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爱你不是两三天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凉,李幕的其他类型小说《末世之爱你不是两三天》，由网络作家“弯弯的月亮不怕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缺德爹，强势的后妈，不争气的弟弟，宋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晦气。直到，她又遇到了那个人，这次她不会再放过他了。黑心肝女主VS社恐小奶狗

《末世之爱你不是两三天》精彩片段

才到冬月，江城已经很冷了。人们早早穿上羽绒服，无一不在咒骂江城冷的没人性。

晚上六点，天已经彻底黑了。宋凉辞别同事，和往常一样走了十来分钟的路程就进了地铁站。

正是下班的点，地铁人流量也大，且个个都穿着羽绒服，挤的跟个沙丁鱼罐头似的。

宋凉挪到一个松快点的角落靠着，心里想着她那长大后就没有见过几面的未婚夫。

李幕他怎么会突然来江城？

撇去从前，自去年过年定亲以来，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手机上的文字问候。

毕竟语音电话视频什么的，李幕是做不到的。

他哑了。

出地铁已经七点了，宋凉吹着寒风，皱着眉头。

天气骤降，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灯都显得有些孤寂。

宋凉最烦走夜路了，黑暗最容易滋生犯罪，也最容易遇到麻烦。

好在地铁站出站口就在高铁站，她走了没几分钟就看到了穿着个大衣正在搓手的李幕。

宋凉深呼吸一口，吐出一团白气。

李幕也看见了她，浅浅笑了一下就拖着箱子走到她跟前。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宋凉看了一眼他泛白的手指道。

高铁站离关门还有几个小时，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并不难。

宋凉就近选了一家陈设简洁的面馆，一进去暖气扑面而来。

坐了大概五分钟，一首舒缓的音乐也放完了，李幕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快吃吧。”宋凉将番茄牛肉面轻轻推给他，自己吃起了热干面。

江城也就大街上的热干面好吃，这种流水线作业的，味道一般般，填个肚子没问题。

但这一家番茄牛肉面确是一绝，以前她回家的时候吃过一回，就是十分的贵，二十八一碗。

李幕也皱着个眉头看她吃面。

干巴巴的面条干巴巴的酱，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明明这玩意儿像草一样难吃，亏她还吃的云淡风轻。

宋约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没有抬头，她实在不知道该跟一个哑巴尬聊什么。

何况这个哑巴还曾经是她年少时暗恋过的人。

还没有等她细想，对面的男人已经有了动作。

面对碗里多出来的牛肉，宋凉终于不再装死，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夹了，你自己吃吧。我减肥，不吃肉。”

李幕停下筷子，看了看她眼里的热干面。

宋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低声道。

“你好好吃饭。”

李幕这才含笑吃起了面。

他外表俊朗，眼中有星火，吃相斯文，宋凉看到他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禁感慨。

世事无常啊！

若不是几年前一场高烧，他也不会哑，也不会沦落到需要相亲的下场。

“你慢慢吃，吃完坐一会，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宋凉擦了嘴，拎起手边的包就急匆匆离开了座位。

她走的匆忙，围巾和帽子都没有带。

李幕慢悠悠地拿勺子喝番茄汤，甜里裹着酸的汤汁滑下喉咙，他眼中的星火有些黯淡。他又看看四周，有情侣坐在一起腻歪的，也有两口子笑着逗孩子的。

江城果真比新安冷。

半个小时后，宋凉回来了，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穿这个吧，待会出门肯定冷，以后别再傻乎乎地穿这么少了。”宋凉把衣服递给他后，将手伸向自己的帽子和围巾。

一伸手她就愣住了，她的帽子正端端正正放在叠地整整齐齐围巾上。

李幕迅速将脸扭向一边，假装试他的新衣服。

他个子高，坐着不好穿脱衣服，索性就站了起来。

宋凉给他买的羽绒服是黑色长款，每个人的衣柜里都有一件的那种。可这种的一件衣服，李幕都能穿出一种特别的韵味。

宋凉在心里把自己又骂了一遍，看来当年自己对他的滤镜太深，到现在都条件反射的那啥眼里出西施了。

她有自知之明的，她拿的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剧本。她就是一苦逼，前半辈子被她爸和她弟这两个男人坑了。

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心思的好，免得又多一个男人坑她。

李幕已经将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好了，宋凉也换了心情薅起帽子围巾就走。

高铁站离她租的房子有半个小时公交的路程，但宋凉想起有一次她在公交车上被人摸过，她突然就不想带着李幕坐公交了。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公交车，几个眼神猥琐的中年男人正蹭着一个小姑娘上了车。

车门关了，她松了一口气。

“打车吧。”

宋凉住的小区很破旧，几栋居民楼间的风吹的呼呼作响，瘦点的人走在路上，都像是要被吹飞一样。

李幕拉着她羽绒服的帽子，嘴里还提醒她。

“小心点。”

好在这样的路只有一段，两人穿过漆黑的走廊进了电梯就暖和了。

这个居民楼一看环境就很脏乱差，电梯里还有烟头。

电梯上升的时候，李幕的目光划过地上那一滩不明水渍，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宋凉。

“环境有点差，你将就点。”宋陵双手插兜，没有丝毫因为自己穷租这样的地方住而难堪。

她穷，他以前就知道。她家里穷，他现在也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谁叫他不告自来。

宋凉心里甚至还有些痛快，让高岭之花踏入泥巴地什么的，她做梦都想这样做。

只可惜，她命运不济，没有这样张狂的资本。

对别人而言，青春是一场肆无忌惮，是热血沸腾。但对她来讲，年少只意味着被欺辱被霸凌。

她恨不得自己失忆，忘记年少那些难堪的日子。

宋凉将眼中郁色掩藏，开了门，带着李幕进了屋。

李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生存空间，他的步伐都有些沉重。

一张一米八的床，一个拉链式的衣柜，一个灶具，一套简易的桌椅，一个挂衣服的衣架，还有一些小家电和生活用品。

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这里虽然小，却很整洁干净。在小小的窗户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花瓶，里面还插着一支干枯的树枝。

见李幕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宋凉将水壶插上电解释道。

“听别人说那是腊梅，天气暖和点就能开黄色的花了。”

宋凉将杯子递给正在捣鼓手机的李幕，转身又去收拾被子。

她只有一张床。

虽然她已经接受了一个月后要跟李幕结婚的事实，但她还不习惯跟个男人同床共枕。

好吧，同床共枕也没有办法，床只有一张。那就退而求其次，各盖各的被子吧。

李幕看到她的动作有些怔住，他没有想过他睡哪里，也没有想过她的房间太小地铺都不好打。

他红着耳朵将手机收了起来。

“咚咚咚”

手机消息的声音传来，宋凉将被子放在床上去看手机。

几秒钟后，她诡异地看向李幕。

李幕不好意思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假装研究树枝。

宋凉看着短信里的那一串数字，暗道一声可惜。

“你们家的彩礼已经给了，多的我不要，我给你转回去吧。”

李幕急忙转身走向她，说了句什么。

宋凉疑惑地看着他。

他才想起来他现在是个哑巴，没办法发出声音。

他将手盖在宋凉的手机上，不让她转账，还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发消息。

“这些都是我的钱，我的就是你的，都给你。”

他发完后咬了一下唇，又捂着宋凉的手机不让她看自己发的内容。

宋凉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他。

很久没有看见他羞涩的样子了，好像这个人不管是怎样的神情，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时隔六七年，自己居然还记得。

李幕到底还是厚着脸皮收回了手，眼睛却不敢看宋凉，又忍不住想看她。

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跟她表白了。

宋凉看了他的短信，万千惆怅涌上心头。

李幕他真的是个好男人，不管是谁嫁了他，还没有结婚就得了他这样对待，真的是让人羡慕。

自己原是不配得到他的，那时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但那些人都来束缚她。没办法，她爱不起他。

