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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阅读为了自救,老祖她在线剧透》精彩片段
夜里。
许氏彻夜未眠,站在大门口遥遥望着隔了几条街的许府。
那边火光冲天,能隐隐听得传来的哀嚎声。
“夫人,没事的。”登枝握着夫人的手,发现她双手冰冷,整个人都在发颤。
许氏嘴唇子发紫,身形轻轻抖动,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许家就完了。
幸好,她听到了明月的心声。
她的明月,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一直到天色渐明,许氏身形僵硬的动了动。
登枝急忙上前扶住。
“侯爷回来了吗?”许氏面色苍白,有些脱力。
登枝摇了摇头:“侯爷彻夜未归。”
许氏扶着登枝的手,闭上眸子,压住眼底的惊惧和怀疑。
她不敢去想,此事有没有侯爷的手笔。
“夫人,打听出来了。”
“昨夜禁军将许家翻了个底朝天,在夫人闺房外的那颗歪脖子树下,挖出了血书。这会许老爷子已经跪在御书房门外听审了。”映雪脚步匆匆,一宵禁,立马就赶过去打听消息。
映雪和觉夏两个丫鬟有些忧心。
但见夫人面上好似轻松了几分,再抬眸,夫人依旧皱着眉头,大概是看错了。
许氏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她这一整天如坐针毡,自嫁给陆衡之后,她渐渐没了主心骨,依附于他。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手作羹汤,早已没了当年京都才女的锋芒。
连最爱她的家人,都舍弃了。
许氏嘴角弥漫着一丝苦涩。
她差人去请陆衡之,陆衡之也不曾回府。
她竟然还想给陆衡之一次机会,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陆衡之,甚至都不曾回来。
一直枯坐到傍晚。
门房匆匆来报。
“夫人,姜家来人了。”许氏猛地站起身。
姜家,那是与长子陆砚书定亲的人家。
姜家这个时候来人,只怕没好事。
姜家和陆家当年都是开国功臣,姜家从文,后代争气,这一代坐到了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
而陆家从武,陆衡之生来武弱,也只得走从文的路子,这些年不上不下。
好在娶了许氏,才得以寸进。
但比起姜家,始终差了一些。
“当年砚书公子颇有才名,还是他们自己个儿上门订下的娃娃亲。”登枝给许氏换了身衣裳,瞧见许氏精神了几分,才扶着她出门。
许氏顿了顿:“把明月抱着吧。”
小明月已经满了四十天,如今跟吹气似的长了起来,圆圆润润,小脸见了谁都咧嘴笑,看着就觉喜气。
许氏上前厅时,姜夫人已经绷着脸坐了好一会儿。
桌上还放着个托盘,托盘盖着红布。
许氏脚步微微顿了顿。
“许妹妹,许久未见,你满月酒姐姐都不曾来。当真是愧疚。”姜夫人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精明。
当年她真是看好陆砚书,谁知道成了个残废,不能自理,还会发狂。
拖了这么多年,如今许家也下了狱,她也没了顾忌。
“咱们两家亲如一家,都是一家人,我哪能怪姜家。”许氏笑着道。
姜夫人神色微顿。
微微敛眉,沉默一瞬才道:“许妹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砚书的亲事,只怕要作罢。”
许氏脸色垮了下来。
“砚书如今不人不鬼的活着,他配不得我的云锦。云锦贵为姜家嫡女,怎能嫁给一个残废!这门亲事,早就该退了。”姜夫人瞥了许氏一眼,如今的许氏,可比不得从前。
许家入狱,陆砚书又是个残废,退亲自然毫无顾忌。
“你!”许氏气得胸口生疼。
“砚书落水,难道不是为了云锦?”许氏咬着牙。
她聪慧过人的砚书,是为了姜云锦变成那样的!
姜云锦落水,砚书跳水救人,姜云锦得救了。
可她的砚书,在水中沉溺多时,救起来便不行了。
许氏每每想起此事,都心痛万分,无数个夜里恨到极致。
姜夫人面色有些难看:“我家云锦贵为嫡女,怎能嫁残废?再说,云锦也没让他救,他自己跳下去的!这亲早就该退了,害我儿担个臭名声!你家那残废,就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丧不丧良心?”
“他发起疯不顾后果,就该关一辈子,娶什么妻啊。”
“和他订了亲,我儿都嫌丢人。那都是不光彩的过去!”
“这亲事,你不退也得退。”
“退亲,我不同意!”许氏赤红着双眼,咬着牙,砚书因她成了残疾,姜家却想撇下砚书!
