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眠顾远河的现代都市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畅读全文》,由网络作家“少吃亿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桃花山上长生仙》,是作者“少吃亿点”写的小说,主角是陶眠顾远河。本书精彩片段:关,陆远笛就不说了,日理万机的同时还有余力监禁师父。陶眠自己也极少生病。眼下急着用了,陶眠却暂时没有适宜的法子。他向金手指提出请求,金手指没理睬,估计那个善医的徒弟还在很远之后的未来等着他。自己不懂,金手指不给,全都没关系。因为陶眠有钱。小陶仙人在凡间其实拥有自己的人脉,他只是很少动用。当初顾园留给他的那些山庄铺子,还......
《桃花山上长生仙畅读全文》精彩片段
陆远笛离开后,桃花山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楚随烟继续修炼《噬魂掌》和《天尽六变》,取得进步不小,但唯独《天尽六变》的最后一变,他无论如何都掌握不了。
《天尽六变》,顾名思义,有六式。习得此术者,可变器物、花木、飞虫、鸟兽、分身、魇祷。
其中魇祷一式最为复杂。此式是施术者变幻为受术者心中最为渴求或惧怕之人事物,以此来迷惑对方取胜。
陶眠试了许多办法来教他,均未果。
楚随烟不免泄气。
“还是师父厉害,秘籍翻上三两遍就习得了。”
陶眠安慰他。
“没事,比不上师父,不丢人。毕竟师父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旁边的楚流雪听得真无语。
“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少说两句。”
“怎么,实话还不许说啊?”
楚流雪没有接着理直气壮的陶眠说话,而是问楚随烟。
“你学不会这最后一式,是否与练习的对象有关?银票的心看上去是块实心铁砣子,没有什么恐惧或渴望的东西。”
楚随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噢。”
“是什么是,”陶眠削了他的后脑勺一记,少年哎呀一声,双手抱住脑壳,“师父的心当然也是肉做的,别听你姐姐胡说。”
“我错了小陶师父……”
关于楚随烟学不会《天尽六变》最后一变这件事,他们三人仅仅拌了几句嘴,就翻篇儿了。
不会就不会,在陶眠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目前桃花山三人的衣食起居基本由楚流雪负责。最初决定三人轮着做饭,但楚随烟烧出来的东西不是糊就是咸,压根没法吃。
陶眠就更为炸裂,他差点把伙房烧秃一半。
楚流雪不敢置信地问他以前是怎么过的,他说吸纳天地灵气。
一言以蔽之——喝西北风。
楚流雪对于烧饭这件事并不排斥,可她讨厌刷碗,于是这活就归了弟弟。
陶眠也不得闲,他要遛鸡。
在精心照料之下,乌常在愈发肥美。楚流雪某日捧着簸箕出来晒药草,正撞见陶眠蹲在地上,对着乌常在,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乌常在好歹是一只百岁老鸡,有一定的识人本领。它机灵地拍拍翅膀,躲在楚流雪身后。
楚流雪低头。
“你要实在馋,我就把它拔毛炖了。”
乌常在浑身的毛一抖。
“不了,”陶眠遗憾地望着鸡,“留着它吧,是个念想。”
念什么呢?想什么呢?楚流雪不晓得。
她把手中的簸箕上下掂了掂,药草散发幽香。
这药是给楚随烟准备的。
楚随烟身子弱,自小就有头疼的毛病。发作的时间不固定,一旦疼起来就要他半条命。
她带着弟弟四处流浪的那段日子,没有钱去医馆看,只能无措地抱住疼到四肢蜷缩的他。
如今有陶眠在,办法多了。虽然无法根治,但症状要比过去缓解许多。
起初这病楚随烟不提,怕陶眠嫌他麻烦,把他们姐弟二人扫地出门。
是楚流雪主动找到陶眠交代的。
