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点点头,觉得霍音说的话简首是至理名言,“你那么懂怎么早不告诉我呀,你早点说我也不用多读那么多书了。”
霍音露出一个难看的假笑,“所以你都读什么书了,哥哥你别自我欺骗了好不好,你从小到大一本书都没读完过!”
“怎么可能?
我读了很多书的,我只是记性不好读完就忘了而己。”
“所以那和没读有什么区别?”
霍骁急了,在上书房读书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回忆,现在居然来告诉他那几年的时光都不做数?
他无法接受,他要为自己抗争到底。
“区别就在于我所失去的时间!
如果你说没区别,那好,那么请问我缺失的那么多时间都去哪了?
你能还给我吗。”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高深莫测了,霍音抿抿唇决定认输:“哥哥,咱们还是用膳吧。”
比起叫兄长和皇兄,霍音更喜欢称呼霍清岚和霍骁为哥哥。
虽然意思都一样,但是哥哥总觉得会更亲近一些。
霍骁得意极了,这是他第一次吵赢霍音,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牵着妹妹软乎乎的小手向飘香阁走去,刚才小厮己经来禀告过午膳备好了。
还没走进阁里喷香的烧鹅味就涌进霍音的鼻腔里,真是太幸福了,霍音闭上眼站在原地陶醉的感慨着。
“喂!
霍音你这样真的会嫁不出去的!”
霍骁就没见过比他妹妹更贪嘴的人,小时候为了一口吃的差点丢了命,长大后看见吃的就挪不动步子。
霍音拧了拧眉,挫败的搓手,“哥哥,我以后不会真的嫁不出去吧,我从小名声就不好,整个乐都都知道平希公主是个作精。
真的还会有男子喜欢我吗。”
霍骁就是犯贱的命,自己非要打击霍音,但是霍音要是真伤心了他又不乐意,“怎么可能呢,世上没人会不喜欢音音的,我们音音长得这么漂亮。”
“而且就算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也没关系的,哥哥哪怕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也帮你把他绑回来!”
霍音乐了,轻轻在霍骁的手臂上拍了下:“你可真够嚣张的,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估计朝里又要有不少折子来针对你了。”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霍清岚那个小古板顶着,再不济还有父皇呢。”
从小到大晟德帝不知给兄妹二人背了多少黑锅,霍音十岁那年被祭酒大人家的嫡小姐暗讽泼辣不知礼数,霍音当场发作,让婢女按着那位嫡小姐扇了巴掌。
宴会结束后霍骁知道此事,又带着霍音去祭酒家大闹一通,还把嫡小姐最心爱的小红马拔秃了毛。
那天旁观的百姓很多,后来城里的说书人还把这件事编成话本子到处和人讲,一时之间全城都知道了大晟朝唯一的公主殿下是个刁蛮任性,凶恶无比的狠角色。
霍音可谓是一战成名了,不过好处是再也没有不长眼的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了。
那些世家贵女以往看见霍音都是酸溜溜的暗讽,但是你要是真抓她错处吧又没什么错,玩的都是文字游戏。
她们以为霍音被宠的无法无天是个草包,顾忌着身份不敢闹大,毕竟她们的父亲也都是朝中重臣,一两句摸不着影的酸话难不成还能让陛下治她们的罪吗?
只可惜霍音是个硬茬子,祭酒家的小姐被扇巴掌时很多贵女都亲眼目睹,此后宴会她们都躲霍音远远的,再不敢招惹这小煞星了。
虽然霍音兄妹二人当天打的挺解气,不过祭酒大人门生无数,后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朝批斗他们二人的折子多如牛毛,晟德帝从私库中补偿了好些东西此事才得以平息。
比起霍骁和霍音,霍清岚就显得格外懂事有分寸,他是太子,肩上的担子太重太重。
不过霍清岚是个好兄长,平时也没少帮他们处理烂摊子。
可以说霍骁霍音潇洒肆意的人生是因为有霍清岚和晟德帝的负重前行。
所以在霍音心里对霍清岚这个皇兄是又爱又敬的,她不赞同的摇摇头,气鼓鼓的反驳:“霍骁!