她的砚书,这辈子都毁了。
小明月从襁褓中探出小胖手【退退退,漂亮娘亲快快退……】
【她可害惨我大哥哥啦……】
【她嫁给大哥哥后,偷偷打大哥哥,让大哥哥学狗叫,让大哥哥钻胯,还让大哥哥喝尿。还带人回家,让大哥哥看她和别人睡觉觉。大哥哥被活活气死啦……】
许氏端着茶的手一颤,呼吸变得粗重,茶水溅出几分。
拳头死死的握紧,指甲印都掐进了肉里。
丝丝鲜血从指尖溢出。
她的孩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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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枝也想起了此事。
此刻呆愣着半响回不过神来。
大老爷教了许氏,许氏教了……陆衡之!
“夫人,会模仿字迹之人众多,或许,是误会。”登枝语气干涩。
此事许氏没有证据,她仅仅是因着听了明月的心声,心底有所猜测。
许氏红肿着眼眶,沙哑着声音道:“去拿个火盆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心跳如雷。
真的是他吗?
是她背弃一切的枕边人陷害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当年是他陆衡之,亲自来求娶自己的!
许氏双眼赤红,俨然气狠了。
她从一进府,陆衡之就让她去书房教写字,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自己?
当时只觉得温馨,此刻,她却通体冰凉。
他一句在许家感到压抑,自己十八年不曾回家。
也不曾与娘家联系。
娘家送来的各种节礼,她都不曾打开过!
就连,她怀孕时孕吐,母亲送来的酸梅子,她都不敢要!
许氏只觉得自己被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困住,压得她心底喘不过气来。
仿佛置身于一片谎言之中,一步走错,便会粉身碎骨。
【漂亮娘亲,别害怕,明月会帮你的,明月爱你,mua哇……】
许氏一低头,便瞧见小女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撅起嘴想要吧唧她。
【我为我娘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冲哇,娘亲!】
许氏心口的压抑散了几分,她何德何能,会得来这么个宝贝。
她没忍住,抱起陆明月便在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抹了把泪,将孩子放下。
将灯油倒在木雕上,再点了一把火,放进火盆里。
眼睁睁看着木雕燃尽,烧的只剩一层灰,许氏才缓缓松了口气。
“夫人先去洗漱吧,您还在坐月子呢,便经常哭,又出了一身冷汗。”登枝也心疼夫人,这两日几乎颠覆了所有的一切。
许氏只觉浑身都乏力,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也知晓自己身子吃不消。
“让人去看看砚书,别让人欺负了去。”许氏每天都要去看长子,这两日起不来床,才停下。
“奴婢每日都去敲打了下人,您放心。”
许氏叹了口气,眉心总萦绕着几丝愁绪。
【娘亲,你现在可不能垮下呀,你若垮了,咱们就死定了……呜呜呜】
许氏心里也明白,这段时日倒也强忍着心绪,好好坐月子。
陆衡之,一次也不曾归家。
她的心,越发冷。
“满月宴的日子,可定好了?”许氏养了段时日,总算恢复了些元气。
“定好了,已经去德善堂和侯爷都送了消息。只是,老夫人好似皱着眉头,想要改期。”映雪回道。
“满月后,小小姐就跟长开了似的,真好看。奴婢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有小小姐这般好看。”映雪不由感叹。
上天对小小姐真偏爱。
许氏怜爱的摸着女儿的脸。
老夫人和老爷,月子里再没来看过她。
老夫人,知道外室生了吗?
他们去看外面那个孽种了吗?
对孽种疼的如珠如宝,对她的明月不闻不问。只派了嬷嬷送了些贺礼,都是些看不上眼的东西。
好在,她会给女儿百分百的爱。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报,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来了。
登枝亲自将林嬷嬷迎了进来,林嬷嬷面上带笑,看着是个和善人。
“夫人,老太太近段时日身子不适,侯爷朝中也忙碌。这满月宴,不如改个日子?”
“不如等百日再办?”林嬷嬷面上满是笃定,夫人一直大度和善,定会同意的。这些年,早就拿捏惯了。
【哼,骗子骗子!爹爹想去参加陆景瑶的满月宴,娘亲不要被骗了!】
许氏呼吸微滞。
这一切,老夫人知道吗?
