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宫宴过后,舒缈整日里一颗心只盼着能再有机会进宫。她找了上官无垠好几次,一提到棋妃他就讳莫如深,更不要说再带她进宫了。
无奈,舒缈只好自己想办法。
她前日偷偷潜入上官无垠书房,将他进宫用的怀王府的腰牌拓印好,让小桃找了个工匠照着做了个假的。
小桃时常觉得自己的小命,早晚要被交代在她这个掌柜的手里。
她一早打听好,今日下午上官无垠被大理寺一封拜帖约走。趁此时机,她换了身家仆的衣服,赶在宫门落锁前,拿着怀王府的假腰牌混进宫去。
眼下正是日薄西山、宫里人迹罕的好时机。她凭借那日的记忆,摸着路线向冷宫找去。
一路左右躲避,免不了迎着几路宫人,舒缈胆战心惊出了一身冷汗,终于在一个拐角后看到了熟悉的宫墙。
那日晚上摸到这里,只觉得地方偏僻,如今借着余辉看这冷宫,斑驳的墙皮,陈旧的房屋实在阴森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她敲了敲紧闭的宫门,等了一会见无动静,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进去。
轻手轻脚掩好宫门,舒缈转过身时,一个女子赫然站在她背后。
舒缈‘啊’的一声叫出,下一秒又赶忙用手捂住嘴巴,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强烈的起伏。
女子手上端了个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是谁?”
舒缈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你、你是棋妃吗?”
对面的女子点了点头,不屑的笑了一下,转身向屋下的回廊走去。舒缈见状赶忙小心翼翼的跟过去。
女子在回廊上坐下,蜷起一只腿蹬在上面,拾着碗中的瓜子放入口中嗑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来这。”
果真是棋妃,舒缈有些兴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慌乱道:“我是那日,那个奇变偶不变。”
她明显看到棋妃脸上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只见棋妃突然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臂,颤抖的声音开口:“你,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舒缈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这不比他乡遇故知还让人兴奋,二人一时都激动的说不出话,只定定的相互端详。
待平复了情绪,棋妃赶忙和她进到屋里,关紧门拉着她坐在榻上。
原来,棋妃来到这已经10年了。她本是名大学物理老师,在一次旅游看极光时,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又阴差阳错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妃子。
舒缈听完有些震惊,难道她就这么习惯这个世界,就这样呆在这里了吗,可为何又孤身在冷宫生活。
说完这些疑问,棋妃苦笑着娓娓道来。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也很不习惯,也想要穿回去,她一直认为是因为那次极光将她送来这里,于是便一直想要计算出,在这个世界里,什么时间和地点能看见极光。
可后来她碰巧来到皇宫被皇帝看上,不得已成了嫔妃。起初她还一直想着回去的事,可后来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爱上了皇帝,或许当时的皇帝也真心喜欢她,对她格外宠溺,于是她便渐渐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使她对这里彻底心灰意冷。
皇后的妹妹纯妃,刚生产完便因气血亏虚而亡。因棋妃与纯妃本就关系亲近,皇帝看她喜欢纯妃的孩子,便让她抚养。可那个小皇子尚未满月,就疾病缠身,正当她夜不能寐的亲自照顾时,太医查看皇子粪便,说是因为吃了寒凉的食物导致。
因小皇子除了奶娘便是她亲自在照顾,奶娘是先前纯妃的人,皇帝就认为是她照顾的出了问题,开始对她颇有微词。
还不等小孩病好,突然宫里开始流传,纯妃死因蹊跷,流言多了,皇帝便命人去查。于是在纯妃宫里找到一串棋妃送的手链,手链上的珠子竟能让血液不凝。经太医检查,也都说是因为这个手链,才使产后纯妃出血不止而亡。
舒缈听着,只觉得这不是明显的宫斗戏码么。
棋妃说她看了那串手链,发现上面的珠子带有辐射,纯妃一直长期佩戴被辐射久了才导致血崩,可那串手链并不是她给棋妃的那个。她与纯妃相处最多,怎么可能送她带有辐射的手链,明显的损人不利己。
说着,她自嘲的笑笑。这里的人根本不懂什么辐射,认定她为了抚养小皇子,才害死纯妃,皇帝也一道命令将她关在这里,不让旁人接近她。
舒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些宫斗戏码,被愚昧的人凸显的格外高深莫测,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落后无知。
自被关在冷宫后,棋妃彻底心灰意冷,继续开始计算什么时候会有极光,只想早日回去。
