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适时帮着打了个圆场:“没有歹人也没关系,人没事就行,哥几个这就走了。”
“慢着!”
孟清晏从林媪身后探出头来:“歹人在屋里,我可以同你们去县衙,只求县令能秉公发落!”
她怯懦地开口,似乎说出这几个字都耗尽了勇气。
很快,石达的两个手下从屋里带出一个血里呼啦的人,正是倒在那里无人问津许久的柳息风。
“这,这人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孟清晏无害地笑笑:“他要掐死我,我就拿这个捅了他一刀,应该不妨事吧?”
她手中挥舞的正是不知何时捡回来的那只匕首。
石达嘴角抽了抽:“不妨事。”
小娘子下手还是轻,看样子死不了,就是晕了过去。
孟清晏在林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很快,一众人马又乌央乌央地涌向了县衙。
“堂下何人?”
“孟氏二娘子孟清晏!”
“状告何事?”
“柳息风掳掠民女,欲杀之。”
“你放屁!”
本以为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几句,没想到另一位当事人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此女口中所言没有一句是真,还望县令大人明鉴。”
“今日本是她与我约好一同私奔,未料在紫阳观被人逮了个正着,此女怕事情败露,便拿我的手掐住她自己的脖子,还拿匕首捅了我一刀,意图杀人灭口,她才是那个持械行凶的歹人!”
孟沁兰闻言狠狠地捏了一把汗,这人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
冯氏却差点没笑出声来,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你怎么也想不到柳息风会在这时候醒过来吧?
“哦?
孟清晏,你怎么说?”
县令贾为民偏头看向孟清晏,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这孟家的娘子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若是能收归己用...,他想着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真是一派胡言,他这是为了摆脱罪名而诬陷我!”
“你才是一派胡言,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有吗?”
柳息风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那字条虽染上了血但仍能分辨出是一封满含爱慕的情诗。
“这是孟清晏与我所通之信,县令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人来辨认。”
贾为民刚接过信,便听孟清晏说了一句:“县令大人不用看了,那确实是我写的。”
“嚯!
就这么承认了,难道真是她为了撇清自己,陷害旁人?”
“那也太毒了!”
不用怀疑,跟过来吃瓜的还是刚才那伙人。
“柳息风为了杀害我,可以说是处心积虑,这首诗是我为我未婚夫所作,却不知何时被他偷了去,当做攻讦我的证据。”
“您仔细看看,这首诗的头尾是不是殊字和山字?
那正是我未婚夫的名讳,您一问便知。”
贾为民细细研读了片刻,这首诗做的不可谓不差,但是首字和尾字确实是“殊”和“山”没错!
他点点头:“不错。”
柳息风闻言瞪大了双眼,怎么会这样?
她昨日还拿着这首诗对他表情,今日就说是为她的未婚夫所做的?
难道他被骗了?
孟清晏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在心底呲笑一声,感谢从前草包的自己,若不是她嫌麻烦将寄给沈殊山的信首接誊了一封给柳息风,今日之事还真解释不清了!
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他就换一条路:“若这诗算不得数,那你为何要与我在紫阳观私会?”
孟清晏叹息一声:“我一觉醒来就在那里了,难道不是你将我劫掠而去的吗?”
“孟氏坞堡守卫森严,我如何得进?”
“是,坞堡守卫确实森严,但我当时可不在坞堡啊,我自五岁起就住进了三叔祖家里,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就是抓着三叔祖家防备不严的漏洞将我掳走了,有什么不对吗?”
孟清晏紧紧盯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柳息风被吓的后移半寸:“那,你且说说,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你?
我好好的一个人不做,为什么要杀人?”
孟清晏颓坐回去:“当然是因为,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
柳息风尖叫出声,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没错!
你就是嫉妒我,你嫉妒我能嫁给沈殊山,因为你爱慕他!”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柳息风慌张一瞬,接着又镇定下来:“荒谬,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口中的沈殊山是谁,谈何爱慕?”
孟清晏一脸沉着,似乎笃定了柳息风的罪证:“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县令大人可以遣人去柳息风家里搜一搜,那里绝对有证据。”
柳息风顿时面色大变,他慌忙阻止:“不可!”
但想也知道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几个游徼还是快步去了他家,又很快回来,呈上几个物件。
“禀县君,在柳息风家里搜到了这幅画,还有摆在画旁边的几首诗。”
那画上赫然是一个极其俊俏风流的男子,而贾为民曾有幸见过这位光风霁月的沈家二郎一面,与这画上之人是分毫不差。
“速速将人给我拿下,柳息风因妒残害良家妇女,罪不可恕,明日枭首示众!”
贾为民将画像连同那几首诗抛在地上,让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接着两个游徼就将柳息风堵了嘴巴,带到后院关进了大牢里。
这连番的变故将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么草率的就判了?
不用再议辩两轮了。
不过这孟二娘子还真是可怜,这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还有那沈家二郎当真如此绝色?
竟引得一个男子为他杀人?
若是能有幸见上一面就好了!
贾为民当然知道判的草率,但他不后悔!
方才随着那字画而来的可还有一条消息,孟氏真正的家主就要回来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中两千石大员,就算告老归乡了,也是别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大人物,他就是想卖孟氏一个面子,结一个善缘嘛。
事情己了,孟沁兰小心地将孟清晏搂在怀里,她的心里是既心疼又骄傲。
心疼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骄傲于她临危不乱扭转局面,不愧是孟家的姑娘!
***回程的路上,孟清晏透过侧窗朝外打量,街上人流如织,货郎的吆喝声、孩童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细细一闻还能闻到羊肉蒸饼刚出锅时的霸道香味。
远处阵阵驼铃声响起,顺着声音看去,便能看到远道而来的胡商兜售香料和宝石。
真是一派祥和安乐,让人瞧着刺眼。
孟清晏索性关了窗子,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应该是回到了自己十五岁这年,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前世,孟氏遭牵连全族流放,在伯祖的运作下自己得以带着半数家财远嫁建康,途中她生了一场大病,就此被“她”占据了身子。
而“她”似乎藏着一个叫系统的东西,让沈殊山真心爱上“她”就是系统交给“她”的任务,一旦任务失败“她”就会被抹杀。
事实证明,将性命寄托于男人身上,就是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
沈殊山此人心机深重,先前还装作为“她”倾倒的样子,在得到孟氏的家财和那些骁勇善战的部曲之后,就狠心给“她”下毒,转头迎娶凌云公主。
为了确保“她”翻不了身,那对狗男女更是丧心病狂地让孟家人充当送死的排头兵,那一战,孟氏无一人生。
后来,任务失败,“她”被抹杀了,她自知命不久矣,拼死也要弄死沈殊山和贾凌云,但胳膊怎能拧得过大腿,不出意料她失败了。
她只伤了贾凌云一点皮肉,沈殊山就要将她凌迟,凌迟凌迟,就是把身上的每一片肉都割下来。
先时人的意识还清醒着,便能清楚地感知到肉从身体上剥离的痛苦,那种无力等死的感觉可以将人逼疯!
想着孟清晏仿佛又回到了那痛不欲生的时候,她紧紧环抱住自己,浑身散发出嗜血的气息。
沈殊山,贾凌云,你们最好洗干净脖子,等我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