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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

芙力草莓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是由作者“芙力草莓”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沈倾云司墨璃,其中内容简介:乾启四十六年,三月末,夜风中隐隐浮动着一丝丝幽香。女子倚在窗边,她凝神望着空窗外开得正盛的一树桃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谁能想到国公府的嫡女,又是江侯府世子的正妻,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夫人,竟被一个假千金常年踩在脚下,备受欺辱,最后不得善终。再睁眼,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这一次她醒悟了!人善只会被人欺,她才是国公府嫡女。“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主角:沈倾云司墨璃   更新:2024-06-29 22: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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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倾云司墨璃的现代都市小说《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由网络作家“芙力草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是由作者“芙力草莓”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沈倾云司墨璃,其中内容简介:乾启四十六年,三月末,夜风中隐隐浮动着一丝丝幽香。女子倚在窗边,她凝神望着空窗外开得正盛的一树桃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谁能想到国公府的嫡女,又是江侯府世子的正妻,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夫人,竟被一个假千金常年踩在脚下,备受欺辱,最后不得善终。再睁眼,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这一次她醒悟了!人善只会被人欺,她才是国公府嫡女。“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精彩片段


沈倾云原本以为自己死了,却变成了一抹游魂。她飘荡在世间,看尽人间百态,她的不甘心,她的愤怒,她的怨恨,都不知道归往何处。

随着脑海中的一道金光,她恢复了意识,没想到竟然重生到了十三岁回府之日!

真是苍天有眼。

这一世,她要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

随着晃荡的马车停下,一行人抵达了沈国公府。

见沈倾云怔愣的样子,姜嬷嬷以为她心中紧张,低声说:“小姐,到了,可记得老奴之前说的?”

姜嬷嬷和红玉是派去接她的,这一路上,姜嬷嬷便给沈倾云讲了国公府的基本情况,以及一些基础的礼节。

一旁的红玉不禁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乡下丫头恐怕待会要被吓傻的,还不知道怎么丢脸呢。

上一世沈倾云的确被国公府的气势震住,闹出笑话,可此刻沈倾云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随即跟着下了车。

刚下马车,就看到大门口站满了人,一位满头珠翠,身着华服的夫人已经是迫不及待凝视着她,虽然面容暗黄憔悴,但是那相似的眉眼却是骗不了人的。

“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老天保佑!”

沈倾云还未来得及说话行礼,就被那夫人抱入了怀中,那怀抱温暖而柔软,久违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了,沈倾云忍不住一下子红了眼眶。

这就是她的娘亲,最无私疼爱她的娘亲,她最亏欠的娘亲——沈国公夫人韩氏。

韩氏也是低声哭泣了起来,她颤抖着拉起沈倾云的手,想要仔细看看女儿的面庞,却是一下子感受到沈倾云手上粗糙的老茧,不禁心中一痛,眼泪再度涌出模糊了视线,呢喃道:“女儿......你终于回来了......这是在外边受了多少的苦啊!”

说完,悲痛到差点昏死过去。

“娘亲,娘亲!”沈倾云满含热泪地喊道。

韩氏听得这句娘亲,又悲又喜,连连点头,忙又给沈倾云介绍起一旁的沈国公,她的父亲沈之峰。

沈倾云心中不喜,面上仍旧把礼数做足。

姜嬷嬷看到沈倾云虽然神色激动,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毫不露怯,不禁暗自赞叹,不愧是国公府的真血脉,只是提点一番,就与刚见面时就大有不同。

她却想不到,这一世,沈倾云早已换了灵魂。

这时,一旁也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娇娇怯怯,细碎而压抑,但也很快被人注意到了。

沈倾云一听,立马知道了是谁,她抬起头看,果然见沈之峰旁边站着一少女,身穿鹅黄色锦缎,头戴赤金步摇并着松石宝钗,娇俏秀丽又不失精致华贵,与寒酸的沈倾云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人正是沈思思,她刚打算说话,沈倾云却假装天真地先开口:“这应该就是代替我生活在国公府的姐姐了吧,姐姐,我真羡慕你,你的衣裳真好看......”

说着,沈倾云向沈思思投去羞涩和羡慕的眼光,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简陋的麻布裙子。

只要她不尴尬,倒看看尴尬的是谁!

上一世沈思思也是这般特意打扮得琳琅珠翠,气质高雅,让她自惭惭愧,也让一旁的人在两个人的对比中,将怯懦土气的沈倾云看低。

可此刻,听了沈倾云的话,众人看了看满身华服的沈思思,又看看衣着简陋的沈倾云,都不禁议论起来。

假千金在府中锦衣玉食,真千金却在乡下吃苦受累。但还得是真血脉呀,沈思思精心打扮,仍只算清秀佳人,可沈倾云虽衣着简陋,眉眼间却能看出夫人那绝色的五官。

沈思思面白如雪,那垂泪哑然的模样让沈之峰很是心疼。

他脸色一僵,不赞同地看了沈倾云一眼,随即对着一旁下人们厉声呵斥:“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思思仍旧是我国公府大小姐!”

沈倾云心中冷笑,前世这个爹便是完全偏心沈思思的,当时她只以为是养育之情,又怪自己不如沈思思优秀,可是后来,她知道了沈思思的真实身份,才算明白了内情。

但是此刻,她还不能点破,需要蛰伏下来。

韩氏看到不知所措的沈倾云,一向温和的她却面色沉了下来,越过沈之峰和沈思思,直接拉着沈倾云进了府,一边走一边心疼地说:“倾云,娘亲早为你准备了许多衣裳在你房中,你放心,这些年你缺失的,娘亲都会为你加倍补回来。”

或许是因为血缘,从小以来,韩氏都并不亲近沈思思,沈思思更是直接养在沈老夫人身边。后来知道孩子被换了,对她更加不喜。

可这般的完全无视,却是第一次。

沈思思手中的帕子都要绞烂了,心中把沈倾云恨得要死,她低头垂泪,眼中都是怨毒,韩氏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那样疼爱的神色。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死在乡下呢!

凭什么!