一切不过是因缘巧合，恰好他哑了不好找媳妇儿，恰好这十里八村也找不到跟她一样读过书的女孩子，恰好自己的爹和后妈贪慕虚荣爱钱财，恰好自己的弟弟想娶媳妇儿。

想到这些，宋凉的心又恨了起来。

想把自己卖了换钱，也要自己答应吧。如果那天来的人不是他，她早就一去不回头离开那个破地方了。

宋凉被李幕摇晃的手唤醒，入眼就是他担心的眸子。

“还有一个月才结婚，你现在就把钱给了我，不怕我卷了你的钱跑了吗？而且我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不怕我们两个结不了婚扯皮吗？”

李幕下意识摇头，张嘴还没有说什么就闭嘴了。

在宋凉面前，他总是忘了自己是哑巴，可能是以前跟她太熟的缘故。

宋凉收下了他的钱，她知道结婚这件事情是不会有变故的。只要她不想有变故，别人就生不起什么变故。

好不容易他落到了她手里，自己怎么可能再放过他？

宋凉也转了五万块钱给他。

“你先拿着吧，办婚礼也要钱，虽然你爸妈肯定不要你出。你自己也要准备一些的，人情世故上过不去，别人要笑话的。”

李幕没要，他一个哑巴，没人忍心跟一个哑巴讲人情世故。

“我还有一些，别担心。”

宋凉看到他的短信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递给他。

“这一万块钱你留着防身，我知道你手里没有多少，听话。”

李幕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宋凉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

他长高了很多，自己摸他头都得踮脚了。

李幕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就又消失在他眼前。

“很疼吧？”

宋凉的话问的莫名其妙，但李幕就是懂了。

他摇摇头。

哑了又不是伤了，怎么会疼？

“怎么会突然不会说话了呢？”宋凉又问。

李幕扭脸避开他的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要是她知道，七年前她走后，自己淋了一夜的雨。感冒发烧后就哑了，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他忙给她发消息转移话题。

“我带来好多好吃的给你。”他打开了他带来的行李箱。

各种各样的小吃摆了一桌子，卤千张卤蛋，烤鸡腿，锅盔，炒货，鸡排，甚至还有几个硬菜。

还好天气冷，不然这些都得坏。

“这些都是县城里买的吗？”宋凉一看，都是以前她爱吃的，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居然还能买到。

其实这几年宋凉回老家也去过县城的，她都找不到地方，这小子有两下子。

“红烧肉，炸排骨，是我妈做的，她特地让我给你带。”

李幕的妈妈厨艺好，以前两人做同桌的时候，宋凉没少吃她做的菜。

第二天一早，宋凉起的比平常晚一些。她请了半天假，上午李幕就要回去了，她得送送他。

没有见到人还好，见到了李幕就有些舍不得走。以前都是他偷偷摸摸去看她，怕她生气不敢让她知道。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要结婚了，要一直在一起了，这一个月想想就难熬。

“没睡好？”宋凉见他沉默询问道。

虽然沉默是他的常态，但他此时的沉默肯定不大正常。

“床太小了确实不大好睡，今天晚上你回去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宋凉安慰他。

李幕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昨天晚上他一晚上没有睡觉，看了她一夜。

“今年冬天太冷了，要不你搬到新房子那里住吧？我正好可以陪陪你。”李幕发了一条。

李幕的父母就他一个孩子，早就在省会江城备了他的婚房。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两个人一起的话，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宋凉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假了，搬来搬去也麻烦。这些都是破烂还是不要搬去了，初几我们来上班再住新房子。今年冬天确实不寻常，夏天的时候也好热，你多穿点，不要感冒了。”

这样的关头，李幕怎么敢感冒？他忙不迭点头。

宋凉又带他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两份礼物让他带给他的父母。

他的妈妈大老远做饭要他带过来，宋凉自然也是要回礼的。

茶叶，化妆品当做礼物永不过时。

宋凉想的周到，又买了些糕点，李幕家还有个奶奶。

李幕鼓起勇气拉了她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给她发消息。

“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李幕读大学时就和他师兄一起研发软件，到硕士毕业直接去了他师兄的公司。他出技术他师兄出钱，他又是个哑巴，两人合作的挺好，挣了一些钱。

宋凉没有李幕这样的才华和技能，她学历也没有他好，上完大学也没有考虑过考研直接上了班。

当然，家里也没钱供她继续读书，她爸在她上大学第一天就已经明确告诉她不会供她考研，大学的学费贷款她自己还，生活费都得她自己挣。

好在一本的学费也不贵，生活费也用不了多少，省吃俭用加上奖学金也绰绰有余。

毕业这三年，还完助学贷款，每个月五百块钱的租金，天天自己做饭，能省则省，她也存了十几万了。现在好不容易月收入过万，她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工作。

如果不是又遇到李幕，她的人生规划不是这样的。

本来她打算自己在江城买个小房子，一辈子都不结婚，也不回那个家，一个人窝在这个小房子里，舒舒服服过完一生。

可看见李幕的那一刻，她的心就乱了。她清晰的认识到，她想要他，这种想法竟在她心里藏了那么久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管用什么方法，自己必须得到他，否则她死不瞑目。

从江城到新安的高铁是半个小时，李幕坐在靠窗的位置，想起刚刚他和宋凉拥抱着告别。

他有好多话想要跟她说，如果他没有哑就好了，李幕懊恼地想。

几年前，他能说的时候不敢说，现在他想说的时候又说不了，真是造化弄人！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江城越发冷了。往年零上五度是它的平均气温，现在几乎每天都在零下，传言还有人冻死了。

腊月二十六是宋凉结婚的日子，她处理好了出租屋里的东西，退了房请好假就提前几天回了新安。

李幕想开车来江城接她，被她以江面雾大路面结冰不安全给拒绝了。不仅如此，她还让他这两天暂时不要来见她。

她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好叫他看见。

她的东西不多，两个行李箱绰绰有余，该丢的就丢了毫不留恋，她最不惧和过去告别。

接下来就该去面对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了。

出高铁站后，搭半个小时的大巴，宋凉让司机半路把她放下来。

这辆车不必到终点，半路也是可以停的，免得她到了终点还要折返。

“宋凉。”

下了车宋凉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她的不靠谱爸和后妈带来的便宜妹妹。

“姐。”

宋凉笑着喊道：“爸，王媛。”

“上车吧。”宋志刚满脸开心地接过女儿手里的箱子装进了后备箱。

三人上车后，宋志刚并没有掉头，而是带着她们去了县城方向。

“你亮哥和琼姐也回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们去县里把他们接回来。”

宋凉的笑就淡了，难怪破天荒说要来接自己，原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接外甥和外甥女的，自己只是顺带的。

这次接客他们只接到两个人，宋凉的表姐和她的婆家人自己开车来。

回来的路上，宋凉的姑姑宋宝琴就开始唠叨了。

“听你爸说，他们家给彩礼给了二十万？”

这个事情是他们一早讲好的，瞒也没用，宋凉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宋志刚，她爸正没事人一样专心致志的开车。

“二十万也不多，给你表嫂的彩礼，你表姐婆家给你表姐的彩礼也都这么多，你们读书的女孩子，彩礼高点也是正常。”

宋凉不置可否。

宋宝琴接着说：“我看他长得不错，人也老实本分，家里只有他一个娃。以后你好好过日子，会过的好的。”

宋凉对别人的善意总能笑脸相迎。

“二姑，知道了，你也有福了。现在媳妇女婿都有了，里孙外孙也就不远了。”

他们家去年同时娶了媳妇嫁了姑娘，宋宝琴操了多年的心一下子就放宽了一大截。一提到这个话题，她就没完没了开始说媳妇和儿子了，完全忘了宋凉的婆家。

宋凉对这个二姑感情是复杂的，这个二姑很疼她们这些小辈，小时候她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二姑家串门。

可就是这个她最喜欢的二姑，在她妈自杀后，撺掇着她爸找后妈，美其名曰照顾她爸和两个孩子。

可以说这些年宋凉和弟弟吃过的那些苦头里有她的一半功劳。

回到家里，王媛的妈，也就是宋凉的后妈已经在等候了。

“回来了。”

