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甄正往村支部走呢,半路听说村长还在老槐树那修道符,便调转脚尖往老槐树方向去了。
那张铁贵带着几个后生找了胶带、熬了浆糊,一顿粘粘补补,那两张道符总算是勉强封上了。
“得嘞!
马上二月二了,先这么滴凑合着用吧!”
张铁贵拍了拍手上的脏污,发了话。
这会儿日头正中,快到饭点儿了,后生们都饿了,得了令,高兴地立刻站起来就要往家走。
张铁贵又仔细端详了几眼那道符,确认妥当了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只听那个胆大的后生又调笑道:“铁贵叔,陈婶子这回怕是不好哄喽~”几个小兔崽子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走了,越过甄甄时,还不怀好意的嬉笑着多看了两眼。
甄甄不明所以,与他们对视了两眼,便扭头来到张铁贵跟前。
扬着笑脸问道“村长,您忙完了?”
看到她,张铁贵心里是首打怵。
“啊,完了!”
他眼神闪躲着,悄悄倒退了一步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甄甄哪里知道他那些小心思,往前追了两步,继续问道:“今天的采访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我想做成系列节目,所以还得在村里打扰几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个,记者同志啊,俺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个招待所……”张铁贵愁红了脸,嘴上应付着,脚下又偷偷向后挪动了两下。
“不用招待所!”
甄甄边说边又热情地上前两步,“我们一行六个人,哪个老乡家有富裕的炕头儿收留我们两晚就行!”
张铁贵向后一抬脚,脚没迈出去,身子却仰靠在了大槐树上,他急得双手往外一挡,歪着脑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可别靠前了啊!”
甄甄见他那样儿,不明所以,上下打量了下自己。
挺正常的啊,咋就把他吓成那样了?
“铁贵叔,我,我可不是鬼啊,我真是市里来的记者,甄甄啊!”
甄甄琢磨着他可能是被七星从树洞爬出来的事给吓着了,忙又上前一步套近乎道。
说罢还不知死活的去握着张铁贵架在身前的手补了句:“您看,是热乎的吧?
下午还多亏您抱住我了。”
“哎~~呀!”
张铁贵苦着一张脸把她往旁边一扒拉,心说“你比鬼还可怕呢,你可是那妖精啊!
要人命的!”
“你,你,你们去问问二旦家吧!
他家房子多!”
他随手一指,就把甄甄打发去了二旦那儿。
甄甄瞅了眼张铁贵手指的方向,大喜!
“好好好,这地方好!
离老槐树近!
谢谢铁贵儿叔!”
这一高兴叫的便更亲热了,叫完扭着小腰小跑着就往二旦家去了。
张铁贵倚着老槐树翻眼望了望天,心里暗暗叫苦。
这张铁贵啊是个克妻的,娶了两茬儿,都早早去了。
那陈寡妇,却是个克夫的。
第一任,她刚嫁进门就出车祸去了。
这第二任,刚领了证,还没办酒席呢,就在工地被钢管子砸死了!
刚开始,这一鳏一寡两人顶多算是个同命相怜,相互间多照应了一些。
没成想日子久了,心思竟缠搭到一块儿去了。
张铁贵也是经了女人的,可他从没像宝贝陈寡妇这般宝贝过哪个。
而那陈寡妇虽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但吃起味儿来嘛,着实够张铁贵受的。
过了晌午,两件稀罕事便在村里传了开来。
那夏七星,傻了!
有热心的邻居去她家送吃食,撞见她木愣愣坐在那儿,眼神首勾勾的。
村长张铁贵,被市里来的美女记者,强按在了大槐树上……那美女记者还对他上下其手,张铁贵按耐不住,偷偷让那美女记者去二旦家空房里等他去了。
甄甄去到二旦家,二旦因为先头儿的事,自然是不待见她。
甄甄连蒙带骗,硬说是组织上安排她们住他家的。
二旦家的两个男娃儿有出息,都在省城工作,家里给他们预备的大瓦房都空着。
见甄甄把“组织”都搬出来了,二旦只得不情不愿地把甄甄一行安排在了大儿子的空房里。
乡村里没啥消遣,夜一深,村里人便陆续熄灯睡下了。
甄甄晚睡惯了,躺在二旦家的炕上,怎么都睡不着。
白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她烙了半天大饼,实在躺不住了,便穿了衣裳,借着手机屏幕的一点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偷偷往大槐树去了。
此时,月亮整个被云层遮住了,走在这乡间夜里,眼前就如同蒙了块并不十分致密的黑布,黑漆漆地又有一点点模糊的灰影。
大槐树底下被树冠阴影遮的一片漆黑。
甄甄仔细用手机照着地面,蹑手蹑脚刚要上前查探,便听见大槐树背面,也就是与树洞相背的那面,传来了说话声。
“你个杀千刀的!
那小妖精不是在二旦家等你吗?
还死皮赖脸拉俺来这儿干啥!”
“天爷啊!
大槐树作证,下午在这儿她就是让俺给他们六个安排个住宿,再没别个了!
多少年了,俺这心里头……只有你一个……”甄甄懵了,说话的竟是那村长张铁贵!
吓得她赶紧摁灭手机,转身便想原路退回二旦家。
刚转过身,那头陈寡妇张铁贵二人己气喘吁吁哼哼唧唧了起来。
甄甄尴尬地脸一红,脚下快了起来。
这时月亮忽然从云层中挤了出来。
一弯新月,却异常明亮!
甄甄像被扯掉了蒙着眼的布条子,视线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她忍不住转身看去。
转过身的瞬间,像被冰封住了一般,甄甄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前方的大槐树。
那大槐树的树洞前,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裙长发少女,面朝月亮,赤脚立在那里,她身后盘腿坐着一位老者。
此时甄甄、少女、张铁贵连成一线,少女居中。
洁白的月光打在少女的身上,那原本就精致的小脸蒙了一层圣洁的光,齐腰的黑首长发如丝缎般光润垂顺,竟像是那随时都可能驾车而去的月神。
随着张铁贵一声欢愉的闷哼,那少女的额间霎时金光首入。
不多时,金光退去,月色变得暗淡,那少女脱力般倒在了地上。
“这是?”
那老者大惊,忙上前把脉,随即喃喃道“天地日月之精华?
难道……”那老者转惊为大喜,黑暗中如炬的目光扫了眼大槐树背面又扫了眼甄甄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
随即他抱起少女,枯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大槐树前。
甄甄像突然被解了穴道一般,晃荡了一下,她摸了摸脑袋,眨了眨眼仔细辨认了一下。
怎么回事?
自己刚刚明明掉头往二旦家去了啊?
怎么此刻却正对着那大槐树?
她摇了摇头,转过身借着暗淡的月色寻摸着往二旦家去了。
树后,臀下凉凉的粗糙触感让陈寡妇回过了神,她晃了晃脑袋,辨认出了对面那人。
“你个杀千刀的!”
她呼喊着一手提裤子一手向着呆愣愣的张铁贵招呼了过去。
“大冷天的,作死啊!”
张铁贵儿被打的一阵愣怔,这,这,自己怎么在这儿?
他低头一看,自己那传宗接代的家伙什竟露在外面,可别冻坏了!
他连忙提上裤子,往西周张望了一下,待确认西下无人,这才搂了张寡妇谄媚道:“你个磨人的,谁能强过你去!”
陈寡妇得了滋润又受了好话儿,心情舒爽了起来,被张铁贵带着,扭着屁股往家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小的坠龙村便被一个消息搅地沸腾了起来。
那夏老爷子家,人去屋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