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天色不怎么明朗,昏暗暗见不着半点太阳。
吹锣打鼓的队伍撒着纸钱,扎了一溜的纸人宫殿,热热闹闹向前涌去,气氛应是悲痛沉疴的,但后面缀着的亲人哭丧队伍却显得格格不入,眼角眉梢洋溢着兴奋与欢快,活像是办喜事。
唯有队伍最后,一个瘦弱的小小身影,怀中抱着一个瓷坛子,一步一步向前,身后落下黑黑的影子 ,向前漫去,无边无际透露着悲恸。
这是祁子念最后的亲人了,他抱着奶奶小小的身躯,将她送别。
瞧见的百姓无不避让,生怕沾上了晦气。”
这不是祁家的吗?
祁家的老太太死了。”
围观人纳罕,“老太太死了,祁家不就没人了?
这会哭丧的这些人是?”
有了解的人小声说道:“这是他家的旁支。
表的不止十万八千里了。”
骑在前头带哭的是一个发福的老爷,他的哭声只见其声,不见其悲。
老爷后面缀着一溜小儿,个个兴奋的仿佛在玩什么新鲜事。
最后的尾巴,才是祁子念。
坊间关于祁家老爷的传言极多,但最多的还是他的一段情史。
当年的祁老爷偶然路过山林,那山林起了瘴气,祁老爷本以为会丧命于此,不成想再次醒来却是安安稳稳呆在家中。
老爷说自己做了个梦,梦中有个精灵救了他,他才得以回来,老爷坚信梦境真实,要去寻找梦中的精灵。
没过多久,一个绝色女子上门,祁老爷一眼就断定此人是梦中精灵,收留了她。
后来两人结了佳缘,成全一段好事。
老爷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府里只这来历不明的发妻,再无旁人。
不久后,得了一位如宝的小公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位发妻不知患了什么病症,一下就衰败下去,老爷急的一夜白了头发,奇怪的是,府里也不许人医治,竟封了好一阵。
再传出消息,那发妻己香消玉殒,老爷忧思过度,也跟着撒手人寰。
府里剩下年迈的老太与年幼的稚子,倒教旁支抢了先,在这府里头当了家做了主。
如今,年迈的老太己经去世,稚子这些年过得实在不如意,现在无力抗衡。
索性在奶奶去世后,离开了自己的家,想着投身修炼,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却万万没成想,在凌霄派的入门考试,还能遇到鸠占自己家的堂兄,祁子念本想忍着,反正他己经忍了这许多年,但听见他提到自己的母亲,他还是没能忍住反抗了一下。
林袅注意到祁子念的目光,心下一惊。
他看起来好像知道我动了手,怎么回事?
祁子念当然知道是她动了手脚,刚刚他早知这位堂兄一定会还手教训自己,手中拳头握起,己经准备好格挡,但堂兄突然被什么定住,动不了了,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林袅,己经站了不知多久,看到林袅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施法手势,心下了然。
插曲很快过去,林袅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
只见一个身形欣长挺拔的少年迈开长腿走上前去。
少年一袭青黑相间的便服,宽肩细腰峨冠博带,因背着光,他轮廓更显深邃,丰神俊秀却又带着些未脱的稚气,是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儿郎。
只一眼,林袅立即就知道他的身份,无他,有些人一出场头上就好像刻着主角这两个字。
这便是沈夜了,果然,只能说不愧是主角吗?
林袅暗暗想着。
一瞬间,林袅一下子就想起另外一个少年,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儿郎,一个如出生的太阳,一个却连被人欺辱反抗都小心翼翼地,林袅摇了摇头。
很快,山门处有弟子敲起门前的钟,这边的喧闹一下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某位弟子开始讲话,也不知使了什么术法,那师兄的声音不大,在场所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一些没见识过这样术法的人不由得更加激动起来。”
各位道友,我凌霄派自天斩之乱后立门己逾千年,凌万境之巅,霄众生仙途,正心立道,兼济苍生。
尔等愿拜入我凌霄门下,必有所求,无论何求,当不违门派道义,不违天道人伦。
然,拜入我派门下,只需通过这天桥,若无法通过者,便是与我派无缘,可另寻他路,凌霄派也祝各位仙途坦荡。
各位,请上桥吧!”
话音刚落,一道六爻阵法自桥体升起,,林袅了然,这是开始了。
她特意缀在末尾,以便观察场上动向。
果然,沈夜看起来如履平地,毫无阻碍,很快走在前沿,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些叫的出名号的家族子弟,很快,场上有人开始注意到他,林袅看到主位上几人频频点头,对沈夜很是赞许。
一条天桥,有的人一会就走完了,有的还步履维艰。
林袅刚想快速通过,反正她想看的己经看完了,这时,她注意到刚刚那位少年的困境。
祁子念不知自己为何走的如此艰辛,每一步,就像有千万斤的石头将他赘住,很快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可他不想放弃,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想再回到无能为力的境地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就是没有修仙的天赋。
看到祁子念愈发惨白的脸,林袅知道他坚持不住,她摇摇头不忍再看,毕竟她也只是占了这具身体的便利,总有人是不适合修仙这条道路的。
少年身子愈发佝偻,头快要低到地里。
极隐秘的角度,林袅看到少年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一瞬,向前又走了几步,如此循环,很快他破旧的袖子渗出血迹。
林袅看不下去了,她做了一个施法的动作。
接着往前走去。
她有注意到,先前欺负少年的男子,刚踏上天桥就己经掉下去,不知为何,竟有些幸灾乐祸。
欸!
她就只是看不惯欺负人罢了,那小孩也挺可怜的,就帮一次吧。
通过天桥的人前往山门口登记,轮到林袅时,她撩起面纱向在山门前登记人名的孔铭卿眨眨眼,孔铭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给林袅登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