秦香芝正在门口扫地，见他们回来赶紧腾地方，将门口晒被子的椅子挪了个地儿。

王媛喊了一声妈，就跑进去看电视了。

宋凉也客气地喊了一声阿姨，还拿出了化妆品和衣服给她，她伺候的毕竟是自己的爸，没功劳也有苦劳的。

为了过年能过的舒心点，这几年她回来都是带了东西的。拿了她的东西，就能稍微闭上点嘴巴了。

客气几把就开饭了，宋凉的弟弟是厨师，忙到大年三十都不一定有空，家里暂时就四个人吃饭。

宋凉刚回来，宋志刚心情不错，也没有在她面前提不开心的事情。收了宋凉的礼物，秦香芝也热情了很多。

吃完饭后，宋志刚坐在外面晒太阳喝茶，想跟姑娘唠唠嗑。刚摆好阵仗，宋凉就起身了。

“我想去看看我妈，家里有纸钱吗？”

宋志刚被她打乱了节奏，也赶紧起身。

“有有有，我去给你拿。”

宋凉提着塑料袋，回头看她爸。

“你不去？”

宋志刚摇摇头，他实在不想动。

“前几天我去了，今天就不去了。要不你等两天，等你弟回来你们一起去。”

宋凉没有搭理他，自己走了。

“等等我，姐，我跟你去。”王媛一阵风一样追上了宋凉。

后面还有她妈的叫骂声。

“回来，你去凑什么热闹！”

王媛好不容易放假，能去山上放个风，自然也是不理她的，扯着宋凉加快了步伐。

宋凉跟王媛没有深仇大恨，在一起也相处了好几年，被叫了好几年姐，对她也是有点感情。

但也只是有点，她虽然人不错，但她是利益既得者，很多时候她妈对宋凉姐弟的为难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宋凉对她到底不如自家有血缘的姐妹亲。

不对她摆脸色，偶尔给她点零花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还好王媛也是个心大的，宋凉也同情她的遭遇，不然两姐妹真不好相处。

葬着宋凉的妈妈的山并不大，姐妹俩挽着手，提着纸钱来到坟前。

“姐，你给我钱，我去买点吃的。”

村里的商店就在不远处，来回一趟二十分钟路程，路都在视线范围内。宋凉倒不担心她出事，她已经高中生了。

让她去也好，自己可以单独在坟前待一会了。

“给你转了50块，买零食回去吃吧，买了就回，别瞎逛。”

王媛性格活泼，一头短发英姿飒爽。说是大大咧咧，她的遭遇比宋凉还惨。刚来宋家时宋凉都以为她要黑化变态了，长成现在这样实在不容易。

“好的，姐。”王媛收了钱，手机揣兜里就跑。

宋凉在心里叹气，这么小的年纪就有手机，这样的溺爱，能读进去书才怪。

王媛也管她要钱，宋凉每次都不会直接给她钱。她说没衣服了，宋凉会给她买。她说馋吃的了，宋凉也会给她买。

时间久了，她就不问宋凉要钱了，她知道宋凉不会惯着她的。这个家里，只有宋凉跟她一样是读书的，她的心思在宋凉面前无所遁形，宋凉没有拆穿她，没有给她难堪已经是在爱护她了。

宋凉妈妈的坟头打理的很干净，除了些许杂草，想来宋志刚还是尽了心的。

宋凉先点了三根香，烧起了纸钱，又将多余的香分插在旁边的荒地里，希望这山上的孤魂野鬼得了她供奉的香火，不要欺负她的妈妈。

她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继续烧纸钱。

“妈，我要结婚了。他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谢谢妈妈把他送到了我身边，我此生再无所求了。”

纸钱的灰烬漫天飞舞，想是妈妈听到她的话了。

王媛还在路上，宋凉又将坟头的草扯了一遍，将乱石扔到一旁。

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情，宋凉没有丝毫的厌烦，她的妈妈在里面躺着，她怎么会厌烦？

她捡起一颗石子想要丢掉，手都扬起来了还是缩了回来。

白色的鹅卵石，还挺好看的。

她把它摆到了墓碑旁边。

“送给妈妈。”

王媛已经朝这边走来了，宋凉扯了最后几棵草站起来，将塑料袋塞进兜里准备回家。

在那之前，她又调整了一下白色石头的位置，谁料刚拿在手里便是一阵刺痛。

“嘶”

宋凉一看，食指一道血口子，不深，除了渗出点血，疼。

肯定是刚刚拔草的时候划的，下次来还是带个小锄头来比较好。

她放下小石头，让它居中。

完美！

起身宋凉就发现自己脑子乱了一下，人也恍惚了一下，懵懵懂懂中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睁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了她妈妈的坟墓，那颗小石头居然不见了。

“姐，好了吗？回去吃东西啊，我买了好多零食。”王媛举着一个袋子神情兴奋。

宋凉回过神来，擦掉眼角的湿润，转身走向王媛。

妈妈，又是你在保佑我吗？

“姐，你没事吧？”王媛发现她的不对劲，关心道。

宋凉看着比她还高一点的王爷，替她摘下粘在身上的苍耳。

“我没事，回去吧。”

从小山上出来，宋凉就看见了李幕。

“你怎么来了？”

李幕有些委屈，一个月没有看见她的，实在是想她，一时冲动就跑过来了。

谁知道，先是看她在坟前祭拜心疼不已，后又被她跟其他男人亲密惊动。

宋凉看见他的眼神不大对，还不大高兴地盯着王媛，心里正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姐夫好。”王媛乖巧地喊人。

听见女孩子的声音李幕就尴尬地不敢看宋凉。

好丢人！

宋凉给他解了围。

“要进去坐坐吗？”

李幕点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坐坐的，不能装作什么都不懂在别人家门口逛一圈就走，村里人多恐怕现在别人已经知道他来了。

他去车后备箱拿了烟酒和牛奶，大节已经送了，这是来不空手准备的东西。不需要太多，意思一下，手上有个东西就行。

他还给了王媛一个大红包，王媛不敢要，躲到了宋凉身后。

王媛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么好的姐姐，怎么会嫁给一个哑巴呢？叔也太狠心了，把这样的人介绍给姐姐。

“准备的挺齐全啊？”宋凉打趣他，又替王媛接了红包。这是习俗，不给或者不接都不礼貌。

她将红包转交给王媛，又嘱咐她。

“你先拿着，待会给你妈。”

王媛叹了口气，揣在了兜里就往回跑。

“叔，妈，来客人了。”

还没回家，她就已经开始喊了，路上好几个聊天的人都回头看。

都是看着宋凉长大的叔婶，看见村里的新女婿总是要捧个场。

无奈李幕天生是个社恐，他拿出烟，脸红地开始挨个发，每人两根，每人都要臊他两句，恭喜他两句。

此刻他无比庆幸他是哑巴，起码没人真的会为难一个哑巴。要知道，在农村，新女婿来村里，村民们把他抬起来游街的都有。

宋凉也礼貌地挨个问候几句，掏出兜里的喜糖分给大家。

这是头几天李幕的父母带他上门商讨婚事的时候带来的喜糖发剩下的。

大家也确实不好为难斯斯文文懂礼貌的两个孩子，也结结实实拿了几回喜糖，就放他们走了。

“害羞了？”宋凉接着逗他。

刚刚她妹妹在跟前，现在是人多，他不好拉她的手，只任她欺负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她。

再过几天，她就是自己的了。

宋凉爱极了他这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待走到没人看见的死角，凭借着她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她将他拉到墙角。

两人所在的位置，甚至还能清清楚楚听见宋志刚和宋凉那后妈说话。

“人呢？”

“还没有过来吧。”

“要不去看看？”

仿佛随时两人都会走过来，李幕心如擂鼓，砰砰直跳，痴痴地看向宋凉。

就像当年，毕业后的某个夜里，他痴痴地看到宋凉头也不回的走，半个喜欢的字也说不出口。

不管那夜大雨滂沱是不是将他浇成了一个哑巴，还是在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心里只有宋凉。