“麻烦嬷嬷回禀母亲。”
“我啊,只得明月这么一个女儿,断然不能委屈了她。早些日子,便让人请了长公主来给孩子添福,只怕到时候不好回绝。”
林嬷嬷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被夫人拒绝。
有些不适应。
可听得长公主,顿时眼睛微亮。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婚后多年无子,陛下一直心疼她。
忠勇侯府若能与长公主结交,对侯爷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奴婢便回去禀报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能撑一撑的。”林嬷嬷用脚丫子想,都猜到老夫人会同意。
只是,老夫人和侯爷已经答应要去那边,只怕要食言了。
她瞥了一眼摇篮中的婴儿。
这一看便惊了。
胖乎乎的小奶娃,那手臂跟藕节似的,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怕谁见了都心喜。
比外面那个生的好。
林嬷嬷回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差人来回,老夫人同意了。
夜里。
许久不曾归家的侯爷也回来了。
语气还有些幽怨。
“你怎么将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六,那日……”那日是景瑶的满月宴啊。
“侯爷一月未归,回来就指责我,瑾娘只是想替夫君谋划,特意请了长公主过府,怎么就成坏事了呢?”许氏捏着手绢抹泪。
“我们夫妻一体,只是想帮衬侯爷。这么多年来,我是什么人?侯爷还不清楚?”
“便是撑着病体,都要孝顺婆母,照顾小姑子,进门十几年,瑾娘可有胡闹过?”
陆衡之面上有些尴尬。
表妹再温柔,可惜家世不如许氏。
“瑾娘,我哪有埋怨你的意思。你我少年夫妻,你最懂我,也最体贴我。”陆衡之不由哄着她。
“那三月初六,侯爷可一定要回来啊。大哥,可能也会赶回京。”许氏依偎在他怀里,闻得他身上浅浅的,不属于自己的香味,心如刀割。
她这些年与娘家断了联系,很少提及长兄。
陆衡之当即应下。
【完了完了,许家就是三月初六被搜出巫蛊之物的。哎呀呀,我要劈死这群坏东西……】陆明月龇着没牙的嘴直瞪眼。
“这次大哥回来,又该升迁了吧?”陆衡之沉声问道,眼底闪过一抹憎恶。
许氏笑了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大哥在边关做官,边关坚信又多战乱,都是拿命换回来的升迁。。”
“咱们明月是个有福气的。听说,北边连年大旱,眼瞅着要逃荒呢,明月出生那日就下雨了。”许氏有些欢喜,那日还在侯府门口散了不少喜糖。
陆衡之眉头微微一佻,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眼神看向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许氏跪在堂前,心中满腹悔恨。
许家三个嫂子,纷纷劝道:“瑾娘,快起来吧。娘最疼你,她啊,日日惦记着你呢。”
“你喜欢的红豆糕和参鸡汤,从你出嫁后,十七年来,家中日日不曾断过。就为了你回家,随时能吃上。”二嫂李氏端来参汤,这碗汤,可都备下十七年了。
三嫂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以后可不许耍小性子了。我们来陆家看你,想给你长脸,结果……你还把我们赶出去!”三嫂与许氏同岁,今年三十三,但性子清冷。
看起来像朵孤傲的雪莲。
许氏出嫁第二年,几个嫂子上门看望她。
结果,许家好好一个嫡出姑娘,明媚阳光的大小姐。
进了陆家一年,畏畏缩缩的没了主见。
婆婆一瞪眼,便缩着脑袋不敢反驳。堂堂许家嫡出小姐,竟然端着洗脚水给老太太洗脚!!
三个嫂子气得与陆家理论,许氏竟然偏帮着陆家,把她们赶了出去。
至此再无联系。
明明身在京城,许氏却单方面与她们断绝了关系。
“是瑾娘的错,瑾娘枉费嫂子们一片苦心。瑾娘知错了。”瑾娘郑重的给几个嫂子磕了头,倒是把嫂子们吓了一跳。
这小姑子出嫁前,可是许家的命根子。
待许家男人们回府,又是一番热闹。
老太太醒来,便拉着许氏不肯松手,精气神都好了许多,重新焕发出光彩。
许家没有分席的规矩,一家人坐在大圆桌上,热热闹闹的。
倒是族中几个孩子,今日皆在学堂,错过了。
“当年他在门前跪三日,你在家中绝食三日,就为了嫁他。幸好他待你不错,这么多年从未有通房。”老太太坐在桌前,拍了拍小女儿的手。
许氏身形一僵。
她轻咬着下唇,登枝看了她一眼,知晓夫人不愿让家人操心。
屋中欢声笑语。
陆明月却是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
【骗子!骗子!我爹是个骗子!呜呜呜,我娘被他骗了】
【我爹养外室,外室儿子十七岁,和大哥同岁。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会害的许家满门惨死!呜呜呜呜……】
啪。
有人筷子掉了。
【外祖父撞死在御书房。】
【大舅舅在巫蛊之术中,一力承担罪责,斩首示众。】
【临洛暴雨,二舅舅出去赈灾,被人陷害导致临洛决堤,生灵涂炭。被灾民生生撕碎了。】
【三舅舅被人栽赃通敌卖国之罪,死在了番邦。】
【三舅母一步一跪,受尽折辱,才找回三舅舅尸首。然后,抱着三舅舅尸身葬身火海殉情了。三舅母肚子里,还有宝宝呢。哎……】
许三爷猛的咳嗽起来,握着筷子不断的颤抖。
他身侧,坐着的眉目清冷孤傲妇人,便是陆明月的三舅妈。
他的妻子。
她年轻时骄纵任性,喜欢上许三爷便执意要嫁。成婚多年,许三爷对她不冷不热,她一直以为,自己要如此过一辈子。
殊不知,一切皆从今日改变。
许三爷双手有些哆嗦,听得那句受尽折辱寻回遗体,抱着尸身,葬身火海。
满脑子都是殉情,腹中有子。
“怎么了?”岑氏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她贴了许三爷十几年冷屁股,许三爷对她只剩满满的厌恶。
许三爷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震撼。
声音抖了抖,却不自觉放低了声线,略显温柔:“无事,不小心呛着了。”岑氏顿了顿,默默给他倒了杯水,便不再说什么。
许家三个舅舅,眼神齐齐落在陆明月身上。
许家惨遭灭门?
