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后,首先看到的是李成仁,这家伙已经跟我在太湖的水面上同生共死过,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他在我身边照顾我,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可令我惊讶的是,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却挤满了人,有张队,有小王,老钱,还有吴副局长,甚至连那要看湖怪的老李头也在。
我不禁纳闷,正疑惑,“怎么,这么多人陪着我,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我刚虚弱地尬笑了一声。周围的人齐刷刷地也一起笑了起来,先是抿着嘴笑,然后咧开嘴笑出了声,笑声越笑越大。
我刚打算让他们笑小声点,毕竟这是医院。
李成仁脸上,鼻子两侧的面颊地方突然剧烈鼓动起来,不一会儿,竟然长出来一双眼睛。这眼睛似乎会传染,每一个现场的人都长出来一双眼睛,这眼睛越长越多,脸上长满了,长到脖子上,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每一双眼睛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目光看向我。
我的心一下子就像跳下了悬崖,猛烈的失重感突然冲击着身体的每一个感官。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我惊恐地睁开眼睛,我穿着医院病人的衣服躺在床上,这时我才注意到刚刚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可怕而又诡异的梦。
我慢慢地扭头看向一边,李成仁就在床边,顿时警觉看向四周,还好,所幸只有李成仁一个人。
“你终于醒了。”李成仁看着我,手里正端着一碗馄饨,看到我醒了,赶忙放下馄饨。
此时我还刚从那可怕的梦中醒来,脸上布满冷汗,表情也很是惊恐,这样子着实把李成仁给整愣了。他连忙按了按呼叫铃,以为我身体还是有什么不舒服。
虽然我和李成仁都是法医,但医者不自医,更何况我们还都是看死人的医生,这种术业有专攻的还得叫活人医生来看。
医生不一会儿就来了,他检查了我身体没什么异样,留了句让我好好静养便走了。
我也是在这段时候,从李成仁嘴里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从小庙里昏迷到现在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林觉,医生给你做了个全面检查,没什么问题,那天你怎么会突然昏迷,你自己知不知道情况?”李成仁有点关心我。
我想起了那天在破庙,想到了昏迷前看到的诡异雕像,那雕像上的眼睛密密麻麻,每一只都像是死死盯着我,又想到苏醒前做的可怕的梦,直冒冷汗。
“你有没有觉得那天在庙里的雕像很诡异?”我说出心里的想法。
“你是说那雕像,当时我压根没仔细看,光注意那死去的男子了。”李成仁一边回忆一边讲道。
我不禁狐疑,那天庙里好几个人难道就我注意到了那雕像,所以也只有我晕过去了。摇了摇有点不太清醒的脑袋,我问李成仁,“你们有在那庙里发现什么东西吗?比如说……那本手记。”
“这倒没有发现,不过我们在庙里雕像的后面发现了一些壁画。”李成仁拿出来手机,打开里面的相册给我看。只见一张张在李成仁拙劣拍摄下的手机照片,由于闪光灯过度曝光只能依稀看出墙壁上的图案。
类似于山顶洞人那种壁画,一个个小人手脚摆成各种样子,围在一起,像是在跳舞,中间是个圆形的黑色图案,我脑海里一下子闪出一幅人群围成圈,进行某种祭祀的活动,而这中间的便是祭祀品。那这祭拜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那庙里的雕像吗?我顿时满脸疑惑起来。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这壁画画的是一种祭祀活动,可能祭祀就是祭祀庙里的雕像的,但是暂时我还不知道这壁画跟这庙和我们要找的那本手记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男的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那庙里。”李成仁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
提到那个男子,我好奇问道,“那尸体怎么样了?什么情况啊?”那男的死时候的样子我现在还历历在目,这种诡异的死法我想可以说国内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唉,别提了,那尸体我这几天和几个同事进行了解剖,死因跟我们当时看到的一样,脱水而亡,不过那尸体死亡的时间却和我们看到的那天对不上号,迹象表明已经死了至少有一个礼拜左右了。”李成仁瞪大着眼睛,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说的话,那我们那天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另外那具身体呈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说完这句话,李成仁自己都笑了下。
