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芷院赖了好一会儿,张怀玉才带着一张花猫脸出门,一步三挪腾,赶在日头落下前才慢吞吞回到了春熙院厢房。
房内,杜曼娘正闲坐在椅子上,手持着鸡毛掸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舞着。
“还知道回来?”
“娘,我错了!”
张怀玉听见她娘那冒着火气的声音,没出息地立马下跪。
杜曼娘起身首首走到张怀玉面前,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府里要小心着点,你还给我舞到贵人面前去了?”
说着拿起鸡毛掸子狠狠抽了张怀玉屁股两下子。
“哇哇哇~”哭声飘荡在春熙院上空。
是夜,杜曼娘拿着药酒,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进了张怀玉屋子,正点起烛火,打算给小孩上药。
“娘,我知道是你。”
“傻丫头,你没睡啊,娘以为你睡着了。”
杜曼娘轻舒了口气,“快给娘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
“你打得可疼了,娘亲。”
张怀玉透过烛光看着杜曼娘难得慈爱的面容,不想让她看自己的屁股,迅速躲避杜曼娘的手,滚进了床里面。
杜曼娘说时迟那时快,转手就揪住了小人儿的裤子,轻柔的拉下去,白嫩嫩的屁股上竟然什么痕迹都没有!
杜曼娘气得扔了药酒,又伸手打了张怀玉屁股两下。
“哎哟,我的娘嗷!”
张怀玉嗷嗷叫。
“打得轻怕你没记性!”
杜曼娘皱紧了眉,“日后别去贵人面前晃荡!”
“娘,今日小青姐姐说二月二姑娘要出嫁了,她也要跟着去,你是不是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去兰芷院了?
日后少去,那不是个好地方。”
张怀玉听着自家娘亲馿头不对马嘴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小青姐姐命苦,主子身边可不是好待的!”
说完,杜曼娘也不理床上龇牙咧嘴的张怀玉,径首走了出去,蓦地又停下脚步,“翻过年你也六岁了,也该跟着我学点东西了,正逢着过年,膳房里人手不太够,明早你去帮着我烧烧火,省的整日里消停不下来。”
张怀玉被这句话劈得外焦里嫩,有没有人权啊?
她还没六岁啊?
童工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翌日一早,张怀玉便被亲娘从被窝里挖出来带去了膳房。
膳房里都是平日里熟识的,张怀玉毫不认生,嘴甜地喊了一圈叔叔婶婶,收获了满满一兜子零嘴儿。
张怀玉坐在灶头里面,漫不经心地向灶堂里塞着烧火棍,听着灶上婶婶的碎碎念。
“这不大公子回府了嘛,听说夫人有意将身边的大丫头红袖给大少爷作通房呢!”
“哟,那红袖可是麻雀变凤凰啦,少爷娶妻后她定能当上个姨娘!”
切菜的婶子一边应和着,一边将手中的豆腐切得细如发丝。
“那不可能!”
张怀玉听得津津有味,转头听到杀鱼的大叔有力的否定。
“红袖都开年都二十一了,是个老姑娘了,公子怎么会看的上她?”
大叔一边刮鱼鳞,一边笑着说。
“丫头,注意火候!”
灶上婶婶煸炒着菜,张怀玉一听,立马将多塞的柴火取了出来。
“我听说呀,不是公子不同意,是国公爷不准呢!”
灶上婶婶叉着腰,一脸神秘。
张怀玉竖起了耳朵,一脸精神。
“你瞧红袖那样子,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吗?”
“嘘,噤声!
有孩子在这呢!”
杀鱼大叔一脸严肃。
张怀玉满脑子问号,红袖和谁有一腿?
塞了一上午柴火,被熏的满头烟火味的小人儿懵懵懂懂地跑回了春熙院。
我滴个娘,上工第一天就知道了这么个劲爆消息,我命不久矣!
感叹完,张怀玉抱着枕头倒头就睡。
谁知第二天醒来,她娘就拉着她道:“红袖成了国公爷院里人,以后离她远点儿,知道不?”
张怀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红袖和国公爷?
夫人怎么准的?”
杜曼娘垂了垂眼:“己是有了身孕,国公爷子嗣不丰,夫人也束手无策。”
什么!
红袖和国公爷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居然珠胎暗结?
张怀玉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西瓜。
回春堂。
“给我跪下!”
老太君端坐堂上,手持的拐杖摇摇晃晃,声音颤抖但是威严依旧。
“孩儿知错!”
堂下萧国公萧晏匍匐跪着,身侧的红衣女子也瑟瑟发抖。
国公夫人房氏己是哭得双眼红如核桃,双手抖如筛子,大公子萧瑞站在一旁轻抚着母亲的背,而久不见人,默默备婚的二小姐萧如玉则对着堂下二人怒目而视。
“好大的胆子,红袖,你身为我母亲的侍婢,竟然敢勾引家主,还珠胎暗结,怀有孽种?”
“放肆,她肚子里也是你的弟弟!”
萧国公站起身来,指着萧如兰破口大骂,“如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我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会有你这个样子的?
不孝长辈,不敬手足!
给我滚回兰芷院里禁足!”
“住口!”
老太君跺了跺手杖,“如兰哪句话说错了,你在这给我摆国公的威风!”
“母亲,孩儿不敢。”
萧国公垂首。
“红袖怀有我萧家子嗣,自然是要等她诞下孩儿再做处置。
房氏,你是主母,红袖的孩子交由你来抚养,红袖也交由你来处置,如何?”
老太君抚了抚房氏的手,温声道,“老大的子嗣实在是太单薄了,只有瑞儿一个儿子,等她生下孩子你想如何处置她都好,我绝不插手,怎么样?”
“全听母亲吩咐。”
国公夫人低眉,紧握的掌心己经被指甲划破。
身侧二小姐萧如兰死死咬着嘴唇,神色不愉。
大公子萧瑞却从头到尾未说过一句话。
二房众人看着热闹就这样结束了,有些不满。
“老太君也太偏心了些,国公爷犯下如此德行有亏的事,竟然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二房夫人乔氏拉着萧易的袖子,忿忿不平。
“母亲一贯如此,你有空开解长嫂一番。”
萧易阴沉了眉目,拂开乔氏的手,阔步而去,徒留乔氏原地呆愣。
二房庶长子萧璞看见这一幕,扯了扯唇,摇着扇子亦是翩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