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我以为她得直接开车走了,不料她直接走下车,把车锁上,看样子是要跟我一起了。这没什么可在意的,想跟着就跟着呗。
档案袋里资料写,王江河是文学系10届的学生,我肯定得去学校看看。
我办案的习惯就是先把能抓到手的线索都抓到手,学校细化的人际关系网络一定得弄的明白。就退一步说,摆出认真努力完活儿的态度,李青花反应回去我评价也能好不少。
也好在今天赶在周一,不然想找大学校园里的领导老师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现在直接去教学楼就成。
李青花熟门熟路,带我直接找到文学院的教职工办公室。她敲门后带我走进去,我倒知道,包括行政岗位和事业岗位,一般敲门没人给你看门或喊进的,但进门不敲门可不行。
办公室里一个女人站起来,好像认识李青花,单‘您好’就说了三次,还一面觉得自己怠慢了堆着笑儿。我知道事应该稳了,光我自己来空手而归倒不至于,但多多少少得遇着些阻力。
“陈主任,王江河的导员在吗?”李青花问。
陈主任显然有点恍惚,李青花声音稍高了些“陈主任!”
我意外发现这是我第一次见李青花语气有明显的变化。
“您等等,我给李导员打电话。”陈主任回神道。
我们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一个穿着土气褐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了,我对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教学职工第一印象就是斯文败类。
在办公室里的茶几旁坐下后,一脸局促不安的李导员紧张的看着李青花,陈主任则坐在办公桌。
“这位是杨警官,来这里了解下情况。”李青花坐下说道。
我讶异李青花空口白话自然而然,但摆谱这种事儿对我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当即冲李导员点了点头。
虽然涉案人员紧张很大可能是因为心里有鬼,但放在这也不排除害怕被死者家属追究校方责任,考虑立场,草木皆兵很正常。
“您好,了解一下情况。”我先问他要王江河的所有资料。又问了他王江河死前出没出过什么异常,还有他平时学习生活的事儿。
这些问题之前警方肯定问过,但有李青花压场我感觉我没必要字句斟酌。
“王江河啊,江河这孩子人缘一直不错”李导员边想边说,“关系比较好的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常去一个社团参加社团活动,还有好像是在一个酒吧打工。具体的....”李导员摇了摇头不知道。
“谁清楚?”我问。
“他同学,齐欢,和他是一个社团的。”
“他人在哪里?”
李导员想了想用手机拨了通电话,递了过来。我瞄了眼低下头的李导员,把电话放在耳边,等电话接通后说,“喂你好。”
“谁呀!”电话那头语气很冲。
“警察。”
一阵沉默过后,齐欢小心翼翼问道,“您是来查王哥的案子的吗?”
我说是,电话里头齐欢当即感谢,然后问了我方位,说是要立刻赶到,我扫了眼办公室的这两人,想了想回道,“不用,外面找地方聊吧,你那边儿方便么?”
“行!学校前面kuki咖啡厅,我现在过去定位置!”齐欢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出门后,李青花瞄了我一眼道:“多此一举。”
我没说话,但也知道她的意思,在酒吧这种地方混,乌七八糟的事儿肯定少不了,我这是给齐欢免了在导员面前的不好印象。但多次一举说的对也不对,就做法来看没啥大用,该暴露早暴露了,但对我来说能拉近和齐欢的关系就足够了。
到了kuki咖啡厅,我让李青花别进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说不上来,但直觉就是觉得应该,好在李青花除了子冷点也挺好说话的,这让我对她有了一些好感。
齐欢在电话里告诉了我包房号,进去后我看见桌面上放了两杯现磨的黑咖啡,齐欢就坐在里面,他穿着一身红色的篮球服,带着黑色板材眼镜,看着书卷气很重,但肌肉很扎实。
看见我来,他情绪不是特别稳定,我坐下喝了口咖啡,味道有点苦,拿方糖和奶昔兑了进去,随意说道,“你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齐欢勉强一笑,“等挺长时间了,这段时间就等您找我。”
我说我就是简单了解了解情况。比如说他这段时间跟谁有过冲突,受害前有没有表现什么异常。
齐欢想了想,“要说异常...还真没有,我和他关系一直挺好的,就是....突然死了...这事儿挺意外的。”
他喝了口咖啡,冥思苦想,我没打断他,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说道,“之前发生过一件事!”
我忙追问。“是什么事儿?”