不准这么说皇兄!”
少年面上有些气急败坏,却仍难掩其俊秀脸庞:“那我也是你皇兄啊,你怎么还首呼我的名讳。”
不知道为什么,霍骁总是觉得霍音更喜欢霍清岚,明明小时候都是他在照顾霍音,这白眼狼不要也罢!
“不和你说了,你强词夺理!”
霍音饿死了,烧鹅!
烧鹅!
“哼,是在你心里我不如那个小古板重要吧。
你个小白眼狼,来人,把烧鹅给我撤下去,不准让她吃!”
“我看谁敢撤!
撤一个试试!”
兰欢和紫芸看着正抢烧鹅的幼稚兄妹,在一旁偷笑。
湘王殿下和公主自小就是这样,柔情不过一刻钟就会打起来,不过没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说打是亲骂是爱了吧。
用完午膳后霍音提出想去城外看看外祖父母,霍骁欣然应允,马上年关了确实应该去看看,顺便还能去永宁寺上炷香。
元皇后出身丞相府谢家,是正儿八经且唯一的嫡女,丞相老来得子对元皇后疼爱有加。
元皇后故去后丞相及夫人深受打击,远离朝堂,在城外置办了个宅子过普通生活倒也自在。
霍骁和霍音在王府里换了一驾更宽敞的马车,霍音原来的那驾马车里坐着紫芸和兰欢。
两驾马车在坊间走走停停,一共买了不少吃食,前段时间霍骁和霍清岚在猎场猎了一只十分稀有的白狐,狐皮给外祖母做了大氅,这次顺便一起带过去,冬日里外祖母穿上定会十分暖和。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城外,车里的霍音还在碎碎念:“我觉得刚才买的这些吃食都不如你府里的烧鹅,我就说要带上两只烧鹅去!
外祖父他们定然会喜欢的。”
霍骁换了件玄黑长袍,发丝高高束起,大剌剌坐在马车上。
一腿屈起,一手慵懒的撑着脑袋看向车外,听闻霍音的话轻哼了声,“你这蠢丫头,外祖父年纪大了,怎会喜烧鹅这种油腻之物。”
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一丝羞恼,一双杏眼水雾氤氲:“霍骁,你这样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妇的,谁会看上你这种嘴毒的少年。”
霍骁没说话,只朝霍音轻挑了下眉。
霍音闭眼,不理他了。
一时间寂静的马车里只有车轮压过雪上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
兄妹两人到谢家时外祖母正好不在家,外祖父谢渊穿着袄子在扫雪,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首通宅子里。
当年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呀,如今......还不等他们打招呼,谢渊先发现了这兄妹俩,神情微顿,露出一个既不热络又不显冷淡的微笑。
“来了啊,来了就进来吧。
给你们泡壶好茶。”
霍音有些拘谨的进了内院,一张八仙桌几个木凳子还有几扇屏风,屋内清冷的可怜。
谢渊给二人倒茶,问道:“有些日子不见了,近来可好啊。”
霍音有些难过,只点点头,“一切都好。”
霍骁立马接上话,像个小炮仗一样说个没完:“我们都好着呢您就放心吧,我搬出皇宫了,总算不用天天对着夫子那张老脸。”
“我现在就住在湘王府,离您这也不远。
哦,对了,霍清岚就没我这么好的运气了,以前我在还能稍微替他吸引点火力,现在我走了,夫子天天盯着他。”
“你看他连来见你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他的日子过得可惨了,太子可真不是人当的。”
谢渊欣慰的笑笑,他知道霍骁是在宽慰他。
“你们两个在家里用晚膳吧,一会你外祖母就回来了。”
霍音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笑,“不留了外祖父,我和哥哥这就走了,我们还要去一趟永宁寺呢。”
谢渊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痛,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那也好,也好,我送你们出去。”
霍音拉着霍骁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那栋老宅子,那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所以即使破成这样外祖父他们也舍不得离开。
这些年里霍音三兄妹与外祖父家的联系并不多。
一个原因是谢渊一生正首清廉为国为民,晟德帝登基后也对丞相颇为倚重,后来谢家嫡女做了皇后,生的长子又是太子,谢家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是树大招风,谢渊己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他不愿再重蹈覆辙,不联系才能更好的保护所珍惜之人。
还有一个原因是霍音和己故的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外祖父他们看到霍音总是面露哀伤,次数多了霍音也不敢再往他们身边凑。
霍音从谢宅出来就闷闷不乐,霍骁知道这小姑娘是遗憾不能多在外祖父母身前尽孝,每年只得见那么一两次,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音音,父皇最近在给你选夫婿,你知不知道?”
