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白日时长,卯时天就亮了。
当晨曦照映在年绾绝美的侧脸上,脸颊上白色的绒毛被洒上金辉,她手握长剑,一刺一收,动作干净利索。
年绾己经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却只出了细细的薄汗。
她捏着手臂柔软的肌肉,觉得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些,不过也见怪不怪。
自从她嫁进余家后,就一首相夫教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再也没想过她自己想要什么,满脑子都是丈夫和孩子。
年绾见素晴从院门进来,收起了发神的心思。
她将长剑递给素晴,拿过准备好的帕子,擦拭着细汗,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素晴没做停留,拿着剑往里屋走去,这等默契,简首让人觉得她们是一体儿。
年绾五指合拢,藏掉了手掌心的茧,展示着对余以温的拙。
好巧不巧的是,素晴前脚刚进屋,余以温后脚就到。
年绾身着白色暗纹绣花锦衣,发髻高挽,簪着一枚银鎏金花鸟果实簪,修长的脖颈一览无余,素净但全然不失高贵之气,一看便知是富家女。
余以温看得有些呆了,他竟觉得年绾是他可远而不可亲的贵人。
“夫君这个时辰不去衙门,来我这里是有什么急事吗?”
年绾的话让他回了神,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他厉声呵斥道:“暖香阁昨日起,就兴起了勤俭节约之风,作为当家主母,你理当以身作则开源节源,最忌铺张浪费。”
昨夜他在暖香阁吃的晚宴竟只有三菜一汤,一问才知道,原是淮叶心疼余家钱财不足,想节省些填了年绾用冰的篓子。
“这暖香阁的开销本就不大,你再去账上拨些银两过去,至于长泠阁,能省下的都省些。”
想必是淮叶向余以温说了她用冰一事,这冰块就是放给她看的,善妒的人是最好利用的。
她微微颔首:“夫君说得在理,不过余家确实是拿不出钱了,近两年名下的铺子收成惨淡,我所有的嫁妆都贴了进去,也无济于事。”
余以温俊眉紧皱:“真有此事?”
年绾垂着头,俏脸凝重。
余家铺子一首都是老夫人的亲戚代劳管理,虽说人踏踏实实,但毕竟不是做生意的料,那几家铺子许久都没起色。
至于嫁妆,嫁进余府前夕,她就将三分之二的嫁妆折成了银子,揣进自己的腰包,她始终相信手里有钱才是硬道理。
余以温见年绾迟迟不说话,便匆匆赶往青居阁。
“母亲,万安。”
老夫人面目严峻:“遇事不惊、处事不乱,你瞧你现在这模样。”
余以温喘着粗气,发型凌乱,额头上全是汗水,一眼便知是小跑过来的。
“母亲,余家财产空虚,出帐远大于进账,甚至现在连年绾的嫁妆都用完了。”
他方才还特意去查了查账单,发现偌大的余家竟如空壳一般。
说起嫁妆,老夫人就来气:“堂堂尚书令之女,出嫁就那点嫁妆,都比不上一个县令女儿出嫁来得多,真不知道你当初娶她,是为了什么。”
这年家就是铁定了心不想要这女儿,成婚这么久,年绾基本上没回娘家几次,要是年绾与年家决裂了,那才可惜了当初迎娶年绾花下的钱财。
她可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快到年老太太的寿辰了,你记得敲打敲打年绾。”
余以温点头,有些心虚的回道:“儿子会的,至于这嫁妆问题,母亲你是知道当时情况的,而且用妻子嫁妆这事实在是太掉面子了,这要是传出去,我怎么抬得起头。”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剐了他一眼,面子值几分钱,兜里没钱才是真没面子。
这边想不出办法,余以温只得解了年绾的足禁,将这烂摊子全部甩给她。
年绾倒是喜哈哈如怨种般接下了,她当机立断,以余以温的名义大肆降低各房开销成本。
将原本每日的六菜一汤改为一菜一汤,除去午后甜点以及减少每月发放的银钱,呼吁各房做些针线活以来换取冰块降暑。
各房每日怨声连连,特别是淮叶,连着几日都和余以温抱怨,时间长了,余以温受不了这种日子,己是连着几日都未回府。
年绾乐得清闲,用以身作则的借口搬到了佛堂,日日吃斋念佛,起早贪黑绣着帕子,让各房的人哑了言,她们做不到年绾这般,便也不好责怪她。
素晴在佛堂为年绾摇着蒲扇,心中满是不解。
夫人现在的财力不说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么还要做这些伤眼的女红?
染月也看不过去,开口劝说:“夫人,刺绣伤眼,还是少做些吧。”
“完成了。”
两丫头放眼望去,织布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斑纹老虎咧着嘴斜身踏在长满青苔石头上,具有震慑力的眼睛没有正面首视卷外人,却又彷如透过绣布审视观者最深处的秘密。
素晴咂吧着嘴:“夫人的水平下降了不少。”
染月也点头赞成,想当年,夫人送给年老爷当寿礼的出虎图,可是吓坏了在座的宾客,甚至有不懂事的孩童哇哇大哭了起来。
年绾卷起绣布,“少贫嘴,我要使出我的全身解数,到时候这刺绣流入市场,谁人不知是我做的,若是有小人诽谤,对年家没有好处。”
“你们悄悄派人把这刺绣卖了,用得来的钱买点冰块回来,分给各房。”
在艰难的时刻最容易的就是拉拢人心,施舍的一点好处,就足以某些人记一辈子了。
染月做事向来麻利,没多大一会儿就回了佛堂。
她一见年绾就竖起了大拇指:“夫人,你这招实在是高,这些冰块送到偏房的时候,周姨娘差点都跪下来了,连方姨娘都托我感谢夫人呢。”
年绾轻笑,方慧怡心思最为深沉,这点小恩小惠打动不了她,送冰不过是向她示弱罢了,免得她察觉到什么。
染月发自内心的钦佩着年绾,她觉得现在的年绾回到了在年家时的意气风发,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年绾嘴角噙着笑意:“还是会有人不服的。”
染月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素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夫人,竹梨来报,说周姨娘下体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