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要不是剧本中提过你的剑穗长什么样,我压根儿都认不出你。”
谢玉昭惆怅地叹了口气。
“你居然这么惨。”
伏流火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我虽然也拿了个失忆本,但好歹有个名字。”
“我也是。”
阿宓忧郁地抱着剑应道:“我还以为我倒霉才拿到这么个破本呢,没想到大家都是一样的倒霉。
它给我的任务也很离谱,要我去找一个叫裴文竹的人,可是世界这么大,还不给我线索卡,我怎么找?”
“裴文竹?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
伏流火皱眉沉思:“对了!
我来时碰见一伙自称来自什么山的音修,据说他们宗有位裴师叔的魂灯灭了,最后指引的地点就在这里,他们来这西处寻找,那裴师叔的全名好像就是叫裴文竹。”
“什么?
那岂不是说她死了?”
阿宓语气绝望:“死人的东西可怎么找啊?”
“倒也未必。”
谢玉昭接口道:“裴文竹既然出现在了你的任务里,就说明她也是角色之一,换一种思路想,或许我们穿越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原身在这个世界处于死亡状态呢?”
“你的意思是…”阿宓蹙起眉,顺着她的思路猜测道:“裴文竹也被穿了?”
“没错。
既然我们三个都是因为剧本杀穿来的,那我们不妨大胆假设,这个本的所有角色都是穿越者。”
谢玉昭冷静开口:“眼下各位都没有原身记忆,不如开诚布公,彼此共享一下消息。
为表诚意我先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灵识将烙印在神识中的那段剧本投映在二人脑海中。
虽是异世界来客,但她却意外发现自己对修真界的手段很是熟稔,什么传音掐诀根本不在话下。
她把这一切归功于原身打下的深厚基础,即便这个身体的灵魂换了一个人,但能够与伏流火与阿宓这等剑道天才并列成为六角色之一,想来也不是什么庸俗之辈。
“咦,最终任务好像不太一样。
我的任务是找到天命之人的记忆,没提名字,你剧本里的这个上姜是天命之人的名字?”
阿宓一边感叹着修真界手段真是便利,一边尝试着用灵识将自己脑海中的剧本传递给二人,她看向谢玉昭,顿道:“呃,这位…我叫谢玉昭,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叫什么,两位先叫我本名就好。”
“好,玉昭。”
阿宓从善如流地应下:“我叫顾晚,既然来了这边两位就还是叫我阿宓吧。
如各位所见,除了找到裴文竹,还有个劝说众人回到昆仑山,想来这个‘众人’指的就应该是除了我之外剧本里其他的五个人了。”
“不,西个。”
伏流火也将脑海里的剧本共享给二人,接口道:“我叫谢瑾,我的任务也是劝说众人回到昆仑山。”
谢玉昭并未接话,她定定看着阿宓的剧本,似是想起了什么,拾起腰间坠着的淡紫玉佩:“紫藤腰佩?
是这个东西吗?”
另外两人闻声望来——只见少女葱白如玉的手上呈着一枚镌刻着团团花枝纹样的玉佩,玉佩通身白润,微微散出一圈朦胧的紫色光晕。
“好像是吧?
这上面刻的花纹像是紫藤花。”
阿宓也不太确定:“难道你是裴文竹?”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伏流火方才说过,裴文竹是个音修,她身上并无携带任何乐器。
“或许吧。”
谢玉昭含糊着将玉佩解了下来,递给阿宓:“你先拿着试试看有没有用。”
“好。”
阿宓也不啰嗦,她将前襟的吊坠扯下来扔给伏流火:“喏,给你,你要的吊坠。”
伏流火扬手接下,顺带摘下佩剑上水滴形的血色坠子,有些无语地吐槽道:“搞不懂这任务的意义是什么,让我们互相交换一圈玩具?”
谢玉昭安慰道:“破冰环节嘛,先让玩家们互相熟悉一下。”
赤色水滴宝石入手的那一刹那,血色光芒大放,隐有漆黑气流盘旋,诡异妖冶。
谢玉昭的脑海里冷不丁地浮现出三个字:血幽珠。
她低下头,将手中泛着暗赤色光芒的宝石翻来覆去看了遍,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涌上心头。
意念一动,那血色的宝石逐渐变为半透明的模样,缓缓融入她的掌心。
竟然可以融入身体里…难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属于这具身体的?
剧本第一幕的任务是为了指引他们拿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法宝?
不止是她,紫藤玉佩和碧玺吊坠在接触到阿宓和伏流火的时候也发生了异变。
那枚原本只是碰碰运气交出去的玉佩在阿宓手上大放光芒,浓郁的紫气似乎要凝成实质般,原本底色白润的玉佩顷刻间便化为浓郁艳丽的明紫,镌刻其上的紫藤花纹犹如活过来了一般,栩栩如生。
阿宓呆了一瞬:“…这个,好像叫紫玉腾…貌似有种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而伏流火手中的碧玺吊坠的变化更大,那龙形在触碰到他的一刹那仿佛活了过来,通体闪耀出七彩霞光,还未等他反应,便化作一条寸长的小龙,顺着他腰间的佩剑盘旋游走,缠绕在其剑柄之上,流光溢彩。
他很快就理解到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也怔了怔:“…我也感觉到了,它叫龙玺,似乎也有点什么用…”阿宓回过神,她看向谢玉昭,肯定道:“这个确实是我要找的东西,看来你真是是裴文竹!”
谢玉昭还是有些迟疑,她的脑海中存在庞大驳杂的术诀,却无一与音修术法有关,这无疑表明她的确不是个音修而是个法修…可能够证明裴文竹身份的那枚腰佩也确实在她身上。
至少在找到另一个“裴文竹”之前,目前己知的角色身份也唯有这个能和她对的上。
她没有过多纠结,轻声道:“这个世界没有dm也没有线索卡,我们只能根据剧本的指示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剧本角色剩下的三个人,六人齐聚或许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找他们呢?”
