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熟悉的道路，如今走来，莫离竟有些许不适应，他有些吃力地抬头瞧了一眼，是下雨天，小雨微微，对于那些植物或许是恩赐，但却一再打击莫离支离破碎的心。
府邸上端，大匾上写着：林云派。
林家，眉头一紧，手中的那张纸被捏得更紧了。
门口的的看门子己二去其一，另外一人自是因为老远就瞧见了慢步走来的莫离而进去禀告去了。
林振远与他的妻子穆雅就正在大厅议事，突然进来的看门子冲二人道了这件事，坐着的二人相互视一眼。
林振远站了起来，摸了摸长须，心中谙道：“他怎么会来？
莫家这时都火烧眉毛了。”
然后他吩咐来的看门子：“让他进来吧！”
“是！”
看门子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看着看门子的背影远离，穆雅有些疑问地看向林振远：“最近莫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江南各家都在对莫家这块肥肉垂涎，他应当是要忙于莫家之事，现在，他来我林家是何意，难道还有心思与佳语谈情说爱。”
林振远在厅内来回踱步，摇摇头：“别把莫离说得如此，好歹他是八位少年英雄之首，这个称号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不然你以为莫离如何当得上少年英雄的，世人皆知：莫家子，性和善；年纪轻，懂筹算；拜贤师，云九地；识君子，游百川；一把剑，便可名；动天下，震江湖。
当今少年自当为此为表率。”
得到看门子的传唤，莫离摇摇晃晃跟进来，眼神中的迷离在看门子看作是因为能够见到心爱之人的喜悦。
莫离整理衣裳入了大厅，依次见过林振远与穆雅。
林振远和穆雅都皆站起，是对莫离这个准女婿的喜悦。
“贤侄今日怎么有空到我林家来？
莫家没…多大事吧？”
林振远关切地问。
莫离没说什么，张张口，但似乎又想说什么。
穆雅与林振远看到如此状况，不得不面面相觑，他们由衷地为莫离担心，莫离这时的这种表情更像是讨债的鬼魂，欲念无穷的表情令在场的所有下人都不寒而栗。
穆雅赶忙吩咐身旁丫鬟：“去！
把佳语找来。”
丫鬟得到命令正准备退下去却被回过神来的莫离一声喊住：“不必了！”
林振远夫妇二人不解地将目光投向莫离，似乎要从莫离双目中来寻求答案。
“有些事情…不必让她知道。”
莫离有气无力说了一句。
“什么事情，还不能让佳语知道？
莫贤侄这话就令人费解了。”
林振远苦笑一声，穆雅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莫离咬紧牙齿始终不敢下定决心，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地在跳动抽搐，紧接着手心开始冒汗，手中的那张被捏得皱痕多多的纸张也开始被浸湿，莫离开始调整呼吸，一二、一二…这个过程就像是在给气球吹气，张弛有度才能把气球吹得又大又好，不是吗？
莫离几经调解，终于掌握了秘诀，长长久久地舒了一口气后，莫离对二位扬起了右手紧握着的那张纸：“想必，两位前辈见了这张纸后，一切便会有所明白。”
穆雅走上前去，从莫离手中接过那张泛黄的纸张，在门外透过光芒来照在纸张上，从背面隐隐约约透出了红色字迹，穆雅瞥得一眼纸上所写，浑身一惊，难以置信地向莫离投去目光，但还是一个转身，将信交给了林振远。
林振远瞟了一眼莫离，然后从穆雅手中接过那张黄纸，打开一看，随即勃然大怒，一把将纸张扔在地上，指着对莫离质问道：“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莫离身体略有些发抖，却不是害怕，而是担忧。
但面上却毫无表情，像僵硬的僵尸，莫离向前迈了一步，心中有愧，所以小心翼翼地再次行了个礼：“往，莫家与林家结为姻亲，离与佳语即要发誓：生生世世，忠贞不渝。
然，离思量再三，有所感悟：林家是莫家世交林伯父乃世伯，此情乃为兄妹并非爱人。
况，莫家正处于生死关头，离现无心情爱，还望伯父准许离毁掉婚姻，如此，离终身感谢。”
莫离所说，正是那张纸上的内容，的确，几日前，莫家的事平定过一段时间，由此莫离能够有时间好好去想一想，自己与林佳语的事，这几日看府中的下人们忙里忙外地布置新房，虽然累，但他们那股高兴劲却乐此不疲，但莫离却始终高兴不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对林佳语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爱，绝非会是什么爱情，林振远带着妻女上门与莫南夫妇议亲时，莫离竟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发现真心后，立即便打算来林家悔婚，如果不这样，难保林家不会受莫家之事的影响。
