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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雷声再次响彻北云国。
距锦都千里之外的繁花县,孙府后院。
“宁浅予这回又是装的吧。”孙艳艳眼底闪过戏谑:“来人,去端两盆冰水过来。”
“小姐。”丫鬟春香似乎有所顾忌:“听说宁相府,这几日就会派人来接回去,毕竟是相府的大小姐,还是算了吧。”
“什么大小姐不大小姐的,你没看送来都四年,也没人接回去?”孙艳艳从鼻孔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屑的道:“姨母一定会缠住宁相,打消这想法的。”
说着,便接过盆,尽数将水泼向床上昏迷的人。
冰水兜头淋下。
“啊。”宁浅予一个激灵,惊叫一声,仿佛回到大雨滂沱的乱葬岗,连呼吸都哽住,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看,我就说她是装的,和她娘一样,病秧子货。”孙艳艳讽刺着,将盆朝着旁边一丢。
宁浅予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似有千斤重的双眼。
入眼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张牙舞爪的看着自己:“喂,宁浅予,别装了,赶紧起来干活。”
宁浅予刚醒,头痛欲裂,胸口闷痛,尤其是鼻腔里灌了水,火辣辣的疼,像是撒了辣椒粉一般。
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不是孙府大小姐孙艳艳吗?
“你装什么。”孙艳艳见人怔怔的发呆,上前狠狠推了一把:“后院还有一堆衣服,等着你洗呢。”
这似曾相识的一下,将宁浅予彻底推清醒。
她没死!
不但没死,还重生回到了十年前!
宁浅予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前世一腔真心扑在司徒逸身上,对他和宁以月的话深信不疑,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自己含恨惨死。
想必是老天,也不忍心看她遭受这么大的苦难,赐她重活一世。
这一世……
宁浅予脸上的笑容带着阴霾,眼中流出恨意满满的凶光:怎么也要叫前世害过她的人,也尝尝众叛亲离,被人利用,失去所有的滋味!
孙艳艳见惯了宁浅予的老老实实,未经世事的天真,猛地见到她脸上变幻莫测,似乎带着狠意,心中有些发怵,但想到宁浅予,不过是被相府丢弃的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喂,装傻充楞,难不成,落了回水,还能失忆了?”
眼前的事情,早就经历过一遍,前世,宁浅予被泼了水,衣裳都没换,还结着冰碴子,就被孙夫人以吓到小姐的理由,命人打的皮开肉绽。
不过今生……
宁浅予没有答话,翻身下地,也不管身上的狼狈,径直拎起还在滴水的杯子,面无表情道:“你干的?”
“是我干的,又怎么样?”孙艳艳到底是欺负她惯了,一双手叉在腰间,张扬狂傲:“喂,宁浅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还敢在我面前装大?”
“我没忘。”宁浅予扯开嘴角,嘲讽的表情一闪而过:“我是宁丞相府的嫡长女,你是繁花县县丞之女。”
话说完,也不等孙艳艳有所反应,突然夺过春香手中的另一盆水,对着孙艳艳劈头淋下:“这是还给你的。”
孙艳艳一直觉得,因为姨母孙倩如,是宁相府如今的大夫人,所以她身份比寻常人都要贵重。
也因为这关系,在府中,对前来养病避祸的宁浅予各种碾压磋磨,偏偏前世的宁浅予,就是个脾气好,性子单纯,任人揉圆搓扁的角色。
宁浅予都被压制了四年,这一下奋起反抗,倒叫孙艳艳愣在原地。
“竟然敢对小姐动手,活腻歪了。”一旁伺候的耿婆子率先反应过来,边用兔毛斗篷围住湿透的孙艳艳,边指着宁浅予的鼻子骂道:“还不绑了这贱人。”
孙艳艳到底是个孩子,遇到比她更狠的,只能嚎哭起来:“反了反了,快去找母亲为我报仇。”
宁浅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反抗,任由两个婆子将她捆了,押着走向孙夫人的院子。
孙艳艳哭着鼻子,身上尽湿,紧紧拽着斗篷,在后头边走边哆嗦道:“母亲不是说,不管怎么欺负,她也会受着,怎么这会……”
说着,看了眼今日刚穿上,却被浇湿透的团绒百花戏蝶夹袄,心中不忿,上前两脚踹向宁浅予。
宁浅予早有警觉,虽然被捆着,但双脚自由,听到动静,本能的侧身,装作不小心,反之一脚踹在孙艳艳的屁股上。
孙艳艳不防备她会反击,这脚使了全力,惯性加上宁浅予的那脚,以狗吃屎的姿势,飞速的一头扑向廊下的猫儿刺盆栽。
“啊……”孙艳艳惨叫起来,胡乱扑腾着乱叫:“快,快拉我起来,我的脸……”
猫儿刺十月开始,就会结出大团红彤彤的果子,为了好看,廊下的猫儿刺盆栽摆了一溜,孙艳艳这一扑,扑倒了三盆,几乎是整个人都架在猫儿刺上。
又是一阵慌乱,待孙艳艳被拉上来的时候,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全部都被刮的鲜血淋漓。
原本如花似玉的脸,全部是血口子,看着十分骇人。
尤其是左脸上的一道,应该是掉下去直接戳中的,深可见骨,就算是好了,只怕也要留疤。
“你!”孙艳艳刚想开骂,一张口,被脸上的伤扯得直掉眼泪,只能死死盯着宁浅予,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宁浅予眼中的挑衅闪过,毫不客气的迎上:“你自己不好好走路,摔倒关我什么事?”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耿婆子狐疑的看了眼,和平日不一样的宁浅予,满是横肉的脸一沉:“赶紧去夫人那边,叫大夫!”
孙艳艳连路都走不了,被人抬着,又冷又痛,哎哟哎哟鬼哭狼嚎了一路,好不狼狈。
宁浅予在心里冷笑一声。
孙艳艳算是命大,她这会刚重生,十四岁的年纪,身子却和孙艳艳相差不多,又很虚弱,力道和准度还是欠了些。
要放在前世,踹准了她腿上的穴位,孙艳艳就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还哪里能出声嚷嚷。
孙府前厅,孙夫人早就听到了消息,阴沉着脸坐在大堂,见到满脸惨状的孙艳艳,从椅子上弹起来,飞的跑过去。
“艳艳,怎么成这样子了?”孙夫人又是发怒,又是心疼:“还不赶紧叫大夫?”
耿婆子看了眼宁浅予,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遍。
孙夫人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我们孙府白吃白喝的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宁浅予正沉浸前世的事情当中,整个人看上去都是落寞,眼中无光,可不是和从前那胆小单纯的样子,丝毫不差?
孙夫人还只当她是从前,可以任人拿捏,眼中的愤怒鄙夷,以及狠毒,毫不掩饰:“伤了孙家大小姐,宁浅予,你胆子真是不小,来人,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