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如杯中茶,一泼再难收,纵不嫌污浊,难做盛水舟阿晋迟疑了一下,忙一步一步退去。
“等一等,朕让你们出去了吗?”
皇上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低沉有力,吓得阿晋与众位仆从当即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果亲王见此,也忙低下头,双手交叠平放于地面,将额头伏在手背上。
那灼热的疼痛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然,此时此刻,他却咬紧了牙关,纹丝不动。
皇上面无表情,道:“阿晋。”
阿晋忙趋身上前跪下,道:“奴才在。”
“起来说话。”
“奴才不敢。”
“起来,朕还有事吩咐,到朕近前来。”
“是。”
阿晋战战兢兢地及至皇帝近前,垂首而立。
皇上指了指炕桌上那只空茶盏,沉声道:“这便是方才盛茶的那只茶盏,朕要你把方才泼出去的那杯茶,给朕收回来。”
“皇上,奴才无能,己经收不回来了呀。
即便能收回来,这茶也是脏了的,不能再饮用。
倒不如奴才再给皇上沏一盏新的来。”
“虽新的也可入口,只是,朕单对这杯茶情有独钟,你务必要将这杯茶‘一滴不剩地给朕收回来’!”
阿晋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皇上,您还是杀了奴才吧、奴才实在无能为力!”
“无用的奴才,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还不退下?”
“是,奴才告退!”
阿晋与诸位仆从婢女,听罢这话如得了赦令一般,纷纷退下。
房内只留下依旧匍匐在地、身体禁不住微微发抖地允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诺大个房间鸦雀无闻,仿佛只有允礼“咚咚咚”的心跳声。
“允礼。”
皇上的声音如乌云中的闪电,率先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是,臣弟在。”
“你也看到了,覆水难收,即便收回来,也是污浊不堪的,朕还能再喝吗?”
“皇兄,臣弟万死难辞其咎,若皇兄心结难解,那便将臣弟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臣弟绝无怨言。”
“当真么?”
“当真!”
“既然你连魂飞魄散都不怕,自然也不惧跟朕说实话了?”
“臣弟不解,皇兄此言何意?”
“你若肯坦诚告诉朕,当初你是如何引逗得甄氏,朕或许还可放你一马,毕竟,你我曾是兄弟,父皇也希望我们兄弟能握手言和,摒弃旧恶。
从此以后,朕便既往不咎,与你化干戈为玉帛。
你若有半句隐瞒,也就休怪朕不顾手足之情了!”
“皇兄……臣弟愿据实相告,绝不欺瞒。”
“但愿如此,先起来吧。”
“臣弟不敢。”
“朕要你起来,坐在旁边说话,朕是想看着你的眼睛问你,如此,方能验证你的话是真是伪。”
“是,臣弟遵命。”
言罢,允礼从地上起身,意欲弹一弹身上的水渍,略一思忖,忙又止住了,乖乖地选了一把离皇上较近的椅子,欠着身子坐下。
“嗯,抬起头来,看着朕的眼睛说话。”
“是。”
允礼抬起头,右侧脸颊上赫然呈现出一块桃子大小的、被烫红的印记。
此时,早有婢女重新给皇上换了一杯新茶,皇上一只手将茶杯擎在手里,另一只手则用杯盖拨弄着水面上飘起的茶叶,并轻轻吹动着水云,面无表情,语气和缓道:“当初,你蓄意勾引甄氏,是图谋朕的皇位么?”
言罢,用目光横扫了允礼一眼。
“不是,臣弟说起缘由,皇兄或许不信。”
“你说。”
“是,是甄氏引逗臣弟在先。”
2:虽然伪装最擅长,怎奈此举难称‘良’,一时放纵行不轨,湖边裸足引‘野郎’“胡说,放肆!”
皇上的眼神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像利剑一般审视着允礼的表情道。
允礼却一脸坦然,正色道:“臣弟绝无半句不实之言。”
“你接着说。”
“那日,阖宫宴饮,臣弟与往常一样,姗姗来迟,见湖边景色优美,一时兴起,便正在湖边吹奏了一曲。
结果,却听见湖边传来女子的嬉戏声,臣弟心中纳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此处嬉闹喧哗、目无礼法。
于是,便与阿晋走过去细瞧,却见是菀贵人身着一身绿色衣裙,正坐在湖边与婢女‘裸足’嬉戏!”