“悔婚，你要悔婚，你凭什么悔婚？！！”
林振远态势汹涌，气势锐不可当，就好像在逼问杀人犯：“你为什么杀人？”
一模一样。
“我--”莫离正要说出什么，却听得盘子被打碎的清脆声响。
众人朝声源处投去目光，却见门外站着一位妙龄少女：玉冰颊、樱桃口、柳叶眉、若冰瞳、齐腰发、细柳腰，这位极佳的美人胚眼中噙几滴泪水，更添了几丝柔情，在她的脚下正有碎片化开的盘子和散落的鲜果，本该托着盘子的手在空中僵住，整个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名家的雕塑。
莫离投去的视线也呆住了，伤心的林佳语就在离他不远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股子柔情从林佳语眼中传出，却令莫离似触电般闪避开来。
形势看起来有些不对，穆雅急忙上前，搂住林佳语的肩膀，想将她带回闺房，但林佳语却不动如山，任凭穆雅如何拖拽，林佳语就是纹丝不动。
看着实在拉不动的林佳语，林振远冲穆雅挥了挥手，示意林佳语要留便留下来吧。
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林佳语红着眼，冲莫离问出那出一句：“你，现在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莫离不敢作任何回答，首接把头埋得更下，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想借此让自己变得无懈可击。
莫小子的自我保护让林佳语瞬间觉得他在逃避什么，的确，莫离是在逃避林佳语随时都可能的追问。
林佳语见莫离无动于衷，心中怒火中烧，急忙走到莫离身前随手推了莫离：“你说话啊！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你不是说得义正言辞吗？
怎么了，不敢说了…不敢说了吗？”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是落下了，“珍珠”滑过像白玉无瑕的脸颊。
莫离被林佳语这么一推，差点没站住，向后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
不知怎么的，莫离被这么一推，好似心中万丈火焰高升，之前不敢说的，现在开了口：“是，你说得都对，我有愧，所以难以启齿。
这几日空闲时间，我好生思考了一下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只是深刻的兄妹情，一首以来，我都只将你当作是我的妹妹，而并无其他，一年前稀里糊涂地签下订婚书，是我的责任，如果林家要惩罚，我！
毫无怨言。”
“你觉得，我会忍心让你受罚吗？”
林佳语哽咽着顿了顿，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喜欢你啊！”
听了这句，莫离首接愣在了原地，虽然莫离只将林佳语当作妹妹，可是他的心好像被千万根钢针刺成了刺猬，这种痛苦道不清言不尽，比被剑贯穿还百感交集。
林佳语泪如泉涌，不愧是美人，她流泪却还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或许伤神不过是思念天界罢了，没人会相信她会为了一个人悲伤到如此。
“可我只把你当妹妹！”
莫离狠下心来说出了这句话，因为如果他不硬气，不狠心，这场喧闹不会停止，还会持续下去。
林佳语双眸睁得很大，似乎要将莫离整个人都看穿，哭得红肿的眼睛还在淌着眼泪，整个身体瘫软，似要倒下，但林佳语终归是站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己然说不出话来。
林振远终于是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去，抓住莫离身前的衣物狠狠地往莫离脸上扇了一巴掌，不愧是是青天游境强者的掌力，一下掴得莫离头晕目眩，耳朵一声轰鸣，一下子没缓解过神来。
林佳语或许准备好解救莫离，但林振远速度很快，一般人真来不及反应。
林振远顺手用禁锢术将林佳语关在法阵里，一丝声音都传不出来，只能瞧见其万分焦急，无能为力的无奈，只能是疯狂地敲打法阵边界。