她才是国公府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沈倾云可不管沈思思此刻怎么想,从她回来这一刻,她与沈思思注定是要争斗的。

此刻,韩氏更是忙着为沈倾云挑选衣饰,不满意,换!还不满意,再换!京都玲珑阁顶顶好的名贵襦裙,有些官家小姐买一条都要犹豫的,却是各色各式挂满了沈倾云的柜子。

“小姐打扮后真像天仙儿似的,一看就是夫人当年的模样。”姜嬷嬷笑着夸赞道。

“是呀夫人,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屋子里其他丫鬟也跟着应和。

沈倾云暗中无语,自己刚从乡下接上来,皮肤暗黄粗糙,什么样子心中有数,这些人也真是睁眼说瞎话。

韩氏听得却是满意的不得了,终于敲定了一套装扮,又让一旁的丫鬟给上了淡妆,挽了头发。

沈倾云款款从内室走出时,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韩氏更是看得眼眶一红,她亲热地拉着沈倾云的手臂:“这套真是好看,这才是我女儿该有的样子。走吧,随我去拜见你的祖母。”

沈倾云顺从地点头,老夫人啊,我们又要见面了。


延松堂内,老夫人早已坐在上首,沈之峰和沈思思也坐在右手边的雕花木椅上。

“夫人和二小姐到了。”

随着丫鬟紫檀拉开门帘,沈倾云挽着韩氏进了屋子,一时倒是将上面的三人看呆了。

白色软纱对襟,配着同色的襦裙,系着浅粉色绣花的腰带显得腰肢纤细,外罩天青色大袖,又将发髻挽成个流云髻,斜插一枝荷花流苏金簪,随着身形微微晃动。

这样的一打扮,不见了之前的寒酸局促,又抹了香粉掩盖了暗黄的肌肤,衬托得整个人美了三分。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眸,眸光流转,闪烁着无尽的光彩,但那黑曜石一般的眼底,又似乎蕴含着难以探寻的深意。

这是刚刚门口那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沈思思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又很快调整好情绪,第一个站起来笑着迎接:“妹妹这么一打扮,真是让姐姐一时认不出了呢。”

沈倾云羞涩一笑,没有答话,而是越过她先给老夫人行了礼,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上一世沈思思在门口就扮足了一个世家嫡姐的风范和关怀,直接拉着沈倾云来了延松堂。老夫人一见衣着寒酸满面瑟缩的沈倾云,生出万分的不喜,此后处处奚落她。

但见到这般落落大方又有礼有节的沈倾云,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刚从乡下接过来的,倒是高看一分。

还得是国公府的血脉,就是养在乡下,也是气质不同的。

“这便是倾云了吧,好孩子,过来让祖母好好地看看你......”老夫人开口道:”真是受苦了,跟祖母说说,这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沈倾云乖巧的上前,假意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祖母,今个见到你,感觉你比画上的菩萨还要慈祥,从小我就要干活,天不亮就要起来剁菜喂猪,还记得五岁时上灶台,搬不动大锅,烫伤了腿,反倒被打骂了一顿,饿了我三天。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这么对我,今天才感受到真正的亲人......”

上一世沈倾云因着自卑,没有说这些,现在却明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随着沈倾云软糯的声音娓娓道来,老夫人不自觉地落下泪,韩氏更是泣不成声,直接抱着沈倾云心肝肉地叫着,就连沈之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个二小姐也是万分怜悯。

虽说沈倾云与沈思思是一年出生的,却肉眼可见的消瘦,更比沈思思直接矮了半个头。

沈思思今日一连受到两次忽视,现在又被众人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开口:“没想到妹妹受了这么多的苦,姐姐听着心都要碎了,都怪我,我真不应该继续留下来了。祖母,父亲母亲,让我走吧,我把大小姐的位置让给妹妹。”

沈倾云闻言冷笑,大小姐的位置本来就是她的,什么叫让给她。

但老夫人却是立马心疼地安慰:“思思别这么说,怎么能怪你,你也是无辜的,况且你就是我们国公府养了十二年的正经大小姐,往后你们姐妹要一起相互照应。”

沈倾云却是眨眨大眼睛,装作不懂地开口:“姐姐要走去哪,也是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这话一出,天雷滚滚,连老夫人都噎住了。

沈思思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说想找也不对,说不想找也不对。毕竟她知道祖母不会让她走才扮可怜的,也没准备走啊。

沈倾云心中暗笑,咱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发问。

沈之峰见状轻咳一声:“好了别说了,倾云,以后思思就是你的姐姐,你要敬重姐姐。你初来京都,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沈思思也急忙接话说:“对呀妹妹别难过了,如今回来了,需要什么,尽管跟姐姐说,姐姐为你安排解决,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倾云却也一点都不推辞,直接开口:“好呀姐姐,来的路上我都听姜嬷嬷说了,大家小姐身边都要有一个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每月还有月例,真是辛苦姐姐为我操劳了。”

沈思思面露尴尬,一下子有些下不来台,气得脸都要裂开了。

人员配置,这些都是当家主母管着的,沈倾云这话倒显得她大包大揽,越了身份,而她做不到,似乎就像在说大话了。

韩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出言责备,可是这一眼仍旧让沈思思羞愧得满脸通红。

“母亲,是女儿一时激动,言辞僭越了,女儿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尽自己最大可能地照顾妹妹......”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落下泪来,好不可怜。

沈倾云一脸迷茫地添油加醋:“怎么了姐姐,可是妹妹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韩氏笑着点了点沈倾云的额头:“自然不过分,娘明日就带着你选丫鬟婆子,以后这些事情呀,娘亲慢慢教你。”

沈思思又羞又气,恨不得上去抓花沈倾云的小脸。

“行了,思思也没有坏心思,一时说错话而已。”沈之峰又出来打圆场,“倾云既然回来了,就别小家子气,这些东西,自有你母亲为你安排,不用担心短缺的,时间也不早了,去用膳吧,今日当吃个团圆饭。”

说罢,就起身了。

老夫人也笑着点头:“是呀是呀,今天倾云回来,是大喜事,早让大厨房准备好了,倾云可要多吃点,看这瘦的。”

