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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频言情连载
【已签实体出版】迟夏初到专案组,骆寻强烈建议她转岗。这实习生细胳膊细腿又木讷,跟睡不醒似的,哪点适合专案组?倒是很适合去宣传科!细胳膊细腿默不吭声,凡事来一句:骆队,破案要紧。骆寻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专案组要完。没过多久,骆队啪啪打脸。她这哪是细胳膊细腿啊,抡起拳头他都怕!她这哪是睡不醒啊,一会一个主意,给人下套都不带眨眼的!她这哪适合宣传科啊,出了专案组大门那就是暴殄天物!骆队总结:迟警官必须留在专案组!还得立马转正!————————————【如果黑云遮住这片天,如果罪恶无法消散,那就遮住这片云,再造一个太阳,悬于苍穹和人心之上。】我们终其一生,顶着烈日寒冬,我将忠于我的内心,忠于我的祖国,忠于我的人民,用我一腔热血,护一方山河无恙...
主角:迟夏骆寻 更新:2022-12-10 17: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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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迟夏骆寻的女频言情小说《主角叫迟夏骆寻的小说哪里免费看》,由网络作家“小山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已签实体出版】迟夏初到专案组,骆寻强烈建议她转岗。这实习生细胳膊细腿又木讷,跟睡不醒似的,哪点适合专案组?倒是很适合去宣传科!细胳膊细腿默不吭声,凡事来一句:骆队,破案要紧。骆寻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专案组要完。没过多久,骆队啪啪打脸。她这哪是细胳膊细腿啊,抡起拳头他都怕!她这哪是睡不醒啊,一会一个主意,给人下套都不带眨眼的!她这哪适合宣传科啊,出了专案组大门那就是暴殄天物!骆队总结:迟警官必须留在专案组!还得立马转正!————————————【如果黑云遮住这片天,如果罪恶无法消散,那就遮住这片云,再造一个太阳,悬于苍穹和人心之上。】我们终其一生,顶着烈日寒冬,我将忠于我的内心,忠于我的祖国,忠于我的人民,用我一腔热血,护一方山河无恙...
东州市第一监狱,犯人屠国安被狱警带到了招待室。
门一开,他看到有人背对着他,对方短发,身形纤瘦,姿态挺拔,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熟人。
迟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朝狱警点了点头,又看向屠国安:“屠先生,你好。”
屠国安坐了下来,扫了一圈:“在这儿见面,警方还是检察院的?”
“有区别吗?”迟夏问他。
屠国安冷笑一声:“我很讨厌这两类人。”
迟夏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屠国安举手晃了晃手铐:“你觉得呢?”
“那自我介绍一下。”
迟夏递了张名片过去:“东州警察学院犯罪心理专业的研究生,我的导师正在做一项犯罪心理学的研究,我们跟监狱合作,搜集一些样本资料。”
屠国安想拿那张名片,又被迟夏给拿走了。
“犯罪心理学?”屠国安指了指自己:“我这种杀人犯?样本?”
“可以这么理解。”
屠国安哼笑一声:“杀人,想杀就杀了,走投无路就杀了,恨到深处,爱到深处也就杀了,还需要什么心理?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想杀就杀,走投无路,爱和恨,就是我们认为的动机,而我们要研究的,就是这个动机的来源,世上那么多怨恨,也没见谁生气了就杀人呀。”
迟夏轻笑:“你说是吧,屠先生。”
屠国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监狱里那么多死刑犯,怎么偏偏就选我了?”
“我们需要大量的样本,屠先生并非特例。”
迟夏翻开笔记本:“当然,如果您很抗拒,我也可以换人。”
屠国安沉默了一下,往后一靠:“来都来了,总得说两句吧,不然多可惜。”
迟夏上身微微向前倾斜:“五年前,东州,平江路346号,周家灭门惨案。”
屠国安撩了她一眼,不以为然。
“你跟死者一家无冤无仇,当天只是上门清洗空调,后来发生争执,失手杀了户主,之后又害怕暴露,杀了死者的妻儿,造成轰动一时的平江路惨案……”
迟夏一直盯着屠国安:“我想知道,你杀害死者的动机,仅仅只是死者辱骂你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动机?”
“杀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生气,就杀了。”屠国安似乎想到了当时的场景,神情依旧冷漠。
“但有一个细节。”
迟夏依旧盯着他:“在现场最小的死者身上,警方发现了一枚用肥皂雕刻的小猫刻件,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屠国安看向她,坐直身体:“没有。”
“你没有说实话。”
迟夏摇了摇头:“后来警方在你家里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许多相似的小猫刻件,五个受害者,只有那个孩子身上有这个东西。”
屠国安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那又怎样,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了解过,那个孩子很喜欢猫,但因为他爸爸和姐姐猫毛过敏,家里不让养,案发当天,他抱过一只流浪猫回家,但警方办案过程中并没有见过那只猫。”
屠国安恼怒地看着她:“怎么,猫没了也要找我要?它没长腿啊,自己不会跑啊?”
“所以,猫对于你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甚至是诱导你杀人的直接动机,是不是,屠先生?”
屠国安胸膛起伏,冷笑连连:“搞笑,我为了一只猫杀人?你在放屁吗?”
迟夏并不在意他的嘲讽,继续道:“而且,从一开始,我说你是因为和户主发生争执而杀人,你并没有否认,但事实上,警方和检察院给出的结论却是你因为偷盗被主人家发现,从而造成的这场杀人案。”
“有什么区别吗!”屠国安倾身向前,双目通红:“都是杀人,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迟夏向后靠,紧盯着他的眼睛:“盗窃只是你掩盖真正犯罪动机的行为,促使你杀人的,一定跟猫有关。”
“你放屁!”屠国安一屁股坐回去,看向狱警:“领导,我申请回监!我要回监!”
狱警看向迟夏。
迟夏抬了抬手:“不好意思,麻烦再给我几分钟。”
狱警有些为难,但因为这人是乔厅长安排来的,也就同意了:“时间不多了迟警官,你尽快。”
迟夏点了点头。
屠国安脸色一变,蹭地站了起来:“你是警察?你不是学生!”
狱警立刻上前把他摁了下去。
“为了保证谈话顺利进行,暂时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已。”
迟夏笑了笑:“我们聊聊另外一件事。”
“我说过了,我讨厌警察。”屠国安说:“免谈!”
“一个私人问题。”迟夏说:“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屠国安冷笑不已:“给你回答问题,给我惊喜?”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的晚餐会多一份小蛋糕,我特意跟监狱申请的。”
屠国安脸色变了几变,深吸了一口气。
“何乐而不为呢,不妨听一听?”
屠国安咬了咬牙:“问!”
“还是五年前……”
迟夏说:“给周家做清理工作之前,你先去隔壁一户姓林的人家做工,按照你的工作安排,周家之后,你还要去城北的刘家。”
“五年了,我怎么知道什么林家刘家的。”屠国安皱着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周家惨案的第三天,林家夫妇也死了。”
屠国安一愣,紧接着无语道:“你不会怀疑是我杀的吧,要真是我,警方不会查不出来,再说了,反正是死,我也不在乎多背几条人命。”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迟夏说:“我想知道的是,你当天在林家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一个修理工,我能发现什么,既然人不是我杀的,那你就去找凶手问去,问我有什么用?”
屠国安站起来:“领导,该回去了吧?”
“真没有吗屠先生?”
迟夏也站了起来:“当天那户人家的女主人见你做事利落,你们多聊了几句,希望你留个联系方式,下次还找你。”
屠国安背影一僵,转过身来:“工作做的好我还做错了?”
“你写下了联系方式,女主人没想到你的钢笔字写的那么好,她一高兴,送了你一支钢笔。”
屠国安烦躁地看着她:“我忘了,我说了,忘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迟夏拿出一张照片:“作为回报,你送了她一只小猫刻件,她很喜欢。”
屠国安看到照片上的刻件,神情怔楞。
但过了半晌,他还是耸了耸肩:“我说这位警官,谁杀了他们你找谁去,我一个死刑犯?我给你找凶手去?”
狱警看了眼墙上的表:“迟警官,时间到了。”
“嗯。”迟夏缓了口气说:“屠先生,如果你想到什么,可以通过监狱联系我。”
屠国安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可说的。”
“或许,会有的。”迟夏说。
她从监狱出来,抬头看天,略显烦躁地呼了口气,在刺眼的阳光下闭上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恰逢电话响起,她低头敛眉,接起电话:“是,常局,我现在就可以前来报到。”
吉普车风驰电掣地赶往现场,车门被摔的震天响,可见从车上下来的人现在有多生气。
此人正是东州总局专案组组长,骆寻。
日头正烈,骆寻烦躁地扒拉了几下鸡窝似的脑袋,下巴的胡茬更让他添了几分沧桑。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这位专案组组长的脸棱角分明,更有一双深邃多情的眼睛。
妥妥的浓颜系帅哥,但被他那一头乱糟糟的毛给彻彻底底地掩盖住了。
“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又死了一个?这次又是什么?”