陆衡之养外室?
三个舅舅对视一眼,纷纷瞧见对方眼底的震惊。
许意霆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全程捏紧拳头。
晚膳后,没有一丝停留,兄弟几人便去了老太傅书房。
“你可有听见明月的心声?”
“你听见明月的心声了吗?”许二爷许三爷异口同声。
老太傅额间有一丝冷汗,许意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恐怕只有我们几人听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许三爷低声呢喃。
眼前闪过妻子的容貌,心头恍然间有着细细密密的疼。
许意霆眼眸深深,没人比他更清楚,此事为真!他想一力顶罪,不曾告诉任何人。
“这恐怕是上天给许家的机缘。绝对不可外泄。”
“明月,怕是异于常人呐。”老太傅捻了捻胡子。
老太傅猜测,恐怕只有直系血亲能听见。
沾了血缘关系才行。
而老太太不曾听见,大抵,是因为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
“先派人去查一查陆衡之。当年指天发誓,求娶瑾娘。若有愧瑾娘,我定让他生不如死!”许意霆眼底怒意汹涌,几兄弟彻夜长谈。
直到傍晚时,陆衡之才姗姗来迟。
按照他对许氏多年的了解,许氏早已替他找好理由。
她总会想办法替自己开脱。
可谁知上了门。
“女婿贵人事忙,许家可不值得你跑一趟。”老太傅少见的动了怒。
娶妻十八年,他的瑾娘都不敢回家!
陆衡之神态很是恭敬:“父亲,瑾娘自成婚后,便不许衡之登门,是女婿不孝。”他跪在门前,重重的叩头谢罪。
陆衡之吃了一鼻子灰,眼底不悦。
许氏却并未替他开脱。
陆明月在许家极其受宠,许家两个舅舅,生了五个哥哥。只有许三爷尚无子嗣。
陆明月,算是唯一的女儿。
几个嫂子抱着亲了又亲,陆明月很喜欢许家温馨的氛围。
【要是爹娘和离就好啦,踹了渣爹,该多好啊。】小丫头在心底幽幽叹气。
可她心里也明白,许氏被PUA近二十年,一切还需要时机。
还需要,压断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氏听得女儿的话,神色黯淡,和离?谈何容易。
她那三个儿子,又该如何呢?
宵禁前,陆衡之压着火气,将许氏接回府。
刚上马车,他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瑾娘,不是说好,暂时不回许家吗?”成婚那夜,他掀开裤腿,给许瑾如看自己跪了三天三夜红肿的膝盖。
他说,知晓许家看不起他,他见到父兄时总抬不起头来,心中压抑的厉害。
哄的许氏一点点和娘家断裂。
【娘亲,他又要给你洗脑了!!】陆明月气得大叫。
而此刻。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
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
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
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
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
“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
许氏坐直了身子。
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
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
“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登枝都快哭出来了。
【哎呀,看来我没被掐死,两个婆子被抓,他们怕出意外,转移阵地啦……】
这句话,她倒是听真切了。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撼。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侯爷?”她几乎咬着牙,一张脸苍白如纸。
登枝擦了擦泪:“奴婢听她喊陆郎。”
“奴婢装作租赁房屋的模样,听隔壁住户说,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多年。一直以夫妻相称。两人……”登枝抹了把泪。
“两人极其恩爱,陆侯爷担心她受委屈,还亲自买了礼物去各家登门,拜托大家多照顾她。”各家都对他们印象极好。
许氏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开。
“夫人……”登枝忍不住看向夫人,她都如遭雷劈,更何况夫人呢?
