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近傍晚。
我接到了顾渊泽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他声音一如既往,清冷自持,又饱含柔情。
跟对别人说话都不一样。
我把报告单丢进包包里,「没什么。」
「今晚我不回家。」顾渊泽说。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算起来,我们竟然已经认识二十年了。
他给我过了十九年的生日。
今年,却不记得了。
我突然很想哭,「顾渊泽,今天是我的生日,能不能……现在来找我?」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他说「好。」
他亲自开车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顾渊泽越发锋芒内敛,举手投足,叫人移不开眼睛。
我坐在他副驾驶上。
车里很干净。
没有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视线扫过他:
整洁的衣领、价值连城的腕表,一丝不苟的领带。
以及……
婚戒。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和沈宜纠缠在一起。
衣衫凌乱,意乱情迷的场景。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来。
「怎么了?脸色不好。」
他做事稳妥,从来不留破绽。
若不是我阴差阳错,用小号加到了沈宜的微信,根本抓不到证据。
我攥着安全带,「医生说,我们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没关系,我在意的是你。」
顾渊泽随口一说,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年创业初期,我陪着他吃了太多苦。
身体没养好,一连怀了几次,都没保住。
反而把身体搞虚了。
我知道,他心里是想要个孩子的。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僵局。
「帮我接一下。」他说。
我拾起电话,怔了怔:「沈宜。」
「接吧。」顾渊泽语气如常。
我打开免提,「喂,他在开车。」
沈宜那头似乎没料到是我,短暂的停顿后,她语气低落,「眠眠姐,你能不能把电话给顾总。」
「我打着免提,你说。」
沈宜鼻音很重,似乎哭了。
「顾总,我明天想请假。」
「理由?」
顾渊泽声音冷淡。
「心情不好,明天想和男朋友去游乐场。」
男朋友……
我下意识地看向紧紧抿着唇的顾渊泽。
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
她是在……约他?
还是在为我叫走顾渊泽的事,报复我?
「沈宜,我给你开工资,不是让你三天两头请假的。」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去……」
说到最后,隐隐哭出了声,「我今天被他丢下了,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我紧紧盯着顾渊泽,似乎想从他的嘴里,听到拒绝。
顾渊泽紧紧抿着唇,食指轻轻点在方向盘上,「下不为例。」
沈宜破涕为笑,「谢谢顾总!」
挂掉电话,顾渊泽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手指敲击方向盘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
这是他放松的征兆。
他在因为抛下沈宜而心烦意乱。
现在,又因为安抚了情人而欣慰。
兴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在我的眼皮子下,接受沈宜的邀请,能让他觉得刺激。
「我们也去吧。」我突兀地开口。
顾渊泽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明天有会。」
「游乐场这种东西,太幼稚,不适合你。」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说。」我轻声道。
顾渊泽头也不抬,「眠眠,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
七年了,我不该奢求他的浪漫了。
是这个意思吗?
我侧头看着窗外,轻轻嗯了声。
没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