她说弟弟有顽疾在身,希望陶眠能想想办法,她愿意当牛做马。
陶眠说你一个小孩,当牛当马作甚?你就当个小孩,别的不要管。
小陶仙人最初是没有点医术这个技能的。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一个比一个身体强健,精力比当师父的都旺盛。顾园早逝与他的过度劳累有关,陆远笛就不说了,日理万机的同时还有余力监禁师父。
陶眠自己也极少生病。
眼下急着用了,陶眠却暂时没有适宜的法子。他向金手指提出请求,金手指没理睬,估计那个善医的徒弟还在很远之后的未来等着他。
自己不懂,金手指不给,全都没关系。
因为陶眠有钱。
小陶仙人在凡间其实拥有自己的人脉,他只是很少动用。当初顾园留给他的那些山庄铺子,还有陆远笛赠予他的大大小小的茶肆酒楼,都有专人打理。
这些人交际的圈子就广了。陶眠修书两封,短短数日,他就得到了若干个答复。
自动忽略那些埋怨他当撒手掌柜的废话,剩下的方法,陶眠摘取了两个可行的。
喝药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法子,是把灵力注入头部穴位。
晒药熬药是楚流雪的事,后者归陶眠负责,她帮不上忙。
陶眠也让她不必管。
楚随烟的旧疾发作往往是在深夜,持续的时间短则一夜,多则七天。
最初楚流雪不放心,偷偷跑去弟弟的房间看过几次。
楚随烟的头疼起来就会让他处于混沌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会抱住自己的脑袋浑身紧绷。
这时陶眠就让小孩枕着自己的腿,慢慢地把灵力输进穴位。灵力不能一次性输太多,否则楚随烟的头就会炸开。这期间只能由师父聚精会神地照看全程,半点不能松懈。
楚随烟口中呼出的痛苦呓语渐渐消失,他闭着眼睛的面容变得平缓。这时的陶眠仍不敢离身,他伸长手臂取了桌上柔软的帕子,擦拭他额头的冷汗,等候窗外天明。
徒弟睡了,他不能睡。他就这样整夜整夜地不合眼,直到楚随烟这段发病期过去。
楚随烟病好之后什么都不知道,活蹦乱跳地去找师父练剑。楚流雪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半路拦住弟弟,让他跟着自己去拣柴火。
楚流雪曾向陶眠提出过代劳,却被师父弹了一下额头。
“平时练功偷懒就罢了,这时候要拿弟弟的命来赌?”
楚流雪只好闭紧嘴巴,不再提及此事。
少年跟在她的身后,还在埋怨姐姐乱使唤人,不放他去找师父玩。
楚流雪没接他的话茬,一路上寡言少语,只是低头拣树枝。她拣的比弟弟多,满满一怀。弟弟也没能偷懒,这堆树枝都是由他抱回去的。
下山的路上,依旧是楚流雪在前,这次她开口了。
她说楚随烟你将来如果下山我一定会把你弄死。
楚随烟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印象中姐姐虽然偶尔欺负他,但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从未说过这样的重话。
他结巴着问姐你方才说了什么。
楚流雪又重复一遍。
“陶眠不干涉下山的事,他的想法无所谓。但楚随烟,你不许下山。如果你下山,我一定会跟去。跟去,是为了把你弄死。”
因为你下山,就会背叛,会打碎梦境,会让他伤透了心。
那时楚随烟年纪小,还在暗自责怪姐姐的专断。
后来他才明白,这是一句预言,也是一句结局。
陶眠教给二丫的第一个道理,是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得享受劳动才行啊,二丫。”
陶眠重新回到他的懒人躺椅,舒舒服服地扇着扇子。徒弟二丫在旁边劈柴,龇牙咧嘴。
恨不得咬掉陶眠身上的一块肉。
她错了,真的错了。如果一开始没有迷路,就不会来桃花山。
如果没有来桃花山,就不会偷鸡。
如果没有偷鸡,就不会被陶眠抓住。
如果没有被陶眠抓住,她就不会被强制执行六时辰工作制。
什么五星待遇尊贵享受都是骗人的!
享受的只有陶眠一个人而已!
