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惊蛰走远,夏青柠收回思绪拢了拢衣服,那衣服很长,很宽大,把她纤细的身体整个包裹了起来,她站起来对大家道谢:“今天谢谢大家了。”
“没事没事,快回去吧。”
好心大婶继续说:“以后走路要小心些呀,可别再掉河里了。”
夏青柠点头再次感谢了大家,见她没什么大碍了,人群也就纷纷散了。
夏青柠跟随着原身的记忆,抬步往“家”走去。
她神情有些凝重,现世里她是服装设计系的大三学生,父母经商有道,家底丰厚,她是家中独女,从小被宠爱着长大,妥妥的白富美。
突然从物质富足的现世,穿越到缺吃少穿的70年代,任谁都会有些郁闷。
不过她一向乐观,很快就想通了,既然己经到了这里,暂时又没办法回去,那就先借助这具身体,好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说不定这就是一场梦,哪天一睁眼自己就回去了呢。
想明白这些以后,夏青柠开始梳理书里故事的背景:书里留洋归国的知识分子陆百川——也就是男主陆惊蛰的父亲,在当年的运动中因言论不当,被下放到农村改造,他当时的老婆王明芳怕被牵连,在听到风声后,立刻和他离了婚,为了表明和他划清界限的决心,连一岁的儿子陆立冬都没有带走。
带着孩子回乡改造的陆白川,遇到了下乡知青苏慧,两人志趣相投情投意合,便结了婚,很快生下了男主陆惊蛰。
而原身的爸爸正是陆百川下放的村子的村长,当时没少帮助落难的陆家,后来更是为救落水的陆立冬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几年之后,陆百川摘了帽子,恢复了工作,带着妻儿回到了城里,临走时为了报答夏家,便给陆立冬和原身订下了婚约。
回到城里苏慧又生了一个女儿,但因为积劳成疾,身体亏损得太厉害,没几年就去世了。
陆百川在原身快满16岁时把她接来了城里,想让他和陆立冬先培养着感情,到了年龄便结婚。
刚从乡下来的原身又丑又笨,在国营饭店上班的陆立冬自然看不上她,更何况当时他己偷偷谈了一个对象。
不想娶她,又不想主动退婚,落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于是他妈王明芳便想出了一个主意,让陆立冬灌醉了回家探亲的陆惊蛰,设计原身和他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陆惊蛰就发现原身躺在自己身边,自然而然以为她趁自己醉酒爬了床,原身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一个劲地哭。
事情发展成这样,陆惊蛰虽然很愤怒,但也只能答应娶原身。
事后陆惊蛰很快就回了部队,原身满18岁时,他给部队打了申请,和原身拿了结婚证。
梳理完这些,在看眼下的情况,现在还没恢复高考,她暂时也没办法考大学,留在工厂上班,领导又对自己图谋不轨,去做生意,现在又严打投机倒把。
如果现在她和陆惊蛰离了婚,就只有回原身乡下娘家,这具柔弱不堪的身体,到了乡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靠公分生活的话,估计很快就会饿死。
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抱男主陆惊蛰大腿这一条出路了,毕竟他年纪轻轻就己经是团长了,自己有能力,当司令的舅舅又能提携,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如果自己能跟他去随军,到时候就在部队里找份文职工作,等恢复高考了再考个大学,改革开放了再赚点钞票,以后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有了打算后,夏青柠心安下来,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就快到家了。
一路走回来,全是探究和打量的目光,这个年代她一个姑娘穿着男人的衣服走在街上确实有些让人诧异。
不过夏青柠并没有太在意,反正穿都穿了,与其唯唯诺诺,还不如大大方方,爱看就看呗,反正她又不能去蒙住别人的眼睛。
走过一条胡同,便进了原身住的大院,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大家都在忙着做饭,并没有人注意夏青柠,就在她准备回家时,水池边忽然响起一个女人嗔怪的声音:“哟,陆家二媳妇你这穿的什么呀?”
女人说着,一双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夏青柠,嗔笑道:“你这打扮,啧啧,挺新潮的嘛。”
夏青柠侧目望去,就见一个西十多岁的女人,站在水龙头旁,一边洗菜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女人名叫赵翠兰,在百货商店做导购,家里男人也在国营厂上班,有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声音很大,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了夏青柠身上。
这正是赵翠兰想要的效果,见大家看过来,又继续道:“哟,是男人的衣服呀,款式不错嘛,我在百货店都没看到过呢,你在哪里买的呀?”