韩氏心中有不快,但是也没有把场面闹僵,又听老夫人提到倾云瘦弱,很是心疼,吩咐着又多加两个菜。

席间更是把沈倾云的碗中夹得满满的,让沈倾云哭笑不得。

沈思思努力维持着笑脸,实则轻易不敢开口说话,就怕被这小贱蹄子又怼得她哑口无言。

如此晚间倒是平静地过了。

等一翻收拾洗漱后,沈倾云躺在雕花木床上,看着那熟悉的浅粉色帷幔,轻呼出一口气,她要好好休息,明日可还有好戏上场呢。


第二日一早,沈倾云便穿戴好,先去娘亲的暖玉阁陪着她用了早膳,又一起去延松堂给老夫人请安。

到了延松堂,沈思思是早已坐在老夫人一旁,两个人低声说说笑笑,真如亲祖孙一般。见沈倾云来了,沈思思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老夫人也不觉得不妥,想必是习惯了。

沈倾云行礼时,老夫人只是点点头,很快又被沈思思吸引过去。

韩氏见老夫人对沈思思亲密无间,却对沈倾云淡淡的,微微皱眉,看到沈倾云还是笑得单纯,倒也不说什么,只带着她坐在一旁喝茶。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牙行的李牙婆来了。”底下的二等丫鬟通报道。

昨日说了要买丫鬟,今日一早,牙婆就掐着时间带着一群小丫鬟上门了。

沈倾云和沈思思便随着韩氏与老夫人一起走到外院里去,见院中已经站满了几十个女孩子,排成五排。

李牙婆一见着老夫人和韩氏出来了,立马上前行礼问安,又给底下使了一个眼色。

几十个女孩便齐齐行礼,低眉顺目地站好。

“老夫人,夫人小姐,一听说国公府要选丫鬟,我这是把最清白乖巧的丫头们给带来了,就看看她们谁有那福气,能被看中眼了。”牙婆讨好地笑着。

老夫人便轻轻拍了拍沈思思的手背,示意她去选丫鬟。

因为沈思思身边有几个丫鬟岁数大了,需要婚配,便也是准备一并挑选替换的,她在人群中扫了几眼,就看中了几个,准备详细问了情况再做挑选。

要说长幼有序,自然是沈思思先选,也好给沈倾云做个示范。但沈思思想着沈倾云肯定不会选,且装出疼爱谦让的模样,就假意开口说:“妹妹,你初次回府,你先挑吧。”

没想到沈倾云竟然毫不推辞,顺口就答应下来了:“谢谢姐姐,只不过妹妹之前没有挑选过丫鬟,不如姐姐先帮我掌掌眼,定能挑几个伺候得好的。”

老夫人见沈倾云如此长幼不分,不禁有些不喜。可话头是沈思思挑的,她却也不好说什么。

沈思思则是一听脸就白了。

该死的沈倾云,真是乡下来的,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丫鬟也要跟她抢。

最关键的是,若老夫人和夫人不在还能糊弄她,此刻她还得亲手把她挑中的人拱手相让,不然岂不是显出她的无能。

此刻真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强撑着笑意点了几个她看中的,推荐给了沈倾云。

“妹妹,这几人我看面相、仪态都尚可,你再看看如何。”

见她点的都不错,老夫人暗自点头,韩氏也没有说什么。

沈倾云倒是走到那几个丫鬟面前,又细细问了话,看看言谈性格、能力,最后才敲定下来。

“祖母、娘亲,我选好了。”

前世自然是没有这一遭的,沈倾云畏缩胆小,丫鬟是韩氏挑好了送来,只选了些乖巧听话的,以免沈倾云压不住。

可沈倾云变了,即便刚回来一天,正若蝴蝶效应一般,冥冥中改变着日后的一切。

沈思思却是敢怒不敢言,眼见着好的丫鬟都被沈倾云挑走,最后只委屈的点了两个,看得老夫人心疼极了。

“都选好了,那思思和倾云便带着丫鬟先回院里吧。”老夫人冷冷地看了看韩氏:“你随我进来,有话和你说。”

沈倾云皱了皱眉,想必老夫人要因为她而训斥娘亲,正想开口,就看到娘亲示意她先回院子里,只好先带着一群丫鬟走了。

这次她选了一个大丫鬟倚翠,四个二等丫鬟春桃、夏竹、秋月、冬雪,还有两个洒扫的,再加上姜嬷嬷和大丫鬟红玉,她院子里的人也算是配齐了。

姜嬷嬷站着沈倾云的身后,沈倾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茶,眼眸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底下一院子丫鬟便紧张而乖巧地站着。

没多久,红玉就忍不住动起来,想要说话,沈倾云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她,红玉只感觉仿佛被一柄利剑定住一般,汗毛竖起,不敢开口。

心中暗想,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怎么比大小姐还要有压迫感,真是怪了。

“府里的规矩,可以慢慢学,我只说一句话,我这里最看重的就是忠心,若有那胆大妄为想欺主背主的,大可以来试试我的手段。”沈倾云幽幽开口,虽是少女,那冬雪般冰冷的声音,却莫名让一众丫鬟心中胆寒,越发恭敬起来。

“当然了,做的好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说罢,给了姜嬷嬷一个眼色。

姜嬷嬷见沈倾云如此能威慑住场面,很是满意。她是夫人身边的老人,知道夫人一直盼着小姐,担心小姐,看到小姐这般,只觉得感慨万千。心中想着,手下却也不停,拿出本来包好的赏钱,分发下去。

先立威,再示好,这些手段也是前世学来的。

每个人都是二十文钱,大家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倒是红玉,脸上还有些不屑。

沈倾云斜看她一眼,红玉是沈思思安排进来的,前世不断地贬低打压她,后来更是借着江临羞辱她,这个钉子她很快便拔除,也好留出位置给珍珠。

见大家都拿到赏钱,沈倾云又给他们打了鸡血:“院里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都是新人,虽然暂时定下了品级,但还会给一个月的考察期。一个月后,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酌情更改,现在便下去各自忙吧。”

“是,谢小姐赏。”众人齐齐回答,心中又有紧张,又有激动,大家都暗自想要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就有提拔的机会。

姜嬷嬷见此,开心之余,又有些疑惑。小姐刚刚从乡下上来,竟然能处理得如此好。

似乎是看出姜嬷嬷所想,沈倾云笑着说:“以往总幻想自己是大家小姐的样子,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用场。”

姜嬷嬷闻言心软的一塌糊涂:“小姐本就是国公府的血脉,以后还能做得更好。”

