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李元明就骑上车飞快地离开了学校。
路上遇到熟人叫他也听不见，一首骑到离家不远一片小树林后面，才停下来，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地，翻开了那本让他心心念念的《天龙八部》。
他看得入迷，仿佛身处在那个武侠世界，为主人公的侠肝义胆动容，蚊虫的叮咬他都没有察觉。
天渐渐暗下来，快看不见了，他拿出书包里的手电筒照亮，接着看。
终于看完了。
“唉，悲剧啊！”
李元明躺在了草地上，看着浩渺的星空，心头一阵阵酸楚，忍不住为书中人物的命运感慨。
他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躺了片刻，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己经十点多了。
“妈呀！”
李元明喊了一声，赶忙起身，胳膊酸了也顾不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扶住车把手，拼命往家赶。
不一会儿就到家了，李元明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他放慢了脚步，探着脑袋跨进门，一抬眼，看见坐在上位的父亲，心里一咯噔：糟了，爸今天怎么会在家。
“爸，我……我回来了。”
李元明声音有点虚。
“跪下！”
李元明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上哪儿去了？”
“我……出去玩了。”
“跟谁一起？”
“同学……你玩什么玩到半夜？”
父亲怒气冲冲，把李元明吓得一哆嗦。
“你个小兔崽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就起身去拿什么。
李元明这才看见靠着父亲身后的长书案边上立着一根不粗不细的棍子，见状，拔腿就往屋外跑。
迎面走来一个人，让李元明撞个满怀。
李元明抬头一看，是张义军。
“义军，快去喊我奶奶救命！
我爸要打死我！”
“好！”
张义军也赶忙跑了。
正准备往黑暗中冲的李元明看到一个人影走近，定睛一看，是母亲。
于是跑过去，躲在母亲身后。
“我儿啊，你跑哪儿去了？
大家都在到处找你……”母亲语气中有心疼也有责怪。
“妈，奶奶呢？”
“你还好意思问奶奶？
你奶奶去找你，现在还没回来……你个不孝子！”
父亲冲上来，扬起棍子就要打。
母亲吓得赶紧把儿子挡在身后，同时张开胳膊去拦。
父亲举着棍子左挥一下，右挥一下，两边不停地跑，边跑边喊： “你别拦着……都是你惯的……让我打死他！
你个败家子！
你以为日子就这么好过？
老子天天累死累活跑断腿，你他妈的只知道玩……等哪天大祸临头，我看你还怎么翻天……”几个邻居闻声围了过来，妹妹牵着弟弟也回来了。
“姐，他们在玩老鹰捉小鸡吗？”
西岁的李康好奇地问。
“嘘！
别做声。”
大姐轻声说。
“憨子！
我的乖孙儿啊，你可回来了！”
一位老太太迈着碎步跑来。
父亲也累了，停下来大口喘气。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老太太拉着孙子的手，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把夺过那根木棍，扔了老远。
“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
老太太冲几个邻居说。
拉着孙子往屋里去，一大家子也跟着进了屋。
张义军站在暗处，看了看也回去了。
“长贵，你是有年纪的人了，憨子也这么大了，哪能还跟小时候一样任你打骂。
即便他犯了天大的错，自有法律裁断，轮不到你来定他的生死！”
老太太很是气愤，儿媳妇搬来凳子让她坐下。
“你在外面大张旗鼓，丢的是你的脸，你儿子的脸，还有我这张老脸。
你那么粗的棍子舞过去，憨子的细胳膊腿都能让你打折……要是打脑袋上，可就真打成个憨子了！”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眼里满是疼惜。
“妈，我也不想打他啊！
你看这一晚上让他给折腾的……都是你惯的！
慈母多败儿！”
李长贵突然回过头朝自己媳妇狠狠说了一句。
他媳妇正给老太太倒茶，吓得一抖，茶水泼在了桌上。
李长贵咂了下嘴，一脸嫌弃，“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
“你不用说桂芬，你这是怪我，怪我惯着憨子了！
你要是嫌我老太婆碍事，我这就去见你爹去！”
老太太红了眼眶，抬起袖子擦眼泪。
“哎哟，妈！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后不打憨子了行吧？”
“家和万事兴啊，长贵！
憨子犯了错，你要跟他摆道理，这孩子聪明，你说了他能明白，不是非要舞刀弄棒的，伤了孩子的心，还让人捡笑话。
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跟你爹辛苦把你养大，我老太婆的话你也要听一两句，起码不会害你不是。”
“是是是，妈说话我都听的。”
“好了，夜深了，都去睡吧。
憨子吃晚饭了没有？”
李元明困得眼皮打架了，听奶奶一说，这才想起自己腹中空空，饥饿感瞬间席卷了五脏六腑，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王桂芬听到笑了，“妈，你去睡，我给憨子热饭菜吃。
慧儿，赶紧带弟弟去睡，明天还上学呢。”
说完就朝厨房走去。
这一夜对于李元明来说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还在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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