“‘裸足嬉戏’?”
“是。”
“是她身边的哪位婢女在‘裸足’嬉戏?
流珠、崔槿汐,还是佩儿?”
“是菀贵人本尊!”
“大胆,你竟敢诽谤污蔑朕的宠妃!”
“臣弟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承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之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彼时的菀贵人谨言慎行‘恪守宫规礼仪’绝对不可能行此放浪不羁之事!
甄远道虽职务不高,却也算诗书礼仪之家,绝对不会不懂如何调教自家的女儿。
更何况,还有芳若,她可是宫中的老人儿。
即便甄氏在家时,家教不严,那芳若是干什么的?
她是御前的人,怎会不教授她‘宫规礼仪’?
难道她不知道,将双足暴露于陌生男子面前,便可被视为‘失贞’么?”
允礼却垂下眼帘,缄默不语,半晌方道:“皇兄若不信,臣弟也无可奈何。”
“好吧,朕姑且信你,将来有朝一日查对出来你在说谎,那就休怪朕无情了。”
“臣弟所言,句句属实,皇兄尽管查验。”
“也就是说,是甄氏行‘不轨之举’在先,以至于令你对她有了‘蓬门有意为君开’的错觉与臆想?”
“是。”
“那后来呢?”
“臣弟见她如此放浪形骸,又见她玉足纤纤,故作矫揉……便以为她蓄意在此招蜂引蝶,便上前试探,结果,却发现她‘相貌不俗,气韵出众’令臣弟骇然不己。”
“这话怎么说,你向来喜欢游历天下,想必也阅人无数,见识过不少天下美女,甄氏虽然姿容上佳,却也算不上倾国倾城,如何能令你‘骇然不己’呢?”
“皇兄?”
“什么?”
“难道,皇兄没觉得,她的容貌气韵,酷似仙逝的皇嫂吗?”
“你也这么觉得?”
“是,于是才有了三分亲切感。
便以为,冥冥之中,这是臣弟与她的缘分,甚至以为,她是皇嫂转世归来。”
“朕记得,你皇嫂去世之时,你尚不足十岁,你皇嫂进王府之时,你只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怎么,你竟还能记得她生前的容貌?”
“皇兄,实不相瞒,彼时臣弟虽然只有几岁,但初见大嫂却惊为天人,自那时起,臣弟便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娶一位像皇嫂那样的女子为‘嫡福晋’,并与她厮守一生,相伴到老。
臣弟之所以多年不娶,正是因为一首未找到像皇嫂那样的女子,因此才迟迟不愿将就,以至于白白蹉跎了许多时光。”
“这样说来,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暗恋你皇嫂了?”
“皇兄恕罪,彼时臣弟年纪尚小,根本不懂男女之情,就只是单纯羡慕王兄,喜欢皇嫂罢了。”
“嗯,朕知道,你接着说。”
“后来,臣弟略长大一些,得知皇嫂喜欢梅花,便也在别院种了满院子的梅花,怕皇兄起疑,便故意与皇兄‘品好相悖’,皇兄与皇嫂在依梅园种的是‘红梅’,臣弟便偏偏种‘碧梅’。
只希望皇嫂在天有灵,能来臣弟的梅园里赏梅……这么说来,你是从八九岁起,就开始觊觎朕的女人了?”
皇上缓和了语气,甚至语气里含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允礼微微红了脸,心虚道:“臣弟不敢,臣弟没有那样的福分,虽然臣弟的园中也梅花盛开,却从未见过皇嫂的芳魂莅临过。”
“所以呢,你第一次见到甄氏,并被她吸引,竟是因为她长得酷似你‘皇嫂’?”
“是。”
“难道你不知她是朕的宠妃?”
“知道,但臣弟私心以为,她不过是皇兄的一个‘新宠’罢了,等宠幸一阵,失去了新鲜感,便会转头再宠幸新人。
便是有一朝一日,皇兄忽然心血来潮,索性赏于臣弟也未可知。
谁知,皇兄待她,竟有几分真情……”皇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错愕与悲愤,沉吟片刻,遂又道:“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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