那边丫鬟通报韩氏来了,沈倾云微微一笑,正好,她有话想与娘亲谈谈。


韩氏进了蒹葭院,见一众丫鬟并着府里的婆子有条不紊地忙碌,点了点头。

“倾云,这些丫鬟可用着舒心?往后若有那不长眼的,你便随时来娘亲这说,娘亲给你换更好的。”

害怕丫鬟们见倾云是从乡下来的,心生怠慢,韩氏刻意叮嘱道。

沈倾云无奈地笑着答应,前世也是这般,娘亲处处为她着想,恨不得将过去十几年的缺失都补给她,是前世的她不知道珍惜。

拉着韩氏坐下,沈倾云忍不住问:“娘亲,刚刚祖母留你下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叮嘱了几句。”韩氏慈爱地摸了摸沈倾云的鬓发,想到婆婆对于倾云明里暗里的嫌弃,她自然是不能告诉倾云,免得她伤心。

但婆婆有些说得也对,倾云十几年呆在乡下,还有许多要学习补上的地方,她不求倾云做个沈思思那般的才女,基础的识字和礼仪还是要学的。

“倾云,娘亲想为你找个几个女先生,教你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你可愿意?”韩氏小心翼翼地开口,怕打击到沈倾云的自尊心。

沈倾云却是笑得坦然:“娘,我当然愿意,以往村子里有小学堂,我便羡慕得紧,常常趁着做农活的间隙跑去偷听。”

毕竟自己早在上辈子发奋学过,提前这般说,之后学的进度快些,也好有遮掩的理由。

韩氏却是听得心碎不已,自己的孩子本该千娇万宠长大,她忍不住将沈倾云抱在怀中:“倾云,你可恨娘亲没有把你照顾好,让你流落在外,若不然......”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若不然,她的倾云定比那沈思思优秀。

沈倾云抚慰地拍拍韩氏的后背,轻声说:“娘亲,你别多想,这本不是你的错,而且若非你从未放弃找我,我又如何能够再回到府中,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孩子,好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可能放弃找你,以后娘都会慢慢补偿给你的。”韩氏见沈倾云如此懂事,更加心疼,直掉眼泪。

身后姜嬷嬷、刘嬷嬷,看着眼前的母女,也是眼眶通红,感慨万千。

安抚下韩氏的情绪后,沈倾云试探着问:“娘亲,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当年奶娘究竟是如何替换我的呢?”

提起这个,韩氏便恨得咬牙切齿:“你出生时,我费尽心力,没有来得及看你一眼便昏死过去,将养了足足半个月,怕带给你病气,这才给了她机会。如今真是悔不当初,想必那奶娘就是趁着这个空隙换了孩子。”

“娘亲,你可想过奶娘为何要这么做吗,她既然被招做奶娘,想必自己的孩子早已出生,既然如此,她为何要费力不讨好地帮别人换孩子呢,这又究竟是谁的孩子?”

韩氏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从知道沈思思不是她亲生的,这么多年,她便只盼望着能够早点找到沈倾云,已经是心力憔悴。

至于沈思思,她从小就不亲近的,后来甚至是厌恶。但是对于老夫人和夫君要留下她,却也无可奈何。一是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二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沈思思到底是谁,她也不想去关心。

沈倾云暗自叹气,她知道,娘亲单纯善良,定然不会深想。

况且父亲沈之峰平日里伪造成一个深情忠心的模样,即便娘亲多年没有怀孕,他在府内也无一个通房妾室,韩氏更是被他骗得团团转,全心全意依赖信任他,根本不会怀疑他是否有异心。

但沈倾云重活一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沈之峰不过是想要通过韩氏拿捏住将军府,而沈思思正是他的亲生孩子。

除了沈思思,他在府外还隐藏了许多秘密......

“娘亲,一个奶娘,真的就能把国公府的嫡女替换成功吗,你可曾怀疑过,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韩氏闻言紧紧抓住沈倾云的手:“不会的倾云,又有谁会这么做呢。况且若有这种事情,想必你父亲早就查出来了,倾云,你不用怕,娘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看着韩氏害怕愧疚地眨着那迷茫的双眼,沈倾云只能心软地点点头,装作放心的样子。

要揭开沈之峰和沈思思的真面目,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重活一世,她发誓要善待自己,要珍惜身边真挚的感情,更要让那些虚伪假意的人,受到报应。

正说着,底下的人来报,说门房收到江侯府夫人递来的帖子,邀请韩氏过几日带着沈倾云和沈思思上门小聚。

“倾云,这侯夫人是你娘的手帕交,这次想必也是听到你找回来了,故而特意让我带你出门见见。这几日便让姜嬷嬷给你讲一些基本的礼仪。你第一次出门难免紧张,不过不用担心,侯夫人是很可亲的,她定然也会喜欢你。”

韩氏又细心的讲了许多江侯府的情况,还有出门可能会遇到哪些小姐夫人,因为内院还有许多庶务要处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江侯府,沈倾云眸色冷凝,是了,这吸人血的一家子她可不会忘。

她曾以为是救赎的地方,却是牢笼。

想到韩氏提起手帕交,更是可笑。

江候爷早逝,江候夫人一个人拉扯江临长大,对这个唯一的孩子是视若珍宝。原本知道结亲对象从沈思思这个大才女换成她后,是想要悔婚的,却又贪图她的嫁妆和将军府的助力。

前世她嫁过去后,每日晨昏定省,哪怕是葵水来了也不能懈怠。稍有不顺心,对她就是言语辱骂,什么乡下丫鬟,不下蛋的母鸡随口而来。更别提将军府落寞后,对她更是苛待,就盼着她早日死了,好给江临换一个有助力的妻子。

至于江临这个软饭硬吃、自视清高又三心两意的烂人,更不用提了。

江侯府看着花团锦簇,其实早已是个既无实权又无财力的空架子,否则沈思思也不会一边吊着江临,一边处心积虑让出婚约。

这辈子她倒是要看看,若是成全了江临,让他娶了沈思思,这一家子又能过出个什么好日子。


她急忙跑过去:“福安,福安,你醒醒,怎么回事?”

福安隐约看到沈倾云,惨白一笑:“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说着话,嘴边就流出鲜血。

沈倾云走过去想扶起她,却被她猛地抓住了手臂:“夫人...告诉夫人...大夫...”