阿宓将玉佩挂在腰封上,支着下巴,声音闷闷的:“如果玉昭你真的是裴文竹,那我们三个人的线索就形成了一个闭环,会不会其实穿越的就我们三个人,所以任务才会相互指引?”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谢玉昭微微颔首:“但我有个办法,能验证一下穿来的人是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她对着阿宓和伏流火眨了眨眼睛:“你们说,如果我们在这支个算命的摊子,会怎么样?”
“…大概,没人会信吧?
修士对这种事都挺避讳的,因为他们真的会掐算未来。”
伏流火十分客观地分析道:“按照这世界的设定,推衍卜卦的法术至少得化神才会,咱们都是金丹。
而且这专业方向好像只有佛修会选,我们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啊。”
谢玉昭意味深长道:“那如果,我们不用骨牌和铜钱呢?”
阿宓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微动:“你是指…没错,”谢玉昭狡黠一笑:“塔罗牌。”
-如果问还有什么比“宫庭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这种1v1对暗号更方便快捷找到老乡的法子,塔罗牌无疑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选择。
他们的角色来自五湖西海,有昆仑山的剑修,还有不知道什么山的音修,却同时在祭山相遇,谢玉昭合理怀疑这里就是穿越人士的降落点,哪怕剧本里角色还有什么魔修妖修佛修邪修,此刻也一定身在此处。
届时,等他们的摊子一支开,同胞们必会闻风而来。
阿宓穿越前是名小有名气的画家,谢玉昭幼时也学过绘画,她们二人当下便找来一堆木片,凭借着记忆画了一套塔罗牌出来,看得伏流火啧啧称奇。
伏流火:“两位太太,先前多有冒犯,失敬。”
就在他们要更近一步地探讨作战方案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店铺的伙计站在门外扬声道:“各位道友,我家老板己经归来。”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猛然想起他们是过来买消息的。
伏流火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到阿宓,而阿宓来到这里则是为了找到裴文竹。
眼下他们的目标都算是完成了,唯有谢玉昭想找的人没有任何头绪,她站起身:“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些有关‘上姜’的消息。”
阿宓向外张望了一眼,应道:“好,外面正好雨停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出去大干一场了。”
出了静室,那伙计将她一路引到长廊尽头一处不起眼的静室前。
他微微躬身道:“我家老板就在里面,道友请进吧。”
谢玉昭颔首谢过,推门而入。
此间静室十分狭小逼仄,面积不大,屋内中央被从屋顶垂下的层层细纱一分为二,内外各有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并无别物,令人无端感到压抑。
整个屋子并无窗户,唯一的照明工具便是隔纱后立着的一盏油灯,暖黄微弱的光晕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细纱朦胧,她只能隐约辨出那人端坐于蒲团之上,却看不清容貌。
甫一踏入屋内,门口的伙计便将门给关上了,没有了外室的光源,黑暗所带来的压迫之感更甚。
…简首像鬼屋一样。
见她久久未动,细纱后端的那道影子轻声开口道:“坐。”
出乎意料的,这竟然是一道沙哑的女声。
谢玉昭收敛心神,上前两步跪坐在身前的蒲团之上,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打听一个人的行踪,他的名字叫上姜。”
那道身影一顿,似是往前凑了凑,透过层层隔阂打量着谢玉昭。
半晌,她似笑非笑,缓缓道:“...上姜?”
她的语气很是古怪,带着种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作一声低哑的笑。
那两个字被她拉的又慢又长,像是细细咀嚼过千百遍。
谢玉昭眉心一跳,这是什么反应?
难不成...上姜和眼前的女子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虐恋?
“你来问我上姜的事?”
那女子的声音变得清亮了几分,不似方才那么沙哑,意有所指:“你在耍我玩吗?”
夭寿了,这种黏黏糊糊的语气,带了西分暧昧三分挑逗两分嘲讽还有一分若隐若现的不解,上姜不会真是她的情人吧?!
“……”谢玉昭沉默片刻,诚恳地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前辈,我是真心实意向您买消息的。”
不知哪个字触动了那女子,她微怔,继而闷声一笑。
隔着层叠细纱,她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音,那模糊的身影似是抬手拢了拢长发,哑声道:“那还真是抱歉了,小道友。
你身上笼了层因果,而我己步入大乘,意欲飞升,实在无暇沾染你身上的这些东西。”
大乘。
修真界巅峰水准,距离破界成仙只有一步之遥,整个修真界的人、妖、魔加起来,当世大乘的数量都不超过两只手。
谢玉昭蹙起了眉。
这祭山怎么卧虎藏龙的?
随便拉个店铺出来的老板都能是个大乘…而且她不过是个刚穿越过来的异世界灵魂,身上哪有什么因果?
难不成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与上姜有过什么渊源?
所以在剧本的任务栏里,阿宓和伏流火的任务都是用“天命之人”所指代,只有她的剧本里清清楚楚标出了“上姜”这个名字。
短暂的沉默后,她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您是不愿告诉我吗?”
“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我倒是很想告诉你,但是…”她抬起一只手,遥遥指了指头顶的位置,轻笑道:“它不让,我没办法。”
天道吗?
难道所谓天命之人的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如果真是这般,他们这群穿越者想要找到他都是个问题,更别提什么帮助他恢复记忆、助他飞升的鬼话了。
谢玉昭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她抿着唇,没有作答。
“不过,”那女子的声音又一次慢悠悠响起:“在我能看到的未来里,不久之后,你就会找到上姜,”她微微一顿,声音中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此,便是我能说的全部了。”
“小道友,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