当父母说希望他考虑结婚时，他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下了宋凉的名字。

这是他爱了十年的人。

宋志刚夫妇和李幕待了一会便待不下去了，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他们没有跟哑巴交流的经验。

以前李幕都是跟父母来的，不需要他应酬，他只需要当个背景板就可以了。经过这一次的单独相处，宋志刚这才意识到跟哑巴生活在一起的坏处。

李幕走后，罕见的，他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啊？以后生活在一起，天天对着没话说……”

秦香芝也愁：“哎，她也不愁嫁，不该这么急的。”

王媛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们非要找他的吗？还说什么话少好，不吵架。”

两个人不说话了。

宋凉去送李幕了，回来便看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

王媛说明原由后，宋凉冷笑道：“那怎么办？不如退了吧。彩礼还在我这，一并退了就是了。”

宋志刚听她犯浑差点没跳起来。

“帖子都发了怎么退？人家钱都花了……”

“敢情跟他过日子的不是你，是吧？”宋凉又戳了一下他的心。

“他人挺好的，不会说话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吵架。”

自己说这话时候不觉得，等当事人宋凉说这话，宋志刚一阵难受。

他渣是渣了点，自私也自私，对子女确是一心一意的好。

对他指甲缝里抠出的一点好，宋凉真不稀罕。

她说这些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叫他没脸提把彩礼留下，省的自己跟他再费心思。

整个村里就没有一户嫁闺女的扣彩礼，宋凉不想丢这个人，被人嘲笑一辈子。

希望宋志刚也能想清楚，不要去丢这个人，她绝不允许他卖女儿。他养了自己一场，这个恩她会以自己的方式报，但她绝不受他的裹挟。

她不想在别人嘴里听到，继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之后又变成一个被父亲卖了的可怜虫。

李幕坐在车上并没有马上走，他趴在方向盘上想宋凉。

他舍不得她。

定了亲的女婿是可以留在女方家里睡客房的，如果刚刚宋凉留他，他肯定会留下来的。

宋凉当然不会留他，她爸和后妈是客套话而已。在这个家里，她跟王媛都要挤着睡，哪里有客人的房间。

连宋飞回来都要去没有装修的楼上搭板子睡，宋凉不会让李幕这样的。她也有自尊，有时候让人绝望的不是贫穷，而是不堪。

他们宋家不算穷，真的会连床都买不起吗？只是有的人没有心而已。

说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妈，父母子女间充满了算计而已，谁也不想当冤大头。

宋凉之所以也不想管宋飞，不是她对他没有感情，相反，她对他太有感情了。妈妈刚死她上初中，弟弟才几岁，这些年已经被养的不成样子。

她如果不狠心心来让他吃苦，让他看清楚这个家对他的“感情”，他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那两个人的下线让人猜不到的，两人为了省钱，甚至想让宋飞和王媛内部消化。

在农村这种事情也常见，资源整合嘛。宋凉姐弟没有妈，以后宋飞的老婆怀孕生子都没人照顾，娶了王媛就相当于没有这个劣势了。宋凉的二姑她们总是这样说，可宋凉姐弟是绝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情和王媛无关，宋凉当然不是因为她才反对。

首先王媛和宋飞都是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如果两人有感情她不会反对，可两人从小不对付，也不是冤家那种，是因为你我受了很多委屈那种，这种积怨根本不可能化解。

这样的盲婚哑嫁怎么可能会幸福？就像自己，如果那天来她家的不是李幕，她不会搭理的，她宁愿一辈子单身。

其次，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宋凉也是人，也有情感。宋凉的妈妈是个恋爱脑，宋志刚年轻气盛对宋凉的妈妈非常不好，两人争吵导致宋凉的妈妈喝药自杀了。

这件事情给宋志刚带来非常大的冲击，看的出来，这些年他确实改了沾花惹草的性格，改了暴躁的脾气，慢慢变成了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这个好丈夫不是她妈的，宋志刚跟她后妈恩爱的时候，她自己的妈躺在冰冷的土里。

这叫宋凉怎么甘心祝福？爸爸妈妈吵架，妈妈想不开，这些年自己和弟弟自生自灭，在后妈手里讨生活，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摊上这样的爸妈自己认了，但他爸有新人忘旧人，把她妈当成了试炼感情的磨刀石，她不会认的。

“姐，要是我也像小说里那些人一样有空间就好了。”王媛才17岁，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总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想法。

年轻真好，不像自己，一颗心早就暮气沉沉。果然当官的老子也不如讨饭的娘，有妈疼的孩子，生活再不如意，都能一直当小孩子。

两人躺在床上，头挨着头，王媛拿着手机在跟宋凉讲小说。听着听着，宋凉就来了兴致。

“给我看看吧，挺好看的。”

王媛眼睛一转悠，将手机给了她。

“姐，那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打游戏。”

宋凉好笑地将自己的手机给她，打游戏也没什么，王媛打自己也打。

“只能打三局，打完就睡觉，不然跟你妈告状。”

王媛瘪嘴，拿着手机去了床的另一头，两个人睡一头影响她的发挥。

宋凉看起了小说，她看实体书比较多，电子书网络小说什么的看的少，看着看着就知道大家为什么爱看网络小说了。

真是想象力丰富啊，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什么空间异能，玄幻修真，宫斗宅斗，还有很多不同的分类。

想到自己脑子里多的那个东西，宋凉搜索了空间二字。

几篇文章下来，她对空间有了一定的认识。

第一，这个空间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第二，这个空间大概有一百平，里面没有灵泉啥的。

第三，能不能储存活物，能不能保温这个待定，明天可以试一下。

第四，无缘无故出现的空间，加上今年意料之外的冷，会不会是一种预警？像小说里说的，灾难要来了，末日要来了？

她心里有点谱了。

想着想着，宋凉就睡着了，连王媛打了多少把游戏都忘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凉当晚就做了噩梦。

先是迷迷糊糊被冻醒，然后是梦见了洪水猛兽追着自己跑，后面就是非常热，出了一身薄汗。

宋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在黑暗中闪烁的光，又接着睡。

“王媛，手机给我，你该睡觉了。”

王媛顾不上挂机不挂机，心虚地把手机还给了她，钻进被窝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感受她已经冻的有些僵硬，宋凉没好气地骂了她一句。

“你真是个人才啊，这么冷的天，为了打游戏命都不要了。”

王媛嘿嘿一笑。

“姐，别告诉我妈，我给你捂脚。”

冰冷的手粘上宋凉的脚，把宋凉冻的一激灵，气的她瞬间起身，朝王媛的屁股使劲打了几下。

隔着厚实的被子，打的再重都是隔靴搔痒，王媛恶作剧成功乐的直笑。

听到动静，前房传来她妈妈的吼叫声。

“王媛，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姐妹俩偃旗息鼓，这才沉沉睡去。

“都放假了怎么还要去公司？过两天就结婚了，要不然还是辞职吧？”宋志刚看着已经要出发的闺女埋怨道。

宋凉拧了一下车钥匙，没有理他的胡言乱语。

“我就待两三天，今天才二十一，会赶回来结婚的。”

王媛也凑热闹。

“姐，带我去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妈打跑了。

“吃屎你也要跟着赶，”秦香芝看了两眼宋志刚的车，“你爸车里有油，能跑好几百公里呢。你考了驾照也没看你开过车，天气也不会容易出事，要不然别去了？”

宋凉开着车缓缓走了，边走边应她。

“放心吧，回来的时候，油我会加满的。”

秦香芝叹了一口气，又朝宋志刚唠叨起来。

“我又不是要她加油的意思，这大过年的要是出来什么事情怎么办？你也不拦着她……”

宋志刚不耐烦道：“行了，别说了，盼她点好行不？她刚走你就咒她，到江城两个小时的路，能出什么事？女人就是事多。”

秦香芝听了他的话，立刻就炸毛了。

“什么叫咒她？什么叫不盼她好？从小到大不是我给他们洗衣服做饭吗？不是我拉扯他们长大的吗？”

王媛也听不下去了，朝她妈道：“我姐的活都她自己干的，她读书去了，又没有要你养她……”