话未说完,手就松开了。

“小姐,人没了。”寒玉说。

沈倾云面色冰寒,她站起身,对着寒玉说:“走吧。”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蒹葭院,沈倾云才开口问:“寒玉,是怎么回事?”

寒玉半跪在地上:“小姐,是我的疏忽。戌时有个丫鬟偷偷给福安送吃的,福安应该是很信任她,因此吃了一点东西,当时看着都正常,可是到了亥时,她就开始肚子疼了。”

“那丫鬟是哪个院的?”

“不认识,但我留心跟了上去,看到与那个丫鬟接头的,是国公爷身边的管事。”

沈倾云的指尖掐入掌心:“关福安的那个院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应该也是他示意的吧。”

这个他,不言而喻。

“好了,你先退下吧。”沈倾云挥挥手,寒玉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就消失了。

沈倾云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目露嘲讽。先前,她就担心沈之峰会不会对福安下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狠心。

沈之峰应该也是清楚的,那可是他的亲生孩子,如今却是一尸两命。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福安死之前说的那两句话。

恐怕福安也反应过来了,是沈之峰要她死,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第一句话她懂,第二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夫人...大夫...

沈倾云心神一震,难道是要给娘亲请个大夫?她又不知不觉想到前世,娘亲虽然柔弱,但是身体还算康健,怎么会那么快虚弱死去。

要冷静!

沈倾云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担忧和怒火,如今尚有时间,若是沈之峰真的对娘亲下手,她定然与他不死不休。

在这样的念头下,沈倾云渐渐睡去。

梦里,她似乎又梦到前世,她被关在江侯府的后院里,不见天日、苟延残喘。梦中的自己站在那昏暗的房中,望着窗外,转过身来,面黄肌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当清晨的光照进来,沈倾云醒过来,抬手之间,看着自己纤细盈润的手指,不禁松了口气。

倚翠早就候着了,见她起了,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低声说:“小姐,福安没了。”

沈倾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没的?”

“听说是今早婆子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就发现人已经凉了,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府里都说福安是羞愧自杀。”

沈倾云没有说话,一个丫鬟的命顶多够这些人讨论几天,再过不久就会像风过无痕,谁也不会提起了。

绪先生到府中时,也听到些流言蜚语,但看沈倾云面色沉静,不被外界所扰,很是满意。

这段时间沈倾云进步神速,尤其是在琴上,虽指法不够老练,但胜在情绪饱满,意蕴深长,往往令听者动容。

绪先生笑着问:“倾云,再过一个半月是太后寿宴,按照惯例,不少官家女子会上台表演,你可有准备?”

沈倾云摇摇头:“京都才女数不胜数,我还是不去献丑了。”

这种表演表面是贺寿,其实就是给女子们一个机会,毕竟那天皇子公孙都在场,若是表演出彩了,说不定就会被哪位看上。

可她这辈子,早就对婚嫁之事没什么期待了。

对话传到沈思思这边,她狠狠往身边丫鬟身上掐了一把:“贱人,凭什么我要嫁去破落的江侯府,却让沈倾云准备宫中宴会。”


这段时间,沈思思一直深居简出,为了就是让人赶紧淡忘她和江临之前闹出的事情,暗中蛰伏,等待一个机会再次崭露头角。

可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说好帮她安排,早点利用沈倾云摆脱婚约,这几日却没了动静。

沈思思心里的小九九,沈倾云暂时还顾不上。

这边的学习刚刚结束,她就忍不住到暖玉阁去了。

韩氏今日穿的是一件绣着攒珠桂花的对襟禙子,腰身处特意收紧了,下身则是深黄色,裙摆处绣了些缠枝花卉,瞧上去温婉可人。

美中不足的,便是面色有些差,在裙子的映照下,显得有点发黄。

“娘亲,你最近可是累到了,怎么看起来如此疲惫?”沈倾云拿过韩氏手中的账册,放到一边,看到娘亲整日为国公府劳心劳力,一股无名火就从心中升起来。

韩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着问旁边的陈嬷嬷:“有吗?我瞧着还好呀。”

陈嬷嬷知道福安的事情总归让韩氏心中不痛快,此刻也打趣:“还不是小姐关心夫人,夫人也是该放宽心多休息。”

“是呀,娘亲。”沈倾云抱着韩氏的手臂开始撒娇:“你这面色太差了,不若让府医来把把脉,也好让我放心些。”

韩氏觉得沈倾云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女儿关心她,她心里便像是吃了蜜,架不住沈倾云哄,还是将府医请过来了。

府医来了用绢帕盖在韩氏的手腕上,仔细地把脉,思索片刻才说:“夫人脉象有些虚浮,唇甲淡白,乃是气血不足,我开个温养的方子,平日里多休息,可食补,慢慢就好了。”

沈倾云忍不住问:“这样就行吗,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注意吗?”

府医摇摇头,半晌还是说:“夫人的脉象中,又隐隐有气火旺盛之像,上燥下寒,长期以往定是对身体有所损害,还望夫人放宽心情。”

韩氏叹口气,又揉了揉额头,决定不再去想福安的事情,她最近的确是被这些事情弄得心烦意乱,陈嬷嬷则是跟着府医拿药去了。

沈倾云却是听得心中沉重。

前世韩氏死前,把脉也是这样,没诊出什么来,可人就像失了水的花一般,枯萎凋零了。

是真的没什么,还是府医无能,又或者是府医已经被沈之峰收买了?

韩氏一边头疼一边还要翻看账目:“说是休息,这么大个国公府,上百人要管着,哪里休息得了呢。”

沈倾云闻言也皱着眉头,韩氏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住呢,突然她灵机一动:“娘,不然让我帮帮你吧,我该学着管家了,你也好趁机休息一下。”

韩氏听到沈倾云的话愣住了:“倾云,你是说你要学管家吗?”

陈嬷嬷这时也安排妥当从外边回来了,听到这话,却是开心:“老奴觉得可行,若是小姐能帮着夫人管家可就太好了!夫人最近呀,总是头疼,就是这府内的事务放不开手。再说了,小姐这个年纪呀,也该学学咯。”

听到陈嬷嬷的话,韩氏才开始正视这件事情。

是了,她的倾云已经十三岁了,大家族里的嫡女,这个年纪就可以开始学着管家了。

毕竟以后嫁出去,定然是要做当家主母,可不是只会琴棋书画就能行的。

这般想着,韩氏就答应下来:“倾云你可想好了,当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金银采买,人情世故,多的是要学的,你可能吃这个苦?”