骆寻抓起警戒线走进去,这已经是第三起相似案件了。
一个月前,也就是3月20号,警方接到一起报案,受害者被人制作成精美的“洋娃娃”,抛尸在一家服装店门口。
4月10号,第二起案发,受害者被制作成“木乃伊”,抛尸水库桥。
第三起也就是今天,与上一起案件之间,只隔了十天。
死者均为女性,双目均被剜除以琉璃替代,作案人手段残忍利落,短时间内作案三起,极其猖狂。
更要紧的是,凶手反侦察意识很强,骆寻等人查了这么些日子,凶手没找着,受害者又多了一个。
骆寻这段日子为这案子上火的不行,这会儿嘴里还有俩水泡。
案子发生在公共场合,一传十十传百,如今警戒线外正聚集着大量民众。
骆寻用揉成鸡窝的脑袋和咬紧的后槽牙代替了嘴里的脏话。
看到骆寻的身影,有人跑了过来:“老大,这次……是泥塑,从头裹到脚的那种泥塑。”
说话的男人叫曹斌,一张大众脸实在没有什么特色,如果非要说他的特色,那就是太大众了,放哪儿都不违和。
骆寻从警十年,当初用了半年才把这张脸刻进了脑子里。
“又是琉璃?”骆寻问。
“对。”
曹斌啧了一声,很有眼力见地给骆寻递了瓶冰水:“老大,你说这凶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是变态吧!”
骆寻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拧开瓶盖灌了半瓶水这才舒服了点:“还能是什么东西,当然是个狗东西,别说他是变态,他就是要变天,咱也得把人抓回来。”
曹斌很认同地点着头:“老大,你还上火呢?”
骆寻白了他一眼,舌尖扫过嘴角的水泡,烦躁的不行:“怎么,你也想试试啊?”
“这就不必了吧。”
曹斌赶紧乖觉了起来,赔了两声笑,两人往前走。
法医宁弈正在检查尸体,骆寻也看到了那个“泥塑。”
受害者本来以眺望的姿态被人放置在公园,如今已经被放倒在地,但骆寻看的很清楚,包裹着她尸体的泥土将她的音容和身姿完整地表现了出来,泥塑的脸微微笑着,极尽温柔。
骆寻不知道,泥塑下的脸是否也是如此。
“老宁,情况怎么样?”骆寻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点。
宁弈跟曹斌是打八竿子才能沾上点关系的亲戚,身形偏瘦,因为常年进行尸检工作,有点驼背。
他举着胳膊:“尸体裹在泥里头,这儿不适合尸检,还看不出什么来,倒是凶手剜除眼睛的手段是越来越精进了。”
用作眼珠的琉璃已经被宁弈取了出来,骆寻对着那淋漓空洞的眼眶背后一阵恶寒:“凶手选择的抛尸地点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拿起那两块琉璃,和前两个受害者眼睛里的相似。
曹斌打了个寒颤:“靠,这凶手是不是有病啊,我就没见过谁挖眼珠子技术越来越精进的,而且这才第三起……”
他说完,忽然对上骆寻和宁弈冷然的目光。
曹斌后脊又是一凉:“不……不是吧,还有我们没发现的死者?”
骆寻冷哼一声,又问宁弈:“用什么工具?”
宁弈摇头:“还不确定,我先回去尸检,现在这样我连死亡时间都无法判断。”
“嗯。”
骆寻一应声,曹斌立刻叫人来收拾尸体。
“那我先回去。”宁弈站了起来,抬头扫了一大圈:“这么猖狂的凶手,得早点抓到啊。”
骆寻眼里划过一抹冷光,侧头问曹斌:“老林跟卷毛呢?”
“老林去查看周边情况了,卷毛……”
他往人群中扫了扫,找到一头引人注目的自来卷,伸手一指:“那儿呢,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跟老头老太太打成一片了。”
骆寻没再应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片老城区,多年未改造,且凶手选择的抛尸地是一处公园。
但问题是,公园是十几年前开发的,到现在开发商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政府更是爱管不管,路灯都坏的稀稀拉拉,更别说监控了,晚上基本没几个人来。
但天一亮就不一样了。
附近的老头老太太还指望着这片绿地给他们提供新鲜空气呢。
三个死者,均抛尸在相对暴露的场所,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猖狂?还是在向警方示威?
骆寻观察着公园的环境,一头卷毛的余磊跑了过来。
“老大,问过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俩老头,他们每天早上都会来这个公园锻炼,今天早上忽然发现这条路上多了个雕塑,两人还觉得奇怪呢,慢慢就发现不对劲了,研究了半天,碰到了泥塑上的琉璃,吓了一大跳,两人不敢确定,又叫了其他人一起来看,这么一来,人也就多了起来……”
那也就意味着,就算现场有什么线索,也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骆寻兜里的手机一直嗡嗡作响,他烦躁地把声音调到最小塞进兜里继续问:“附近的监控情况怎么样?”
卷毛道:“这是老城区,也就早上有人来散步锻炼,中午就没什么人了,晚上鬼气森森的,周边做生意的都少,更别说住人了,林哥已经去看了,不过希望可能不大……”
曹斌插了一嘴:“我好像听到那些人说,前两年公园出过事,还说什么晚上闹鬼?”
骆寻冷哼一声:“什么闹鬼,都是人闹的鬼。”
曹斌抹了把脸:“一筹莫展,一筹莫展啊,搞人心态,烦啊!”
骆寻一口浊气呼了出来:“现在就泄气了,凶手指不定在哪儿笑呢,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王八蛋给我找出来。”
他说完,目光扫过全场 ,锐利而又肃然。
一行人在抛尸地忙活了半天,跟前两次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骆大队长一回来,感觉嘴里的水泡又多了两:“三个人,死了三个人了,过来过去就这么点线索,没一个用得上的!”
手上的文件夹循着他的力道被扔在了桌子上,发出“啪!”地一声。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立马都精神了起来,卷毛脑袋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了,像个生怕老师提问的学渣。
再看曹斌,曹斌也低下了头。
只有林文觉不惧他的目光,拧眉轻轻摇头,以此表示自己那边也没有什么线索。
林文觉跟骆寻是大学同学,两人上下铺睡了四年,毕业后兜兜转转又分到了同一个单位。
他出自警察世家,父亲和爷爷都是当时的预审专家,他自然也学了些看家的招儿。
这些年和骆寻搭档,两人在警局也称得上是所向披靡。
尤其是他长相随和看着好说话,不经意间就能把人问个底儿掉。
骆寻朝他翻了个白眼,一敲桌子:“愣着干嘛!查啊,哥哥们!咱得动起来啊!”
卷毛和曹斌立即站了起来,倒是林文觉看向骆寻欲言又止。
他颇有些担心他们队长刚才这么一气,嘴里头是不是又多了俩泡。
“怎么了这是?不查案子发脾气?”
一道浑厚之音自后传来,众人循声望去。
“局长。”林文觉几个礼貌地叫了一声。
骆寻转身看到来人,收敛起浑身的燥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兔崽子,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我只能自己来了!还有,这案子你还能不能破了!再不行咱们一起玩完儿!”
常有为瞪着骆寻,他这日子也有点上火。
骆寻眉头紧锁:“很遗憾地告诉您,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好好说话!”
常有为瞪了他一眼:“一周,一周之内,这个案子你再给我破不了,你就给我走人!”
骆寻嗯了一声,眸光冷然。
“看你这样子!还有你这头毛,能不能给我剃了!影响单位形象!”
常有为一脸伤眼,实在很嫌弃他这头毛,骆寻哪儿都好,就是这头毛实在让他心烦!
“你就不热么,啊?你热不热?”常有为没忍住又问。
骆寻以手为梳理了理头发:“您来到底是干嘛的?”
常有为说回正事:“不是说人手不足嘛,正好,省厅那边来了个实习生,我带过来给你用。”
骆寻脑袋一偏:“现在这个关头,给我送来个实习生?局长,你确定这不是添乱?专案组人手本来就不……”
“瞧你说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常有为脸色一冷,叫了一声:“迟夏啊,你来。”
迟夏走进来,乖乖巧巧站在了常有为身边,看着是个老实的。
骆寻看着这个细胳膊细腿还木讷的实习生,心里头那点期待立马被泼了一盆冷水。
这来个灵快点的也行,来个这样的,谁来教?怎么教?他们有时间教?
专案组这种地方,最难带的就是老实的,木讷的,傻里傻气的。
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哪来的时间带个新人?
常有为笑眯眯地看着迟夏:“小夏,以后你就跟着骆寻吧。”
迟夏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骆队。”
她看向曹斌他们,几人立马自我介绍。
“曹斌”
“林文觉。”
“卷毛……”
曹斌肩膀捣了过去,卷毛恍然大悟:“啊,余磊,我叫余磊。”
“我叫迟夏。”
迟夏说完,咧嘴一笑,看着实在老实,又透着股傻乎乎的劲儿。
林文觉想,虽然得花功夫教,好歹也算来了个人手吧……
骆寻冷着脸不说话,打量了迟夏一番,拽起常有为走到一边。
“骆队脾气就这样,你别在意啊。”林文觉对迟夏笑了笑,一脸亲和。
“没事。”迟夏笑了笑,打量着这间……
怎么说呢,乱糟糟的专案组办公室。
那边,骆寻压低声音:“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您让我供着还是护着,专案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一个女孩子过来算怎么回事,她那腿儿,出外勤的时候能跑得动吗?老常,专案组这个地方,你舍得让个姑娘家过来?你好意思啊……”
“女孩子怎么了!”常有为打了他一下:“人家小夏可是……”
“我不管。”
骆寻打断他的话:“老常,你把人送宣传科吧,她特适合那儿,我这儿真是没余力……”
“胡说八道。”
常有为踢了他小腿一脚:“行了,就这样,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还要去开会,忙着呢!”