“你是不是有病？你作业做了吗？还不滚回去做作业！”秦香芝对这个老是拆她台的姑娘很是头疼。

王媛看情况不妙，一吐舌头，飞快地进了屋。

秦香芝接着骂：“就算她活自己干的，这么大姑娘，干点活怎么了？还有宋飞，不是我说他，这次回家又是一包脏衣服，油兮兮的，都二十的人了，这么脏……”

宋志刚接过话：“他确实是邋遢。”

得亏宋凉不在这里，不然她得破口大骂。

厨子的衣服有几个是干净的！

自己的儿子辛辛苦苦工作，这么冷的天还要在厨房搞冷水。不心疼不说，还跟别人一起嫌弃，这样的爸叫人心寒。

宋凉开着车去县里找了宋飞，他跟着一个表叔学徒三四年，期满后在这个表叔的饭店当厨子。

她先去的超市，买了些零食带给他，又去药店买了些冻疮膏。

“姐，你怎么来了？”

宋飞又长胖了些，两姐弟一年没见面了，宋凉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

“零食给张萌的，你带给她。人家不嫌你穷，你要好好待人家。”

提到自己的女朋友，宋飞有点害羞。

“姐，她还没有下班，晚上去我们那里歇吧，我们好好聊聊。”

宋凉已经开了车门，她回头摸摸宋飞的脑袋。

他从小头发多，乌黑厚实，宋凉最喜欢摸他的头。如今他是大人了，不能经常摸了。

“没事的，来日方长，都会好的。”

看着她系好安全带就要走，宋飞再也忍不住了。

“姐，你别管我，我有钱，也还年轻可以慢慢挣。你不要把彩礼给他们，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哑巴，我们就退了。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将来让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宋凉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两人聚少离多，已经有了隔阂。他一直也吊儿郎当的不靠谱，甚至小时候经常为了别人气她，也不肯听她的劝好好读书。

这一刻，他的成长让宋凉总算是对他放了心。同时她也很心酸，这样的成长，必定是他已经尝遍了人情冷暖才悟到的。

宋凉佯装镇定。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逼我的。把自己过好了，才有资格去管别人。还有，他是你姐夫，不叫什么哑巴。”

看着她远去，对着刺骨的寒风，宋飞惆怅地蹲下抽了根烟。

自己还是长太慢了，姐姐已经要出嫁了。

宋凉选择去江城囤货是有原因的，县城太小，到处都是熟人，买那么多东西瞒不了人的。

江城是省会，物资丰富，批发市场多，进出的人也多。此时正值新年，打年货的人也多，倒是不打眼。

她自己存的十几万，加上彩礼二十万，还有李幕的那笔钱。

那笔钱不多，但也不少。

如果真的末日了，网络肯定是没有的，工业社会一下子要是倒退到农业社会，像李幕这种搞软件写代码的可怎么办？他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说话，还社恐。

愁人！

宋凉这次出门开的是她爸的皮卡，她找到一个没有人又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一车一车的将物资囤进了空间。

米面油够了，蔬菜够了，矿泉水够了，日用品够了，宋凉逐一划去清单上的事项，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她将小皮卡停在停车场，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付了三天的钱。吃完饭刚想再列一下清单看有没有遗漏的，李幕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这是李幕第一次给她打视频，这小哑巴想法挺多的，宋凉失笑。

接通视频，她将手机架好，就开始列清单。

李幕刚洗完澡，还穿着厚厚的家居服，一看就是他妈在县城里买的，老土老土老头老太太人均一套的那种。

他皮肤白人瘦，穿这样臃肿的衣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

宋凉没有评价别人的习惯，对这样不该她管的事情她一向是不管的。

而且现在天冷，她赞同他穿厚点，自己也穿着羽绒服的。

她不习惯在外面洗澡，昨天晚上已经洗过了，将就几天也是可以的。

李幕不说话只看她，她也没有说话只顾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半个小时，她搁下笔，搓了搓冻僵的手，柔声对着屏幕说道。

“乖乖睡觉去吧，晚安。”

睡前她也收到了李幕的消息。

“晚安，我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看来李幕还没有想好后缀就不小心发了出来。

果然，三秒钟就被撤回了。

一分钟后，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晚安。”

宋凉想，没有了网络，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心动和浪漫了。

发完信息她打了个电话给宋雪。

“喂，阿凉，怎么了？没钱了吗？”

宋凉心中微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关心她有没有钱花。

“有钱有钱，姐，我有事想跟你说。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电话那头沉默三秒。

“不信。”

“姐，我做了个梦，梦到世界末日了。你能相信我一次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宋雪，快快快，烟花要开始了。”

然后宋凉就听她姐说：“我挂了啊，没事别熬夜。”

接着就是一阵烟花响，电话也挂断了。

哎，她就知道，没人信。

李幕垂头丧气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埋怨自己真是嘴笨，想说“我的小公主”，“亲爱的”，“我最爱的姑娘”，这些话都从心里溢到了嘴边，却还是不好意思说。

“嗡”

他拿起手机一看，宋凉又回复了他。

“晚安，我的小王子。”

李幕傻傻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那本他看了无数遍的《小王子》。

“晚安，我的玫瑰花。”

他无声告白。

二十四小年这一天，宋凉赶回来了。

在她老家这里，小年要接祖宗回家过年。摆好饭菜，酒杯筷子，椅子，烧好香和纸钱，宋志刚就对三个孩子发话了。

“磕头吧。”

王媛这几年也习惯了，抢着最先磕头，完事她好去打游戏。

宋凉姐弟也分别磕了头，接下来就是宋志刚磕头了，秦香芝是不磕的。

“先人都回家好吃好喝，希望来年保佑家里平平安安。”宋志刚笑吟吟道。

秦香芝在旁边加了一句：“还要保佑发大财。”

几人笑了起来，场面倒是和谐。

收拾好祭祀的东西就准备吃饭了，年底家家都是火锅，宋家也不例外。

除了自家做的藕夹，肉丸子鱼丸子外，宋凉也从江城带了很多菜，一个冰箱和一台冰柜都塞满了。

为了过个好年，偶尔尽尽孝，宋凉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她也是吃过他们的饭的。

这样一点一点的还，早晚她也是会还完作为子女欠他们的债的。至于他们欠她的，她也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日子还长不是吗？她还没有叫他们后悔，还没有叫他们痛哭流涕，还没有叫他们两看相厌，还没有叫他们懂什么叫晚景凄凉，这都不算完的。

她要做的事情，不仅是要解决他们，还要解决自己，和自己和解。

凭什么他们一句无心或者有意就叫别人在阴影里沉沦那么多年？自己不配光风霁月的活着吗？为了报复活的像个老鼠一样肮脏费尽心机，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晏晏笑声觥筹交错间，道尽世间多少离合悲欢。

宋飞吃了顿好饭又要走了，他太忙了，再见就是后天宋凉结婚的日子。

他骑上他的大摩托，和宋凉说话。

“姐，你一定要等我哦。”

宋志刚哭笑不得。

“放心吧，小舅子还要押钥匙，跑不了你的，缺了你这个婚结不成的。”

宋飞又反复叮嘱了好几次，跨在摩托上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凉将头盔递给他，威胁道。

“再不戴头盔我就举报你了，这么大风，刮的你头疼，等你老了得头疼病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讪讪地笑，不承认自己就是想吹风，顶不住他姐一副看脑残的表情，他只好戴上了。

“路上小心点，慢点。”

宋飞走了，再不走她肯定又要唠叨个没完。

“哎，这孩子，摩托车危险，叫他不要骑非要骑。”秦香芝道。

这话说的在理，宋凉也担心宋飞总有一天会折在这上面。

“上次他把你爸的车开出去玩，还擦了，油用的空空的也不加。以后他再这样，就不给车他开了。”

“他还是有些不懂事啊，只顾着自己不想家里人的感受，这结婚可怎么办啊？”宋志刚也有些担心。

宋凉从小到大听这样的话听的太多了，任何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俩姐弟不懂事的佐证。

