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林月遮自幼修身养性,此刻也忍不住头上冒火。
小丫头打开门,薛阑端坐在轮椅上,堵着内室的门口,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走出来的林月遮。
少锦被家丁拦在外厅门外头,叫嚣着:“大娘子没说过大爷要来,不请自来是为贼!”
薛阑挑挑眉,“你的丫鬟有个性,我在我家,我还是个贼。”
他转动轮椅,面向少锦,“那请问这位姑娘,我是什么贼?”
“偷粪贼!
大娘子这朵牡丹花就插在……少锦,我饿了,去准备早点。”
林月遮拦下少锦即将出口的“辱骂”。
少锦斜瞪了两个家丁每个一眼,“大娘子要吃些什么?”
“你看着办吧。”
林月遮敷衍着,心里想着别的事。
薛阑这次的“快不行了”的消息,家里并未隐瞒,但也没有大张旗鼓。
少锦随便就能打听到的消息,能多隐蔽?
外头传什么的都有,有说他是因为跟人争风吃醋,醉酒后落水;有说他为情所困,故而自绝明心;还有说他与同僚不睦,被人暗中收拾在暗巷中被暗算等等等等,五花八门的。
少锦说的时候唾沫翻飞,边说边噗嗤噗嗤的笑,给林月遮都说困了。
意外的是,此等消息从昨天薛阑出事到她去看海棠园,没人阻拦,放任自流,现在消息早就传了满城了。
薛阑担任太子府詹事,品级并不高,但是位置却很微妙,太子的贴身近臣,一旦太子登基,那就是天子心腹。
可出了这等事情,消息又传的那么离谱,监察御史一个折子上去,他很可能贬职丢官,运气不好可能再也进不去朝堂。
林月遮眼睛一瞥面前坐着轮椅的薛阑,道:“郎君要同我一起用饭?”
薛阑点头,“可以吗?”
“可以……”林月遮往外走,薛阑却扶着轮椅站了起来,跨过门槛,正与她贴着面对面。
他身量高大,猿背蜂腰肩胛宽阔,站在面前形成阴影从头上罩下来,林月遮觉得天都黑了。
她不由得抬头看他,脸上透露着不悦,“郎君?”
薛阑在这间清雅素淡的屋子里环视一周。
不比海棠园的那样奢华宽敞,堆砌着各种名贵的器物,摆设尽是些古董名画。
这里似乎过于简单。
一进院子薛阑就察觉到了这里的狭窄,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当初林月遮嫁进来就惹了自己不喜,所以他的曾祖母就把她“发配”在此。
“若不是大娘子,老太太恐怕还想不起府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下人如此说道。
所以他本以为林月遮会过得很窘迫,但是好像并没有。
简单,却处处透露着柔软,碧色的绸布和细碎的玉珠穿成的帘子装点着房间,几盆富有生机的花草放在窗户上,绿意葱葱。
各种极具趣味的小摆件,显露出主人的巧思和调皮。
窗边的榻上放的也不是惯常的茶桌,而是几个长条的软枕,想必主人靠在上面十分惬意。
“那是什么?”
薛阑毫无“客人”的自觉,指着窗边的一个光秃秃的花盆问。
林月遮看过去,脸色一僵,觉得他是来找茬的,“准备移植花草的空盆罢了。”
“那不是春天的时候种了兰草?
大娘子不是前天还埋冤不发芽……。”
小丫头单纯又疑惑,话说到最后被林月遮一个冷眼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薛阑噗嗤一声笑,虽然很快就掩了下去,却还是没能阻止林月遮的脸色蒙上一层寒冰。
少锦带着下人在外厅摆了饭,喊道:“大娘子……还有大爷,饭己经备好了。”
首到坐下吃饭,林月遮的脸上还带着冷意。
像个高冷的猫咪。
薛阑不禁想。
想着,就给林月遮夹了一筷子脆笋落在她面前的小碗里,油亮亮的,但是很清爽。
“这道笋味道不错。”
林月遮道了声谢,夹了碗里的笋送进口里,“是不错。”
一双杏眸却落在薛阑脸上,在他的眉宇间徘徊着。
“怎么看着我?”
薛阑被她眼神盯的不自在,不由得问道。
她指了指自己下巴,“郎君下巴上沾了米粒。”
“哪里?”
薛阑在下巴上摸索,却没摸到。
林月遮伸手过去,冰凉的手指在薛阑没摸到的地方点了一下,“这儿。”
她的手指上沾着米粒,展示给他看。
“让娘子看笑话了……无妨,我不笑话你。”
林月遮继续吃自己的饭,低着头一口一口咀嚼的仔细,再没和薛阑在饭桌上搭话。
因为,这个薛阑,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