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我信你。”
简单五个字,贺妙心忽觉浑身血液沸腾。
暗自决定去赴约。
和沈成安把话说清,无论如何断了他的念想,以后绝不纠缠,安心当沈晏之贤妻。
走神之际,有人轻唤,“妙心。”
贺妙心抬首,眼前人眸光深沉,里面似有火焰跳动,深海翻涌。
“今晚……”声音低沉暗哑。
“表哥,我……” 她别过脸,低下头,佯装羞涩,支支吾吾道:“我有些身子不适……”
沈晏之失落一瞬,温声道:“你早点歇息。我一日未在府中,从蓝定然又要闹着找我了,我去抱惜苑看看他。”
贺妙心愧疚万分,却不敢多说,怕被看出异样,只得点头应下。
离开了秋棠院,沈晏之回自己屋子,让下人送了水,洗漱后换了衣裳,这才去抱惜苑。
*
佛堂。
一盏微暗的烛火明灭不定。
青枝这两日几乎一直不眠不休,秦归晚心疼,让她上榻一起休息。
她不愿,怕影响秦归晚养病,在屋里铺了一床褥子,就这样睡着了。
秦归晚服了药,也很快陷入了沉睡。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靠近,她瞬间惊醒,正要喊人,那人急忙出声,“晚晚,是我。”
熟悉的味道和声音,让秦归晚又气又急。
“你来做什么?”
沈晏之轻轻掀开锦被,躺到榻上,从后面紧紧拥住秦归晚。
“晚晚,求你,让我在这里睡一会。”
“沈晏之,你能不能别来恶心我?”秦归晚满心愠怒,拼命挣扎。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青枝昏了,外面的仆妇是我的人。这里喊人,前院听不到。”沈晏之不松手,一再低声哀求。
“晚晚,我求你,就让我在这睡一小会。”
“我怕你生气,洗漱后换了衣裳才敢来这里。”
秦归晚挣扎不动,扭头面朝沈晏之出声方向,冷笑连连。
“怎么,骗贺妙心给我一只百年人参,现在就想来拥我入怀?”
“沈晏之,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了我,别再来恶心我?”
“晚晚,等我为双亲报了仇,你可以骂我,打我,用刀捅我。”
沈晏之垂着眼眸,拼命将秦归晚揉在自己怀中,“我只求你,现在别赶我走。”
秦归晚嗤笑。
打骂对沈晏之根本没用。
“沈晏之,你能告诉我,当初在悬崖边,你抱着我往上爬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
沈晏之陡然噤声。
那是他再次冷漠秦归晚的第三个月。
东羌男女皆尚射猎,并以高超射猎技艺为荣。
东羌春猎是比过年还要重要的日子。
老大汗要见识一下他的骑射技艺,让他去参加春猎。
他得知猎场在荒郊野外,且有无人看守的悬崖,顿时生出了趁机逃走念头。
当然,这个想法,不能告诉任何人。
打猎那日,秦归晚也去了。
她穿身东羌传统白色骑射装,英姿飒飒,灵俏飘逸。
九王子虎视眈眈盯着她,她怕九王子纠缠,一直跟在他身边。
担心这样下去会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借口说水壶丢了,让秦归晚帮忙去找。
他趁机打马朝悬崖奔去,行至悬崖边才发现,此处足有千尺之高,高峻陡直,怪石丛生。
如此陡峭,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他斟酌片刻,还是决定一试。
他踩着那些怪石,小心翼翼往下去,没下多久,抓的尖石忽然断了,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旁边一块凸石。
那一刻,他总算明白,为何老大汗常来这里打猎,悬崖却无人看守。
不管身手多好,都没人能顺利从这里爬上来,或者滑下去。
整个身子荡在了半空,脚下找不到可下力之地,凸石即将碎裂,眼见撑不久,上面传来秦归晚着急叫喊声。
“夫君,夫君,你在哪里?”
他欣喜回应,秦归晚站在悬崖边看到他后,大惊失色:“你别动。”
她很快找了一根长长的蔓藤绑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手脚功夫,攀爬却极为灵敏,很快滑了下来。
只是蔓藤不够长,她只能一手抓着蔓藤,一手伸向他。
“夫君,抓住我的手。”
那一刻,他仰头看到了秦归晚的眼睛,里面有种前所未有的清炯坚定。
他一手揽着秦归晚的腰,一手抓着蔓藤往上攀。
上去后刚站稳,就见九王子身骑骅骝,手持夹弩对准了他。
“就知道,你有逃跑之心。”
“不是,是我不小心坠崖,他才下去救我的。”
秦归晚急声辨解,九王子冷笑连连,当即放弩。
弩箭直朝他而去,秦归晚大喊不要。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秦归晚胳膊中了一箭,直直掉下了悬崖。
他拼命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白色袖布。
他跪在悬崖边,恍如石化。
九王子怒火滔天,狠踹他心口一脚。
而后火速派人下去寻。
好在,她很幸运地挂在一颗歪树上,没被摔到粉身碎骨。
当她被救上来时,弩箭已经穿透了胳膊,浑身到处是血,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不过才成亲几个月的时间,她为了他,两次濒临丧命。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秦归晚,别死。”
“只要你活下来,我定会死生不负。”
她好像听到了,微微睁开眼,努力朝他扯了一下嘴角,而后陷入了昏厥。
那段回忆,他不敢想,亦不敢说。
“晚晚,对不起。”许诺了死生不负,却未遵守承诺,一再负她。
他将头抵在秦归晚肩窝,干涩的嗓子几乎无法发声。
秦归晚仿佛听到了极小的哽咽声。
她忽然平静了下来,慢悠悠问:“你知道,我当时听到你的声音,在想什么吗?”
沈晏之沉默。
秦归晚轻笑,“我在想,幸好我的夫君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