“为了娘亲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沈倾云笑着将头靠在韩氏的肩窝上,鼻尖瞬时闻到一阵柔柔的香气,她撒娇道:“娘亲可要好好教我,不许藏拙,我一定能快点学好,让你放心去休养。”

韩氏笑得不行,伸手刮了刮了沈倾云的鼻子:“那以后每日早上辰时你便来暖玉阁用膳,从账本开始看起,可能做到?”

沈倾云连忙点头,她是真的想要多学点。

消息传到沈思思耳朵里,当天又砸碎了两个花瓶。

韩氏难道忘了,府里还有她这个大小姐吗?她以后可是要嫁入皇家当贵人的,到时候整个沈府都要依仗她。如今韩氏眼里竟然只有沈倾云,完全把她抛之脑后!

老夫人和沈之峰也对此表示不满,奈何提了几句,见韩氏完全没有带上沈思思的意思,也就作罢了。

沈倾云本来还惊讶了一下,这次他们竟然没怎么作妖。

等学会了看账目,沈倾云这才懂了。

整个国公府,全是靠韩氏的嫁妆补贴着,才能维持如今的花团锦绣,就沈之峰那点俸禄,实在是不够看的。

国公府的一些店铺庄子倒是不错,收益也可以,可是奈何架不住这开销大。

老夫人那边,人参燕窝没有断过,沈之峰这里,文房四宝都是名品,平日里用的都是最好的桃花纸,更别提每日山珍海味,一年四季的绫罗绸缎头面首饰,哪样不花钱呢。

若是惹恼了韩氏,真算起来,他们自己可承担不起。

沈倾云看着这账目是又气又恨,不禁又感慨,她们娘俩可真是如出一辙的恋爱脑。

韩氏用嫁妆补贴国公府,而她上辈子也是用嫁妆去填江侯府那个大窟窿。

要说老一辈还在的时候,国公府和侯府何等的兴旺,如今在陛下有意的遏制下,都日渐凋零。

可是江侯夫人、老夫人、沈之峰这些人,却是做不到由奢入俭,一边利用感情吸着别人的血,一边却又摆着高傲的姿态,又当又立,真真可笑。

沈倾云翻看着账目感慨,突然间,她的目光凝视在一行字上。

反复将前后几个月的账目查看之后,她喊来账房先生。

账房看到是沈倾云,想着一个小女孩,能看懂什么,表情很是不耐:“小姐若是有哪些看不明白的,不若先跟嬷嬷请教,侯府的账目繁杂,恐怕没有闲时。”

这便是嫌沈倾云耽搁时间了。

沈倾云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账房,只是直截了当指出问题。

“这个支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隔三差五都会往琵琶街这户送上百两银子?”

账房看了看这笔支出,思索了一会,撇着嘴说:“那是老爷的一家铺子,似乎是经营不善,需要补贴。”

“哦?那这家店具体经营的什么,如何不善,这笔钱又是怎么运作的,为何一直没有效果?”

账房先生傻眼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沈倾云不禁冷笑:“好个一问三不知,你既然是管银钱的,该知道上百两白银,够普通家庭开销多久,一家铺子,不能赚钱,反倒是每个月每年往里面继续投这么多钱,你就是这么管账目的?”

说完,猛地将手上的茶杯砸在账房脚边,砰的一声,吓得账房抖了抖,抬头再看到沈倾云那黝黑阴沉的眼眸,带着恨意,情不自禁跪了下来。

还没等账房狡辩,沈倾云又指着一处接着说:“这蔬菜的价格也不对!”


“冬季价高,可以理解,但是到了夏季,供应上来了,价格却是仍然不变。如今既没有听说干旱,也没有听说天灾,不若把供菜商叫来对对价,看看这回扣是吃到谁的嘴里了!”

别看只是蔬菜,可国公府上百口人,一日三餐,这量累积起来利润也相当可观,更何况或许还有别的地方,只是现在没有查出来而已。

而账房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少女来。

眼前的小姐穿着碧烟色纱裙,挽着一条淡红渐变的披帛,面上是银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眸,气场凌厉,贵气逼人。

他真的没想到,这么小的纰漏,也会被发现。

也是韩氏一直以来待下都比较温和,放大了他的贪婪,可如今却被揪了出来。

“小姐,不是的,这里面有误会......”

“不用解释了,我们沈国公府用不起你这样的账房,只是你现在还不能走,我自然会请一个新的账房先生,到时候,若是补不上缺漏,你就等着下牢房吧。”

沈倾云说完,直接向外走去。

账房情急下想要抓住沈倾云的手臂求饶,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中了手和膝盖,疼得整个手掌都麻木起来,跌坐在地上哎呦地叫唤着。

暗中,寒玉冷冷得看着他,一双脏手也敢去拉扯小姐,若不是在府中就直接废了他。

沈倾云懒得再看账房一眼,只是吩咐下人把他看管起来。

从她发现这个账目不对劲开始,账房今日就注定不能平安走出去了。

琵琶街...琵琶街...

她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

或许沈之峰是有家店铺在那,但是更重要的是,那里也是沈思思经常去的地方。

这么多年,沈之峰竟然就这样,挖着韩氏的嫁妆养着外室。

真不要脸。

“倚翠,你拿着账目去暖玉阁,告诉娘亲刚刚的事情,让她来处理账房。”沈倾云一边走一边吩咐。

“是,小姐。”倚翠福了福身,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赶忙往暖玉阁那边去了。

“珍珠,走吧,随我去视察一下那家不赚钱的店铺。”

“好的小姐!”