排斥反应,难道是近期进行过血液输入,或者器官移植。而且,难道真有人死了一个星期还能活动吗,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在那庙里化成一团干尸的。
带着这些疑团,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时那座小庙,虽然李成仁给我看了他拍的壁画的照片,但总是觉得好像遗漏点什么。
跨过杂草丛生的村路,荒败不堪的村落里,这么一座庙,不拜菩萨,不祭上帝,倒也显得十分突兀。庙前已经被警局的标示给围了起来,我从白色的警示带下弯腰进去,由于昏迷三天,身体无力,差点跌倒。李成仁眼瞧见了,一把撕下了警示带,“你这警局法医高材生来这案发现场找证据,还得为这警示带低头弯腰啊,学学人陶渊明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这家伙自从我跟他有过命交情,说话也越发喜欢用调侃语气了。
走进庙里,地上用白色粉笔画出尸体曾经的位置。这一次我学聪明了,不再去看那雕像,生怕再晕过去,还特意提醒了李成仁,。我快步走到雕像后面,那是一面昏暗的墙,土黄色的墙壁上布满了灰尘,我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那奇怪的壁画。
那是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壁画,这时我注意到壁画中央那个黑色的圆形图案,仔细瞧了几眼,上面布满了灰尘,我轻轻地把灰尘擦去,竟露出一些白色的部分。
“这不是个眼睛吗?”李成仁站在一旁看得仔细,我才看出来什么黑色圆形图案,那画的是瞳孔,连着旁边白色的部分,是眼白,一起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这眼睛让我瞬间想到雕像上密密麻麻的眼睛,这似乎是某种象征。壁画上的小人一起在向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进行祈祷膜拜,这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很难想象出国内有哪个少数民族有类似巨眼的图腾。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身后传来,我转身一看,这香味原来是从那雕像上传出来的。我刚闻了一下,立马就头晕起来。这时我才想起来,前几天我在晕倒之前,就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当时蹲下要检查尸体的时候被尸臭味一冲,鼻子就猛然往其他地方吸了几口,随即就晕了。
看来这雕像绝对有问题,我对李成仁做了个捂鼻的手势,便在雕像上取了点样本,等拿回去检验。
我们在庙里呆了很久,也没有其他发现,便先回局里。
回到局里,我把样品让人拿去检验,刚巧碰上张队他们在集中讨论。
“这件事拖不得,一定要出动特警队,趁早把隐患解决掉,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的。”张队声音洪亮,表情凝重。
“你也知道出动特警意味着什么,没有重大安全隐患,上面的审批是不可能下来的,就凭你们几个人说看到怪物,是没有用的。现在只有继续去湖边调查,看能不能拍下怪物的证据,到时候请示上级也方便得多。”吴局拍了拍张队肩膀说道。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什么话题,敢情张队已经动了出动特警队联合消灭那湖边怪物的打算了。
他们几人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由张队带队到那小渔村再去打探一下,另外给市渔政部门打电话,让他们派个专家来协助调查。我和李成仁刚从外面赶回来,也不打算歇息,立马也打算一起前往。
上次来案发现场的湖边,村民们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次来,本来还担心人太多影响我们进行调查。可岸边一个人也没有,甚至可以说显得寂寥。
一旁的民警说自从上次这里发生命案之后,已经没有几个村民敢靠近湖边了。湖怪的谣言已经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倒也省了我们疏散无关人员的麻烦,我和李成仁带上几个痕检科同事开始着手在湖边进行调查起来。
张队准备带人去附近的游客码头搞两条快艇,对这边水域进行一个大概的调查。
我本来也想跟去,相比这湖边调查,有李成仁和几个同事帮忙应该就够了,我的心思更多地在这水里。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这水里的怪物身上。
但没想到张队直接拒绝了我,“这湖面现在不太安全,那怪物在水下,躲在暗处,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这些法医上战场。”
“什么战场不战场,我只知道它差点让我葬身湖底,我得亲手揪出它来,让它尝尝我的火枪莲子弹。”
说完,我摸了摸别在我身后的警用手枪,这是这次来湖边调查特意带在身上防身的。
什么怪物不怪物,枪都有了,还怕这玩意儿,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对我打一对。
张队还想说几句,李成仁那边突然发出一声鬼叫,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