常有为转身要走,又走回去小声警告他:“欺负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君子作为,这事儿是上面决定的,你有问题找上头去!敢欺负小夏,你回头给我等着!”
骆寻还想说什么,常有为已经走到了迟夏跟前:“小夏啊,那我就先走了啊,好好干。”
“好。”迟夏向后退了一小步,稍微弯了弯腰。
常有为一走,骆寻看着迟夏有点头疼。
恰好,迟夏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乖乖巧巧问他:“骆队,我现在要做什么?”
骆寻看向林文觉他们,对于组里来了个姑娘,这几个倒是一个比一个的激动。
骆寻无语至极,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卷毛:“那个……卷毛,你把案子的相关资料给她看看吧。”
然后他才对迟夏说:“那……你先熟悉资料吧。”
迟夏接过卷毛拿来的资料说:“好。”
骆寻暗暗呼了口气:“你知道我们在查什么案子吗?也不问问我们的吗?”
迟夏看他:“大概知道一点,连环杀人案,死者均为25到26岁的年轻女性,皆被凶手剜除眼珠用琉璃替代,并且被制作成洋娃娃,木乃伊……”
骆寻一噎,没想到她竟然能答出来。
“行吧,那你看,卷毛,你马上去调查第三个死者的身份信息,曹斌,老林,咱们再去现场看看……”
迟夏见缝插针:“队长,我能申请去现场看看吗?”
骆寻拧眉看她:“我是队长你是队长?”
迟夏无奈:“你。”
“那就好好看你的资料。”
“好。”
迟夏早有预料,一个刚来的实习生,这位队长让她去现场才怪,她抱着资料,自己找地方去了。
***
迟夏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座位,将所有资料看了一遍,中途还帮了卷毛几个忙,就在她心里大概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时,骆寻他们回来了。
曹斌咕嘟嘟地灌了一肚子水,正准备骂凶手的娘,一扫眼看到角落里的迟夏,又闭上了嘴巴。
骆寻也看到了迟夏,眉头又拧了起来,准备叫人,忙活一通,他忘了人家实习生的名字,只得清了清嗓子:“那个……那谁!”
迟夏毫无反应。
骆寻脸色一僵,又叫:“细胳膊细腿儿的那个!”
迟夏疑惑着看过来:“骆队,你在叫我?”
林文觉和曹斌忍不住笑了出来。
骆寻有点尴尬:“你干嘛呢?”
迟夏一脸认真:“不是您让我看相关资料分析案情的么?
骆寻觉着自己跟这姑娘不对付,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说实话,专案组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待的地方,围着一帮糙老爷们就算了,主要还危险,倒是宣传科工作又好环境也好,就喜欢你这样的,那个……你要不考虑转个岗?”
迟夏问他:“骆队,我哪样?”
骆寻遥对上她的眼睛,错开眼说:“细皮嫩肉的,不适合专案组,一帮大老爷们,是护着你还是把你当牛使唤?”
迟夏轻拧秀眉,似乎在认真考虑:“您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但是骆队,我们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案子么?”
骆寻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挂脸了。
林文觉出来打圆场:“就是,现在案子才是最重要的,赶紧的,凶手可不等人啊!”
“是啊是啊。”曹斌和卷毛也应和着。
骆寻哼了一声,转身往案情板那里走,曹斌和卷毛看了眼迟夏那边,朝林文觉挤眉弄眼。
林文觉无奈叹气,笑着叫迟夏:“迟夏,来吧,咱们开个会。”
迟夏抱起资料往过来走:“好。”
“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骆寻拉开椅子坐下:“都闲得很是吧?”
曹斌和卷毛赶紧坐了下来,林文觉坐到了曹斌身边,迟夏看了看位子,只好坐到了骆寻旁边。
骆寻侧头看了眼她面前的资料,轻声一哂。
“卷毛,受害者身份信息查清了吗?”
骆寻懒懒靠着椅背,食指敲了敲桌子。
“查到了,死者陈丽,26岁,开了一家花店,叫“花先生”,有个男朋友,叫陈凯,这段时间出差,人不在东州,而且,陈丽的父母在过去的五年间先后亡故,分别是病故和车祸。”
听到父母双亡的时候,骆寻脸色一沉,懒散搭在桌子上手一蜷,重重一捶:“畜生!”
林文觉他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对啊,死者被制作成泥塑,你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身份信息了?”曹斌问道。
“这就得感谢迟夏了。”
卷毛憨厚一笑:“中途她陪我去了一趟法医室,老宁那边已经处理了死者头部的泥土,迟夏根据头骨情况模拟出了死者样貌,我再通过人像数据库对比,这才找到了陈丽的信息。”
“模拟?”骆寻侧头看了眼迟夏:“画像模拟?”
迟夏嗯了一声:“跟一位师姐学过点儿,没想到能用上。”
骆寻又一噎,想说什么,一抬头就见林文觉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把迟夏吃了似的。
他翻了个白眼,至于么?他还不是为了这姑娘着想!
骆寻咳了一声,问迟夏:“给别人帮忙,那你自己的工作做完了?迟……”
他又卡了壳,心里懊恼,顿了顿问:“你叫迟什么来着?”
迟夏不厌其烦地回他:“迟夏。”
骆寻又噎了一下:“对,迟夏,不管在哪儿,先完成自己的工作再去帮别人,这个你知道吧?”
迟夏低着头没说话。
林文觉递了个眼神过来,示意他别这么说一个姑娘家,万一人姑娘脸皮薄呢,瞅瞅迟夏,都被他吓着了。
骆寻移开目光:“不过,既然有时间去给别人帮忙,那自己的工作应该也完成了吧?”
他左右抻了抻脖子:“说说,看出什么来了?”
林文觉几个替迟夏捏了把汗。
迟夏倒是不慌不忙地开了口:“骆队你让我看的资料,我看了一遍,目前来说的话……”
她拿出前两个受害者张雯和林薇的资料:“三个受害者均为女性,且都被剜除双眼以琉璃替代,银行柜员,老师,花店老板娘,从她们的住址,上下班路线来看,这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她说的同时拿出一张东州的地图,林文觉立马帮着展了开来。
上面已经标注出了三个死者的工作地址和家庭地址,很明显地佐证了他们刚才说的那一点。
林文觉说:“的确,这个我们之前也调查过了。”
“三个受害者,张雯刚结婚,遇害时丈夫出差,林薇独居,没有男朋友,至于陈丽,虽然有男朋友,但也并未同居。”
迟夏说完,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
骆寻眼眸一动,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三个受害者都是在独居状态下被杀害的?”
“是。”
骆寻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迟夏继续道:“根据之前的尸检报告,张雯和林薇体内都有大剂量的安眠药成分,凶手杀人的步骤,必然是先让她们昏迷,然后将人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实施杀人计划,但为了让自己的杰作完美无瑕,受害者死亡的时候,不会有太多挣扎的痕迹,比如……在睡梦中死去。”
这一点从张雯和林薇的尸检报告中就可以推断出来,但骆寻心里很清楚,如果换了卷毛,甚至曹斌,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所有资料整合起来。
虽然如此,骆寻还是存了考她的心思:“这些东西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想要新线索,你有没有?”
“从凶手的作案手段来看,他细心,缜密且自信,但从三个案件的案发时间,作案手段,抛尸地点来看,这种自信已经趋向自负。”
骆寻拧着眉:“嗯,然后呢?”
迟夏继续道:“服装店门口,水库桥,旧公园,凶手选择的抛尸地点都相对开放,但又巧妙地躲开了监控,这说明……”
她一笑,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从根本来说,他骨子里还是个胆小鬼。”
骆寻瞧见她这一抹笑,敲了敲桌子:“你瞅瞅嘛,你这口才不去宣传科多可惜?”
瘦瘦弱弱的姑娘家,不坐办公室,常有为非把人塞到专案组这虎狼窝来干嘛?
迟夏朝他一笑:“骆队,你在夸我吗?”
骆寻定定地盯着她,见迟夏一脸单纯地看着自己,胸中一腔烦闷实在无处发泄。
刚要说话,就听迟夏开口道:“凶手年龄大概在35至40岁之间,目前我倾向于青壮年男性,家庭条件较好,有洁癖,个人形象出众,有自己的事业,平时有大量的个人时间……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完全私有的,支撑作案的空间。”
林文觉诧异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啊,迟夏,你怎么看出来的?”曹斌也问道。
只有骆寻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奇,抬眼看她:“学过犯罪侧写?”