备了马车,沈倾云带着珍珠就出门了。到了琵琶街,沈倾云让侍卫们在街口等着,自己则独自带了珍珠进去。

她一户户数过去,终于看到了那家铺子。

那是一家首饰铺子,楼后面似乎还有个院子,占地倒是挺大的。

琵琶街虽然不像西街那么繁华富硕,但是人流量却不少,沈倾云随意看了看,店里面的首饰做工精巧,用料一般,所以定价并不算高,倒也吸引了不少夫人小姐,正在逛看试戴。

沈倾云环顾四周,心中冷笑,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每个月亏空呀,不仅不需要补贴银钱,甚至应该有不少的进账才对。

或许是看她衣着精致,气场不俗,很快便引来一个店小二向她推荐介绍:“小姐,今日是想买什么首饰呢?”

“只要好看就行,小伙计,我是第一次来,你们这店的首饰品质如何,可别坑我。”沈倾云笑着说。

“那哪能呀,这位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老店了,做工精良,你看这么多夫人小姐都在我们这选首饰呢,不少都是老顾客!你看看这簪子,用芙蓉玉做的,粉润喜人,又是时下流行的款式,正适合姑娘你这个年纪佩戴呢。”

“嗯,还有没有更好的?”

“当然当然,小姐你看看这套,也很适合你......”


“行了,我就买下他们吧。”沈倾云开口,但又转头说:“可你看看他们这伤,我怕是治伤都要不少的银子,实在有些亏了,你这价格肯定得低一点。”

人牙子倒也惊讶这小姐真的要买下这两个,这两人可不好管,当时被卖过来的时候都昏迷了,醒来还打伤了人,只得关起来。

心想这不是碰到冤大头了,笑的更加谄媚:“行行行,那是自然,小姐就给五十两银子吧。”

“五十两银子?”沈倾云冷笑:“你这是看我好骗吗?普通的仆人也就一人10两银子差不多了,这还是带伤的,他们两个人十五两银子,不行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人牙子倒没想到沈倾云这般门清,赶忙拦下了沈倾云说:“小姐别走呀,行,十五两就十五两吧,就当我发发善心,不赚你的。”

沈倾云懒得与他废话,只付了钱,拿了两人的卖身契,就带着珍珠往外走。

那少年沉默地搀扶起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地走在沈倾云的身后。

等出了这牙行,沈倾云又就近选了一个小医馆,付了钱让大夫给这两人看病。

或是生命力顽强,又或是之前两个曾草草地上过药,伤口处理起来并不麻烦,至于身体虚弱,更多的原因是很长时间的饥饿导致营养不良。

此刻珍珠也买回来几个肉饼,发给两个人,吃得都是狼吞虎咽,一嘴油光,看得沈倾云有几分好笑。

她单独将神态看着还算好的那个少年叫到一边,又看了看他的卖身契:“你叫寒玉?”

寒玉点点头。

沈倾云打量了他半晌,在洗干净脸后,除去面色和虚弱不管,少年的脸庞透出棱角分明的冷俊,竟然是意外的好看,浓眉下是一双清澈却乌黑深邃的眼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是锁定了猎物一般。

沈倾云不适地轻咳了一下:“我会帮你治好你的哥哥,你可知我已经买下了你们,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侍卫。”

寒玉再次点点头。

倒算是听话。

沈倾云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看这两人的气质,明显与普通人不同,身上又受着伤,或许有些麻烦,但是至少现在,她缺少能暗中保护她的人。

“你的身手如何?”沈倾云试探着问道。

寒玉想了想,随即看了看四周,一个恍神,就消失沈倾云的面前。

沈倾云愣在当场,差点惊呼出声。

可是突然,寒玉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上还捧着一枝红色的山茶花。

沈倾云记得,这医馆的外院里,就有一树红色山茶,开得正艳丽。

虽然面容紧绷着,但是能看出寒玉的眼眸里透出一丝骄傲,仿佛在对着沈倾云说:你看我身手多好,吓到了吧。

沈倾云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是捡到宝了,这样的身手,怕是在那些高门大户做个暗卫都绰绰有余吧。

但是她的面上却依旧沉稳,勾起唇角的笑意:“很好,既然如此,你跟着你哥哥在这里养伤,等过几日,我自然会派珍珠来接你。”

顿了顿,她又说:“想必你和你哥哥之前的经历不比寻常,若是一年以后,你们不想再当我的侍卫,可以来找我,给你们卖身契自行离去。但这一年里,你们就要认我当你们的主子。”

听完她的话,寒玉抿着唇,随即单膝跪下,轻声回答:“是,主子。”

以他的功夫,被困在那,也是为了照顾他的哥哥,一时艰难罢了。他若是想走,她自然留不住,但是现在看来,至少是个有担当的,认了她这个主子了。

沈倾云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戏谑,将那只红色山茶花直接插入寒玉的发髻里,随即笑着走到内室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寒玉取下山茶花,小心放到了自己的衣襟里,微光之下,他的耳廓通红。

内室里,珍珠正在帮忙取药。

这个医馆很小,不过是祖孙俩自己开的,沈倾云打量了一番,医馆在小巷子里,平日也就有人街坊四邻的过来看看简单的病症,四周倒还算隐蔽,就付了钱带着珍珠离开了。

两人回到成衣店,随手买了一套襦裙,付了钱便出去与府中的侍卫会和。

时间虽然有些久,但是侍卫们也并没有起疑心,小姐们逛街总归是要费些时间的,平平安安回府就行。

而沈倾云不知道的是,她才刚刚回府,就有一群黑衣人顺着踪迹最终找到了那家牙行,可是打听之下,他们要找的两个人,竟然已经被买走了。

没办法,黑衣人又探查一番,最终探查到国公府,却仍旧不见那两个人的踪影,只得先回去禀告情况。

......

“你说他们被买走了,谁买的?”男子负手站立在阴影中,虽然看不清,但那低沉的声音明显透出一丝不悦。

“主子,经过我的查看,似乎是沈国公府的二小姐,沈倾云买走了,但是......”感受到主子的压迫,黑衣人的额头浮现出冷汗。

“说。”

“但是,卑职经过一番探查,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好像是不在沈国公府。”

“好像?”

......

“卑职会继续确认。”

男子思索一番,从阴影中走出来,只见他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淡漠的眼神中漆黑无底,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的思绪。

沈倾云,他心中默默想着这个名字,不正是当时竹林中的女子吗。

竟然又是她,回想那如烟似雾的背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怎么又会有这些言辞和手段,竟然跑到那么偏的地方,偷偷买下两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

她想做什么?