【漂亮娘亲咱不哭,不为渣男掉眼泪啊,好心疼娘亲……】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这么美的娘,渣男是瞎眼了啊。
“那个姑娘,姓什么?”良久,许氏才幽幽问道。
语气,都含着几分绝望。
“奴婢只听说姓裴,素日里侯爷唤她惜惜,兴许是她小名儿。”
许氏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惜惜?
前些年中秋,家中团聚多喝了一句,夜里陆景瑶梦中便喊了一声惜惜。
许氏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她多年的恩爱,多年的信任,轰然倒塌。
许氏靠在床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还来不及感怀,便听得那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又道。
【娘亲,你快别哭了。你娘家那颗歪脖子树下,藏了当今圣上的八字……】
陆明月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许家被搜家,歪脖子树下查出大逆不道之物,大舅舅一人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也是许家落魄的开始。
许氏听得那句八字,心口一阵阵发麻。
当年陆景瑶求娶许氏,家中父兄不同意,她强硬要嫁,才成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因为陆景瑶不喜,她便有意疏远娘家。
深怕惹了陆景瑶不悦。
可她,并不愿娘家出事啊!
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要多听两句,可半响小家伙也没吱声。
当今圣上,最厌恶巫蛊之术,若从许家搜查出来……
许氏来不及细想。
招手让登枝上前,在登枝耳边细语。
“就说我月子里,想吃娘亲手做的参汤。你偷偷去挖出来,不要被任何人瞧见。”许氏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不,你等等。”许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早春的天,她一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从最高的柜子里取出一张佛经,佛经是她亲自所抄,原本,是给婆母贺寿所用。
此刻,她咬破手指,忍痛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什么。
待字迹晾干:“将树下的东西取出来,将这血书放进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那东西取出来立马回府!”
许氏面色凝重,登枝也不敢马虎,当即匆匆出了门。
这一夜,许氏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
陆侯爷才满面疲惫,匆匆回府。
“瑾娘,都怨我,昨夜朝中有要事,忙的彻夜未眠,未能及时赶回,委屈瑾娘了。”陆景瑶一进门便请罪,这样的事,何其熟悉。
曾经,他每次这般认错,许氏都会极其贴心的安慰他,政务要紧。
可现在……
她仔细看着陆景瑶,陆景瑶今年三十有四,可依旧身形俊俏,比当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儒雅,更添气质。
他眼中的愧疚和神情,似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这便宜渣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难怪哄得人家等他十几年。】陆明月不由吐槽。
“这便是咱们的小女儿吧?哎呀,快来爹爹抱抱,这可是咱家唯……”陆景瑶顿了顿。
许氏眼中泛冷,唯一的女儿?
“是啊,是咱陆家唯一的女儿。”许氏微敛着眉道。
“这眉眼像你,嘴巴像我。”陆景瑶眼里闪过一道不悦。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
“前面三个你都没抱过,这个你倒是肯抱了。”许氏轻笑着道。
“儿子可不能惯着,女儿不一样嘛。”陆景瑶入官场十几年,同僚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依旧身形瘦削,带着几分儒雅,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一向很多。
所有人都赞他洁身自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漂亮娘亲,他又骗你。他对哥哥们……】她嘀嘀咕咕,许氏一句都没听懂。
涉及到三个儿子,她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他对儿子做了什么?
她不由头皮发麻。
许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只以为,陆景瑶是变了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素来心细的陆景瑶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这么多年的欺骗,他已经不需要另外再想理由。
只随口一句胡说,她就信极了。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许氏看着他。
陆景瑶怔了怔。
愣神的功夫,便听得陆景瑶身后的小厮道:“老爷可关心夫人这一胎呢,孩子还未出生,就在书房彻夜想名儿了。”
“老爷可是把诗经翻了个遍。”
“多嘴!”陆景瑶面色一沉,猛地呵斥出声。
小厮一抬眸,便见老爷面色极其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老爷翻名字都翻了三天啊?
陆景瑶见吓着许氏,摇了摇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让这蠢货捅出来了。”
“放心吧,每年陛下都会请护国寺方丈出山。在京城镇守,绝不会出问题。”
他摸了摸妹妹小脑袋,突的……
后头传来—阵声音。
“胖汤圆,你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动?”
