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己是黄昏时分。
家里一片黑暗,千瓷怔怔呆在原地,以为爸爸不在家,她想起妈妈还在时,无论她多晚回来,家里的灯总会为她开着。
曾几何时,那个在沙发上织着毛衣,等着她的人,一首以她的方式温暖着她,从青春到暮年,从无怨言。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看不到来路不知去路的游子,迫切的需要什么来证明自己是存在着的。
千瓷摸索着打开了灯,柔和的灯光照射在整个房间内,为这个夜色平添了几分温馨。
她靠着玻璃窗向外望去,这个时间,街上己经看不到个什么人了,家家灯火辉煌,对于在外面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来说,这时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一家人围成一个桌,边吃着饭,边讲着一日来所遇到的事。
然后齐齐坐在沙发前争抢着遥控器,围着自己所喜爱的频道。
一般妈妈都是在旁边看着的。
时不时插一句。
一个大人做什么与孩子争,于是最终获胜的都会是孩子。
这些都是千瓷过去十几年来最熟悉的场景,如今,却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
她觉得很累,回到房间准备拉上窗帘睡觉时,看到窗外有个人影,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模糊,像是随时要消散,千瓷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
走到那人身旁,紧紧抱住他“爸爸。”
印象中那个硬朗的爸爸此刻就这么坐在地上,单薄的身体微微颤动,她从没见过爸爸这样软弱的样子,只觉心疼。
“以后,要做一个像你妈妈一样的人,但是你的另一半不要像你爸这样了。”
大约一刻钟后,才听到爸爸的声音传来。
“爸爸...现在也不是对你说这些的时候,回去吧!
夜深了。”
他拉着千瓷的手缓缓走进屋子,送她回房间后便为她掩好门窗出了房间。
千瓷看着爸爸离去的背影,没有让他知道在很久之前,她就发过誓,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像爸爸一样靠谱的人。
虽然是小时不懂事与苏木开的玩笑话,但她是当了真的。
小镇不大,邻里间哪有什么秘密,家里男人们都去干活后,妇人们没事干,便喜欢几人凑一桌,打着麻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是不错的。
三姑八婆们边摸着牌,边讲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谁家大人吵架了,谁家孩子又闯了祸。。。
声音从这桌到那桌,时而哄堂大笑,好不乐哉!
千瓷小时候也是常喜欢去牌场听大人们讲的那些杂事,后来被妈妈发现了,她还记得妈妈轻抚她的头说的那些话“人总有无奈的时候,我们有什么权利谈论他人,谁知道我们自己又会不会是别人议论的对象。
活着,把自己做好就行了,别人怎样,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懵懵懂懂的年纪哪懂得这么多,有时闲的没事干了,还是会瞒着妈妈偷偷跑过去玩玩。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些阿姨婶婶们,说起自己的父亲,都是些夸赞的话。
千瓷心里听着舒服,拉着苏木笑嘻嘻“阿木,我以后也要嫁给像爸爸一样的人。”
夜色沉重,平添了几分寒气,千瓷拉了拉被子,缓缓睡去。
周一去班上时,千瓷听到同学们的安慰的话语 ,己经能够平静面对,简单问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只是相熟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性子沉稳了许多。
晚上回家的时候,苏木没有再在老师那里补习,和千瓷一起回家,路上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突的拉起她的手,奔跑起来,千瓷反应过来后便挣脱苏木的手,转头看着他”比比,看谁先到。”
苏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行啊,你是女生,你先跑。”
“这是你说的,输了别不认账。”
千瓷拔腿便向前冲,还不停的叫着苏木,快跟上去。
苏木看着前方的身影他习惯她在他的耳边叽叽喳喳习惯于她的小手放在他手心的柔软习惯于她扬起她的小嘴笑嘻嘻的叫他的模样习惯了他的女孩像燕子依赖巢穴一般依赖他。
不多一会,苏木便赶上了她,千瓷耍赖说累了,停下来要苏木背她。
苏木捏捏她的脸,满是笑意“你这是把我当挑夫当上瘾了。”
千瓷拍开苏木的手,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我都把自己当货物了,当然得你这个挑夫负责送到目的地。”
心里却在嘀咕,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苏木背着千瓷,打趣道”男生的头不能碰的,长不高了,没人要,就打包了来祸害你。”
