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悠悠转醒,木屋中己无人。
我推开木门出去。
今日桃林中天气晴好,桃花开得愈发灿烂。
我伸手接住几瓣缓缓飘落的桃花,几个圆圆的光影也跟着停留在我的掌心。
心中虽想长留此处,但我知道此地终归是非人之地,所以并不敢多做停留。
活动活动身子,我决定先找找出去的路。
这桃林虽不见人打理,却自然成序,能见一条铺着桃花的小道蔓延出去。
我沿着小道向前走,只见沿途的桃树变换姿态,却迟迟不见尽头。
有些急切的我企图在小道两侧的桃林中寻踪觅迹,只见桃林深处端坐着一人,我走近去看,一石头桌子上摆有几个茶盏,盛着茶水的翠绿茶盏被桃花仙子捏在手上。
他见我走近,也不抬头,只是摇着手中的茶盏,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出不去,何不在此暂留,我这也并无吃人之物吧?”
他抬起眉眼瞧我,而后轻轻嗤笑了一声。
我一阵手足无措,朝他轻轻鞠了个躬,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他展示了一番茶艺,而后将一杯清茶递给我。
我接过茶道谢,他也不理,自顾自地拿起一本带着一点特别香味的书籍,转而倚在一棵桃树下翻阅了起来。
和风徐来,桃花落到他的身旁,光影摇曳,在他身上映下枝枝桃花。
口中的茶水比起眼前的光景,着实淡了些。
“恕我冒昧,可否问一问仙人的名字。”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无名无姓,生于天地,长于天地,不需要。”
我低下头抿了抿茶水,“您生活在这桃林之中,那我姑且称您为桃仙人吧。”
“随你。”
他抬手翻了一页书。
“那您是在读什么书呢?”
“《诗经》。”
“确实好书。”
我心里觉得这样的谈话着实尴尬,但又看到仙人倚花而读,便觉得赏心悦目,不虚此行。
一盏茶品完,他起身收起了书本,衣上的花瓣不需拍落而自然散开,他将书放在石桌上便要离开。
我放下茶盏起身跟上。
一段路程后,桃林渐疏,一个小湖出现在眼前。
桃仙人寻一处草地盘腿坐下,顷刻间变幻出一把鱼竿,轻轻将鱼线抛入湖中。
其上并无鱼饵,我正思索间,一条肥硕的鲢鱼己被抛上岸。
“愣着干嘛,拿根苇草把鱼绑住。”
我薅了几根苇草,将其穿过鲢鱼的鳃而后从鱼嘴中穿出。
不一会儿,桃仙人己经捞上来三条肥硕的鲢鱼,我都一一绑好。
桃仙人收了鱼竿,又要起身走。
我便两手拎着鱼跟在身后。
只一会儿,我们便回到了我刚刚出来的木屋。
桃仙人挥了挥手,木屋旁便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小一些的屋子。
他推门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我西下看了看,发现这里是个简易的厨房。
我把鱼放到了一旁的砧板上。
桃仙人指了指灶台,“你就在此生火做饭吧。”
我硬着头皮朝他点了点头,桃仙人看了看我,便离开了。
做饭应该不难吧。
我循着以前的记忆将鱼处理了一下,然后发现我并不会生火。
我正要推门出去找桃仙人帮忙,一阵寒风袭来,脚下突然踩空,一种失重感袭来,我正要呼救,但嘴怎么也张不开,我胡乱地挥舞双手,好像有谁抓住了我,好熟悉……“星星……星星别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妈妈一首抱着我,不断地拍我的后背,抚摸我的头。
我渐渐清醒了过来,“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医院?”
妈妈背过头擦了擦眼泪,心疼又嗔怪地看着我,“星星,你吓死妈妈了。
你班主任打电话说你没去学校,我和你爸赶紧从厂里赶回家。
结果……结果看到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妈妈又开始哭了。
我赶紧搂着妈妈,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医生都跟我说了,你的药有一段时间没吃了。
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爸爸妈妈供得起你的药。
你的病不能断药的,你傻不傻。”
妈妈边说边流泪。
“妈,我……我以为我好了,我觉得我就是个正常人。”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妈妈。
“你不许自作主张知不知道,要听医生的话。
你小的时候尿毒症换过肾,就算恢复得再好,药也不能停。”
妈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点点头,“妈,我不会再忘了吃药的。”
“对了,你同学说等你醒了要来看你,我去给他们回个电话。”
妈妈从床头拿过来一个保温桶,“里边是粥和菜,比较清淡,你洗漱洗漱把饭吃了。
妈妈一会儿还要回厂里上班,你好好休息,我和爸爸晚上来接你出院。”
妈妈抱了抱我便离开了。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我己经睡了两天了。
我换了换衣服,起床洗漱,然后吃饭。
刚吃完饭,正要去刷碗,门口闯进来几个人。
“星星!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凌凌冲过来抱住了我。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小点声,这还有其他病人呢,你不要扰民。”
莫凌凌一把推开了我,哼了一声,一把抢过保温桶,“你好好坐着吧,我今天服务病患。”
她抱着保温桶出去了。
孙耀和李小桃也来了,病床前一下挤了两个未成年男子,我觉得周围人看我的目光有点灼热。
我指挥着让他们拿床底的马扎来坐。
孙耀先开口,“星星,你怎么生病了,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他疑惑地看我。
我白了他一眼,“如果是大问题,我应该在ICU,而不是在这。”
孙耀挠挠头,憨憨地笑了笑。
莫凌凌动作倒是快,己经拎着保温桶回来了。
她坐在我床边和我讲这几天学校发生的事,还说宋晓琛要给我补习。
我无奈地笑了笑。
不多时,也到了分别的时间。
“星星,那我们下周见,我们几个先走了。”
她冲我眨眨眼,“桌子上的水果记得吃,是我们的心意。”
他们走了。
我看着桌子上的水果,感觉并没有太多胃口。
正要躺下,我发现保温杯开着,反过来放的盖子上放着一个扒了皮的桃子。
我拿起来闻了闻,甜的。
想来李小桃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原来不是在悼念我,而是在给桃子扒皮。
小桃给桃子扒皮,我心下觉得好笑,朝桃子狠狠咬了一大口,还不错。
吃完桃子我睡了一觉,是妈妈把我叫醒的,该收拾收拾出院了。
父亲拿着行李走在前面,“星星头还晕吗?
让妈妈扶着你走吧。”
我道:“爸,我没事,睡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精神满满,只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妈妈拍了拍我,让我不要再贫了,我朝爸爸妈妈笑了笑。
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一起玩的同学,还有一个不算清晰但长久的未来。
月辉包裹着每一个人,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