“无妨,先盯着沈国公府,若是找到了那两个人,也不必急着带回来,静观其变吧。”

“是!”

“退下吧。”

随着男子低沉的命令,几个黑衣人瞬间消散无踪。


一连着好几日,沈国公府似乎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中。

沈思思被放了出来,大部分时间在延松堂陪伴老夫人,偶尔外出与那些熟悉的小姐们相聚,踏青赏花,倒也自在。

沈倾云每日跟着绪先生学习,起早贪黑,不曾懈怠一日,不过每天她都会来陪娘亲韩氏用餐。

“夫人,别等了,国公爷今天也出门了,这个点了,想必已经在外面用膳了。”

“是嘛,那我先缝两针,等着倾云过来。”

隔着门帘,沈倾云就听到屋内嬷嬷和韩氏的对话,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丫鬟替她撑开帘子,入眼便是韩氏身着紫色绣花长袍,鬓发上只斜插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玉簪,半倚靠在美人榻上,目光温柔地绣着手上的衣物,太阳西下,暮光融融,眼前的一幕娴静得如同一幅仕女图。

“娘,现在光线不好,你这样眼睛怎么受得住。”沈倾云忍不住提醒。

韩氏嗔怪得瞥了沈倾云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可不是嘛,夫人快别绣了,刚说起小姐就来了,快,让厨房的上菜。”陈嬷嬷笑着,让底下的小丫鬟开始忙碌起来。

“这不是夏天到了,想着给你爹置办些轻薄的衣裳。”韩氏看了看手上的绣袍,满意得点点头,这才放下。

“让绣娘做不就好了,何必你这么劳心劳神。”

“傻孩子,那怎么能一样呢,等你以后成亲了,就懂娘的心情了。”韩氏笑着打趣。

沈倾云很是不满,自己这个爹明明是个闲职,平日里却不见踪影,显然是去外室那潇洒了,倒是把娘亲骗得好苦。

可是看着韩氏这一脸的幸福,沈倾云又不知道,是否应该这么快揭穿沈之峰的真面目。

陈嬷嬷那边很快将饭菜布好了,沈倾云看了看远处站着的福安,想着得先解决了,否则留这么一个眼线在娘亲身旁就太危险了,前世娘亲的死因不明,如今她十分怀疑有沈之峰动的手脚。

沈倾云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温柔的娘亲,正在为她夹菜,碗上又是堆的尖尖的,好笑又满足,两人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餐后,倚翠随着沈倾云在花园里消食散步,眼前的一朵花边有一片虫蛀的叶子,沈倾云伸手摘下,用脚碾进土里,问道:“消息可放出去了?”

倚翠点点头:“府里的都知道了,夫人在为福安寻亲事呢。”

“可有意动的?”

“有的,好两个管事儿子正巧到了年纪,恐怕这几日就会去问情况了。毕竟是夫人身边的得宠丫鬟,想寻个亲事还是不难。”

沈倾云淡淡一笑,亲事,想必福安是看不上的,但想要攀上国公爷做姨娘,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就等着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二日,果真有一个管事找到陈嬷嬷,想要问一下福安的情况。

“陈嬷嬷,咱都是家生子,情况你大概也知道,我那儿子虽然算不得多优秀,但如今也帮夫人管着一家铺子,吃穿不愁,还算上进。年纪大了福安一岁,往日给他说亲,总是不满意,如今却是认下了,我这不就巴巴的找你来了,看看他有没有那个福分。”

说话的王管事是负责外院采买一块的,在府中也算有些地位。

要说福安只是个二等丫鬟,不过生的乖巧清秀,配个管事儿子,倒算绰绰有余呢。

陈嬷嬷也见过那管事儿子,五官端正,没什么恶习,是门好亲事,于是笑着答应下来,说回头就跟夫人禀告。

韩氏一听,也觉得不错呀,便把福安叫过来问话。

“虽然匹配,总得看你自己的想法,你可愿意?”

福安的脸刷地白了,跪了下来:“夫人,你可是嫌弃了奴婢,觉得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要把奴婢给撵出去了。”

韩氏笑的不行:“傻福安,瞧你这说的。”

陈嬷嬷也开口劝慰:“姑娘大了可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嘞,那王管事的儿子,长相能力都不错,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先见见。”

沈倾云正好在一旁,表面天真地跟着说:“瞧福安姐姐这样,可是瞧不上管事儿子,不知福安姐姐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福安抬头看向沈倾云,见十三岁的小姐容颜清丽,表情恬淡,可那双眼黑黝黝的,似乎透着说不出的冰寒。

她赶忙低下头,其实她也知道,她年龄摆在这了,况且这亲事也算匹配的,一再推脱,反倒可疑,只能假装不安:“这,小姐多虑了,只是猛然听说这事,有些害羞,还是像陈嬷嬷说的,先见见吧。”

陈嬷嬷见她应下来,捂着嘴乐,倒也开心:“行呀,我明日就去回了那王管事。”

福安讪讪地,心里想着却是要赶紧告知国公爷。

她身心都已经是国公爷的人了,怎么可能再嫁给别人呢。

沈倾云坐在一旁喝茶,鱼儿已经上钩了,她不急。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福安似乎是每隔五日会去东院与沈之峰相会,算算日子,还得再过两天。

可福安急呀,急的嘴边都要起泡了。

也许是王管事的儿子的确中意福安,又或许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王管事催的紧。

这边陈嬷嬷才刚回口信呢,那边就开始火急火燎的安排碰头了。

那王忠其实见过福安的,他偶尔会拿着些账目之类的,定时给韩氏通报查看。二等丫鬟平日里也经常呆在暖玉阁的外院,王忠有好几次,就看到福安乖巧地在那忙自己的事情,他心里觉得这丫鬟挺可爱的。

如今听说自己爹竟然准备让他娶了福安,夫人也是同意的,一向忙生意不想婚配的他,突然觉得,若是家里有个娇妻等着自己,想必也是岁月静好。

于是去买了个碧玉簪子,借口来汇报账目,远远见了一面,就把簪子托给陈嬷嬷转交。

陈嬷嬷觉得这王忠倒算是有心了,因此在韩氏面前好一番夸。

福安却还是泪汪汪的:“奴婢配不上王公子,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夫人。”

沈倾云心中冷笑,确实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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