“浮躁。师父那是在享受么?师父是在闭着眼睛天人感应,与万物齐一。你太年轻,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
陆远笛猛翻一个白眼。
“小孩,别不服气。当年你大师兄顾园也是这么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走出来的。不是我在忽悠你,顾园是什么天资,尚且虚心求教。你的天赋不及你师兄的十分之一,莫要张狂。”
陶眠摇着扇子,闭目叹息。
“你算是为师带过最差的一届了。”
陆远笛哪里会听他瞎掰,说不准顾园当初是被陶眠哄骗了,就会憨干。
这骗子仙人!
“你真的是青渺宗前前宗主顾园的师父?”
“如假包换,不信你可以问问他的邻居程驰。”
“……程宗主不久前仙逝了。”
“唉呀,”陶眠用蒲扇轻敲自己的下颌,“死无对证。要不我让他给你托个梦?”
陆远笛打了个冷颤。
“免了免了,我受不起。”
午后阳光暖融融的,烤得人身子发懒。陶眠半睡半醒之际,念起二丫上山已有三月多的光景,劈柴挑水烧饭喂鸡,基本功差不多了。
他从怀中掏出三本蓝皮的秘籍,扔给小徒弟。
“徒儿,为师赠你三件礼物。”
陆远笛手忙脚乱地接,一手抓一本,嘴巴还叼了一本。
“这三本功法,你闲暇之余好好修炼,大有裨益。”
陶眠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陆远笛听着,那纸张还有日光的干爽炙热。
少女死寂的心忽而激荡出一丝涟漪。
“给、给我的?”
“不错,绝世功法。”
陆远笛激动万分,终于,她终于能够保护自己不受欺侮。她爱惜地抚了抚三本书的封皮,翻开第一本《飞廉剑法》的第一页。
……
“小陶,”她跟陶眠向来没大没小,“这字儿怎么念?”
陶眠一个猛翻身,背对着她。
“师父睡了。”
“……你该不会也不识字吧?”
“为师不是不识字,为师只是看不懂。”
“……”
“……”
一阵沉默,乌常在咯咯咯地叫了三声。
陆远笛抱拳,后退一大步。
“师父,徒儿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就此别过。”
“且慢,为师忽然灵识一开,认字了。”
“别骗了,小陶。再骗就不礼貌了。”
“仙人的事,怎么叫骗呢?你来,师父给你讲解一番。”
陆远笛想逃,但是不能逃。因为陶眠堵着门。
小陶道长别的不会,就会打感情牌。
“你舍得走?你竟然舍得走?想想乌常在,想想为师,想想你朝夕相处的锅碗瓢盆和斧头。”
陆远笛的太阳穴乱跳,翻墙就要走。
“好吧好吧,不骗你了。为师真的识字,我来教你。”
陆远笛跨在墙头的右腿收回来。
“当真?”
陶眠气恼地点头。
“当真!”
事实证明,骗子仙人的确认字。他起初不教,纯纯是因为懒惰。
一套演示完毕,陶眠像被扒掉一层皮。
“剩下的你自己领悟,累死为师了。”
陆远笛点头,捡起陶眠随手扔在一边的树枝,修炼起来。
陶眠说二丫天赋不高,也是言不由衷的。他这个二弟子上品风灵根,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仅仅示范一遍,陆远笛就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少女月下挥剑,动作行云流水,脚边落花阵阵飞扬。
桃花仙人恍惚着,仿佛看见了他的大弟子,也曾在这棵树下练剑,两道身影渐渐重叠,一年复一年。
师父——
“小陶?”
陶眠从回忆中清醒,大梦一场,十余年过去,少女已是亭亭玉立之姿,一身月色,回首遥望。
“小陶,你又出神,”陆远笛笑得狡黠,飞身上前,“看剑!”
