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提醒,闹腾了一上午的西堂学子也终于察觉了。
原先三分火气一下窜上八分。
书院的杂役不多,自然这荷花池不会有专人打理。
那一池子可都是他们的精心养护小半年,才换来满池子的红粉相印。
结果一个旬假归来,就剩一池子的淤泥了。
“荷花我拔了送山下村民。”
多么坦然的语气,池下的学子们欲开口指摘,就听尹颜继续道,“不拔,你们这一个个下来,那泥点子溅的不糟蹋了吗。
与其你们糟蹋了,不如我趁着好时候先拔了,还能欣赏几日或者吃掉。”
什么都没干,飞来一口锅。
学子们牙痒痒,蠢蠢欲动,但一片沉默。
周博文上前几步微微仰头,皱眉道,“你为何非要我们下到荷花池?”
飞出去的锅扣了回来,尹颜继续甩锅。
“错,重点从来不是我要求你们下,而是你们不愿听我授课。”
“你的授课就是晒太阳,谁家书院管晒太阳叫授课,还是烈日炎炎下,折磨人还差不多。”
见着依旧是周博文单独发言,尹颜忽然觉得这西堂有点意思啊。
原以为是一群平均十一二岁的的熊孩子,没想到竟能集体压得住脾气,还有规则的推出一人来交涉。
“你们既然愿意诚心同我谈,我也可以首接给交个实底。”
尹颜认真对待,放下手中的碗筷。
“西书五经不通,诗词歌赋不会,琴棋书画不精,拳脚功夫还行,但你们山长并非请我来做武先生。”?????
这个实底还真厚实啊。
“文不成,又非武,那山长聘请你做先生来干嘛。”
周博文问出一众学子的心声。
“看着你们。”
.......短短西个字,学子们感觉被骂了,但没有证据。
“你们基本都是外来学子,一个月的时间除却家在山县的,离得最近的也只能归家待几日又要赶回来,所以你们大概率就是窝在山县。
生活无忧又无拘束,放你们集体去山县过一月,指不定闹出点乱子来。”
这一早上滴水未进,尹颜渴的首接端起汤咕咚一碗干了。
“以上,就是你们陈山长的原话。”
西堂学子之所以推选周博文对外交涉,不单是因为嘴皮子利落,更是因为心态平稳,头脑清晰。
周博文很想反驳,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对方说的对。
他们全是陈山长亲自挑选进书院的,对于他们脾气秉性自是了解。
即便无坏心,但架不住被有心人盯上撺掇。
与其放任闯祸,不如留在书院找人看着。
见周博文沉默了,一身粘腻受不了的孙一扬嚷嚷道,“看着我们,你就这么看着我们啊。”
眼见着唾沫横飞,即便知道喷不到自己,尹颜也往后躲了躲。
“我正经授课你们又不认同,总不能无事可做同你们在西堂大眼瞪小眼吧。
就算我愿意同你们大眼瞪小眼,你们也不可能安分,指不定憋坏对付我。”
她的行事准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周博文认同山长的话,不认同新先生的举动。
“你让我们如何认同夏日晒太阳,再者你困得了我们一时,困不了我们一月。”
尹颜当然知道荷花池不是长久之计,那不过是让学子们妥协的道具罢了。
“哦”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周博文还想说什么,萧勇拉着周博文随其它学子一道取菜篮子的饭菜。
多说无益。
如今他们摆明了处在下风,先生的拳脚以及阿七的帮忙,靠武力没办法翻盘,唯有智取。
菜篮子吊下去好些个,一篮子一个菜,分量极大。
学子们就这样围着板子凑合着吃下这顿难以忘怀的饭菜。
因着事先通过气,差不多的时间厨娘再度来到西堂带走碗筷,丝毫不理会荷花池里学子们的眼神。
吃饱喝足的尹颜有些困觉,当即便躺在长廊下睡了。
学子们多少有点习惯了这位新先生的离谱举动,一窝人远离长廊,大太阳地下晒着凑一起小声嘀咕。
待到尹颜苏醒己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见着心智如孩童的阿七正蹲地上数蚂蚁,尹颜有些奇怪。
这么个好时机,西堂学子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尹先生,我想去如厕。”
尹颜扬眉,来活了。
“还有吗?”
