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符芷今天订了闹钟,预防悲剧的再发生。
清晨闹钟准时的刺耳声音,将她从梦境里生生拽出。
那是一个漫长的梦,具体的内容已经记不清,醒来的瞬间却是格外疲惫,恍惚中,自己似乎从未休息,一睁眼天明。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发干,不是很舒服。
寂静之中,水流声和拍脸的声音,从卫生间里面传出来。厕所就在符芷房间的旁边,王改兰醒了,正在清晨护肤。动静不小,符芷很怀疑这样的力度拍打,是想把所有的精华都按进毛孔里面。不知道她的脸究竟痛不痛。
暖气还没有通,正逢换季降温,房间里冷得出奇。符芷刚从被窝里探出头,就被冻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触电般地缩了回去,把脱在被上的睡衣扯进被窝,冰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瑟缩一下。王改兰提前就给她备好了厚重的棉被,有效地保证她睡觉不受寒,但温暖的被窝,使她有些懈怠,还想再赖一会。她躺了回去,准备先暖暖衣服,这样一会穿上去就不会难受。
卫生间的声音消失,转而是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夹杂着豆浆机的嗡嗡声。王改兰会做好她自己和符国强的饭,然后才去上班。没有符芷的份,因为她早上一向没有胃口,等到饿意出现,已经是大课间,正好有空去小卖部买点面包什么的垫一垫,也省了王改兰的功夫。
学校后门最近在修路,加上下了大雨,俨然成了一条泥路。天亮得越来越晚,能见度不足的情况下,以防危险发生,后门暂时关闭。昨天老陆读的学校通知,莫名地又在符芷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其实公交车站离正门更近,后门则需要绕一个小坡。但符芷每次都会不远万里地走后门进去。因为后门只会有一个保安在,管的松,忘带校园卡也可以蒙混过关。而正门不仅有三个学生会成员看守,还有两个检查老师在。再加上A市一高建在坡上,从坡底到坡顶这样漫长的路途,你都要接受这些人的凝视,对于微社恐的符芷来讲,是很不舒服的,她的眼神不知道如何安放。所以她宁愿多花一些时间,多费一些体力,也不走大门。就算少数情况,例如今天后门被封,她也会特别早地到校,彼时老师和学生会还没完全就位,大门口的三个铁门,只开了一个,她就快乐地穿过去,没有烦恼。
今天确实属于少数情况,符芷感觉自己的被窝就好像是一个漩涡,她被纠缠住了,动弹不得。钟表上的指针还在转动着,抬头一看,时候不早了,学生会应该都到位了。没办法,偶尔几次这样的经历,也不是不能忍受。
走前门的结果落定,符芷倒也不着急了。她起的早,躺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钻出来,穿好衣服洗漱,整理书包。装水的时候恰好路过餐桌,看到了盘子里的烤冷面。王改兰做的,材料是从网上买的,据说现成一煎就行。目前面相上看,是可以出摊的水平,诱惑极了。
很明显是做给符芷的。看来今天,破了例。
她不爱吃早饭的坏毛病,被王改兰说了无数次也不改。
王改兰做早饭的丰盛程度也一向飘忽不定,和家长会上,一些优秀生家长引以为傲的,“早上三菜一汤”不同,王改兰都根据自己的时间来。起的早,有时间,就丰富点,炒炒饭,做做意大利面,煎个牛排;起晚了,没时间,就敷衍点,粥和蒸蛋,馒头就咸菜就是一顿。前者,符芷会坐下来扒拉小几口,后者,她路过眼都不带斜一下。
烤冷面是她前阵子和王改兰提过的。A市一高的食堂有,味道不错,就是油有点多,加了好多醋,酸的不行,才稍微去了点腻。新菜品,所以火爆,有时候中午排大长队也没有她的份,她抱怨过,王改兰就这么记在了心里。
符芷在厨房找了食品塑料袋,把烤冷面倒进去,准备大课间吃。
做完这一切出门,上公交,已然是人挤人,比平时多了太多。符芷有些不习惯,还是决定以后逼迫自己早起一下。校门口之前零星的人群,也熙熙攘攘了起来,好不热闹。甚至过门都要小小等候,排队进入。