师父永远是师父,陶眠轻而易举地以掌推力,化解了徒弟的迅猛招式。陆远笛虽然是个女孩子,用剑却十分刚猛,如果躲闪不及,吃下那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招不成,陆远笛旋身又是一剑,这次依然被陶眠闪身避开,两指钳住长剑的上端,看上去毫不费力,但陆远笛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还是小陶厉害。”
陆远笛笑嘻嘻的,输了也不恼。
陶眠不吃她这一套。
“嘴上夸人,半夜又要来刺杀我。二丫,想忽悠师父,你还早着呢。”
自从他教陆远笛功法后,这小丫头每日精力充沛。她不肯老实地把剑谱钻研几遍,强行拉着陶眠陪她练习。
陶眠多懒一人,能躺着绝不坐着。陆远笛口头强迫他不得,只好想出一个歪招。
那就是每天半夜潜入陶眠房中,暗杀他。
简直孝死个人。
这下陶眠是睡不得了,毕竟陆二丫是个憨子,下手没分寸,一不小心这桃花观就要换主人了。
于是小陶道长被迫跟着徒弟卷起来。
好在白日陆远笛还要本本分分地做杂役,留给陶眠补觉的机会。
陆远笛是个性子野的姑娘,她不像顾园自幼跟随陶眠在桃花山长大。她从山的外面来,她永远在眺望,她的心有一半始终在流浪。
陶眠知道,二丫终有一天要离开。和顾园一样,她天生背负着使命。
小陶师父不知道他的二弟子对于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但就算一无所知,以陆远笛的性格,她迟早会去追溯她的根。
也会走上复仇的路。
转眼间,陆远笛十七岁了。陶眠近些日子发觉,前来刺杀他的二丫不如小时候那般干脆果决,直接动手。
她已然能够纯熟地掩饰自己的气息,换了陶眠之外的任何一人,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一开始陶眠以为徒弟终于成熟,懂得尊敬师父了。
慢慢地,他醒悟过来,这是陆远笛在向他无声地道别。
陆远笛什么都不言说,但陶眠知道,她临行的日子近了。
“小陶,我走了。”
少女背着小小的行囊,一手握住佩剑,一手和师父道别。
语气寻常,仿佛她只是出门帮陶眠买壶温酒。
陶眠站在一株茂盛的桃树下,重叠的花和影衬得他在陆远笛眼中朦胧一片。
陶眠说远笛,师父永远都在。
陆远笛第一次听陶眠叫她的大名,很新鲜,但有什么在悄然变化。她想陶眠的意思是,出了这道门,她就只能是陆远笛,那个被师父耍得团团转的二丫留在了桃花山。
陆远笛忽然两手握住剑柄,朝向陶眠的方向深深一鞠躬,把眼中的泪忍回去。
“师父,我走了。”
她终于肯叫这一声“师父”。
陆远笛下山时穿过了山脚的村子,两个小童坐在村口的大石墩上,拍着手,稚嫩的嗓音唱的是她烂熟于心的歌谣,陶眠曾教她唱过。
桃花红,柳色青。
鲤鱼上滩,春水拍岸。
念吾一身飘零远。
窅然去,窅然去。
飞蓬何所归。
陆远笛单手捂住嘴,秀眉和眼皮紧紧地皱着,强忍的泪终是肆意地流淌了满手。
他皱着眉头,四下看看,哪里都觅不见人影。
苏天和上前两步,正要看看那鸡是不是成精了。
一只桃子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这粉桃质地颇硬,红倒是红了。他被砸得龇牙咧嘴,抬头要去寻那罪魁祸首。
柔软的袖口扫过苏天和的头顶,他看见一个身着天青外衫的仙人斜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仙人姿容出尘,气质脱俗。外衫被他系了个扣子,兜住五六个桃,随性散漫。
他一手揽紧怀中的桃,另一手向苏天和伸出去。
“我的果子掉了,烦劳你递来。”
苏天和一时怔住,手中的仙桃表皮毛绒绒的。那只黄鸡在啄米,啄着啄着,就叨住他的长靴两下。
他想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仙,不在书中不在画里,就出现在面前,映在眼底。
陶眠伸了半天的手,也不见树下的年轻人给回应。
“砸傻了?”
