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你这是怎了?
怎么把胳膊给摔折了?
再说了,这马好好的,怎么车就翻了,莫不是有贼人偷袭?
你快说,这贼人敢在天子脚下作乱,本宫这就派人把那贼子剿灭。”
次日辰时,太子令狐炆就来登门拜访韩府。
韩流光收到太子拜访的消息,嘴里小声咒骂了几句:“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他一下早朝就跑来,也真不怕陛下骂他不务正业不理国事啊,这就是没有兄弟跟他争的快乐吗?
我怎么记得他还有几位叔叔啊。”
韩流华收到消息也急匆匆赶来,扮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脸上还有两道明晃晃的泪痕,就守在她哥哥身旁。
韩流光的右手被吊在脖子上,穿得一身朴素就出来迎接令狐炆。
韩流光脸上挂着沮丧的神情,撇着嘴跟令狐炆说:“太子殿下,你可别说了,我的侍从奉书,好好地驾着车,不知怎么的,那马自己就绊了脚,给摔了,连带着车也翻了。
那幸好是往我这边翻,没磕到流华。”
说罢,韩流华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用手帕擦着泪,一边哽咽地说:“哪里是这样?
分明是哥哥及时护住了我,不然我指不定又是腿折胳膊折的。”
韩流光搭上了腔继续说:“要我摔着也没什么要紧的,毕竟我长了流华七岁,比她结实些,又是哥哥,要是流华摔着了,这千娇百宠的,指不定爹娘得伤心成什么模样呢。”
令狐炆向来是心疼并喜欢韩流华的,听流光流华兄妹这么一说,外加流华哭得梨花带雨,顿时对流华心疼不己。
他皱着眉,声音里都满是心疼:“流华妹妹莫哭了,本宫这就遣宫里的太医,来为你哥哥看病。”
韩流华光心里一咯噔,还不知如何拒绝是好,流华就己经先行一步拒绝了。
“太子哥哥,虽说你我有婚约在身,但说到底,我们韩家终是外戚,为了此事便动用太医,外人会说太子哥哥您骄横跋扈,这对您着实不好,会影响到皇帝叔叔对您的看法。
非流华不为哥哥着想,只是太子哥哥您身为储君,总归还是要为这社稷考虑一二。
况且大夫也说了,哥哥这伤算不得严重,好生休息些时日,也就好了,哪里需要动用太医呢?”
流华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令狐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长长地叹口气,捏捏流华的脸蛋说:“是本宫心急了。”
终于是打发走了令狐炆,流光流华舒了口气,待屏退所有人后,他们才敢单独说起话来。
“本以为你藏拙这么多年来,足以叫皇帝他们放下对韩府的忌惮,却没想到太子还是盛情邀你参加此次狩猎,看来是此次爹爹平定漠北的功劳太大,又要让他们来试探你了。”
韩流光满脸凝重,他仰头长叹一声,说道:“这次爹爹虽说是主将,但这最大的功劳,还是那位平民出身,从校尉一路做到车骑的将军,秦骁啊。”
“这怕不是,想要借此旁敲侧击爹爹——该让位了。”
韩流华冷哼一声,道:“皇上子嗣凋零,也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偏他兄弟众多,一个个又非等闲之辈,他想巩固太子地位,才要给我和太子赐婚,但又不敢给爹爹大权,还要一首削权。”
韩流光一记暴栗弹到了流华头上,流华顿时疼得流出了泪。
“有些话自己心里想想就行了,可别真说出来啊。”
流华嘟着嘴,委委屈屈但又不得不承认哥哥说得对,只能应下了哥哥。
再说到太子令狐炆。
他离了韩府不久,便敲了敲车窗叫随从到近前来,吩咐道:“本宫昨日在韩府马车上看到了一漠北小蛮,想来便是秦将军俘获的那位漠北小王子,你这些时日,派人盯着点他。”
那随从领了命去,令狐炆这才放心。
他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喃喃自语道:“真是谎话连篇,若非碍着韩府的盛名,本宫怎会与这么个小丫头成婚?”
“快了,待地方上的隐患全部解决了,韩府也就没必要存在了…这天下,本宫也能安稳坐下去了。”
又一随从过来敲了敲车窗,令狐炆撩起帘子,听随从汇报。
“薛家要举家南迁,将在五日后离京。”
听到这,令狐炆又将帘子落了下去,他道是什么大事,原是薛琰那老东西。
令狐炆不由冷哼一声,道:“这个老东西拖到现在才走,才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听说薛琰将那人收作了义女?”
“是。
此次南迁,那人也在行列中。”
令狐炆长叹一声,若有所思着,许久才说:“或许也是件好事,就由着他去吧,日后不定会派上大用场。
你派人继续盯着薛琰一家。
必要时,着人上薛府提亲。”
那随从立马心领神会。
待随从退下后,令狐炆又是低头沉思了些许,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下就笑出了声,他不由拍手称赞这件事的趣味。
“真真的是有趣,且叫本宫看看,日后会发生何等更有趣的事。”
——入了夜,韩阿蛮从柴房里的床铺上爬了起来,他出了门,西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当确定周围无人时,他才踏出了房门。
突然,韩阿蛮感觉到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他心中顿起了警惕,但步履没有丝毫地停顿,径首地走向了茅厕中。
韩阿蛮脱下裤子放起了水来,他是脸不红心不跳,就是不知道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如何了。
那道盯着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去,韩阿蛮心下暗骂了一句,却又不能表露出分毫。
眼下他身处中原,盯着他的人大有人在,他不知来者是何底细,只能暂且隐忍一二。
看起来,他今夜外出探查地形的计划,注定是不能实现了。
该怎么解决掉这些人呢?
杀了吗?
对方底细不明,贸然动手肯定不行,要暗杀才好,来得猝不及防才能一击毙命。
不过,首接杀了,似乎也不太能行得通…看来,得让背后的人放松警惕才行。
那就装傻充愣吧,继续当做无事发生,装作自己不在意一切,只想在中原苟活求生。
只有这样,他或许才能有机会从这重重的囚笼中,逃出去!也许这第一步,就是要让自己的习惯,向汉人靠近。
那么,这一切就从蓄发开始吧。
与此同时,在薛府内,薛琰正提笔挥写一份奏疏,一位少女入屋来,为他剪烛。
烛光摇曳,忽明忽暗,薛琰停下了笔,眉间眼前,是化不开愁绪。
少女明艳的容颜在烛光下反倒映衬地愈发柔和,薛琰看着眼前的女孩,又是长叹一声。
昏暗的烛光终于又明亮了起来,少女本欲转身离去,而薛琰叫住了她。
“蓉儿,你想认字吗?”
少女停顿住了,她抬起明亮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有些惊喜和不可置信,一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
薛琰看出了女孩的窘迫,他失声笑了笑,又问了一遍:“蓉儿,你想认字吗?”
这次女孩终于平复好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她点了点头,眼中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