“学过一点。”迟夏低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她但凡骄傲一点,骆寻都能抓着机会说她两句,但她这样子跟生怕人知道似的,骆寻实在无从找茬。
“继续说。”骆寻眯了眯眼。
“凶手行凶的怪异之处主要体现在尸体处理和眼睛上,洋娃娃和泥塑都有观赏之意,至于木乃伊,在国外,有些富豪喜欢收藏这个东西,凶手抛尸在相对公开的场所,我怀疑,他是个表演性人格。”
“小姑娘啊……”
骆寻是传统老刑侦带出来的,更倾向于丰富的经验,对心理学,他不排斥,也不怎么热衷。
他指尖敲敲桌子:“迟夏,你给出的新东西,最好是能够说服我的,实话实说,我对犯罪心理不怎么感冒。”
早就听说这位队长对心理学态度一般,迟夏并不意外,但看样子,他也并不排斥。
但瞧着他那皱着眉的样子,迟夏还是傻不愣登地看着骆寻:“您在夸我年轻吗?不瞒您说,我26岁了,不小了。”
噗嗤一声,曹斌和卷毛笑了出来。
林文觉也笑了,就骆寻这臭脾气,可没有几个能这么不当回事的。
骆寻懒得跟个姑娘计较,敲敲桌子:“你说,你继续说,我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迟夏一笑,顺着他的话:“表演型人格,也叫癔症型人格,歇斯底里型人格,寻求注意型人格,患有这种人格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通常较受周围人的喜欢,他们热情,乐观,但当他们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变得阴沉,情绪也会很抑郁。”
骆寻眉心微动,忽然意识到,迟夏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表演型人格的患者,对人和事会表现出强烈的焦虑感,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急需获得他人的关注,对他来说,周围人都是他的观众。”
“但实际上,这种人内心有着严重的自卑情绪,他们害怕受伤,不断压抑自己的需求,不敢表露真实情感,只能通过表演来满足自己。”
骆寻抬手打断了迟夏:“你先等一下。”
迟夏看向他,见他站起来,拿起笔走到了案情板旁边。
骆寻一边说一边写:“表演型人格,男,有洁癖,个人形象出众……”
他在表演型人格下一划:“这个我尚且理解,洁癖,个人形象出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迟夏低头在资料中找出几张照片:“我观察过前两位死者的社交网站,她们遇害前发的照片都做过美甲,但你们看照片。”
众人去看照片,骆寻没动,只在脑海中搜寻相关照片,片刻之后,他深看了迟夏一眼。
迟夏也盯着他,咧嘴一笑。
“死者遇害后,她们手上的美甲都被处理了,而且剪了指甲,修剪的很平整!”
林文觉有些激动地说道。
骆寻走过来,拿起照片看了看,眸光渐显深沉。
“这个出众的个人形象呢,你怎么说?”骆寻看向迟夏。
“不一定是长相出众,我的意思是,凶手在穿着打扮上一定很体面,生活滋润,在自己的圈子里有一定地位,通常这种人很容易让人没有防备,二来……”
迟夏顿了下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了解过尸体眼部镶嵌的琉璃?”
“琉璃?”曹斌不解道:“有什么关系吗?”
迟夏又从资料里拿出几张打印的彩纸来:“琉璃作为玻璃的一种衍生物,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并不少见,但很少有人知道,琉璃也分种类。“
“其中A类为古法琉璃,这种琉璃以“琉璃石”加入“琉璃母”烧制而成,其中作为原料的琉璃石日渐稀缺,所以尤为珍贵,更别说制作工序复杂费时,而且主要依赖纯手工制作,一旦出现一点点问题,根本没有补救方法。”
“那B类呢?”卷毛问道。
“B类琉璃,称为台湾琉璃,是西方的玻璃艺术演化而来的,起源于古埃及一种叫“费昂斯”的工艺,也叫夕阳琉璃,跟我们古法琉璃相差胜远,至于C类,就是我们如今最常见的仿制琉璃,用树脂材料制作而成,价格很低,没有任何收藏价值。”
“所以,受害者眼部镶嵌的琉璃是……”
林文觉迟疑着看向迟夏:“古法琉璃?”
迟夏点头:“是,从色彩上来看,只有古法琉璃能在多种颜色混合而成的情况下还依旧通透,从密度上来看,密度高于玻璃和水晶,手感会很润滑,再者,轻轻敲击之时会有金属音,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古法琉璃永不变色,具有收藏价值。”
迟夏说完这些,众人短暂地沉默了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有着一定的财富能力。
骆寻低沉地声音响起:“曹斌,你去,让技侦那边查一查。”
曹斌刚要走,就见宁弈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文件夹:“尸检报告出来了,有新线索。”
宁弈的有新线索四个字,让骆寻晦暗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似乎都显得明亮了点儿。
他走过去,拿过宁弈手中的报告:“别啰嗦,快点说。”
“死因和前两个死者一样,都是过量安眠药导致的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天前,凶手制作泥塑,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说说新发现。”骆寻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看完了报告,眸光发冷。
“陈丽身上有性虐待伤痕。”
林文觉他们听到这话都震惊了:“宁法医,你刚刚说什么?性虐待伤痕?”
宁弈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骆寻。
骆寻搓了搓下巴:“现在的年轻人有点儿特殊癖好也正常吧。”
顿了顿,他又说:“不丢人。”
宁弈搓了个纸团扔过去:“谁跟你说丢不丢人的事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没说,死者下&体有撕裂性伤口。”
骆寻屈指叩在了桌上,发出清脆声。
林文觉惊觉:“凶手的手笔?”
“陈丽男朋友出差在外,肯定不是他,那……凶手有最大的嫌疑。”曹斌接着说。
卷毛摇着头:“可是不对呀,张雯和林薇身上都没有这种伤啊。”
他说完看向骆寻:“老大,你怎么看?”
骆寻拧着双眉,一脸深思,没有说话。
宁弈瞥了他一眼,看向迟夏:“有新人啊,那个……你怎么看?”
骆寻掀起眼皮:“她一个实习生能懂什么,你就别为难她了。”
宁弈哼笑了一下,等着迟夏的回答。
迟夏缓缓开了口:“撕裂性伤痕,报复性被虐待,前两个受害者身上没有却出现在第三个受害者身上,排除陈丽的男朋友和她的私人癖好……”
她顿了顿,双眸微眯,骆寻又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
得,他自作多情了呗。
迟夏道:“那么我觉得,凶手在作案的过程中,应该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而且这个刺激源头是来自于陈丽身上,所以他才会在激动之下,以这种方式报复和侮辱陈丽,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已经有点自乱阵脚了。”
“不错。”宁弈赞同道:“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迟夏还没说话,骆寻声音先起,他肃然道:“意味着凶手很快就会再次作案。”
他说完,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凝重。
看他这样子,宁弈有点不解地看向林文觉他们。
曹斌失落地叹了口气:“宁法医,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案子现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咱们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凶手怎么选择的受害者,我们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宁弈又看向骆寻:“难怪,你们队长的脸很久没这么臭过了。”
“你有说风凉话的时间,赶紧的再检查检查尸体,送我两条新线索吧宁大法医,还有,用什么工具剜除的眼睛,你没查出来?”
“还需要点时间,不过我目前倾向于手术刀之类的,还需要确定。”
宁弈呼了口气:“给点活路吧,我们法医室也不只顾着你啊骆队。”
骆寻把额前的头发梳过去,斜眼瞥了宁弈一眼。
宁弈哼笑一声:“得,我去给你找新线索去。”
他走到骆寻跟前,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迅速塞进他嘴里,一脸嫌弃:“抽烟有害健康,还是多吃糖吧。”
骆寻皱着脸,到底没把糖吐出来,忍气吞声咽了下去:“真是谢谢您。”
宁弈嘿声一笑,离开的脚步都显得轻快了点儿。
但宁弈一走,稍微松快的气氛很快又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凝重之中,骆寻又把尸检报告看了一遍,然后他抬头看向几个队友:“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曹斌几个面面相觑,这几天他们把脑子都掏光了,凶手再次作案又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就连林文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愣着干嘛?”骆寻说:“哑巴了?”
他看了曹斌他们一眼,移开目光指了指迟夏:“迟夏,你来说说。”
被点名道姓的迟夏略显此惊诧地看了过来,双目茫然。
“怎么,前头不是还伶牙俐齿说的津津有味吗,这会儿不会说话了?”
迟夏眨巴了几下眼睛,仿佛才回过神来。
她心里轻笑,传闻中骆队脾气暴躁,其实也不见得。
“凶手选择受害者,一定有他的规律,这个规律就是受害者之间的联系,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三个受害者之间的联系。”
“说的容易。”骆寻原本对她有点期待,此刻没听到想听的,有点烦躁:“怎么做?”
迟夏顿了顿,继续说:“骆队,我想见见受害者的家属。”
这会儿,骆寻眼睛里才有了点光彩,总算上道了点:“该问的我们都问过了,你又能问出个什么来?”
迟夏想说什么,但又停下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夏本来是觉得,骆寻不答应也行,还有其他的办法,浑然不知自己这样子落在林文觉眼里就是受了委屈。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线索,不如就顺着迟夏的想法来,说不定还能发现新的路子呢?”林文觉清了清嗓子说道。
骆寻掀眼皮看向他,见对方挤眉弄眼地使着眼神,警告他对一个姑娘家别那么过分。
“行。”骆寻敲了敲桌子:“那就先这样,曹斌,卷毛,你们去把人带回来。”
有事儿做就是好的,怕的是案子压在那儿他们却没事可做,曹斌和卷毛哎了一声,窜起来就执行任务去了。
林文觉的目光在骆寻和迟夏身上扫了一圈,也找了个理由:“我去技侦那边看看,张雯身上那个洋娃娃的衣服有没有什么线索出来。”
他一走,偌大的专案组办公室就忽然寂静无声,仿佛落针有声。
迟夏余光瞥了一眼骆寻,见他半边身子靠在椅子上,手肘搭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迟夏问他:“骆队,我能用一下电脑吗?”