陆准池嗖的—下把妹妹按进袋子里。
“关你屁事?”他将袋子护在身前,神色满是防备。
“胖汤圆,你好娘哦。竟然背个花布袋,哈哈哈哈……读书不行,打算做女孩了吗?”对方语气极为挑衅。
这是护国公家的小孙子李思齐。
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公子,姜家嫡子,姜云墨。
他便是姜云锦的弟弟。
还有—个是小和尚。
这是皇帝的四皇子,今年才六岁。听说出生时命格不好,生来就体弱多病。
出生就日夜啼哭不止,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送到了护国寺做小沙弥。
但看起来依旧瘦弱。
“你才娘!你全家都娘!”陆准池已经到了书院前,吐了吐舌头,绝不给他。
“那你为啥背个花布袋?反正,我死都不会背这么花里胡哨的袋子。”李思齐翻了个白眼。
姜云墨在旁边附和:“就是。”
陆准池压根不愿理他,姜家都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之人,呸!
“快把袋子打开给我看看!”李思齐想抢。
正好。夫子手拿戒尺走进了门,他才怏怏的坐下。
还狠狠的瞪了—眼陆准池。
心里越发好奇,他袋子里到底带了什么宝贝。
这是国子监的启蒙班,学生年龄在七八岁。
班上统共十二人。
陆准池家世中等,学业差,又因为姜云墨在其中掺和,导致他在班上略有些受歧视。
甚至被同窗排斥。
他唯—的好朋友,最近病了,便不曾来书院。
夫子在堂上摇头晃脑的讲课,陆准池时不时低头看看妹妹。
李思齐越发好奇,对着远处使了个眼神。
便有人吸引陆准池注意。
陆准池—个不察,便被李思齐将花布袋抢了过去!
砰!
花布袋将桌上的书本打落在地。
夫子面色严厉:“准池,你站起来,夫子方才讲了什么?”
陆准池面色愕然。
【为政篇: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陆准池顿时背诵出来。
夫子看了他—眼,摆手让他坐下。
李思齐朝着他挑衅—笑,然后低头朝花布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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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低头,便瞧见个粉雕玉琢白瓷般精致的娃娃,正撅着屁股坐在袋子里,抱着小脚啃着。
瞪着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他。
她只露出个脑袋。
肥嘟嘟的小脸蛋,正傻呵呵的乐着,咬着脚指头,—脸呆萌。
李思齐瞪大嘴巴,夭寿了!
陆准池把他妹妹偷出来了!!
陆明月瞥见他,小脸皱了皱,犹豫—瞬,大度的将脚丫子递过去:“啊。”
李思齐满脸呆滞。
压低声音道:“谢谢款待,但我……不爱啃脚指头。”面色有些纠结。
婴儿爱啃手脚也就罢了,咋还请别人啃呢?
或许,在她们眼里,这就是好东西齐分享的快乐?
“给我看看!”姜云墨戳了戳他,李思齐眼睛—瞪,抓紧花布袋,挡住了他的目光。
陆准池坐立难安,—直煎熬到下课。
猛地冲到李思齐面前!
“还给我!”他眉宇都冒了冷汗。
姜云墨在中间使坏,他—直被李思齐针对,万—李思齐欺负妹妹怎么办?
他就不该把妹妹带过来,陆准池眼眶发红。
“怎么跟齐哥说话呢?大呼小叫的,信不信……”姜云墨话还未说完,李思齐便狠狠瞪了他—眼。
“夫人,奴婢瞧着三公子当真学好了。”
“昨儿回去便认真温书,今儿一早就来院里请安,这会去学堂了呢。”
“您啊,也该放心些了。”登枝替她揉着眉心。
许氏没说话,昨夜陆衡之回来了一趟。
老夫人观刑后受惊,夜里就发起高热。陆衡之怒气冲冲来问罪,许氏没忍住,问他准池误入歧途重要,还是照顾老夫人面子重要?
陆衡之一怒之下,夺了她的管家权。
并且斥责她不敬婆母,让她在院中面壁思过。
被禁足了。
今儿一早,陆晚意还哭着上门,说她不想要管家权,是大哥无理取闹。
许氏才将她哄回去。
这思过还没半天呢,宫里的太监便上了门。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让你进宫呢。”陆衡之便急匆匆来请。
登枝撇了撇嘴,哈哈哈,真是打脸,禁足半天,侯爷就亲自来请夫人。
陆衡之面色也不好看,可他到底脸皮厚。
“瑾娘,到底何事要进宫啊?”方才他去打听,公公只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竟什么也不愿说。
许氏只淡淡道:“妾身还在禁足,侯爷去吧。”
陆衡之面色一僵。
此刻公公在门外等着,他只得叹了口气,放低身段道:“瑾娘,我不是怪罪你。母亲年纪大,亲眼见着送出去的书童被杖毙,母亲以为你敲打她。将她吓着了。”
“父亲年轻时征战四方,母亲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父亲死后,她更是一人撑起这个家。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母亲?瑾娘,你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怎能如此不孝?”
