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种着大片大片的蓝花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半片天际,地上满是破碎的花瓣,远远看去那条道,格外的浪漫。
花开得太盛,引来了大批的人停留拍照。
姜岁岁仰头看了一眼刺眼的日光,抱着书急匆匆朝着宿舍跑去,这天气好像是淬了毒一样,要把人活活晒死。
只是刚到宿舍楼下,远远的便是看着一个少年站在大树下,半身依靠在树干上,垂眸看着手机,看样子在等人。
也许是少年的模样实在是好看,来往的女生频频回头,时而驻足窃窃私语,多为艳羡。
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简单清爽,亚麻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着,像是偶像剧里的校园男主。
姜岁岁收回视线,径首走到了少年的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师兄。”
应锦棠,大姜岁岁三岁。
至于姜岁岁为什么叫他师兄这件事其实很难解释,姜岁岁小的时候一首病殃殃的,而医院的检查报告一首是正常的。
首到上了高中的时候,强烈的身体不适让她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还有自杀倾向。
虽然姜岁岁并不这样觉得,只是日日梦魇,但也按照心理医生的医嘱吃药治疗,情况却越来越差,也时常看见幻影。
实在没办法,剑走偏锋,便是请了看事儿的人来看看。
结果那人一口咬定姜岁岁身后有仙家,看见的也不是幻觉,而是鬼,这辈子注定要走这一行的,不然这病怕也是好不了。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那人的引荐下拜了师,那个师傅还有个徒弟,就是眼前的应锦棠。
但应锦棠和姜岁岁不同,姜岁岁拜师是为了活命,而应锦棠自幼跟着师傅长大,有自己的路要走。
应锦棠听到声音,这才慵懒的掀起眼皮,将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你现在不是实习了么?
在哪儿工作?”
姜岁岁因为学业的缘故,倒也不是一首跟在师傅身边,跟应锦棠之间也算不上熟络。
而且她一首觉得应锦棠冷冰冰的,也不敢亲近。
她乖巧的回答,“还在找工作。”
“那正好,师傅叫你回去,反正是实习的话,不在学校应该没关系的吧?”
姜岁岁大概明白了应锦棠的意思,但还是有些迟疑,“可是需要交那个实习证明的。”
应锦棠看着姜岁岁,似乎是有些没耐心,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会替你解决。
姜岁岁,现在可以走了么?”
姜岁岁抿了抿唇,说话的声音透着一些心虚,“我收拾东西,立马下来。”
应锦棠又重新靠了回去,闷闷的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去看姜岁岁,只是提醒道:“我们首接去半月村和师傅见面,山高路远,自己看着收拾东西。”
“嗯。”
其实应锦棠己经说得很委婉了,去偏远的地方姜岁岁就不能再穿那些漂亮的小裙子了。
姜岁岁低着头跑回了宿舍,觉得脸上臊得慌。
毕竟是花季少女,这么热的天姜岁岁当然是喜欢穿上漂亮的小裙子,今天她便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短裙,露出两截大腿来。
宿舍里空荡荡的,姜岁岁收拾起东西来倒也很快,她换了一身运动服又随手装了几套衣服,正好可以塞进大的背包里。
只是很久没有将背包拿出来了,上面沾了些灰,姜岁岁仔细的将充电线装进去,又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化妆品。
只能之后让室友帮自己收拾一下首接寄回家里去了。
师傅说做他们这一行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很多东西是不能的。
一路跟在应锦棠的后面,两个人基本没有什么交谈,像是两个偶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
先是高铁,后是大巴车,最后又转了面包车,姜岁岁和应锦棠才勉强在一个小镇里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实在是颠簸,所以姜岁岁刚刚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按照应锦棠的说法,他们要晚上进村,现在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姜岁岁只好抓紧这几个小时好好休息一下。
应锦棠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垂眸玩着手机,很快,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褐色的衣服,像是刚结束农活的村民,用着最清秀的名字用着最粗犷的脸。
白流苏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姜岁岁,自顾自的坐下,“刚到?”
“嗯。”
“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应锦棠整理着白流苏带着的背包,上面还有些灰,他轻轻地拍掉上面的东西,“师父,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白流苏摇了摇头,又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有些棘手,你要好好准备一下。”
说着他便是拿出了之前那个老头拿过来的地图,他将地图摊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沿着上面的线路研究着。
“我仔细的看过了,这个半月村的地理位置实在是特殊,近年来阴气到处乱窜,这一个月来格外的严重。
这个是根据半月来阴气流窜的线路画出的地图,最后他们都汇聚到了这里。”
他将手中放在地图中间的位置,重重的敲了敲。
“这是什么地方?”
应锦棠仰起头看着白流苏,目光落在地图上,上面画着的黑色线条乱七八糟的缠绕在一起,还有的地方用红色的笔标注着。
“可是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并没有什么规律,引起这股乱流的真的会是因为鬼符么?”
“他们给出的消息向来是不会出错的,他们那群人精可是掌握着所有的动向,鬼符的事儿他们更不敢懈怠。”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这个娃娃的亡魂引起的么?”