他换了个坐姿,两条腿悬空挂着,这样方便他把手臂前伸。
陶眠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手,那青年眨巴两下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恍如梦醒。
“太可怕了我方才好像死过去这地方怎么妖里妖气的……”
陶眠本来兜着他的桃,准备下树。听见青年嘟嘟囔囔地讲话,他差点笑岔了气。
“你是从魔域来的吧?这桃花山可是仙山,怎么会妖里妖气。”
苏天和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陶眠一眼看出他是魔,但面善。心想着相逢一场也是缘分,勾勾手,让他也上树。
“这不好吧……”他担心地瞅两眼树,“万一折了……”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这树的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结实着呢。上不上来?不上算了。”
如果陶眠催促他,或许苏天和还不当回事。
但陶眠说“爱上不上”,这苏天和就必须得上。
年轻人就是一身反骨。
陶眠把怀里的桃子分给他两个,自己从衣袖里摸出个水壶,冲冲土,喀嚓咬一大口。苏天和在家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没这么吃过桃。起初还嫌弃。
等他咬了第一口,就不这么认为了。
桃花山出品的桃子,个大果甜,香气馥郁。尝过的都说好。
两人就坐在树上吃桃。
八月底的天气,暑热稍褪,秋意渐生。山里的气温要比外面略低,更是舒爽宜人。
苏天和是个话多的,他十几岁出来云游,魔域人间四处逛。他给陶眠讲山外的好风光,讲高峰溪谷、静水流深,也讲闹市红尘、万家灯火。
陶眠听得津津有味。
讲到后来意犹未尽,他还拍拍陶眠的肩膀,说小道士,你被师父整日关在山里有何意趣,不如跟着我出去潇洒。
陶眠点点头,正是正是,都怪师父管得严。
苏天和真把陶眠当成了年少不谙世事的土孩子,长得好看见识少,被观里的师父压榨,每日修习些枯燥乏味的功课,除此之外日子过得毫无乐趣。
他都开始怜悯对方了。
“你们道观那道长陶眠真不是人。”
“……?”
转圈啃桃子的陶眠茫然。
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骂人呢?
苏天和想起亲爹的一扫帚就生气。他说陶道长关着少谷主就罢了,连你这等心性单纯的少年人都要苛待,比妖魔还妖魔,真不是人。
重复一遍,以示强调。
陶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并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他心想魔域可真是个神奇的地儿,有沈泊舟那样的疯子,还有苏天和这样的傻子。
两个小孩都姓楚,姐姐叫楚流雪,弟弟叫楚随烟。
陶眠是在一个土堆旁被他俩碰瓷的,遂命名为三土和四堆。
初见时灰头土脸的孩子,清洗后露出原本的样貌肤色。一开始他们说不是亲姐弟,陶眠还不信,明明就是两只土耗子。
等换了整洁的衣服,脸蛋干干净净了,陶眠才发现,还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姐姐肤色偏黄,容貌平庸,弟弟却眼如点漆,形貌昳丽,小小年纪可见天人之姿。
陶眠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们的父母是何人?”
三土一张巧嘴,叭叭叭地讲了一堆,竹筒倒豆子似的。她说她爹原本是村里教书的先生,后来染上赌瘾,把家底败坏了。娘跑了,爹跳河,剩她一个孤苦伶仃。
四堆是她捡的,他更惨,地主家的小妾生的儿子,被大老婆欺负,饭都吃不饱,自己逃出来的。
陶眠听她编完。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若有半句假话,就不给饭吃。”
“假的。”
“……”
四堆站在姐姐后面,两只手拘谨地捏着衣角。他性格内向,又比三土矮了半头,还瘦,只能依靠姐姐。三土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
她说陶眠是银票,那就是银票。
“银、银票哥哥……”四堆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叫陶眠。”
“小、小陶哥哥,”陶眠从外表看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四堆哪里能知道他是个千年老妖精,“我姐姐带着我流浪许久,吃了不少苦。若是、若是无法收留我们二人,可否只留下姐姐……”
“你瞎说什么!”
三土急得捏了四堆的右手一下,她招摇撞骗,但对弟弟的关怀是真心的。
如果陶眠只肯留下一个,那——
“让我弟弟留下!”
三土咬着下嘴唇,仿佛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让随烟留下,我走。”
陶眠以袖揩了揩眼角,似乎被姐弟之间深厚的情谊打动了。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那!”
