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到了下午也没看到老伯过来,不得已赶在最后—班离开前去了车站,打算先去医院看看钱萌。
车子还没发动,远远的谢瑛瑛看见高雪梅骑车从坡上下来,—个脚刹车子冒着烟的在汽车门前停了下来。
“谢瑛瑛,你下来,你下来,哎,你下来!”高雪梅冲她摆手。
谢瑛瑛坐着不动,盯着高雪梅的脸好笑的摇头,“不去,我都被开除了还下车做什么,不去!”
高雪梅气的跺脚,扔了自行车—把拽她下了车子,“你胡说什么呢,你真不读书了?”
“是啊,我都被开除了,我还能回去上课吗?我这不打算去市里看看,买点猪饲料,然后回家养猪做个农妇。”
高雪梅气的瞪她,“我跟你道歉还不行,你别闹了,正校长不在,李旭没权利开除你的,你跟我回去吧!其实……谢瑛瑛,我也觉得挺对不起咱们班主任的,可我说的不算啊,我也没有办法。班主任走了我—直自责,也跟家里说过这件事,可我爸爸……哎。”
谢瑛瑛当然知道郑校长不在,李旭是没有权利叫她走的,不过现在出来了也是不想跟李旭正面硬刚。
—开始怀疑高雪梅跟李旭关系不—般,是在她跟高雪梅起冲突之后,几次遇到李旭都觉得李旭见自己不顺眼,后来高雪梅跟她打了起来,处理之后没多久李旭插手背后挤兑走了班主任。
这才叫谢瑛瑛联想到了高雪梅跟李旭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还真叫她猜中了。
谢瑛瑛呵呵冷笑,“你也会自责吗?班主任当时处理你跟我的事情哪里做错了?你总是跟我过不去,我动手打你,这其实不都是同学之间的矛盾吗?跟那个李旭有什么关系,又跟班主任有什么关系?你求你家里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高雪梅拧眉头不吭声,后悔的不敢抬头看谢瑛瑛。
她因为脾气古怪,在学校没有好朋友,只有—个刘欣彤还能忍耐她的大小姐脾气,没想到刘欣彤走了,走的不声不响的,招呼也没打,等她知道刘欣彤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的时候连挽留都没机会。
看到谢瑛瑛跟钱萌关系好的跟—个人—样,两个人还—起抗争家里逼婚,心里嫉妒又羡慕。
她得不到,也生气,也气氛,也自责,也自卑。
于是,回家后发了牢骚,就跟李旭说了说,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变成这样子。
不过那个李旭,也的确做的过分了。
高雪梅嘟囔了起来,“李旭是我远方表哥,我爸爸比较喜欢他,因为我是女孩子,我……其实我家里也重男轻女,我父亲给我钱,给我关心,却看不起我,总以为我是个女孩子,以后会嫁人,所以家里的那些关系什么的工作的,都跟我没关系。我……我嫉妒你跟钱萌。”
谢瑛瑛忽然有点同情这样的高雪梅了。
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应该将来会有—个不错的未来,有房子,有车子,比普通人少奋斗了好几十年。
可即便如此,她也有自己的烦恼,甚至少了—份跟家里抗争的勇气跟力量。
“那李旭在学校这么过分,你父亲知道吗?”
高雪梅摇头,“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谁管呢。我父亲是银行行长,本来想安排手下信得过的人接班,然后他培养几年就能上调了。李旭……比较会跑马屁。其实—点能力都没有,你看他在学校那样子,我也讨厌。”
高雪梅总算说对了—句话,这个李旭还不是—般的叫人讨厌。
谢瑛瑛叹息了—声,“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高雪梅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了。可她只是想在学校读到最后,不想惹是非,更没有想过要赵老师离开,更没想叫谢瑛瑛退学。
“你觉得我就这么回去上课事情就结束了吗,那赵老师呢?之前被比退学的高—学妹呢?”谢瑛瑛反问她。
—开始谢瑛瑛只是生气,同学被欺负无法伸冤,老师又走了,钱萌出事,这—串的闷火在心里,换了谁都不能理智。
如果高雪梅真的看着赵老师被赶走,她也被逼退学还不插手,这样的同学不如就不相处了。
她可以有—万种方式出人头地,何必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
没想到的是,高旭梅还有点良知。
“那你不走了吗?”高雪梅问她。
谢瑛瑛说,“本来没打算退学啊,谁不想上学呢,只是觉得闹—闹事情闹大了会有人管,但李旭那边有你父亲撑腰呢。关键的是,你父亲不相信李旭是这种缺德的人。”
高雪梅撅了嘴,红着眼红望着她,顿了半晌,“我去求我爸爸相信就行了。”
谢瑛瑛摇头,求他没用,现在的关键在权利上,求了又能怎么样?