说到这里,舒缈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但是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她一股脑将找寻混元珠的事全部说了,棋妃激动的快要流泪,她在这呆的时间太久了,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现在只想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虽然棋妃在宫里,可她被禁足在这,无法自由活动帮助找混元珠,眼下她二人一商量,还是得先将棋妃救出冷宫才行。
据棋妃说,皇帝其实对她还留有一丝情意,之前她刚被禁足在冷宫时,皇帝会在夜深无人时独自来看她。可那时她心有怨念,只一副拒之千里的脸色,皇帝来了几次也就不来了。
舒缈心想,只要还有情意就好办,她又与棋妃细细了解了当时事件的具体情况,竟发现如今的小太子,就是纯妃生下的那个皇子。
难怪皇帝对小太子格外怜爱,可皇后的举止间反而不是那么亲昵,之前她还以为皇后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端着,敢情不是自己亲生的啊。
话毕已到深夜,舒缈怕再不回去会惊动王府,依依不舍的与棋妃告别后匆匆离开。所幸一路回去路上顺利,亮出怀王府的腰牌就被放行,她不由感叹,这腰牌不比上学时的门禁卡好用多了。
好不容易一路小跑到王府,舒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院里,见屋里烛火已灭,看来小桃已经睡了,想必应该无事。
她推开房门,刚一进去,上官无垠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回来了。”
舒缈吓得一激灵,在黑暗中摸索着不敢出声。半晌,烛光亮起,上官无垠赫然坐在她正对面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看她。
舒缈弓着的腰慢慢站直,尴尬的笑了笑,“王爷还没睡呢。”
上官无垠冲着她冷笑一声,“舒缈不回来,本王怎能安睡,本王生怕刚躺下,就要被宫里召唤了。”
舒缈心道一声完蛋,看来上官无垠知道自己进宫去了。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乖乖站着等上官无垠的动作。
上官无垠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拿来”
见舒缈疑惑望着他,上官无垠提示道:“你仿制王府的腰牌,交出来。”
不情不愿的放到他掌中,舒缈疑惑他怎么发现自己仿制了腰牌。
上官无垠接过腰牌,拿起来端详,口中继续道:“你可知,你这行为本王若追究起来,可是死罪。”
舒缈垂下头,低低的轻‘哦’一声。
上官无垠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险些都要被气笑了,为何这个女子一点儿都不怕自己,实在太胆大妄为了。
舒缈也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得无论什么事,上官无垠都不会真的对自己处罚,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放肆,若是旁的人,恐真要难逃一死。
可她,确实是有非要做不可的理由,一个不被理解、又无法说出口的理由。
上官无垠见她没有要辩解的意思,无可奈何的叹气道:“你都不解释一下,今晚去皇宫干什么了吗。”
说罢,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就算你惹了事,本王给你善后,也好歹要有个心理准备。”
舒缈诧异的抬头看他,原来自己在这个王爷心里竟是爱惹事的人。转念一想,确实自从她出现后,给王府招惹了不少麻烦。
舒缈垂着眼,抿了下嘴唇,低声道:“我没有惹事,我是去找棋妃了。”
上官无垠心想,果然自己猜得不错,舒缈这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实在让他头疼。
舒缈一五一十将与棋妃见面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只在上官无垠好奇她为何会认识棋妃时,撒谎说之前在宫外与棋妃就相识,并未说二人穿越来的事。
她说见棋妃在冷宫实在可怜,并信誓旦旦说棋妃绝对没有害纯妃,她想帮棋妃从冷宫里出来,说到最后,上官无垠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让上官无垠,帮她将棋妃救出冷宫。
上官无垠沉默了良久,正当舒缈以为他不愿意时,他突然开口道:“你可知,对于皇宫里的人来说,是非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让皇上看到什么。”
舒缈一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懵懂的望向他,心想他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上官无垠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缓缓开口。
“我可以帮你救出棋妃,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今后无论干什么,都要实话告诉我,不能对我有所隐瞒,你能做到吗?”
听他这样说了,舒缈赶忙点了点头:“能做到”。
上官无垠似是很满意,“好,那便一言为定。”
一夜惊险,总算尘埃落定,舒缈松了口气,开门送他出去。
只听上官无垠背对着自己,边走边幽幽道:“以后要再仿造之类的,记得做完把拓印的模具销毁,不要再带回王府了。”
舒缈一口气险些噎住,这个小桃啊,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