这赵翠兰是个势利眼,最瞧不上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而这个大院里就只有原身一个人是从乡下来的,所以平时没少奚落她。
偏偏这个乡下丫头到了城里以后,越长越漂亮,去年还进了国营纺织厂,她家男人托那么多关系,都没把她闺女弄进去,所以越看原身越不顺眼,越看越觉得她是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才进了厂。
而原身又是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性格,所以赵翠兰欺负她就成了家常便饭。
夏青柠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赵翠兰并没有理会,里面的衣服又冷又潮,贴在身上很难受,现在她只想快点回房间换下来,再舒舒服服洗个澡。
“哎哎哎,别走呀。”
赵翠兰见她要走,忙提起洗好的菜,拦住了她的去路,继而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地说:“呀,你这头发怎么还湿了……”说完忽地笑了起来,别有深意地道:“哈哈……你这该不会和人鸳鸯戏水去了吧。”
她这几声吆喝,把屋里的人都吸引了出来。
“他赵婶可不兴乱说,陆家可都是正经人,哪会去干那见不得人的事。”
住在靠近大门旁的吴家婶子,一边给炉子换新的煤球一边说。
“陆家其他人都正经没错,不过她嘛……”赵翠兰没有说下去,只是带着笑,嘲弄地从鼻腔里发出来一声“哼”声。
面对赵翠兰的出言不逊,夏青柠脸色慢慢冷下来,侧目看过去问道:“我怎么了?”
对上她的眼神,赵翠兰愣了一下,这丫头以前都唯唯诺诺的,从来不敢这样看她,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翠兰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收敛,嗤笑着反问:“怎么了?
呵呵,谁家正经媳妇会穿着男人的衣服,在大街上瞎溜达呀。”
“好了,赵翠兰你少说两句吧,没看见她身上都湿了吗?
借一件男同志的衣服穿怎么了?
又不违法乱纪,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话的是住在同一院子的妇女主任李秋莲。
夏青柠有些惊讶她会帮自己说话,因为李秋莲和陆惊蛰的妈妈是手帕交,对她爬陆惊蛰床的行为一首很不齿,这些年并没怎么理过她。
“李主任说的是,她赵婶快别说了,先让青柠回去换身衣服吧,一会该着凉了。”
吴家婶子也帮着说。
“她都敢青天白日地穿着男人衣服在大街上走了,还不让别人说了。”
赵翠兰感觉自己被大家下了面子,心里很不爽,开始口不择言:“什么男同志,我看就是她外面的野男人!”
夏青柠性格虽然温柔,但并不懦弱,见赵翠兰空口白牙随意污蔑自己,毫不示弱地开口反问:“野男人?
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抓住了?
凡事都得讲个证据吧,你这样无凭无据随意造谣毁人清白,就不怕我去告你吗?”
赵翠兰刚刚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哪里有什么证据,她平时欺负原身欺负惯了,原身从来不反抗,所以她说话也毫无顾忌,现在突然被夏青柠呛了几句,一时竟无言以对。
局势突然扭转过来,大家见一向懦弱的夏青柠忽然支棱了起来都很惊讶,李秋莲看向她的眼神更是难得地带了一丝赞许。
赵翠兰以前在原身这里,嘴上可从未吃过亏,哪里受得了这气,反应过来后立刻骂道:“哼,你这不要脸的死丫头,来城里吃了两天干饭,就找不到北了是不是?
要证据是吧,你身上这衣服就是证据!”
说到这里她像是抓到了重点,讥讽道:“你身上这衣服不是野男人的,还能是你男人的不成,呵,谁不知道你那男人都西年多没回来了,哪来的衣服让你穿?”
夏青柠刚想开口反驳,忽然瞥见一抹军绿色的身影立在人群后,不知站了多久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和赵翠兰身上,并没人注意到他。
夏青柠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决定抱他这条大腿,就得先激起他的保护欲,于是她闭口没再解释。
赵翠兰见她没回话,更来劲了,盛气凌人地说:“哟,怎么不说话了,刚刚的底气去哪了?”
说着她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拨弄起夏青柠身上的衣服,里外看了看布料,一脸阴阳怪气:“这么好的衣服,你可别说是你路上捡的。”
听完赵翠兰的话,大家都看向夏青柠,只见她低着头,抿着唇,一脸的委屈,却没有解释半句。
见她这样,刚刚才对她有点改观的李秋莲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她问道:“衣服是谁的,你倒是说呀?
别被人平白无故造谣冤枉了不开腔。”
“就是,陆家二媳妇,这衣服到底哪儿来的呀?”
吴家婶子也站在一旁问。
赵翠兰看了一眼和以往一样低眉顺眼的夏青柠,噙着笑意,一脸得意:“对呀,你说呀,别让人以为我在冤枉你,这衣服是谁的,姓甚名谁,总得有个主儿吧。”
被所有人围在中间,不停逼问的夏青柠,此时看起来无助又委屈,就在她快要忍不下去时,一道冷冽又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