骆寻手上的动作一停,侧头看她。
在他说话之前,迟夏赶紧道:“我桌子上没有。”
“用吧。”骆寻指了卷毛的位置:“不过,你用电脑做什么?”
“我想看看三个受害者的社交网站。”迟夏已经走到了卷毛的位子上:“你要一起看吗?”
骆寻盯着她,微微迟疑后起身走了过去。
迟夏嘴角一扯,根据资料上的信息,调出了三个受害者的社交网站。
骆寻搬了个椅子过来,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实习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噢,不对,人家不小,刚刚还气势汹汹地提醒他自己26了,不小了。
张雯,林薇,陈丽,三个女孩子,互不相识,但她们的社交网站却十分相似。
不管是转发还是发布的内容,都透露着积极和向上。
但迟夏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蹙眉,小声“嗯?”了一声。
“怎么?”
骆寻向前探了探。
“骆队,你有没有发现……”
迟夏盯着屏幕:“不管是张雯,林薇还是陈丽,她们的社交网站上,几乎都没有照片,发出的动态都是文字类型。”
骆寻先是看了她一眼,这才说:“一开始是觉得不对劲,但并没有找到什么蹊跷之处。”
“你看这条。”迟夏脑袋往前凑了凑:“张雯发的这条动态。”
骆寻眯着眼念了出来:“纵使过去是如同梦魇一般痛苦,但昨日已逝,明日光明灿烂,要努力地,努力地向前走,不看后路,只看前路……花很美,天空很蓝,他送的衣服很漂亮,猫……咪打盹的样子很可爱,我看着他们,就想好好过下去,我必须好好过下去。”
读完了,骆寻问:“你觉得有问题?”
“你再看这两条。”
鼠标点过去,骆寻看到了林薇和陈丽的两条动态。
林薇的动态写:不愿回忆,但闭上眼睛就历历在目,看到太阳,就会想起月亮,那么亮,天空却那么黑,可是白天总会来啊,我会看到太阳的。
至于陈丽,写的是:为什么要离开我呢,留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活在世上,连呼吸都是孤独的,可是他说,再孤独的人,也会有光陪伴,我找到了那束光。
“说说你的想法。”骆寻捏了捏下巴,目光停留在那些汉字上。
迟夏缓缓开口:“你看这三条动态。”
“前半段都是悲伤和阴郁的,张雯的过去和梦魇一样,林薇不愿意回忆,陈丽就更好理解了,她一直活在父母先后离世的阴霾中。”
“而后半段,她们却同时转折,对未来充满希望,骆队,如果要找三个人之间的联系,这算不上得上是一个?”
迟夏说完,看向骆寻。
骆寻盯过来,她又很快移开目光。
骆寻沉默了一会儿。
刚准备开口,曹斌探头进来:“老大,张雯她们的家属都到了,陈丽她男朋友也赶回来了。”
“知道了。”
骆寻应声站起来,又看向迟夏:“迟夏,我有两句话要说。”
迟夏也站了起来,垂着脑袋:“您说。”
骆寻实在不喜欢她总是垂着脑袋看起来又笨又木讷的样子。
他长得有那么可怕?至于他一说话她就这幅被欺负被排挤的样子?
她明明就是在伪装,这一点骆寻早就看出来了。
骆寻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心里的情绪:“第一,我同意你参与这个案件的调查,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留在专案组了;第二,办案过程中,不许擅自行动,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迟夏说。
骆寻忽然就眉头一皱,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细胳膊细腿的实习生,从进这个办公室到现在,就让人挑不出个错儿。
可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巧!
“行了,走吧。”骆寻扫过她,率先向外走去。
迟夏跟在他后面,抬头去看骆寻。
这人身高颀长,背脊宽厚,原本应该是个衣架子,却很不修边幅,身上仿佛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颓丧感,还带着那么点,神秘劲儿。
这种人通常挺吸引人的。
迟夏木讷的目光此时清明无比,甚至带着发现猎物一样的兴奋。
她从这个人身上能感觉到浓厚的颓废感。
这张皮囊之下,一定隐藏着很深的痛苦和秘密。
她很清楚这种感觉,从她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她就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一具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
接待室里,得知噩耗的陈丽男朋友已经晕了一次,张雯的丈夫和林薇的爸爸手忙脚乱的掐着他的人中,人醒过来之后,三个人哭做一团。
就连平时负责和被害者家属打交道的卷毛这个时候也插不进去话。
面对受害者家属这么痛苦的样子,只恨他们为什么迟迟找不到那万恶的凶手。
迟夏和骆寻走了进来。
“给他们换点冰水吧。”迟夏朝卷毛说道。
曹斌抓起卷毛:“我们立马去。”
这时候林文觉也回来了,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小声说:“没什么新线索。”
骆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看向迟夏:“人带来了,但我希望,你最好不是给他们火上浇油。”
迟夏理了理衣领,低声嗯了一声,然后坐在了那三个人对面。
骆寻和林文觉对视一眼,也坐下了,曹斌和卷毛换了冰水,也找地方坐下了。
大家都在等迟夏开口。
“喝口水吧。”
迟夏说:“换了冰水,会舒服点。”
张雯的丈夫和林薇的爸爸红着眼睛灌了一口水。
陈丽的男朋友陈凯突闻噩耗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满目呆滞,只有眼泪源源不断的从这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眼里流出来。
林薇的爸爸颤抖着叹了口气。
自从知道女儿的死讯,他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较之往常苍老了许多,说话时声音沙哑。
“警官,案子发生这么多天了,你们没有结果就算了,总……总不能一次次的叫我们来,我们这些人能知道什么,该说的我们都说完了,你们该去找凶手啊,找我们有什么用,这地方……这地方我们来一次,心就死一次啊……”
张雯的丈夫听到这话,哽咽着哭出了声:“是啊,你们找我们有什么用!能有什么用,你们去找凶手啊!去找那杀千刀的凶手啊!”
陈凯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女朋友死了,被人害死了,他匆匆赶来,只看到了她的尸体,被人用那么可怕的方式杀死了!
“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
迟夏说:“我们跟你们一样,恨不能立刻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他很狡猾,我们必须知道更多的线索,才能找到他的蛛丝马迹,各位,只要你们给我一点线索,我们就能顺着这点线索,抽丝剥茧,一定会抓住他!”
他们抬头看迟夏,看到这个女警察眼里的坚定。
“可是我们能知道什么?”
张雯的丈夫赵子强说:“雯雯她从不跟人闹矛盾,她能得罪谁,就算有点小矛盾,怎么可能到杀人的程度,我翻来覆去,绞尽脑汁,我都想不出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如果让我知道……让我知道是谁杀了她……”
他咬着牙,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迟夏看了看另外两人,林薇的爸爸捂着脸,掩着脸的双手颤抖着。
“赵先生,张雯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
迟夏看着张雯的丈夫忽然问道。
赵子强忽然就愣住了,他慌乱地躲开迟夏的目光:“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哪有这种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迟夏目光不移:“这对我们查案很重要,我希望你们不要隐瞒。”
她又看向林薇的爸爸林伟民:“林叔叔,林薇,应该也有一段很黑暗的过去吧?”
林伟民颤抖的动作停了下来,赵子强的目光看了过去。
陈凯止住悲伤,他茫然地看向这两个跟他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喃喃地开口:“丽丽父母双亡,是不是就是警官你说的,黑暗的过去?”
迟夏抽出纸巾给他递了过去:“是,这就是她的黑暗。”
赵子强和林伟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悲伤难以自持,一下子哭出了声来,就算极力隐藏,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骆寻目光沉沉地从迟夏身上扫过,而后和林文觉相对。
林文觉满含深意地笑了一下,短短时间内,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就从他们一筹莫展的乱局中抽出一条线来。
而这,还是在她根本没有见过现场和尸体的情况下。
“你走眼了。”他无声地对骆寻说。
骆寻乜了他一眼。
很快就听迟夏又道:“张雯,她是不是,被侵犯过,或者……”
赵子强刚拿起水杯,闻言手一松,杯子掉在了桌子上。
水从桌子上流到他的腿上和地上,他慌乱而又震惊地看向迟夏:“你……你怎么知道?”
迟夏放轻了声音:“能让一个女孩子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无非就是这样的经历了,原生家庭,后天伤害,意外突发,除了陈丽,我不清楚张雯和林薇都分别受过什么伤害,只是一猜。”
赵子强嘴唇颤抖,垂下眼眸。
林伟民深深地叹息一声,悔恨交加。
迟夏等着他们的下文。
赵子强最终开了口,他说:“我跟雯雯是高中同学,十年前,她被人侵犯,在这之后休学了一年,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她都因为这件事备受折磨,甚至于她的父母都觉得这是雯雯的错,直到我们在一起,谈恋爱,结婚,她才稍微好一点。”
卷毛疑惑地开口:“我也朝着这个方向查过,可是没有找到相关案件调查和法院资料啊。”
“私了。”
赵子强控制着愤怒和不甘:“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除了我,也就对方和雯雯的父母。”
他又哽咽了起来:“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生活,为什么老天爷总是不放过她!”
