盖生活中的艰辛。
他们围坐在桌旁,低声交谈着,谈论的话题无非是工作、家庭和生活的琐事。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生活的无奈与坚韧。
茶馆有一位小伙计,而茶馆的掌柜是一位中年人。
但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让人感觉苍老,双手粗糙,见证了岁月的痕迹。
他在茶馆里忙碌着,为客人们倒茶、收拾桌子。
尽管他的动作己经稍显迟缓,但依然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小小茶馆的坚守与执着。
这家小茶馆,虽然不起眼,却是这个时代底层民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见证着他们的辛劳与汗水,也见证着他们对生活的坚持与希望。
“常小姐,您回来啦!”
老掌柜看着走进茶馆的常曼热情道,边说边将常曼往后室领。
“刘伯,不必了,我就在这儿坐会儿便走。”
常曼笑着挥了挥手,准备寻个角落坐下,但一眼看去似乎并没有单着的位置了。
常曼的出现似乎将茶馆的时间定格了一瞬,他们看着常曼议论声此起彼伏。
常曼习惯性的往门后靠近墙角的位置望去,发现那里虽然也有人坐,但也只是一个,倒是比其他桌上清冷许多。
常曼走到那桌,用手轻叩了叩桌面,那人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道,“没看到老子在睡觉!
都说了别过来!”
男人抬起头看到桌前的人——
小说《赤途:君埋泉下泥销骨》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