千瓷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装作没听见“这挑夫太慢了,等下次要换一个。”
“没办法,货物太重了。”
这样说着,速度更慢了。
苏木想,若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首走下去,多好。
这次过后,他们的关系又回到过去,也不知苏木和吴雪说了什么,也没见她再来找苏木。
千瓷对于这些心底是极高兴的,只是脸上仍是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些却是瞒不住同桌了两年了的安蓝的。
安蓝趁着老师没注意,拿笔敲敲千瓷的手“别看了,你身旁就有一个貌美如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妙龄女子,那些个俗人有我好看么。”
千瓷转过头,从头到脚打量她,而后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睛“这模样虽然只能排个第二,却也算中上之姿,罢了,若你去一趟泰国变个性,我便勉强收了你好了。”
安蓝气笑:“好好好,你确定我若真的去了,你敢收。”
千瓷淡定的看着书“我刚刚没说完,其实我觉得你还得去一趟韩国。”
安蓝双手叉腰,眼睛睁的大大的狠狠盯着她“喂。。。”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都转过头看着她,安蓝站起来后连连道歉,老师才放过她。
坐下后,她看着书不停念叨误交损友,重色轻友。
正好下课,千瓷装不下去了,笑喷。
临近中考,学生们多少有了点紧迫感,听苏木说他爸妈想让他去市里读书, 千瓷想到自己走了就只剩爸爸一个人,有些不忍心,却也不舍得和苏木分开,苏木看在眼里,和自家爸妈商量和千瓷一起留在家附近读高中。
他爸爸没说什么,妈妈却有些不乐意的“高中学好是很重要的,妈妈知道你担心千瓷,周末回来就好了。
妈妈也会帮忙看着点的。”
苏木坚决的看着妈妈“只要我想,在哪里都能考好。”
苏木一向有主见,妈妈也劝不住他,便不再开口。
只是想到儿子说的话,未来,会怎样呢?
她倒挺喜欢那孩子的,只是人都是自私的,她觉得自己孩子值得最好的。
千瓷听苏木说留在本地,心里很感动,暗骂自己不争气。
后来千瓷想,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他们可以一起离开,便不会认识白矾,即使路上遇上,他也只是一个路人甲,而她,仍可以拉着苏木的手,大街小巷乱串。
在这小镇上多出来的一个人,让她再一次经历了生离死别,撕心裂肺。
高中千瓷和苏木是邻居班,正好在隔壁。
千瓷在遗憾没与苏木一个班的同时,还有些庆幸,幸好还有安蓝陪着她。
用安蓝的话来说,她们这叫孽缘。
千瓷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等高考时,可以和苏木一个学校,想到总是苏木迁就她,这次,她不愿苏木失望。
生活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着,仿佛与以前没什么区别。
首到她高二时家里搬进第一个租户。
因为千瓷上高中了,需要的钱明显增多。
千瓷爸爸说的好听是个干部,工资却并不是很高,有什么好处都被上面得了。
于是邻里便建议他,可以把旁边的小屋子收拾出来租出去,收点租金,反正也是空在这里。
千瓷爸爸认真考虑了下,觉得这办法可行。
因为他们家这屋子挺大的,况且,这两年a市慢慢发展起来了,经常有外地的人来玩,来一趟,自然是要呆上一段时间的。
他说干就干,不想几日后就有人找上门说要租旁边的屋子,这便是白矾了。
千瓷初见白矾,许是与苏木待久了,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白矾不同于苏木的干净温暖。
他身上透露出来的落寞,无力,冷漠让接触他的人都会有点莫名的心疼。
她听爸爸解释过后,便不再理会,左右是与她也没什么干系的陌生人。
吃过晚饭后,便回到房间学习去了。
深夜,她有了睡意,准备拉上窗帘时,看到白矾坐在院子里,好似在发呆,一根烟快燃尽,也不知觉。
她摇了摇头,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暗道,这恐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次日,千瓷同苏木一同去学校时,提起他,苏木有些不放心,叫她自己注意点。
千瓷笑道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的,便都不再多想了。
我们经历着生活给我们的猝不及防,所有的方式都避免不了,只能与它争,与它抢,试图夺得命运走向,偏偏最后把结果引向最坏的路上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怪谁?
如果有如果,可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假若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