她淡然一笑：“不如你们给他买辆车吧，有了车也好娶媳妇儿。”

“你爸哪有钱？”秦香芝着急忙慌的说，还看向了宋志刚。

宋志刚当然没有多少钱，他的皮卡也是宋凉的奶奶以前赞助的。现在开的小轿车，是去年他做手术拿了宋凉五万块钱，手术费报销了，多的钱他却没有还给宋凉，而是加上自己的积蓄买了辆便宜车。

宋凉对他这种命都要靠别人救，还要花钱买车这样的行为很不理解。

她出这五万块钱也没打算拿回来，亲戚都看着，不管父母死活自己在外面潇洒是要被唾弃的。她不怕流言蜚语，可她弟弟还要在这个家里过活。说到底，还是她没钱，不能将弟弟也解脱出来。这钱就当是还了姐弟俩的养恩，以后再想问她要钱，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是她弟弟的老妈子，没有义务去扶他。这些年，做姐姐的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宋志刚看向宋凉想说些什么，宋凉含笑看着他，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地走开了。

宋凉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这样。

如果他只是个渣男，只是个烂丈夫，烂父亲，她对这个家对他不会有丝毫的留恋。

可他不是啊，他对子女，总是有一份温情，小时候总是全心全意爱你，长大后在你受尽委屈时替你遮风挡雨，在别人算计你时，他也时不时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

这就是父亲吗？自私却又有着温情的父亲。

想到还在山上躺着的母亲，宋凉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曾经温暖过自己的回忆，她的眼神坚定而冷冽。

凡此种种，不过是镜花水月，就当它是大梦一场空吧。

她的人生才刚开始，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没功夫跟他继续掰扯这些，只会让自己心口发酸的陈年往事。

她要做的，可不是在这里消耗自己，而是要叫他知道什么是悔。

结婚的日子眨眼就到了，宋凉的房间坐满了人。

喜婆在给她整理着嫁妆，喜被。她的嫁妆不多，人家嫁闺女都是存了好几年的东西，她没有亲娘，没人替她想这些。

依照惯例带到男方家几双手工鞋，也是她大伯母和她的牌友们织的。还有被套什么的，本来就几床，看着就寒酸，任哪个有姑娘的都会在心里感慨，没娘的姑娘命苦啊。

宋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做人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我不会说你半句。

前几天宋志刚也暗示她拿钱出来多买一些嫁妆面子好看，宋凉拒绝了。不说她没钱了，就算她有钱也不想将钱花在这样没有用的面子上。

宋凉大伯娘赵湘凤二话没说就把她表姐宋雪的嫁被拿了两床过来，还拿了一床颜色深点的给她。

“上次去你弟那里，被子有些旧了，该换换了，这一套是新的。”

宋凉感激地看着她，小时候她也曾带着弟弟在大伯家里过活。她奶奶不爱里孙爱外孙，时常为了找大伯母的茬捎带上没人要的两姐弟。

大伯一家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他们把房子借她姐弟落脚但总是不讨好，每每过年都要吵架。

大伯母虽然同情两个孩子，到底因为宋凉奶奶恶心人和两个孩子有了隔阂。

她也有两个孩子，没有办法再去负担别人的孩子。

宋凉很羡慕自己的堂姐，家庭和谐，万事无忧。

“想什么呢？”宋雪将一件新羽绒服递给她。

款式好看，就是不喜庆，不是红色。这也是习俗，妹妹出嫁，姐姐要送一件新衣服。

赵湘凤打了她一下，笑着骂道。

“叫你不要选这个，你非要选，都说了结婚要穿红。”

宋雪鄙视她的审美，拿起衣服在宋凉身上比划。

“别听她的，红的一件就成，明年就穿不出去了。红色除了结婚的人，其他人穿着都土。你要是都买红色，过几年得哭死你。”

旁人都打趣她：“呦，你这么清楚呢？是不是也想结婚了？”

宋雪的脸也红了，她笑笑不跟那些脸皮厚的闹。

众人闹做一团，宋凉的心情也愉悦起来。说来奇怪，她性格有些古怪，但特别喜欢看热闹，特别喜欢处在这种和谐的氛围里。

宋雪和她相反，她看起来很合群，但内在却很孤傲。待众人去客厅吃油粑粑的时候，她和宋凉在房中独处。

“阿凉，祝你幸福。”

宋凉眼角有些湿润，用力抱紧了她。这些天，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她想要的，也是这一句祝福。她的生母给不了她，她的生父不屑于给她，她的兄弟忘了给她。幸好，还有人记得祝福她。

“姐，你也要幸福。”

结婚流程繁琐，此间种种不一一赘述。

李幕家离宋家只有三公里，抄近路的话半个小时，开车要绕远一点，十来分钟的车程。

来到陌生的地方，宋凉心里没有忐忑，因为她姐姐宋雪过几天也会嫁到这个村子。

两人的婆家离的并不远，现在间接有了姻亲，关系也不错。

穿衣镜前，宋凉早起化妆，李幕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气质慵懒，像一只没有睡醒的猫。

昨晚宋凉又是收拾床，又是数钱已经很晚了。好不容易等她处理完一切，李幕躺在被子里已经要睡着了。

屋内开着空调，他妈怕两人冻着。宋凉压着他胡闹到一两点也撑不住睡了，反倒是李幕睡不着，居然失眠了。他抱着宋凉，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跟她说说话又不忍心打扰她睡觉，磨蹭到天快亮了才睡去。

宋凉也不习惯跟男人这么近，睡着了也是浅睡，李幕的辗转反侧她一清二楚。

李幕见她回头看自己，心里羞涩甜蜜像蜜一样流淌。

“去换衣服吧，待会去县里存钱。”

昨天的婚宴他们收了几万礼钱，留了一半李家过年，其他宋凉决定花掉。

李家父母肯定是不要的，宋凉却不能不给。都是农村人，挣钱不容易，他们家能在城里买个房子，出二十万彩礼，还养出一个研究生，办这样一场婚礼，还买了车，怕是已经山穷水尽了。

这种时候钱虽然花掉最好，但如果能让他们有点安全感的话，她少花点也没有关系。

“爸，妈，你们拿着，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钱都能挣回来的。”

宋凉想要哄人，没有哄不到的。

李幕的妈妈张丽娟看她实诚，也没有推辞，他们确实有些捉襟见肘。为了儿子能如愿，他们愿意倾尽所有，只要宋凉不嫌弃李幕，他们也会一辈子把她当自己的姑娘疼。

“好孩子，这钱我跟你爸不会白要你的，明年年底我跟你爸给你包个大红包。”

意思是明年挣了钱，都会还给宋凉的。

宋凉知道已经没有明年了，只希望他们能在家里多待一阵子，免得末日来临他们孤身在外措手不及。

末日什么时候开始，会不会开始她不确定，但她看着今早外面的鹅毛大雪，满地素裹，她觉得，这末日怕是已经开始了。

“爸妈，我跟李幕出去存钱，你们中午不用等我们吃饭。”

李幕的爸爸李新国想说些什么，被自己老婆拉了一下，待两人走后，张丽娟瞪了他一眼。

“你想干什么？以前那些老规矩别想着压新媳妇，现在社会不一样了，把媳妇搞跑了，你自己给你儿子找老婆去。”

李新国委屈道：“我这不还没有说啥吗？”

张丽娟捶了他一巴掌。

“等你说出来就完了，像你儿子学习，嘴里没好话就装哑巴吧。”

李家的房子在村中间，出门不可避免要经过别人家门口，两人一露面就被坐一起聊天的婆子们打趣。

可怜的李幕每次经过这里都非常的头大，他性格腼腆，从小到大都是众人调戏的对象。

“李幕啊，起这么早啊！”

这一句就叫他红了脸。

“李幕啊，跟你媳妇儿去哪里啊？”

这一句“媳妇儿”让他的头恨不得埋脖子里，他飞快地开门让宋凉上了车后，又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挤进驾驶座，一脚油门就离开了村子。