是啊,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跟过去告别了,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她的丈夫,一份稳定的工作,即使午夜梦回时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的一盏昏黄的灯,一只乖巧的猫,还有丈夫关切的安慰。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跟噩梦般的过去割开了。
“林叔叔,林薇呢,你能不能告诉我?”
迟夏看向林伟民,声音轻软,像是请求。
林伟民抹了一把眼泪,他又是一声叹息:“我跟薇薇她妈妈离婚后,孩子判给了她妈妈,后来我离开东州工作,有一天,医院忽然打电话给我……”
如今再回想当年,林伟民都觉得愧对这个女儿。
“医生告诉我,孩子一直以来都遭受家暴,离婚后她妈妈精神不太好,所以薇薇……薇薇她……”
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匆匆赶回来,把薇薇接到了我那儿去,我以为这样就够了,我……我不知道,她在学校,过的也不比在家里舒心,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高中毕业了……”
骆寻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三个有着灰暗过去的受害者,凶手的杀害她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送走三个受害者的家属,招待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还是林文觉出声打破了沉默。
他念叨着:“三个受害者,都有一段黑暗的过去,但都不同程度的被拯救,凶手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杀害她们呢,因为她们乐观?这说不通啊……”
“如果我是凶手……”迟夏的声音响了起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她一脸思忱,仿佛陷入另一个世界,只听得到她声音清冷了起来。
“如果我是生活在肮脏和自卑中的行凶者,无法从黑暗中逃离出来,那么,当我遇到即便受到伤害还心存希望的人,我是什么心情?”
骆寻看向她,眼眸眯了起来。
“会嫉妒,恼恨,会想凭什么,大家都是生活在深渊中的人,凭什么有的人能从泥潭中爬出来,可我却无法逃脱,需要卑微的掩盖自己内心的黑暗,每天受着折磨,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暗行在泥泞中无法挣脱。”
“所以……”
她深吸了一口气:“会想要毁灭,想破坏,因为在我心里,肮脏的黑暗,是永远无法和良善的光明共存的。”
她说完这话,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忽然松弛了下来,垂下脑袋:“我也是随便一说。”
骆寻心想,她何止是随便一说,她这是跟凶手共情了。
一个轻易能和凶手共情的人,不管她如何出色,不管在哪里都很危险。
这是骆寻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
曹斌啧了一声:“不至于吧,就因为这而杀人?凶手脑子有毛病吧!”
骆寻收起落在迟夏身上的目光,冷声道:“怎么不会?没毛病的人也不会去杀人。”
“可我们还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林文觉说:“死者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凶手一定要剜除受害者的眼睛,而用琉璃来替代?”
骆寻看迟夏:“迟夏,你怎么想?”
迟夏略有诧异,但还是回答道:“林警官说的没错,这的确是这个案子里最重要的一个点,凶手剜除眼睛,到底是恨还是爱,又辅以收藏价值较高,以美出名的琉璃镶嵌又是什么意思,想通了这一点,我觉得,案子也就解开了。”
卷毛终于插了句话进来:“就算咱们现在知道这些,可是咱们怎么查啊,凶手一点踪迹都没露出来。”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只是藏得深了点,不可能不留下线索。”
迟夏拳头轻握成拳,暗自摁了下桌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骆寻又看到了她唇角那若有似无的嘲讽,明明只是个实习生,却仿佛多看不上这个让他们烦躁了许久的凶手似的。
她忽然看向骆寻,倒让他有点猝不及防,略显慌乱地错开了目光。
迟夏说:“骆队,我想去受害者居住地看看,行吗?”
“我带小夏去吧,反正现在也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文觉担心骆寻不同意,赶紧说道。
哪知道骆寻却薅了把头发:“不用,我去,你们还有别的任务。”
“什么?”林文觉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迟夏也有点好奇地看了过来。
骆寻站起来,敲了敲桌子:“陈丽的社会关系还没有摸查清楚,你们去她的单位和朋友那里了解情况,还有案发前她的行踪,另外,张雯和林薇那边,再看看咱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也好。”林文觉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大家兵分两路,骆寻拿起一椅子上的衣服,朝迟夏甩了甩头:“你不走愣着干嘛?”
“哦。”
迟夏回过神来,赶紧跟上了他的步子。
走到骆寻的吉普跟前,迟夏皱了皱眉,这车看着有点眼熟啊。
“怎么?”骆寻一只脚已经踏了上去,看她这样子又退了下来。
迟夏问他:“骆队,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在东州大学?”
骆寻眼里闪过一抹探究:“你怎么知道?”
迟夏一笑:“我对这辆车挺眼熟的。”
骆寻眉头一拧,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他拍了下车身:“会开车吧?”
“会。”
“那你来开。”
骆寻绕道去了副驾驶位:“我两天没睡了。”
迟夏应了一声,上了车才发现骆寻这辆车是手动挡,她茫然了那么两秒钟,然后神情如常地挂了档。
骆寻扫过她的动作,眸子里终于露出点意料之外的意思来。
他嘴里头有点难受,想抽烟,手都放在兜里了又抽出来,借着咳嗽的劲儿问迟夏:“你就这么去了,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
迟夏打开车窗:“骆队,你抽吧,我不介意。”
骆寻一怔,又咳了两下,在车子里翻了翻,找出一颗卷毛扔下的棒棒糖,撕开糖衣塞进嘴里,手肘搭在车窗上:“问吧。”
迟夏目不斜视,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按理说,案发后警方会调查死者遇害前的死亡轨迹,包括监控,访问等,但我在那些资料里,并没有发现相关的线索,是相关线索不明,还是有其他原因?”
骆寻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
迟夏实话实说:“你们回来的时候。”
骆寻打量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这个案子里疑点重重,你问的这个问题,算是一个。”
他顿了顿:“案发后我们第一时间就提取了相关的监控录像,调查她们案发前最后一次离开家里的时间,但奇怪的是,所有的线索表明,张雯和林薇遇害前,回家后都没有再离开过。”
一阵惯性,骆寻向前倾了倾,迟夏踩了刹车。
“回家后都没有再离开过?”迟夏眼里满是震惊。
“是。”
骆寻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开车,停下干嘛。”
迟夏重新发动车子,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不合常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第一案发现场一定会是在凶手的固定场所,不可能是在受害者家里,这样风险太大了。”
自始至终,骆寻也是这个想法,但事实摆在眼前,才会让他摸不着头脑。
车子开出去挺远,迟夏忽然说了一句:“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有时候,监控也会骗人,或者,第一案发现场,就在……”
迟夏说到一半,自己先否决了这个想法,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骆寻咬碎了糖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夹心,酸的他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囫囵吞枣地把糖渣咽下去。
他说:“你说的跟我当时想的一样,但是迟夏,我需要的是证据,是线索,货真价实的那种。”
车子拐了个弯,风从窗外冲进来,吹起了迟夏的头发。
骆寻侧头去看,看到她隆起的鼻梁,胡乱吹起的头发让她很不舒服,她皱了皱鼻子,腾出一只手撩开头发。
然后她说:“骆队,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骆寻觉得自己绝对没看错眼,这个实习生,她有两副面孔。
自从张雯去世后,丈夫赵子强受不了打击,这些天一直住在父母家。
家里的装修很用心,全是按照女性的喜好设计的,暖色调,温柔而又温馨。
看得出这对新婚夫妻都在用心的经营着他们的小家,但现在,这个家却散了。
迟夏和骆寻走进去,骆寻指了指一间卧室:“那是卧室,对面是书房,还有一间老人房,改造成张雯的衣帽间了,你准备先去哪儿?”
迟夏很清楚,骆寻和他手底下的人都不是什么二吊子,他们各有各的才能,并且将其发挥的很好。
比如林文觉的审讯手段,曹斌的盯梢,卷毛的案前询问,至于骆寻,除却他的专业能力,他最难能可贵的,是把手底下这帮人用的很好。
是以他们当初一定万分谨慎地检查过这个屋子。
迟夏要做的,是在这个已经剔除了众多可能性的房子里找到新的线索。
她想了想,走进了衣帽间。
一个女孩子的衣帽间,可以发现很多东西,这一点,这些大男人或许会有疏忽。
骆寻看了看卧室的方向,笑了一下,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张雯的丈夫很爱她。”
骆寻说:“这里几乎都是张雯的东西。”
如他所言,迟夏只在角落里的隔间里看到了男人的衣物,虽然很少,但都打理的很整齐。
“这是什么?”
迟夏扫过去,眉头一皱,用手掀开帘子的时候才看清楚:“啊,假发。”
骆寻实在无法理解:“你们女孩子,都很喜欢这些东西吗?”