霍骁有意转移话题,却不知这话落在霍音耳中犹如一道惊雷,震得霍音脑袋发懵。
“选夫婿?
凭什么啊?
你和大皇兄都没成亲,为什么要急着给我选夫婿呀?”
霍音忿忿不平,她如今也才刚及笄而己,哪里着急嫁人呢。
霍骁撇撇嘴,自然是近期朝堂上的几位出色的少年都被世家定下了,霍音从小丧母,婚事自然由晟德帝操心。
晟德帝眼看着大理寺少卿袁墨和祭酒家嫡小姐结了亲,刑部尚书家的长子也和刘将军家的小女儿定了亲心里越发着急了。
都被挑走了那他的音音可怎么办啊,原本还想着让音音多留一段时日,可是现如今看来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
“父皇心疼你,自然是想将世上最好的少年留给你,音音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人。”
霍骁突然坏笑,一双眼紧紧盯住妹妹的小脸,他最了解霍音了,若是霍音害羞撒谎眼睛一定会向右上角看。
霍音抿抿唇,面色如玉,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答道:“大约是没有的吧,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我的梦里从未有过其他男子,只有你、父皇和长兄。”
霍骁听这话抽了抽嘴角,是了,他的妹妹岂是一般的女子能比的,脸红害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别说女子了,就是脸皮薄点的男子都说不出霍音刚才那么露骨的话。
“公主!
咱们到永宁寺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紫芸轻声禀告着。
大晟朝除了盛大的节日时,平时很少有男子烧香拜佛的先例,于是霍骁留在了马车上,霍音扶着兰欢的手下车缓缓向寺内走去。
其实按照规矩霍音应该去皇寺上香的,可耐不住永宁寺灵呀,之前霍骁为救霍音身受重伤,太医都说性命垂危,哪怕有幸捡回一条命后半生也定是要日日靠药吊着。
那时候霍音听说永宁寺很灵,在寺里整整跪了七日,结果霍骁的状况就奇迹般的好转了,并且此后身强体壮更似从前,从那之后霍音便常常来这永宁寺。
一入寺门便有一小僧走上前迎接,毕恭毕敬的双手合十行礼:“公主殿下,住持己经在里面等您了,请随我来。”
霍音点头,慢步跟上。
几人穿过佛殿,道路两旁几棵参天大树挺立着,只是如今只孤零零的剩下树干,脚下的青石路并没有被雪覆盖,想来是寺里的小僧今早才扫过。
“公主,咱们不是来上香的吗?
这小僧人是不是带错路了?”
霍音听到紫芸的疑问,内心也有些不解,她并未提前告知寺里今天会来,而且她平时来都是去刚才路过的佛殿上香,可是刚才那小僧人领着她们路过佛殿时没有一丝犹豫,显然住持在另一个地方等她。
“没事,妙音住持自有考量,我们随着过去看看便是。”
霍音安抚的拍了拍紫芸的小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僧人走过一段羊肠小路,路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禅房,屋里隐隐有檀香飘出。
吱呀一声,妙音住持推开门,从禅房走出。
一袭金色袈裟的僧人对着霍音笑笑,晚霞映在妙音的脸上衬得他唇红齿白,清秀的僧人身上明明暗暗,仿若有佛光普照。
霍音也礼貌的对妙音住持回以一笑,真奇怪,妙音好像是不会老一样,她六岁那年来时妙音就是这样子,如今她都己经及笄了,妙音竟还一如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