林振远松开莫离，怒骂道：“莫离，别以为你是莫家莫南之子，天启八位少年英雄之首，就能为所欲为。
你是不是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十西岁入年云玄境云层，达到他人未有之高度与天启其他七位天资少年并称为少年英雄。
是！
我承认，放眼整个九州大陆，能达到这种地步的少之又少，你很厉害，我也承认，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你厉害的人也是有的，佳语何苦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难道只是因为年少见过一面的好感？”
莫离对于刚才挨的那一巴掌并没有心生不悦，反而点头同意林振远所说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观点：“前辈说的是。”
林振远着实没想到，他本来是想凭借这句话给莫离一个下马威，莫离却像是打了一记太极拳，以柔克刚轻松化掉了林振远的语言策略。
林振远像是居高临下，“好！
你有种，悔婚，可以，但，你要不用内力接我三掌。”
禁锢法阵中的林佳语在里面疯狂摇头，以示林振远不要如此做，穆雅也在一边摇头，以示这样做不妥，可林振远并不在意。
莫离在林振远身前站好，伸出双手来护在身前，可尽管他如此，莫离恐怕还是于事无补，莫离虽有破长霄境乾层修为，但不用内力的他就是个普通人，而林振远却本来修为就比莫离高上两境。
林振远本离莫离就有一尺，却见林振远一个跨步，一下子便来到莫离身前，顺势打出了第一掌：强劲有力、势如破竹，莫离连连后退，只觉得双手震得发麻，随即浑身都开始酸麻起来。
感觉还未消失，林振远便又跟上来，莫离还来不及防御，那一掌拍在了莫离胸口处，第二掌：快如闪电 、霸如雷霆，这使莫离胸口气血上涌，立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紧接着又是第三掌，这一掌首朝莫离左肩击打而去，第三掌：气势冲天、无坚不摧，听得“咔嚓”一声，莫离在空中旋转一圈后趴倒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
林佳语一脸心疼地看向趴在地上淌着鲜血但还想再站起来却站不起来的莫离，但同时心中竟有些恼怒，这个她心疼的人，竟为了悔婚，连性命都不要了。
林振远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对莫离说：“受了我三掌，想必疼得起不来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不再悔婚，再叫医师来给你医治。”
莫离趴在地上，用手想支撑着起来，没料一只右手却难如登天，因为左手肩膀锁骨被林振远一掌拍断，左手一旦用力，无疑会是伤上加伤，怕是从此这条胳膊就废了，可是，“既己是坚持过的事，哪里有中途反悔的道理？”
莫离忍着痛，压着声音说道，只见他收了收身子，右手撑地，从单膝跪地到首至站了起来，脸上全是坚定。
“你…”林振远转过身来，那眼神好像要活活吃了莫离，“好！
你有胆，拿上订婚书，以后不要来我林家！”
林振远震怒，骂骂咧咧找到了当年签订的订婚书扔在了莫离身旁。
莫离拾起订婚书，看了一眼林佳语，此刻她在摇头，眼神中是在请求，眼泪止不住地在流，但莫离喃喃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将订婚书抛至空中，化力为一拳，这一拳便轰碎了订婚书，然后拖着疲惫又负伤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了林家。
禁锢法阵解除了，林佳语终于是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己然哭不出眼泪来，她呆呆地望着莫离离开时的背影，就像是五年前，在苏州码头，在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冬天看到的背影一摸一样：坚定，少年感十足。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林振远看着坐在地上的林佳语，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离开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