他说着,指了指那些假发,又指了指化妆桌:“我听说这些东西很贵。”
张雯的衣服和化妆品确实很多,看起来各种风格都有,而且都有使用痕迹,并不是买来就放在那儿了。
“或许,这也是她试图好好生活的凭证。”
迟夏的手划过那些衣服:“化妆,穿好看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希望。”
这一点骆寻不可否认,他认同地点了点头:“不错,林薇也是这样,就算受到过伤害,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活着,本来就是她们的权利。”
这话从骆寻嘴里说出来,迟夏惊讶地看了过来。
骆寻看着她:“别看我,找线索。”
“有一段时间里,张雯应该只穿宽大的T恤和宽松的裤子,那段时间,她应该还没从性*侵的阴影中走出来。”
迟夏指了指一个隔间:“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在这之后,她的穿衣风格为什么会如此多变?”
“很奇怪吗?”
骆寻问她:“卷毛问过局里的女孩子们,女生买衣服和化妆品本来就是控制不了的事情,一会一个风格,不奇怪。”
迟夏却摇了摇头:“买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一般来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有了固定的个人风格,再怎么也脱离不了那个范围之内,但是骆队,你看张雯衣帽间的这些衣服……”
骆寻重新审视了这个衣帽间,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看到这个衣帽间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说的奇怪的感觉是从哪儿来了。
“有个问题。”
他看向迟夏的目光充满冷然:“林薇家里的衣服,跟张雯的,差不了多少去。”
同样种类繁多的衣服,同样众多的化妆品,假发,帽子,墨镜。
如果这并非普通女孩子的共同点,那么被他们忽视的,是不是就是这三个女孩子之间隐晦的联系?但是,这又代表着什么?
他们从衣帽间出来,去了对面的书房,迟夏略略一扫眼就看到了书架上种类繁多的心理方面的书籍。
骆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些书有一些是赵子强看的,有一些是张雯自己看的,赵子强告诉过我们,张雯不愿意找心理医生,所以他就自己看,到后来,张雯也一起看。”
骆寻抽出一本书,上面贴满了检索帖,他翻了翻,看向迟夏:“她在自救。”
“林薇呢?”
迟夏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她家里有这些书吗?”
“没有。”
骆寻见她盯着那幅画,走了过来:“但或许是我们没发现,你盯着这幅画,画有问题?”
迟夏有点迟疑,问骆寻:“骆队,你看到这幅画,会想到什么?”
骆寻对画没有多少兴趣,他也看着这幅画,懒散说道:“你在问一个刑警懂不懂画?这幅毕加索,你看出什么来了?迟警官?”
他刻意加重了迟警官那三个字,看样子对这个问题很无语。
“不用懂,骆队,你就说,你看到了什么?”迟夏又问。
骆寻鼻孔里烦躁地呼出一口气:“还能是什么,方块块,圆圈圈,线条子,混在一块,乱炖!”
多么别具一格的回答,迟夏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完了,她正了正神色:“是一个在火里的人。”
骆寻心里一震,侧头看了眼迟夏,再次看向那幅画:“火把人吞噬了?”
“人在火中苦苦挣扎。”
她说着,脑海中出现相应的画面,而在画面之外,有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影,唯一能够看清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冷然,淡漠,甚至带着隐隐的兴奋。
骆寻拧眉,似乎通过她的画也看到了自己脑海中的画面。
他指着其中一处:“画这个东西,千人千面,你看到人在其中苦苦挣扎,我看到的恰恰相反。”
“是什么?”
迟夏看向他,眸子里透着茫然和惊奇。
骆寻走了出去,声音传了过来:“涅槃。”
迟夏一怔,饶有兴味地扯了扯嘴角,听到骆寻在外面叫她。
迟夏走到门口,转头又去看那幅画,忽的眯了眯眼,又走了过去。
***
屋里没再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迟夏走到门口,看到骆寻站在走廊,正在观察着什么。
看到她走出来,骆寻说:“走廊和楼道没有监控,如果你说的那个不可能存在,那么只能在这里,电梯里面的监控坏了半年了,根本没有意义,我们筛查了小区周边的监控视频,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如果受害者是自己离开的呢,凶手根本不用上门。”
迟夏作出了这样的假设。
“但我们同样也没有发现受害者的身影。”骆寻搓了搓脸,他有点困。
迟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很快又走了进去。
骆寻在外面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走进去叫她:“我说实习生,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骆队。”
迟夏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衣帽间传来,她走出来:“如果我这样出去,你会认得出来我吗?”
骆大队长被面前的人吓得一个激灵,脚步都向后退了两步,积蓄在身体里的疲惫一下子就一扫而空,眼前一亮。
面前的人长发,白色连衣裙,妆容清淡,就算骆寻清楚这个人必然是刚才进去的迟夏,以及他还记得她的声音,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和那个短发又木讷的实习生实在没有任何关联。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张雯是以这样的装束出去的?”
“结合现场的情况,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可能性。”
迟夏把假发薅下来,抓好自己的头发:“骆队,去了林薇和陈丽家里,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这是个极其大胆的假设,骆寻顿了顿,摆了摆手:“你先把你这烈焰红唇擦擦干净。”
迟夏转身往洗手间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用的浅色系,在女孩子的口红色系里,这不算红。”
骆寻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我说,你不要觉得自己细胳膊细腿儿的就可以为所欲为。”
迟夏在洗手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唇角。
细胳膊细腿?
她看看自己的胳膊,无声一笑,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走了出去。
迟夏和骆寻离开的时没有走电梯,而是从楼梯走,走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有死角。”
这一次,骆寻有了新发现:“如果身形娇小,有意躲藏的话,不见得会被发现。”
迟夏这会儿心里想着事儿,骆寻说什么她就应和两声,骆寻也没意识到,两人在车库转了一圈,离开了张雯家的小区,去了林薇的家里。
林薇家里相较于张雯家要小的多,而且还是在老小区里,物业管理上更要落后于张雯家里。
唯一的一点是,林薇家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会比较多。
和骆寻说的一样,林薇家里的化妆品和服装品类也很多,这一次,迟夏又有了新的发现。
“张雯的生活条件要比林薇好的多,所以不太容易看的出来,但是骆队你看。”
迟夏挑选了一些衣服,并且分了类型,指着一些中规中矩的通勤装。
“林薇在日常生活中的穿着打扮都是是很普通的那种,这些衣服的穿着率看样子很高,至于其他的,骆队,你也看出来了吧?”
“嗯。”
骆寻惊讶他们之前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心中有些懊恼:“那么,张雯和陈丽应该也是相同的的情况。”
迟夏嗯了一声,抬头的时候“咦?”了一声。
“怎么了?”骆寻看了过来。
迟夏的目光透过卧室的门看向客厅墙上的一幅画,她指了指:“骆队,你不觉得这幅画跟张雯家的很像吗?”
骆寻脑海中浮起张雯家的那幅画,他走了出去:“如果不是你今天跟我讨论张雯家的那幅画,我只会觉得这只是很普通的装饰画。”
“的确,同种风格的画在市场上很多见,多见于客厅或者卧室装饰,有时候很难注意到。”
迟夏说着,又看向骆寻:“骆队,这次你能看出什么?”
骆寻把问题丢给她:“你先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迟夏沉默了几秒,而后开口:“一个被包围着的人,在经受周围人的指责和谩骂。”
骆寻笑了一声:“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内心怎么那么阴郁。”
他往前走去,站在沙发前:“在我看来,画中的主人公,正在抵抗重重包围,意识流的东西,不要搞的那么可怕,行不行?”
“千人千面。”
迟夏笑了一下:“能麻烦您把画拿下来吗?”
骆寻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多问,他耸了耸肩,搬了个凳子过来,把这幅画取了下来。
“要检查什么?”
迟夏仔细观察了这幅画,然后把画翻了过去,似乎没发现自己想看到的,眉头皱的有点紧。
“你在找什么?”骆寻问她。
迟夏没回答,拿起画,凑近观察着,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她璨然一笑一笑,指了指画框的一角:“骆队,你看这儿。”
骆寻偏着脑袋看过去:“Mr.D,这是……署名?还是什么?”
迟夏从兜里掏出个纸条:“这个,是我在张雯家里的那幅画背面找到的。”
骆寻脸色一沉,把纸条拿了过去:“你发现线索为什么不告诉我?”
迟夏一脸真诚:“当时不知道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你那么累,我怕打扰你。”
骆寻愣了一下,冷笑一声:“呵,你这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迟夏果断摇头:“骆队,查案要紧。”
骆寻咬了咬后槽牙,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跟一个女孩子置气。
他去看那个纸条,纸条大概长五厘米,宽两厘米,上面也有个Mr.D。
那幅画上的Mr.D是用铅笔写在画作下方的,用颜料一盖住,很难发现。
至于纸条,应该是张雯从包装之类的东西上剪下来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夹在画的背部,迟夏发现后取了下来。
骆寻把这两张画和纸条拍了下来,发给林文觉他们,让他们查一查其中的关系。
之后,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两人离开,往陈丽的住处去。
天色已暗,骆寻没再让迟夏开车,给她扔了两包面包和水,冷冰冰地说了声:“吃吧,今晚是不可能早点下班的了。”
迟夏确实有点饿,撕开包装就啃起了面包,她来到专案组的第一天,可真是充实啊。
***
早上才发现的尸体,所以陈丽家里,骆寻他们还是第一次来,进门之前两人做了相应措施,避免有什么线索的话会破坏现场。
进门之前,骆寻又说:“凶手杀害陈丽的手段和前两个有差别,检查她家的时候一定要更加仔细,说不定会有大发现。”
“明白。”
迟夏跟在他身后进去,两人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这个家,老房子,三室一厅,墙上还挂着陈丽和亡父亡母的照片,家里收拾的很干净。
“没有画。”
骆寻挑了挑眉毛,侧了侧肩膀对迟夏说。
迟夏也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他们的方向错了?