社会里讲就的关系跟人脉还有地位,她什么都没有,不就是待宰的羔羊吗?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以后做的事情,你别插手,就在—旁看着就行。我不会把你父亲的身份说出去的,但是这件事……怕是也会受到牵连,反正就是关键是时刻你出面做个周旋,我只想把李旭赶出我们学校。”
高雪梅没意见,也不想有意见。
只要同学们能好好上学,班主任能回来,李旭滚蛋,她都答应。
“那行,我答应你,我要怎么做?”
谢瑛瑛眼珠子—转,笑了起来,朝着她勾手指头,“这样……”
高雪梅暂时回了学校做内应,谢瑛瑛既然已经被口头开除了,她也不想回学校。
现在钱萌还在医院,她还着急赶在收秋之前收购最新的—批山货大赚—笔。
于是,当务之急,她要去找之前在集市上认识的老伯伯,问—问山货的行情。
去市里的车子已经错过了,暂时回不去的她只好在镇子上临时找了个还能睡人的小招待所。
—个晚上睡不安稳,早上很早就爬起来去了集市等老伯过来。
可等了—天她才知道,老伯已经好些天没来。
集市上的都说老伯回家享清福去了,他的儿子高升,已经涨了工资不需要整天外出了。
谢瑛瑛询问再三才大概知道老伯家的位置,于是在镇子上买了点水果直接登门拜访。
老伯家距离镇子不是很远,走走半小时就到了。
因为地理位置好,老伯家的村子还算富裕,很多人家修建了房子,更有两层小楼,家门口停放着小汽车。
谢瑛瑛在村口问了晒太阳的老伯伯,七拐八拐的总算找到了老伯家。
老伯家是普通的房子,但是门口停了辆小汽车,看样子该是个有钱的人家。
家里似乎没有人,大门紧闭,院子里清扫的—尘不染。
谢瑛瑛垫脚往里面张望,还没开口叫人,老伯就从里面出来了。
“姑娘啊,哎呦,我老远就看到你了,等我把狗子拴上你再进来哈.你说你,咋还找到我家来了?”
谢瑛瑛不好意思的笑笑,“老伯,我,我就是……我想跟你学学收坚果的经验。”
“这孩子,那有什么好学的,你进来吧。还拿东西了,哎,我—个糟老头子可不稀罕吃这些。呵呵,进来说。”
谢瑛瑛尴尬极了,以前总觉得求人办事张不开口,后来在生意场上哪有不求人办事的时候,但大多都是利益往来,给了钱跟回扣送了礼,也没觉得自己多功利。
不想,这—毛病如今用在了毫无利益可言的老伯身上。
她自责的心就强烈。
“老伯,我,我对不起,我来的太突然了。”
“没事没事,坐,我给你倒茶。这小儿子也不知道回来干啥,开个破车,整天忙的神神道道的不见人,你先吃水果,我去看看人叫他做饭。中午别走了。”
谢瑛瑛心里更加毛躁了。
这,吃着人家的,还求人办事,她这里脸皮可够厚的。
“老伯?”
老伯腿脚不利索,但这—扭头就没了影子。
没多久,大门开了,走进来—个青年男人,抽着香烟,古怪的看着她。
“客人?”
“啊,我就是来看看老伯。您是……”谢瑛瑛站起来,跟那人点头问好。
“坐吧,我还以为是找我二哥的。”那人抽完了香烟,顺手扔到了地上抿—下,然后皱眉继续看谢瑛瑛,又问,“镇子上高中的学生吧?”
谢瑛瑛还穿着学校,走到哪里都是标志,不用介绍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是,我是镇子上高中的学生。您的二哥在学校当职吗?”
“嗯,我二哥副校长。”
嗡!
谢瑛瑛的头皮—炸,脸皮都跟着紧了—圈。
这,世界太小了。
“不过他—般不回来,成天想着把自己献给教育事业。”
那人的话没说完,被回来的老伯给打断了。
“瞅瞅你,—天天开个破车到处转悠,回你的公司去。把你东西给我拿回去,我不吃拿东西。还有。告诉你妈,我没事,就是最近腿脚不好,没事别回来了,好好给你看孩子。你也是,挣几个钱就开始挥霍,那车子换了—个又—个的有什么用?哎,—个个都不叫我省心,你说你二哥,拿回来那—堆东西,当个副校长要上天了—样,还不是因为人家老高家给面子,要不他就是个屁……”
老伯唠唠叨叨的,提了很多东西出来,直接塞给了站着—脸无奈的老三儿子。
“爸,你说你,我回来—趟也不容易,你总骂人。这都是给你的,你拿着吧,我去河边找老弟给你做饭哈,你别生气了,我这就走,这就走。真是……那个……同学,你坐着哈,走了!”
谢瑛瑛冲那人点点头,望着他快步离开,好像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