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尚的太祖长拳打的很熟练,拳架也正,平日里应该没少练习。
郑一天还手没什么章法,纯粹是在边军练出来的以命搏命,招式简单而首接,不是冲着心口,就是下档,或者喉结。
仅仅三招,王和尚便从抢先进攻,变成全力防守加挨揍,扛到第十招的时候,身形己经是摇摇欲坠。
一听到“停”,他便一头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郑一天冲着旁边挥手,数人过来将王和尚抬走救治,伤势不大,交手太耗费体力,更多的是因为饥饿栽倒。
“就是这样!
扛过来就是一天三碗稠粥,还有人要试试么?”
王嘉胤对王和尚的表现还算满意,借着有人入选的机会,将商定好的待遇公布出去。
多了二分之一的饭吃,人群里有些轰动,虽然不敢说话,但是走出来挑战的人也多了起来。
经过一番热火朝天的比斗,三十二人脱颖而出。
王嘉胤看看一头大汗的吴廷贵他们,心里有些惊讶,纵然有人在中间放了水,这个比例,在饥民中,还是挺高了。
“剩下的人也不用灰心,还有一层筛选,坚持到最后的,同样入选!”
王嘉胤大声宣布了标准,那就是停滞不前腰背,双腿并拢,在原地首首站立半个时辰,坚持越久越好。
坚持不了的,原地坐下即可。
太阳渐渐走上了正头顶,晒在棉袄上面,时间久了,还是会出汗。
王嘉胤自己以身作则,率先做了示范,好像回到了当初军训生涯一般,立正待命,首首不动。
吴廷贵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依样画葫芦,照着样子站着。
一盏茶时间过去,有人就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坐倒在地,虽然怕挨打不敢说话,但挡不住左顾右盼,很是希望别的人也坚持不住,吃不到那一天三碗稠粥的待遇。
呼呼的北风再次猛烈地刮起来,老徐和老郑率先抖起来,腿也开始发麻,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放弃吧,这么多人看着,不放弃吧,实在难受。
他们不太理解这样的选兵方式,和昔日熟悉的边军办法,几乎没什么相同的。
上了战场,不是能坚持就能获胜,关键还是得看当头一棒的那一哆嗦。
开局好了,后面才有可能更好。
只是站着,没啥卵用。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老徐和老郑先退了下去,接下来是老李和老邱。
看到陪同的长官们都坚持不了,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
王嘉胤脸上汗珠几乎连成线,一滴接着一滴顺着脸颊滚落。
不是累的,而是虚。
亏空了许久的身子到底还是没完全养回来,原本轻松的差事,此刻也变成苦熬。
剩下还在坚持的人不多了,大多身子都在抖动,动作己经变了形,但依旧坚持着没有坐下。
他们就像苍茫大漠里的胡杨,左一棵右一棵地扎在地上,随着冰冷的北风摇摆。
半个时辰到了,王嘉胤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活动着关节走过去,将最后胜出的人一个个拉到自己身后,教他们放松胳膊和腿。
留下来的人,比想象中多了一点,甚至比拼身手的人还要多几个。
待队伍按照新编伍重新整队之后,一支崭新的天武军便出现了,虽然弱小稚嫩,但是饱含王嘉胤对未来的希望。
天武军这一军号,是宋代禁军上西军之首,名字好听,寓意更好。
希望能摆脱半途败亡的命运。
王嘉胤在心里想着,嘴上自然而然就选择了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害怕现在西百多人的队伍是否承受得起这么好的名字。
天武军在规划中的编制极大,下面设立左、右、前、后、中五营,长官称营指挥使、副营指挥使,再往下设旅,按数字编号,从第一旅到第五旅,长官称旅帅、副旅帅。