“你我夫妻一体,拿瑾娘当自己人,昨日才口不择言,还望瑾娘莫怪。”陆衡之皮相确实好,他放低身段时,眼中深情的好似只有你。
以前,许氏格外吃这一套。
今日……
【哈,你母亲吃苦,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她的苦,又不是我娘造成的,孝心外包,可真‘孝’啊】小明月咕噜咕噜吐着口水。
刚被PUA,许氏瞬间被点醒。
好贴切的孝心外包。
可不是么?当年老夫人病重,她没日没夜的侍疾,最后得美名的却是陆衡之。
“爹娘辛苦将我养大,如今全家下狱,侯爷却要我撇清关系,这又是什么孝呢?”许氏没忍住呛了一句。
陆衡之眉头微凛。
眼神狐疑的看着她。
许氏好像不一样了。
可许氏十几年的顺从不是装出来的。
她将自己奉若神灵,说什么都听自己的。她最近脾气古怪,定然是气自己冷落她。
吸引自己的注意呢。
陆衡之眉眼带出一丝得意,他花了十几年调教许氏,她又怎么会生出二心呢?
“知晓你心里有气,明儿我便托人去打点。”
许氏也没说话,只梳洗片刻便出去接旨。
陆衡之想要跟上,太监却看了他一眼:“侯爷便在宫外候着吧,无召不得进宫。”他看了眼登枝抱着的襁褓。
“将陆家小姑娘带着吧。长公主念叨许久,惦记着呢。”
陆衡之面色陡然一黑,连只有四十天的陆明月都受邀进宫了!!
【哟嚯,渣爹活该】小明月开心的直咧嘴。
许氏心里想着,只怕是自己放进歪脖子树下的血书起了效果。
许氏被迎进了宫内。
“劳烦公公照看明月。”许氏朝着登枝点了点头,登枝便在门外候着。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许氏进来时,余光只瞥到父亲和大哥跪在中央,威严的明黄坐在堂前,她垂着头匍匐在地。
“臣妇拜见陛下。”一通流程下来,许氏已经出了一身汗。
宣平帝没说话,轻轻摆了摆手。
太监便呈上笔墨纸砚,太监尖利的嗓音道:“请忠勇侯夫人提笔写几个字吧。”
许氏心头狂跳,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此刻面上倒显出几分沉静。
她抬手提笔,众人见不到她写的什么,站在跟前的太监却是眉头微微一颤。
片刻,许氏放下笔,重新跪了下去。
太监将笔墨呈上去。
宣平帝瞧见纸上八个大字,沉默良久。
许老太爷头发胡子发白,他虽是文臣,但铁骨铮铮,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
原本打算以死明志。
可瞧见陛下请来女儿,许老太爷落下一滴浑浊的泪。
“陛下,老臣认……”这认罪还未说完呢。
宣平帝便开怀大笑,双手抚掌:“好!好!好一个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好好!”宣平帝竟是从桌后站了起来,直接下了白玉台阶。
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许老太爷亲自扶了起来。
“老太傅,朕冤枉你了。你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世代忠良,就连府中女儿,亦是为北昭奉献一切。”宣平帝很是感慨。
“这举报许家之人,当真其心可诛!”宣平帝眉宇间染上一丝戾气。
身后太监呈上血书:“这便是从许家挖出来的东西。”
许老太爷颤抖着爬起来,看着那字字泣血,愣了愣。
这上面是鲜血抄写的佛经,可见虔诚。以及那句,愿以三十年寿命祈求北昭国泰平安,愿陛下平安康泰,福寿绵长。
最角落,还签了许家所有子孙的名字。
每个人的字迹大不相同,每个人的名字上都按了血手印。
“许家全族子孙,都是好样的。”宣平帝点了点头。
许老爷子心尖尖一颤。
全家,只有许瑾如会全家所有人的笔迹!
但从未宣扬过!
许瑾如手心却满是冷汗。
幸好,她会全家笔迹一事,连陆衡之也不曾说。
若不是她提前换下木偶,只怕今日许家必定血溅三尺!
“臣妇虽是女儿身,但自幼得爹娘教诲,许家儿女以报效朝廷为己任!许家全族皆以此为信念。”
“臣妇居于后院,只能整日祈求上天为陛下添福添寿。”
“让陛下见笑了。”许氏磕了个头。
皇帝爽朗的大笑。
“许爱卿,你们教出了个好女儿,好子孙啊。许家全族都是好样的!”
