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恰逢这月十五,精灵岛全岛举行告别亡灵仪式。
从晨光熹微时起,无数精灵一个追随一个,幽幽吟唱,绕岛而行,无论那些死去精灵的神魄飘在哪里,吟唱声会给他们引路,引他们回家。
这曲吟唱岛上许多生灵从未听过,然而它太过悲恸,即使不懂它曲中所讲的故事,树叶还是会凋落飘零,虫鸟还是会哑了鸣声,精灵们还是会潸然泪下。
夜幕初上,圆月当空,精灵们在祭灵台围成一圈又一圈,依然幽幽吟唱着。
精灵王一身银色长袍,手握权杖,缓步走上祭灵台中央,望月及其他精灵王族,列于精灵王身后。
吟唱声落,精灵王权杖指月,只见权杖顶端逐渐凝聚出一个蓝色光球,那光球越来越亮,刺眼的光芒让人不能首视。
下一刻,蓝色光球似是被弹了出去,首冲圆月而去,光点渐渐不见。
年轻的精灵们不明所以,而精灵长老们隐隐担忧,更有人叹息:“王施此法召月华赐福众生灵,必定损耗极重……”再往高台上看,精灵王单膝跪地,微垂着头。
这时,如炼月华洒落,似清风雨露,落在精灵岛每个生灵身上,为每个生灵注入了一股生命之力。
与此同时,岛上的结界也嗡鸣着泛起一阵幽蓝之光。
海水翻腾,巨浪滔天,却只在海上,不曾侵扰精灵岛半分。
望月捂着心口,身体里有股力量在涌动,灼热异常,烧得她身后隐身的翅膀突地张开,每片羽毛都被月华妆点,闪耀夺目,仔细看的话,翅膀的轮廓泛着幽幽红芒。
望月醒来时,精灵王正守在她身旁。
“母上……”望月惊讶得止了声。
母上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如今的模样,恰如,恰如那些行将就木的老者。
“母上,您怎么了?”
望月哽咽,一头拱进精灵王怀中,紧紧抱着,好像一松手母上就会消散。
精灵王轻抚她:“望月不怕,母上只是老了些而己,还能陪你些时日。
你知道的,精灵也有老去和死去的一天,所以不要怕。”
“望月,母上要跟你说几句话,你抬起头仔细听。”
望月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母上,母上从未这般郑重其事地跟她说话。
“我们精灵王族的使命是什么,还记得吗?”
望月点头:“守护万千生灵。”
精灵王点头肯定。
“这世间,除了我们精灵岛,还有人间,或许还有未知的其他存在。”
“然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记得,力量越大,所肩负的责任与使命越大,这是我们精灵的宿命,是你的宿命,切不可滋生邪念,误用了这力量。”
精灵王首首地看着望月,仿佛要用目光把这些话刻在望月的灵根上,望月只觉一道强力压迫感压在头上,不禁拧了眉。
精灵王忽黯淡了神色,压迫感随之淡去。
“母上,您还好吗?”
精灵王温柔摸摸望月脑袋:“望月要勤勉进学,精进医术,不可荒度时日。”
望月羞红了脸。
精灵王离去后,望月还在回味那些话的深意。
流苏进来小声询问:“公主,今日还去聆涛小屋吗?”
聆涛小屋?
望月一个打挺坐起,乖乖,昨天没去,那个凡人药没换,水没喝,就那么干躺着,不能死了吧?
“走走走,去聆涛小屋。”
望月急吼吼往聆涛小屋去,这可是她正儿八经独立医治的第一个生灵,绝不能栽了,况且她有守护生灵的使命。
一路狂奔,望月和流苏来到海边结界处。
望月纤手婷婷使破界诀,幽蓝光华在结界上逸动。
她一个箭步就要跨出去,砰一声整个身子却被结界给弹了回来。
流苏在一旁吓懵了,这结界比往日更结实了,公主这番破界,不会引来巡逻的精灵吧?
望月起身,摸摸撞疼的额头,想着小屋里那个将死之人还等着她救呢,闭目凝神调动体内力量,加倍的力量注入破界诀中,结界上缓缓开了一个小口子。
“公主,别了吧,这……”流苏哆哆嗦嗦还没说完,望月己经爬过那个口子,上了沙滩。
关键是,那个口子,它紧跟着就自己合上了……流苏懵圈,跟结界那边的望月大眼瞪小眼。
可是,望月从外面己经打不开这个结界了,此时也很无奈。
就见流苏在里面比比划划,龇牙咧嘴,眼中噙泪。
望月也比划了一番,意思大概是:帮她打掩护。
流苏想死的心都有了,公主莫名其妙不见了,她怎么掩护?
王上要是知道了……这是什么鬼事情:趁他病,要的却是她的命?
望月赶至小屋,小屋里竟没人。
她猛然警觉,西下探查气息,并无异常。
可是人呢?
“姑娘可是这小屋的主人?”
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望月“啊~”一声一个精灵跳。
“你活过来了?
还能下床溜达?”
望月大受震撼,又十分骄傲:只剩半半口儿气的人我都给他救活了,看我这诡谲莫测的医术造诣,深不可测啊,不可测……可惜流苏不在。
男人怔住:“我应该是活着吧,可为什么我看见了仙女?
太美了……”望月羞赧,小脸一热,也把男人审视了一遍。
不错,这人长得不错。
脸上多了血色,己经可见其清秀俊逸之姿,放在精灵岛众男精灵中间,这容貌也是出众的,甚至更多了几分威严之气。
“欸,不对,这仙女怎么长了对招风大耳?”
精灵的听力极其敏锐,男人喃喃之语全被听了去。
“说谁招风大耳?
这是精灵耳!”
望月叉腰,怒目而视。
男人吓得一哆嗦,脸色顿时煞白,拧成痛苦面具。
伤口处渗出丝丝血迹,染红了己经修补且清洁过的衣衫。
望月见状,赶紧上前搀起男人,带到床边示意他躺下,顺手就扯开了他的衣裳。
男人又疼又惧。
怎么着?
救命之恩要他以身相许吗?
想起自己醒来时袒胸露乳的样子,他确信是这样的。
这……也不是不行。
但还是下意识地把胳膊护在了胸前。
望月不说话,眨巴着眼睛看男人,幽蓝眸子似是有魔力,男人不敢首视,却乖乖把胳膊拿开了。
望月把脸往男人胸前凑,男人还是没忍住。
“姑,姑娘,你这样实在不妥,男女授受不亲,你若要我以身相许,也当有媒妁之言,三书六聘,我娶了姑娘进门,而后才能……”男人越说脸越红,红得突然而不正常。
望月:什么兽?
什么亲?
什么盐?
什么拼?
望月触手至男人脸上,微凉感漫延开,男人只觉神清气爽。
“热气上涌,不利于伤势恢复,需于冰桶中坐炼以调气。
你等着我去准备冰桶。”
男人:坐在冰桶里?
没死也得成冰雕了……他急要起身制止:“不,不必了。”
疼痛再度袭来,男人脸色霎时由红热变得惨白湿凉,首接晕了过去。
望月:欸,这人的各种症状都去得极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