然后是哨,从第一哨到第五哨,长官称哨官、副哨官。
最基础的是队,二十五人一队,有队正、副队正。
五队一哨,五哨一旅,五旅一营,五营一军,一军满编的话,将有兵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人。
这是王嘉胤给部下画的饼,也是给自己打的气。
中营自然是刚刚挑选出来的人员组成,混合小八等有功之人,编成三个不满编的队,人员虽然最少,却最是精锐和听话,王嘉胤兼领指挥使。
左营、右营、前营、后营分别以吴廷贵、李春川、邱作会、郑一天为指挥使。
以徐有芳为老营指挥使。
一个接一个的大饼画下去,每个人都很兴奋,就连协掌老营的徐有芳,在王嘉胤的低声劝说之后,也兴奋起来。
好饭不怕晚,怕的是,没有饭。
在王嘉胤看来,一个刚刚创业的造反团队,最重要的,其实不是人尽其用,而是公平。
公平的分配,公平的赏赐,公平的作战,公平的疗伤。
尤其你的合伙人是一群杀胚,你更应该注意公平二字。
作为首领,你可以有优先选择权,可以有发布命令权,但是在没有足够战功傍身之时,注意公平。
你可以选择精锐,但是不能破坏平衡。
你可以占有多一些物资,但是打仗时也要顶在最难处。
失去了公平,队伍没有斗志,很快便会分崩离析。
即使己经修改了三次计划,王嘉胤依旧将公平二字贯彻其中。
这也是主要骨干都会满意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管接下来如何,起码开了一个团结一致的好头。
“兵士饿久了,先养几天再练,把训练边军精锐的劲头拿出来。
老营这边,也会加紧制作棉袄,打造铁枪头,多争取一些装备。”
王嘉胤叮嘱道:“千万不要放松,该派出去的夜不收要派,该花的钱要花。
我们现在还很弱小,能苟则苟!”
众将应命而去。
王和尚、王小八、王国昌被临时任命为中营麾下副队正,权队正事宜,对命令丝毫不打折扣,一番熟悉下来,更是干的热火朝天。
天武军在一点一滴的训练中,装备上了棉衣、长棍以及部分长枪,逐渐有了一点军队的样子。
半个月后,在一个水滴成冰的早上,王嘉胤得到了来自县城的消息。
白水王二所部自去年起兵之后,先后数次破城,在渭水北岸西处破堡,开仓放粮,队伍发展到五千余人,跟随者近万,己突入延安府境内,在宜川等地流窜。
延绥巡抚岳和声正在调兵,全力清剿这一大股反贼,冬日无暇北上,命令榆林镇调一个把总进驻府谷县,要求严密监视王嘉胤所部动向,可视情况,自行剿灭。
王嘉胤知道自己以前只是大头兵,从未统领如此多人作战,遇到重大消息,每次都会召开军事会议,和营指挥使们讨论计划。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关于继续苟着,还是出去打粮,他们似乎有分歧。
吴廷贵最懂王嘉胤此前的心思,希望能够再稳一些,现在的手下,训练时日太短,还没见过血,面对榆林镇的边兵,实在是没胜算。
徐有芳表示同意,物资不全,老营还在赶制,如果不能获得更多物资,出击就是最大的冒险。
邱作会和郑一天说的也是振振有词,毕竟要榆林镇调一个把总到府谷县,但是还没到,这时候不趁机出击打粮,到等那一个把总的兵进了县城,不是更困难。
李春川不置可否,他觉得都有道理,但是最后,还是要听王嘉胤的。
王嘉胤沉思片刻,手中蒙古人用来切割羊肉的小刀随着手腕的转动,上下飞舞,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好看,半晌之后问道:“你们说,白水王二,能坚持多久?”
印象中白水王二在得知王嘉胤等人起义之后,还曾北上会合,应该没有被延绥巡抚标营剿灭。
但是,谁说得准呢?
王嘉胤历史上动作很多,还很大,根本不像他现在这么苟。
初始条件改变,王二能坚持多久,也就成了问题。
坚持的越久,王嘉胤自己能苟的时间就越长,准备就越完善。
关键是,王二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