张丽丽一过来就看见她儿子逃跑的怂样，也乐的哈哈大笑。

“丽娟啊，恭喜啊，这都娶媳妇了，来年就能抱孙子了。”

这样的吉祥话谁不爱听，众人几句话就把张丽娟哄的找不着北。

当然也有碍眼的。

“这些小年轻，都不知道新娘子结婚三天不能出门的事吗？我们那时候，都是这样的。”

过年的日子不好吵架，马上就有人来圆场。

“时代不同了，谁还讲究这个啊。”

张丽娟的笑也淡了，心里将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是我让她出去走走的，人家是读过书的人，不搞封建迷信。”

这话说的让人没法接，她儿子媳妇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样去诽谤两个读书人不守规矩，确实不道德。

路上雪还没有积压，宋凉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又打开了早间新闻。

这场来势汹汹的雪，会很大，而且持续时间长。

宋凉想起了小时候曾遭遇过的，那场历时一个月的雪灾，那一年好像有一亿人受灾，涉及到好几个省份。

这次的雪灾会有多久呢？

李幕看她一脸严肃，想摸摸她帽子上的毛球逗她，宋凉抓住他的手。

“好好开车。”

李幕悻悻收回手，宋凉开始挨个打电话。

先给她爸打，以大雪可能成灾为由叫他多备些粮食蔬菜。

又给宋雪打，同样的话术，宋凉加了一句。

“姐，灾后物价上涨，钱还是现在花了好。”

她这样的暗示不知道宋雪有没有听懂。

李幕看后视镜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有些人看着凉薄，其实比谁都长情。昨天晚上，她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

宋凉又发了好几条提示雪灾囤货的消息给这些年帮助过她或者给过她善意的人。

这些工作和提醒其实政府也在做，只是很多人不看新闻可能不大了解，她提示一下可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尽力而行。

多的她也干不了，毕竟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就比别人多了个仓库而已，这种东西在这种掌握资源的人眼里不值一提。

囤货这种事情是她自己在未知的情况下做的决定，她相信自己的妈妈不会害她。要是末日没来，她也输的起，大不了再卖了就是。

宋凉的提示工作一直到下车才结束，这次他们也要打点年货。

李幕看着她诡异的购物方式和花钱速度有些心疼，他不是心疼钱，是心疼宋凉。

他曾经看过这样的书，上面写着如果一个人小时候的物欲得不到满足，长大了她就会选择拼命消费这样的方式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看来他以后也得拼命挣钱了，不能叫她连东西都买不起。

将东西一箱箱封好，除了两个前面的座位，后面都挤的满满当当。

钱不经花啊，几万块钱在这小县城里兜一圈也没了。

宋凉不禁可惜她的工作，好不容易熬出头了，眼看着钱越攒越多要熬出头了，要是没有这些破事就好了。

初六的时候，宋雪也嫁来了和平村。大雪已经封了村里的小路，宋雪是自己走进来的。

她嫁的人叫韩晓，是她的初中和高中校友。

大学不在一起，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宋雪是压根不想结婚，韩晓是不想找北方女孩，他喜欢南方温柔善解人意型的，两个人都耽误了。

两家有共同的亲戚一看两人都很优秀也都不乱来，就拉了一根线。

后来两人慢慢就谈上了，宋雪比宋凉大两岁，今年二十七。

两人小时候认识，双方家庭知根知底，也就闪婚了。

宋凉看着满床的喜被和几十双手工鞋，还有宋雪满脸的笑，心里也为她高兴。以前的人讲，父母为女儿准备一生的被子和鞋子，原来都是真的。

宋雪拎着一双好看的靴子道：“这一双是给你的，最好看。我特地留着的，谁都不给就给你。”

她眼睛的笑直达心底，宋凉没见过这样的宋雪，她了解的宋雪是个比她还要理智清醒的人。

她就像外面的雪，来时清清白白，活的坦坦荡荡。洞察中透着天真，她曾说：婚姻对于清醒的人来说，是一场活埋，是醒着走向无间地狱。

宋凉不知道宋雪为什么会选择婚姻，正如她不知道宋雪明明生在幸福的家庭，却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幸。

嫁过来几天宋凉已经知道了不少关于她婆家的事情，别人都说她婆婆强势不好相处。

宋雪看出了宋凉的担心，拉着她的手道：“婚姻这种事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本来不想嫁人的，既然嫁了，便是要把婚姻这张试卷做好的。当然，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做不好这张试卷，我可以选择另外的试卷，你不必担心我。”

宋凉知道她不会选择别的试卷的，她是来游戏人间的。她对试卷有兴趣的便来做一做，考一张试卷和考一百张试卷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她是在修行。

考一百分最好，考不好她只会将考场砸个稀巴烂，然后痛痛快快的去玩别的。

宋凉没有这样的资本，准确来说，她没有宋雪的魄力。

结婚第二天，宋凉和李幕又被请进了韩家大门。

宋雪这婆婆真是为了不让宋雪出门煞费苦心啊。

几番交流下来，宋凉确定她真的不好相处，典型的表面含笑背地说人的恶婆婆，而且心机深沉是个儿控。

看来宋雪要吃些苦头了。

韩晓现在是对宋雪言听计从，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人是会变的。这样的家庭，男弱女强的丧偶式教育，恐怕这韩晓也是个妈宝，还有个被溺爱的小姑子。

宋雪这张试卷不好做，这是地狱级别的。做好了这张试卷，其他试卷也没什么难度。

此时的韩晓还不知道他们家被人叫做试卷，他一个劲招呼客人。

“李幕，宋凉，你们吃啊。”

他虽然跟李幕一个村，但一个是村霸一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社恐，两人一点都不熟，只知道村里有这么个人的程度。

打牌是村里年轻人最快熟悉的方式，亲朋好友之间，逢年过节打打牌，交流交流，以前的那些不愉快都会过去。

众人看向李幕，作为唯一一个需要别人关照的人，他的意见也挺重要的。

但李幕不会打牌。

宋雪，韩晓，还有韩晓的妹妹韩梦，再加上宋凉。姐妹对阵兄妹，也有点意思。这种牌四个人打可以，五个人玩也行。

打了几局，宋雪就赢了不少，这在宋凉的意料之中，宋雪在家里打牌的时候，她就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宋雪的擅长是扑克，短板是麻将，所以她不爱打麻将。

赢到一半的时候，李幕大概就知道宋雪和宋凉的段位了，宋凉是牌好技庸，四个人打勉强保本，要是五个人打她吃大锅饭有些优势。但宋雪是典型的牌好牌差两个极端，而且她擅长出奇兵，打对手措手不及，甚至逆风翻盘。

事后宋雪道：“牌逢生手，刚开始打牌的人牌越好。你们输了也不必伤心，这些不只是技巧，还有心理暗示，以及一些小动作都会影响输赢的，打多了你们就都会悟到的。”

韩晓和他妹妹家教严，不常打牌，对她的话一脸懵。

宋凉笑而不语。

倒是一直在旁边看牌的宋雪的公公站起来：“就是这样，扑克牌和麻将都是最好作弊的，一个暗示就能让有默契的人知道该出什么牌。”

韩梦泪奔：“我咋看不懂这个暗示？”

她妈在她身后道：“我都玩不过，所以我不打牌。打牌有什么好的，吃的无聊的人才打牌。你爸爸打牌，所以他总是被人坑。”

韩老头气的把她拉出去了。

宋凉看了一眼宋雪，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听韩晓在说着什么。

有一个时刻泼冷水抬杠还跟别人三观不一样的人在身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种日子宋凉想想就替宋雪难过。

韩晓和韩梦还在研究着要去哪里玩，要去哪里吃东西，对他们父母是否要争吵毫不关心。

宋凉想，这样的两个人，养出来的孩子竟如此天真，看来宋雪赢的几率是很大的。

“待会去县城，你们去吗？”宋雪问。

县城过年人多，宋凉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再去了，她也支持宋雪早点去囤货。

“雪再厚点，结了冰就不安全了，过几天应该就要用上防滑链了，你们快点去吧，别耽误了。”