“看看再说。”
骆寻分配任务:“卧室和洗手间,你去,剩下的我来,有什么发现立刻叫我。”
“好。”迟夏点了点头。
离开门口之前,迟夏看了一眼门口的鞋柜。
全是陈丽的鞋子和拖鞋,这意味着她男朋友应该不常来这里,是他不来,还是陈丽不愿意让他上门?
迟夏到了陈丽的卧室。
在父母没有离世之前,她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子,这一点从随处可见的照片和屋子里的毛绒玩具们大概可窥见几分,但现在,那些崭新或旧了的玩具们,全都被陈丽堆在了卧室的飘窗上,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迟夏拉开衣柜检查,不出意外的,她的衣服种类和张雯是类似的。
大量的化妆品,一些假发,风格不同的衣物,但日常生活中又有着固定的穿着打扮……
迟夏站在原地思考,另外那些风格的衣物,她们是在什么时候才会穿呢?
逃避?发泄?还是有其他的用途?
这三个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女孩子,她们另外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呢?
她在那些抽屉里检查,均没有什么新发现,却在书桌上的简易书架上发现了端倪。
那是一本关于讲心理学的书,书名叫《你该如何自救》,迟夏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想到了张雯家里的那些心理书。
她拿起那本书,刚翻了几页,就从里面掉出来个卡片,迟夏以为是书签,捡起来要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一家私人收藏馆的邀请卡。
迟夏看完了这张邀请卡,发现这是一张主题为“溺水者”的展览活动,展览的主要是馆主私人收藏的一些作品,时间是半年前。
迟夏准备把书签放回去,想了想还是没有,她拿着书和书签,准备待会跟骆寻讨论一下。
溺水者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让迟夏的脑海中浮现了张雯和林薇家里的那两幅画,如果非要在奇怪的直觉中给这三者扯出一条相似的线,迟夏觉得这张邀请卡可以拿出来镇镇场子。
但是,究竟有什么联系?
“有什么发现吗?”骆寻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
迟夏晃了晃手上的心理书:“陈丽也在看心理书籍,这本书的名字叫《你该如何自救》。”
见骆寻走进来,她又说:“里面这个书签有点意思,但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骆寻接过那本书翻看了一下,又拿起夹在书里的邀请卡看了看:“先拿回去吧。”
迟夏点了点头 ,问他:“骆队,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骆寻挠了一把后脑勺,手机上传来林文觉的消息。
他看完:“没什么线索,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吧,老林他们在等我们。”
迟夏没有什么异议,两人很快回到了专案组。
一进专案组的门,骆寻就问:“老林,你们这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是这样,我们又问过受害者的家属,从赵子强那里得知,张雯的确很喜欢化妆,也经常会看一些化妆类的短视频,但赵子强的工作要经常出差,据他所说,没见过张雯的装扮跟平时差异很大的时候,至于林薇他爸和陈丽男朋友那边,他们表示并不知道她们这方面的爱好,这两人平时的穿着打扮都很中规中矩。”
“嗯。”骆寻给自己接了一杯冰水,又看向迟夏:“喝不喝,喝的话自己倒。”
迟夏应了一声的时间,林文觉那边已经给她递了个纸杯过来:“先凑合凑合。”
迟夏说了声谢谢,给自己也接了一杯冰水,听到骆寻又问:“那个什么Mr.D呢,查到什么结果了吗?”
“查到了一点。”
卷毛答了话:“老大,你一发过来我就去查了,这个Mr,D呢,说的应该是外国的一个小众画家,他最出名的画作系列叫做《求救》系列,这个系列是他专门画给抑郁症群体的画。”
“据说,他的这个系列融入了心理学,同样一幅画,不同心境的人会看到不同的内容,当然,这个说法存疑,毕竟这个人很神秘,从未参加过访谈,也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曹斌觉得不可置信:“一幅画里,融入心理学?有这么玄乎么?”
骆寻忽然想到了他和迟夏看到张雯和林薇家里那两幅画时不同的想法,眉心一拧,瞥了迟夏一眼。
迟夏垂着眸,状似无辜地抿着杯子里的冰水,一股透心凉浇下去,她差点打了个激灵。
“不要小看一幅画的力量。”
骆寻意有所指,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啊,有。”
卷毛又说:“我查到这一系列画作被一位国内的收藏家收藏了,但具体是谁,这个没查出来,交易时就是保密状态,但我查到了另外的,就在半年前,东州举办过一个名叫《溺水者》的展览,这个活动并不只是展览画作,类别很多,都跟抑郁症有关。”
溺水者,骆寻听到这名字心里一动,觉得特别耳熟,但一刹之间却又忘了自己是在哪儿听到的这三个字。
倒是迟夏,她眼睛一亮看了过来:“溺水者?你确定是这个主题?”
卷毛有点诧异,点了点头:“是啊,有啥问题么?”
骆寻此时也忽然记起了,这三个字,是他不久前在陈丽家里知道的。
迟夏将那本心理书籍拿过来,翻开书,拿出里面的书签:“你看看,是这个活动吗?”
林文觉和曹斌都凑了过去,去看那一枚被当做书签的邀请卡。
卷毛认真看完:“对,应该就是这个活动,迟夏,你们从哪儿发现的这个?”
“陈丽家里。”骆寻说。
“陈丽家?”
曹斌抬起头,一时之间脑子有点懵:“等会儿,我捋一捋,意思就是说,陈丽家的一本书里,夹着这样一张书签,这张书签其实是一张展览的邀请卡,展览的内容中,有跟抑郁症者相关的系列画作《求救》,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骆寻坐了下来:“还有一点你没有说到,这个系列画作的其中两幅,分别出现在了张雯和林薇的家里?”
专案组陷入短暂的沉默,迟夏的纸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骆寻敲了敲桌子说道:“之前我们在三个受害人家里,发现她们均有很多风格的衣物,以及大量的化妆用品,迟夏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既然我们到现在都查不到受害者遇害之前离开家里的画面,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是通过化妆和穿着的改变,主动离开家里,并且和凶手见面?”
林文觉率先认同了这个猜测:“你这么一说,的确,这是现有猜测中,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
他说完,笑眯眯地看向迟夏,意有所指地说道:“果然啊,组里就是得有个姑娘,这些线索,就是摆在咱们大老爷们面前,咱们也想不到那儿去,你说是不是啊,队长?”
骆寻知道他这是憋着气儿地笑话他呢,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话是吧?”
曹斌和卷毛偷笑,也顺着林文觉的话:“是啊老大,咱就是说,张雯她们衣服多,化妆品多,这是咱们一开始就发现的事实,但是咱们这几个大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直男,谁能想到她们会以这种方式离开家里啊,你就是把我的头给敲烂了,我都不一定能想到这儿来啊,多亏了迟夏啊,你瞧,她一来,咱们这停滞不前的案子忽然就有了眉目。”
看着骆寻吃瘪的脸,林文觉更觉的好笑,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就是就是,迟夏就是咱们专案组的吉祥物,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敬咱们迟警官。”
迟夏有点受宠若惊,端起纸杯跟他们遥遥碰了碰,连声说着谢谢。
骆寻朝着林文觉翻了个白眼,蜷指敲桌子:“我看你们是不累是吧,你们要是不累,今晚都别回去了,反正现在也有了新线索,正好,熬夜加班!”
“别啊老大!”
曹斌立马就泄了气:“咱们这都多久没休息了,今晚再熬下去,我就得猝死了啊!”
骆寻冷笑一声:“那还叽叽歪歪的?”
卷毛和曹斌立马端坐好:“老大,咱们先说说案子的事情吧。”
林文觉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
骆寻这才满意了:“现在已知的是,不管是张雯和林薇家找到的画还是陈丽家的这张邀请卡,都跟这个《求救》系列的画有关,而这幅画正好又被我们国内的买家收藏,又那么巧合地举办了一个《溺水者》的展览。”
“不管是他求救还是溺水,都跟抑郁症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系,而我们的三个受害者,极有可能都是抑郁症患者,我们接下来的调查重心,就在这个溺水者的展览上。”
众人没有疑异,包括迟夏在内都点了点头。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卷毛,你先查一下这个展览活动,老林,你和曹斌得忙一点,重新筛检我们手中的监控视频,尽量,尽量吧,看能不能找出变装过后的受害者。”
林文觉刚要应下,却见迟夏抬头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他立马问道:“迟夏,你是不是有不同的意见?没事儿,说出来,咱们专案组不搞那些虚的,有什么你就大胆地说出来。”
骆寻也看了过来。
迟夏朝着林文觉笑了笑,开口道:“还是我留下看监控吧,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伪装,走路的方式,习惯的动作都是难以改变的,我正好学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找起来的话会容易一点。”
骆寻挑了挑眉:“你还学过这个?”
“一点点。”迟夏说。
“那行,明天你留下看监控,老林,咱俩去找那个展览馆。”
大家达成共识,骆寻呼了口气,往后一靠,挥了挥手:“行了,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儿早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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