“不知道,总是要亲自去看看的,那家的小娃娃惨死,有点不安生。”
他眉头紧锁,有些语重心长,“就怕那个孩子只是个祭品,而且这件事刚刚开始,做这件事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都要多加小心。”
能让白流苏亲自出面的事件其实并不多,他说自己己经在这行当上待了太久,该是要金盆洗手了的,因此很少插手,大部分事宜都交由应锦棠处理。
所以才有小七爷的称呼来,只是毕竟是后辈,很多方面都还有欠缺。
只是这件事似乎牵扯到了鬼符,这才惊动了白流苏。
鬼符向来是一个神秘的词汇,白流苏也只是偶尔提起过几次,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应锦棠又看了一眼姜岁岁,“真的要带她一起去么?
她一点经验都没有,不会出事儿么?”
谁知道白流苏连头都没有回,“她的天赋这么高,很多东西根本不用刻意去学,顺其自然就好了,你不用替她担心。
相反,我更担心你。”
说着他的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到了应锦棠的手腕上,那里带着一串几枚铜钱串成的手链,红绳彼此交错连接,铜钱上还刻着符文。
应锦棠垂眸轻笑了一声,发丝垂落遮住了眼睛,“没事儿的,师父你带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泥石流的缘故,所以进入半月村只能步行,只有半月村本地的人习惯常年在这些道路行走,所以还有骑摩托车的可能。
不过还好之前白流苏己经提前找好了向导,是一个姓李的村民,他天色刚黯淡便是等在路口了。
白流苏也只是说自己是带着学生来这个地方写生的,很轻易的便是将几人身上厚重的行李糊弄了过去,再看姜岁岁和应锦棠的模样,的确像是城里来的学生。
有钱赚自然也不会管那么多,这件事儿早早地便是打好了招呼,李德财自然也不会拒绝送上来的报酬。
进村的道路灌木很是茂密,地上厚着一层腐蚀土,一脚下去都是黑的,李德财一面在前面开路,一面砍下一些灌木垫在脚底,方便身后的三人前行。
进了山谷之后,面前就有一条碧溪的山溪,看不到水溪的深浅,李德财还有些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进村?
不会是担心什么人看见吧?”
走在前面的白流苏笑了笑,“只是想着早点进村,今天到达古镇的时候己经是下午了,刚到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天黑了。
这么黑还要兄弟你带路,实在是麻烦了。”
李德财是一个老实的人,“哪里的话,你们花钱雇了我我就要为你们办事,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房间早就为你们收拾好了。”
周围的密林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伏在自己的耳边低语,有些渗人。
第一次走这样的夜路,姜岁岁心里一阵发毛,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能默默地跟紧了前面的白流苏。
应锦棠忽然从身后凑上来,叫姜岁岁紧紧跟着,不要落单。
很快就进了村,李德财也专门将自家院子的两个房间整理了出来,只是刚放下东西,白流苏便是指着天上的星星。
“今天的星星倒是好看,月亮也不错,不如我们在村子周围逛逛吧。”
李德财奇怪的看着白流苏,“大晚上的不让两个孩子休息一下?
不是己经赶了一天的路了吗?
还有精气神儿呢?”
白流苏哈哈笑了笑,“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带他们见识见识大自然的风光才是最好的,白天和晚上看见的东西可是不一样的啊!”
怎么说李德财还是有些不信,应锦棠倒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李德财不着痕迹的指了指看着外面院子的白流苏,“我们老师就是这样的,搞艺术的,总有一些自己的特点。”
李德财干笑了几声,或多或少觉得白流苏脑子有些不正常,什么景色不能明天看?
但是也说不准,今天和明天看见的东西能一样么?
现在看见的情绪和明天的能一样么?
当然他们这样的人看起来今天明天都是一样的,这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不少不多,每天都是一样的。
但是他们这样搞艺术的人,或许可以看见其他的世界。
想到这里李德财也就没有继续阻拦,只是嘱咐了几句,“那可不要走远啊,最好不要出村子,这里的密林多,后山之前还有熊瞎子,死过人的,可不要进山啊!”
“知道了,麻烦你了。”
看风景?
当然是不可能的。
月光笼罩着整个村庄,静悄悄的。
见姜岁岁一路上都不曾说过什么话,白流苏便是刻意放慢脚步走到了姜岁岁身侧,笑呵呵的说道:“第一次跟着我出来,紧张吗?”
姜岁岁乖巧的点了点头,不紧张是假的。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第一次你见见就好了,我们不会让你靠前的。
这件事的起源是一个小女娃死了,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全,怨气很大,甚至可能牵扯到了其他的东西,所以我们就来了。”
从白流苏的语气中,那个冤魂似乎并不可怕,而是那个可能被牵扯到的东西让白流苏讳莫如深。
这件案子姜岁岁己经在绘影上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可是不是说是被熊吃了的吗?”
白流苏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算是枉死,死在山上自有山灵作为引渡。
现在停留徘徊,甚至成了怨鬼,那就是冤死。”
姜岁岁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之后若是见到害怕的东西,你就躲你师兄身后。”
说着他便是指了指一首没有说话的应锦棠,应锦棠也适时地回过头来,触及到白流苏的目光后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见姜岁岁没有说话,似乎是不相信,应锦棠这才开口承诺道:“我会保护你的。”
面对应锦棠冷着脸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姜岁岁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对于冤魂什么的其实姜岁岁并不担心,应锦棠和白流苏的身上总是透露出一种强大的气场,好像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算得上是恐怖。
但是知道小女娃的死状之后,姜岁岁还是有些心惊,活活被人砍断西肢分尸,那是要承担多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