学生会带着袖标维持秩序,注意到身前人拉开衣服拉链,艰难掏出校牌,符芷后知后觉地从背包里掏出校园卡,习惯性一根手指不断划圈,缠着校园卡套的带子不停地转,一下又一下,晃晃悠悠地迈向大门,脑子里过着今天早自习的计划。可肩膀还没探过大门,就被拦下。
“同学,你几班的?”教务老师走到她面前,板着脸。
符芷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行为的严重性。按要求来讲,校牌必须佩戴在胸前,没有贴纸和衣服的遮挡,方便确认身份。可她走后门走惯了,在条条框框外舞蹈了许久,突然加上镣铐,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后门的保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可不会。
要被扣分了。符芷懊恼着想。
扣分影响班级评优,老陆的处罚制度是擦一个周黑板。很明显,这个周黑板她包圆了。
“老师,能不能……”她央求地看着他,想着一线生机。可他却好似猜到了她要求情,直截了当地拒绝:
“你去负责同学那里登记一下班级学号和姓名。”他朝后面指了指,而后目视前方,不再分任何余光给她。
眼看没了机会,符芷撇了撇嘴,认了栽,有气无力地拖拉着鞋,往他指的方向走。
入目就是一张桌子,桌面上摊着一个记录表。符芷无奈地看了一下,抬头和管理的学生确认:
“写在上面是吗?”
话音刚落,她就愣在了原地。
她昨晚魂牵梦萦的人,确确实实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孽缘啊,真是孽缘啊!她在心中大崩溃,咬牙切齿,脸上努力表现地波澜不惊,实际心中,如同扔进水中的石子,连着荡起很多久久不能停歇的波纹。她见到他会心动,但是这种情感要克制的,她不能再主动了。她不断地心理暗示着自己,企图保持平静。
符芷所有的激情,都被昨晚窗外的雨浇灭地差不多了。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个性,伸出去的触角被阻挡了,她就会迅速缩回来,套上更厚的壳,这是最佳的自我保护机制。她不想自己陷入泥潭更深,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伤害,快刀斩乱麻,纵然再不舍,也该结束了。
尚燃低头,没有多余的表情,对待她更像是陌生人。他嗯了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而后递上来一支笔。修长的手,白皙,皮肤很细腻,比广告上的手模都漂亮。
符芷心跳停了一刹,收回目光,接过他的笔。刻意保持了距离,怪异地只捏了笔尖,这样不会碰到他的手。
尚燃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微微皱了眉头,心情突然变得很差。他早早就注意到了小姑娘,磨磨蹭蹭跟在大部队后面,手里甩着校牌,看起来格格不入。动作幅度这么大,会遭殃的。刚想着,她就被教务处的魔头抓了。像被揪了耳朵的兔子,生着气,却鼓鼓地发不出来,只能任劳任怨地接受现实,蔫蔫地走过来登记。她好像一直沉浸自己的小剧场,等走到了,才发现面前是他。
她似乎对他有些冷淡。因为没有加联系方式吗?他猜测着。
符芷弯下腰,伏在桌子上,快速写着自己的信息。她本身写字就乱,这样一下,更是飞了起来,爬满了格子。符芷要速战速决,不过多逗留,多呆一会,就是一种折磨。
她终于写完,如临大敌地松了口气,把笔放在桌子上就准备离去。她不报任何幻想了,就这样,当作之前一切没有发生吧。她有些失落,也有些烦躁。昨晚因为这种情绪,导致效率很低,今天不能再这样了。脑海中有个小人恨铁不成钢地敲打着她。她定了定神。扭头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尚燃的声音。清冽,像山间奔涌的泉水,注入她的心间,原本平静的湖面,波澜万千:
“同学,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