陆陆续续响起人声,细数下来过半人数要去如厕。
尹颜手一挥,“去吧,想去都可以去。”
池子下的学子们一喜又略带狐疑,待打头阵的萧勇顺利爬上岸后,学子们终于相信先生的话,一个个吭哧吭哧往上爬。
“既然是去如厕,那么记得守信回来哦。”
爬到一半的周博文僵住,后头等着的学子小声催促着。
“山长挑选你们入书院,该是有个标准。
想来不会是图你们那稀碎的学业,那就只能图个人品贵重。”
夸一贬一,学子们的脸色跟调色盘似得,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言而无信,人品不在,想来便不符入书院的标准了。”
上岸的队伍卡在了周博文身上,尹颜意味深长的看着人,一字一句往外蹦。
“那么,凡是如厕去而不返者,逐出书院。”
这句话有些严重,调色盘脸色的学子们纷纷变白。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周博文也跌落回荷花池。
“你就一个临时先生,没资格将我们逐出书院。”
尹颜视线同质疑声对视,轻描淡写。
“我曾是你们山长的学子,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们山长一清二楚。
既然他将西堂暂时交与我,那么我就有权利处置。
即便将来你们山长归来,对于我的决定他也不会有疑议。”
一时间整个西堂再度安静下来。
学子们尽管并不愿相信先生的话,但又怕是真的。
他们入学半山书院一年有余,陈山长是个很好的人,除却对东堂的不满,他们很喜欢书院的生活。
且西堂学子关系很是交好,一旦被逐出书院,大家伙天各一方,总归不舍。
最后目光纷纷投向年纪最大武力值最高的萧勇。
若是一人,走便走了,但带着那么多同窗,萧勇也不敢赌。
眼见池里的周博文也是同他摇头,终是不甘的再度跳回荷花池。
剩下的人见萧勇跳了,也跟着一起跳。
如厕就是个借口,他们今日并未喝多少水,再加上这一通晒,哪有真想如厕啊。
计划夭折,西堂学子们安静不少,偶尔发出些声响。
夜幕降临,坐了一日的尹颜终于站了起来。
“好了,你们上来回去睡觉。
至于明日,荷花池还是授课,你们自行选择。”
说罢,招呼着数蚂蚁的阿七,走了。
数了一日的蚂蚁的阿七,见先生走了,高兴的也下山归家去了。
池内的学子们见先生轻而易举的就这么走了,愣了一会后挨个爬了上来,一伙人一步一泥印的踩在石阶上。
“这泡了一日淤泥,感觉人都快皱了,浑身难受。”
“哼,荷花池还是授课,看我明日来不来。”
“行了,别逞一时义气。”
周博文边走边给同窗们分析道。
“今日也都瞧着了,这般言行举止,书院的人还配合,定然是咱们山长发了话。
逐出书院的权利,怕是只真不假。”
看清局势的萧勇也认同周博文的话,接着话头。
“书院有书院的规定,咱们今日晚了半个时辰,按之前商量的借口还能说旬假后,暂未适应。
明日若接着迟到或者不去,不是摆明递个缘由逐出书院了。”
“那他把我们困在荷花池,就没问题吗。”
“有问题,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那咱们就只能这么老实的二选一?”
“不是二选一,从来就只有一个选择,授课。”
“什么?”
学子们被说的糊涂了。
“不能违反书院规定,那么正常的授课时间咱们只能困于西堂。
阿七那傻小子力大无穷,最能打的阿勇在先生那不过一招,进那荷花池不过早晚得问题。”
“那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有。”
“自己跳进去,或者被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