趁着大家换衣服的功夫，她又把宋雪拉到一旁。

“姐，你信我，多囤点。”

宋雪从衣柜里拿了两个红包给她。

“娘家来人是有红包的，另外一个你给李幕。我看出来了，他对你很好，我放心了。”

宋凉不满她顾左右而言他。

“姐……”

宋雪道：“你还不够稳重，很多事情，除你之外的人知道了就不叫秘密了。你的秘密，都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她的眼神深邃平静，眸色偏黑，有着类似于孩子气的澄澈。

宋凉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将空间的秘密告诉她，如果这个世界上她有一个百分之百信任的人，这个人无疑是宋雪，只有她永远都不会背叛她，从小到大都是。

当年她读书没有钱的时候，宋雪得知她的困境，毫不犹豫的转了她五千块钱，那时候宋雪刚开始工作两个月，工资才可怜的三千块钱。她也是跟父母一起生活，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的难堪，也没有提过她给了她钱。

去年她跟宋雪提起这件事，宋雪只说她忘记了，甚至还说她已经还了，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这样的姐姐，她一点都不想瞒着她。

“人的欲望没有止境的，阿凉，每个人都是会变的。大家都保持着最初的纯真，是很不容易的，也是最快乐的。”

“你也会变吗？”

“不仅是我，你也会变的，所有人都在变，便是这个世间不变的真理。”

宋凉罕见地陷入迷茫。

“所以，阿凉，放过自己吧。你恨的那些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你痛快之后，就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吧。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不要为这些琐事错过。”

这场大雪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线路也经常被压垮，死人伤人的消息也经常有，到处都是封路的消息。上班的人也上不了班了，基本上都是居家办公。

好在过年大家囤年货的多，车子已经不能出村了，大家要买东西只能靠走，以前进村子送菜的车子也进不来。

白茫茫的雪不容人久视，看多了有头昏眼花的感觉。

宋凉和宋雪的日常就是你去我家打牌我去你家看电视。李幕也跟韩晓熟的不能再熟了，两人天天不是去钓鱼就是互相欣赏对方的收藏品。

这些都不是李幕的本意，他只是想跟姨姐的男人不至于太尴尬而进行的交流，谁知韩晓是社牛，还把他当成了知己。

一个爱说，一个只能听，两个人一块玩倒也合适。

看到这样一幕，宋雪经常心生不忍，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一直哔哔，这对他来讲是何等的残酷！

好在李幕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一开始虽然有些敷衍，但后来确实也把他当成的朋友。

韩晓北方一流工业大学毕业，典型的理科生思维，宋雪文科出身，大学念的是法律。两人说话谈吐都是不同的逻辑，李幕有时候也纳闷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可能真诚是必杀技吧。

“又停电了。”韩晓郁闷地起身。

电影没得看了，供暖的东西也停止了工作，大家只好起身外出看雪。

一个月对着这些雪，人都要看吐了。韩梦终于忍不住了：“我要去镇上买土豆片吃！”

宋凉分析道：“以前去镇上半个小时，现在走的慢点可能一个小时。如果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土豆片的话，也是值得的。”

其他人也想出门散心，对两人的提议都表示赞同。

“要穿防滑靴，还要戴墨镜。”韩晓提醒道。

宋雪打趣她小姑子：“还要做好没有土豆片不能哭的准备。”

韩梦已经兴奋地跑去换衣服了。

“不哭不哭，肯定有的。”

宋凉和宋雪眼神交汇，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不大白跑一趟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谁还会出来摆摊？这一趟不过是陪小孩子玩玩罢了。

一行五人穿戴好在村口集合，引起了村口碎嘴组的注意。李幕已经不怕别人调戏了，他戴了口罩。

他要是早些年发现这玩意可以治社恐，也不至于被人调戏那么多年。

宋凉对他的酷盖造型很满意，满满的疏离感藏在口罩下，禁欲又让人忍不住靠近。

宋雪也是颜控，就着宋凉的目光也看了几眼。韩晓不满地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龇牙咧嘴。

“我不好看啊？你要去看别人。”

他自然是好看的，不然宋雪也不会看上他。只是好看也分不同的好看，韩晓的好看是张扬的，像太阳。李幕的好看是内敛的，像月亮。

宋凉的好看像星辰，小小一颗，蕴含着巨大的生机和能量。

宋雪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韩晓立刻就心满意足地妥协了。

谈笑间将这场“日月争辉”的“灾难”化解，不愧是我姐。

宋凉目睹这短短几秒的“巨变”，越发对她姐敬佩起来。

一路上都是厚厚的雪，农田里都看不到庄稼，油菜不知道冻死了没有。各种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一派萧条肃杀的景象！

路上几乎没有人，拴着防滑链的卡车倒是有几辆。

上一次在雪里走，几人的印象都是在小时候。韩梦玩的最开心，她挽着宋雪的手，一会抓个雪，一会看个河。

本来她妈是不让她出来的，韩晓非要带上她。

“到时候把你嫂子冻病了看你怎么办？”

这样无意中甩锅不想负责任甚至挑拨离间的话，让宋雪想忽略都不行。

有时候她都要恨一恨造物主，为什么要造出这样的脑子，这对人类社会的进步有什么益处吗？

宋凉很同情她姐，她太了解她姐了。她姐宁愿睡觉也不肯将时间浪费在蠢货身上的，这是生不逢时啊。

镇上的街道没有人，店铺都关门了，炸土豆片自然是没有的。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的步伐都有些沉重。

宋凉看士气低落，玩笑道：“不是说好了，没吃到也不能丧气啊，起码我们来的这一路都挺开心的。”

韩梦确实沮丧，她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试图砸碎湖面的冰来发泄不满。

“可我真的很想吃土豆片啊。”

可惜她拿的石头不够大，滑了几下就不动了。

韩晓似乎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一样，也捡石头砸冰面，两兄妹玩的不亦乐乎。

宋雪实在不想跟这两个傻子站一起，独自去了桥另一侧栏杆。

薄冰晶莹，萧索剔透；水草浮沉，摇曳生姿。

一群黑影从河底掠过，宋雪神色凌厉起来。

“是老鼠。”宋凉道。

下游的丢石头的三人也发现了异样。

“那是什么？乌泱泱一大群！”韩梦惊呼。

韩晓照着黑影砸了一石头。

宋凉姐妹来到下游，正好看见一只浑身乌黑毛发的老鼠浮出水面。

它是那只被韩晓用石头砸晕的倒霉鬼，它的体型是普通老鼠的三倍大，胖胖的不像老鼠，倒像是土拨鼠。

可惜它只浮出水面几秒钟，它就被同伴拖进了水里分食了。

“它……它们吃肉啊！”韩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要是咬在人身上该有多疼，她不寒而栗。

宋凉将目光扫向庄稼地，宋雪明白了她的意思，略一思索便向庄稼地走去。

宋凉拉住了她：“姐，别去。”

宋雪道：“地里表面的雪是完整的，说明里面没有东西，放心吧。”

韩晓这才明白她要干什么，随手找了根粗点的树枝去了地里。

雪很厚不好戳，树枝经了风霜脆弱无比，稍一用力就断了。

宋雪等不及了，她上前徒手扒开了雪。跟预料一样，雪里空空如也，她又换了靠中间的位置再扒开。

也什么都没有。

宋凉也检查了其他几块地，结果也是这样。

“会不会这几块地今年没有种油菜？”

宋雪已经起身看远处的山，烟台山的烟雾比往常要多些。

“一个月前我还看见这些地里都是油菜。山也有点不一样了，没有以前那么绿，雾多了很多。”

山里的树不是田里的树，它冬天也是有叶子的。虽然有雪，但也能看到些许绿色。可现在朦胧一片，烟雾笼罩，叫人看不分明。

宋凉的直觉告诉她，这烟台山里面有东西，而且很危险。

韩晓兄妹兴致勃勃，想要上山一探究竟。

“现在还早，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宋雪劝道：“这山看着近，走的话几个小时都下不来。到时候天都黑了，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