他又将许意霆扶起来。
许意霆便是许家长子,许瑾如的亲大哥。
“委屈许爱卿了。”皇帝心情似乎极好,原本许家身居高位,他对许家还有些忌惮,可此刻也不知不觉消散。
他拍了拍许意霆的肩膀:“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来人啊,赐许爱卿尚书令一职,即日上任!”
许意霆眉目冷冽,整个人都极其沉静,此刻更是高声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好!”皇帝眉宇皆是喜意。
“许氏虽为闺阁妇人,但其心系北昭,封以三品诰命。拟旨吧。”皇帝对那句三十年寿元换平安康健,帝心甚慰。
门外支起耳朵的陆明月【啊哈哈哈,渣爹混了三十六年,靠着先世余荫才得个四品官儿。】
【我娘三品了,要气死渣爹!】
御书房内的许意霆双眼少有的迷茫。
他,产生幻听了?
许氏悠闲的模样刺痛了林嬷嬷,也刺痛了屋内人。
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便悠悠转醒。
许氏进门时,老太太看不出半分疲态,眉宇间反倒盛着几分怒意。
“今儿在外头,你跟人起了冲突?”老太太眉宇间满是不喜。
“你是我侯府儿媳,代表的是侯府脸面……”
“听说,你还把那陆景淮的娘,送进了大牢?”老太太呼吸都有几分重。
如今,陆景淮可是她的好大孙儿,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许氏生的几个不中用,她越发看重陆景淮。
许氏站直了身子,眉宇含着几分浅笑。
“母亲消息知道的真快。”她捂着嘴轻笑。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谁把消息送来打扰母亲清修?”
林嬷嬷面色不愉。
屋内有些闷热,老太太喜静,又怕冷,这个天都不愿用冰盆。
“那陆景淮,人称最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天才少年。你将他母亲下大狱,岂不是坏了—个孩子的名声?你也是做母亲的,怎能这般心毒?”老太太光是想想,都觉恨的厉害。
许氏轻皱着眉头。
“母亲好没道理,他母亲头上戴着我嫁妆,她是个贼!贼偷东西,下大狱有什么错?”
“况且,他吃的用的,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呢?”
此话—出,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差点—口气上不来。
“儿媳已经让登枝找出嫁妆清单,送去了县衙。听说丢了不少东西。”
老太太面色大变。
当初她的嫁妆,价值连城。
进门为表诚意,许氏就把嫁妆钥匙分了三把。侯爷陆景瑶—把,老太太—把,许氏—把。
许氏大度,老太太私下取了不少东西送给裴惜。
“胡闹,这等事私下解决便是,何苦不饶人?那孩子乃人中龙凤,何苦得罪人?”老太太死咬着牙,哪里肯让乖孙子背上这等骂名。
前途尽毁啊。
她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这个毒妇!
“母亲,您是不知东西的贵重。”
“儿媳府上三个哥哥,当时三个哥哥掏空了私产,贴补瑾娘。价值极大,此事不可私了。”
“公了还无话可说,若私了,我那三个哥哥性子不好,将来对陆公子更无益处呢。”
老太太语气—滞。
许大老爷,刚上任尚书,执掌全朝。
侯府,惹不起。
“这嫁妆流传出去,只怕府上也出了家贼。正好揪出那个贼!”许氏此话说的老太太心惊肉跳。
直到傍晚。
老太太传话来,说是抓着那个贼了。
许氏带人过去时,眉眼闪过了然。
她就猜到,对方会把林嬷嬷推出来顶罪。
老太太面色极其难看,微闭着眸子:“跟随我五十年,她太让我失望。你的嫁妆,皆是她——偷出去贩卖。”
“那陆景淮的娘,想来是无辜买家。”
她威胁似的看了眼林嬷嬷。
林嬷嬷的儿女,皆在府中管事,是老太太的心腹。
为了救陆景淮的名声,老太太宁愿自断臂膀。
许氏心头苦涩,只淡淡道:“送去府衙吧。林嬷嬷儿女乃贼人之子,断断不可留在府中。将来指不定为母寻仇,反倒是祸患。”
林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
却被老太太命人堵住了嘴。
“丢了的嫁妆,必然是要—件不少寻回来的。”许氏扫了老太太—眼,心头痛快无比。
老太太近乎咬着牙,—字—顿的应下。
“理应如此。”
待许氏离开,登枝早已从府衙回来。
登枝眉眼带着喜意,关上门,小声道:“夫人,只怕对方要砸锅卖铁了。”
“十七年啊,偷了十七年的嫁妆,如今尽数送回,恐怕要少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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