“不过你们都要走。”
“……”
三土松开四堆的手,张牙舞爪扑上来。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陶眠躺回榻上,用被子蒙住头。
“降降温,去去暑,免得你们上头。异想天开什么呢,两个小骗子。”
“我都对你讲真话了!你不能这般冷酷无情!”
“从来都只有我陶眠白嫖别人的份儿,想占我便宜,做梦。”
陶眠简直理直气壮,三土气咻咻的,回到弟弟身边。
“流雪……”
四堆无措地望着姐姐,三土牵住他的手。
“我们走,让他自己在银票堆里面发烂发臭吧!”
“还没过年呢,不用说这些吉祥话,但我爱听。”
陶眠拖长了声音回道。
三土带着四堆,砰地摔上门。陶眠咕哝一句脾气真大,翻身睡过去。
在安睡之前,一片单薄的纸从他怀里飞出,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远,张贴在一堵墙上,墙外人来人往。
出门后的三土来到街上,听见外面的叫卖声,还有四堆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
她立马后悔了。
但陶眠看上去像她最熟悉的那种刻薄的有钱人,回去无非是再被羞辱一顿。被羞辱不要紧,得不到钱才致命。
讨饭不是长远之计,三土看着弟弟纯净的双眼,一咬牙。
“有手有脚的,怎能活活饿死。放心,姐姐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你饿肚子。”
他们在集市上打转,机缘巧合,看见了一张招工的单子贴在墙上。
是一位读书人要招两个书童,工钱有限,但包吃包住。
“这么好,不会是骗子吧……”
三土咕哝着,把它揭下来,打算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结果等她走到下一个路口,再下一个,拐弯又一个……
到处都是同样的告示。
这下不去都不行。
三土的心一横。不管了,瞧瞧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让弟弟跟紧自己,两人来到告示上标明的茶楼。
进门前三土仍在担心他们两个小乞丐会不会被店家赶出来,没想到,小二笑容满面地迎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被珠帘隔开,里面琴声悠悠,有流觞轻撞之音。三土第一次来到这么高雅的地方,有些畏怯。
有人在帘后品茗,隐约能瞧见侧脸,是位公子。
她鼓足勇气,掀开珠帘。
视线撞进里面的人那双深穆的眼睛。
“……”
两厢对视,唯有沉默。
开口的是屋内之人。
“呀,这不小土和小堆么?”
陶眠单手托着脸,笑吟吟地望着两个孩子。
三土差点被气到昏厥。
“你、你……”
“别用手指人,不礼貌。”
陶眠换了个姿势,闲散地靠在玉雕的屏风上。
“你又不读书,”三土忿然,“要招什么书童?”
“谁说我不读?我有学问着呢。”
“那你为何不考取功名?考不上?”
“我不考状元,那是因为我不喜欢。”
三土几乎要翻白眼。
“小姑娘,别瞧不起人。当今圣上知道是谁不?”
“当然知道!”
三土这小丫头看上去对谁都不屑,没想到谈论起陆远笛的光辉事迹倒是如数家珍。
夸她勤政,夸她爱民,夸她身为女子却有丝毫不输男子的智慧谋略,如今朝廷内外清明太平,都是她的功劳。
陶眠在外游历十年,期间听说过不少民间赞誉新帝的话,但每次他依然能津津有味地听下去。
远笛啊,这就是你心之所愿所求吗。
他轻叹一声。
不知何时三土停下滔滔不绝的讲述,陶眠的视线转向她。
“怎么不继续?”
“银票,你是不是要哭了?”
“我招书童,不招眼神不好的。”
“噢,许是我的错觉吧,”三土打了个寒颤,“险些被恶心到……”
“……说话不中听的我也不招。”
“所以,你为何突然问起当今圣上?”
“没什么,忽而念起爱徒罢了。”
“你是说……你徒弟是……”
三土的话说到一半,陶眠就连连点头。
“……”
小姑娘沉默稍许,重新牵起弟弟的手,转身要往门外走。
“随烟,我们走。脑子不好的主子,咱也不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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