齐欢沉吟一会儿说,“之前他有一个女朋友,叫韩宝宝,长得挺秀气的,和我们这几个人也挺好。前不久自杀了。王哥就是她自杀后几天死的。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有联系。。”
我皱着眉头问,“具体呢。”
“好像突然说王哥不在乎她,写了封遗书,不过我记得王哥对她真就没说的,刚开始一起的时候好像是意外把她给睡了,但...第二天王哥就带我们找她求婚,后来一直也不错,特别专一。我们都笑话他一棵树上吊死得了....反正她自杀前一点异常都没有,特别突然。”齐欢甩甩脑袋,“我想不通。”
我喝了口水想,如果王江河是自杀那是殉情?如果是仇杀...是和韩宝宝相关的人作案么?当然无论是那种可能,我都得查韩宝宝。
齐欢没管我自顾自说道,“当时出警的一个是我爸朋友家的,和我认识,后来问他现场什么样跟我说了,按他说法这事儿应该不是自杀,但按现场也不像人能干的,我觉得有点邪性。”
我拍了拍他肩膀,告诉他别多想,既然我是警察我肯定得把这事儿查明白。
然后我又让他讲讲王江河平时的事儿。
齐欢嘴里的王江河是个不错的同学朋友,学习优异,弹的一手好吉他,唱歌打游戏都厉害,脾气好,会做人,压根儿没什么污点。
我知道齐欢肯定忽略了一些细节,但至少表面上这些描述应该算是差不了太多,同一个人在同龄人和长辈面前表现的有差异很正常,前者多半是真的,后者则很有可能是扮乖小孩儿。
当然这里面我也想到了一点儿小问题,还得之后再确认。
毕竟面子好的人里子未必干净,韩宝宝自杀有疑点,想看有什么疑点还得从韩宝宝的室友朋友入手。
情况了解差不多后,我就站起来对齐欢说,“行,差不多已经了解了,这里先这样,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齐欢点点头,“好”
刚走出门,我一愣,李青花早就在门前站着了,她给我让出位置后问,“怎么样了。”
我说我知道该干什么了,现在先去学校拿材料。
在学校我又简单的问了陈主任和李导员一些问题,没什么收获,要了韩宝宝室友的电话后,我就直接拿材料和李青花离开了。
出门后,李青花问我接下来去哪儿,我看时候不早了,说先吃饭,等会我回去。
虽然我有些疑惑她直到送我到家也没问韩宝宝是谁,但这种事儿想想就得了,没必要说出口。
回到办事处,我准备先把手里的材料整理一下。
我先把拿出来找到有价值的一一复印,贴在摆放在办公室靠窗位置的那个定制的大白板上,再就是在材料左侧写了一张受害者社会关系的图。
王江河社会关系不算复杂,除了几个有数的同学老师和酒吧打工的老板基本很少接触外人。而就根据现有材料来说,王江河至少在大学期间并没有和谁有过仇怨。唯一可能有杀人动机的只有韩宝宝的亲属或朋友。
当然我不是没想过是不是王江河家里和谁结怨遭人报复,但既然李青花那方面没提,我自然可以把这一可能忽略不计。并且就我接下委托前的调查来看,王老是个正经的生意人,背景虽说并非彻底清白,但也没听说与人结过要命的仇怨。
还有...王江河的尸检报告上的疑点...
我给倒了杯水,陷入思索,不一会儿我被手机的铃声惊醒了。
看屏幕上播来的电话号没有备注,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有客户通过关系找到我,就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陈凯!”
我一听吓一大跳,陈凯就是我那个因为给涉黑老大背锅进去了的侦探朋友。
接到他的电话我有点六神无主,停了一小会儿,我试探问道,“陈凯?”
“对,是我。”
听的出来他非常慌张,我也确认了那是本人无误。陈凯像被掐住的公鸭嗓很有特点。
我一口把水喝了,骂道,“你他妈不是判无期么?怎么回事?”
从我从业以来我还没听说过谁成功越狱过,这冷不丁听见一个不可能的电话,我这心脏直接就吊了起来。
电话那头陈凯哆嗦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一觉醒来我就躺在一个树林里了,然后本来穿着的囚服也换成我入狱前那套了。”
到这时候,不管多无稽我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陈凯颤抖着问道,“兄弟你不能坑我吧。”
我虽不太信他的说辞,但也不能说坑他,只是警告他最好别打我主意,建议他最好自首。
陈凯深喘了口气,说他想翻案。
这种事儿如果管了就是一身骚。
可我想想也知道也不能太拒绝,只能跟他说我考虑考虑。当时他负责那个案件我知道,该进去的不是他陈凯。
至于知情不报违法我倒没在意,司法机关的刑事制裁里,知情不报不认为是犯罪行为,抓着顶多是批评教育。包庇罪,倒是犯罪,陈凯要是懂事不能让我碰着这个边儿。要是不懂事儿就算我不让他进去,直接不管也没事儿。
我顾及的是他要查的人。既然有本事收拾他陈凯,未必就多我一个杨铎。
我想想问,“你有多大把握。”
陈凯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见面说,他还说肯定不让我为难。
电话挂掉后,我坐了会儿,想想又在白板上填上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陈凯,一个是张纪江。
这张纪江就是让陈凯背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