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和你说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徐雁回不敢置信地压低着嗓子叫着,张大嘴,把书立起来盖住脸,侧头惊讶地看着符芷。
符芷落寞地点点头。歪着脑袋,手中的荧光笔漫无目的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留下五彩斑斓的印记。笔头停的久的地方,颜料都晕染开来,中间的部分已经穿透了纸张,到了下一页,符芷却像没有注意到一样,仍然顿在那里,任由其接着破下去。
符芷今天早上比以往来的都晚,孟凯按时放在她桌子上的、她最爱的海菜包子都没有看一眼,径直塞到了桌洞。而后就有气无力地拿出书,放在那里,撑着脑袋念了起来。比周五晚上临走前的状态,更加低落。
徐雁回不放心地询问,符芷只给了被扣分了这个答案,就不愿意再往下说下去。好在她刨根问底问下去,才得到事情的全貌。扣分是小,尚燃的冷漠是大。
“我以为,他会……”徐雁回犹豫了一会,不理解地开口。
“我也以为。“符芷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话。她们彼此心知肚明,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人们似乎总是抱着一些侥幸的心理。自己习惯性地预料最坏的结果,但却殷殷期盼着另一种可能。另一种存在于小说中,冒着粉色泡泡的可能。这样的落差会形成惊喜,在糟糕的境遇里,最小的希望发生了,谁会不感叹一句命运的眷顾。但现实总归是残酷的。就像现在这样。
在回头的瞬间,她希望听到关于不加联系方式的解释,可是耳朵里装满的都是善意的提醒:“同学,你的校园卡套落在桌子上了。”那一刻,她眼中的光芒如同流星般,耀眼地划过,而后陨落,屈从于黑暗,坠入无尽的深渊。
她默默地拿回来东西,就仓促地走了,甚至没有说再见。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再见,他到底会不会回应她。
符芷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如果真的站在尚燃的角度来想,只见了一面,还害得自己背稿演讲的人,莫名其妙地来要联系方式,是不是会觉得很奇怪。也许加联系方式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她就这样入了他的雷池而不自知。这样想,他对她的冷漠倒也可以释然了。自己或许太过于任性了,但她情绪还是随着他的举动,一起一落,如今坠入深渊,只是咎由自取。
好像陷入了恋爱的人都会这样。对方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无限的放大。他看她两眼,她觉得他注意到她了,其实结果不过是他人群中随意地一扫而已。他们一天中的多次相遇,她以为是缘分注定,现在来看不过只是巧合。小小的事情,她视若珍宝,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自娱自乐。但在这个过程中,她过激,她脆弱,她敏感。
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这样的喜欢,对于双方都是折磨。她只是太想抓住他了。
符芷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心如乱麻,好像很多的东西堵在胸口,出不来,呼气都有些困难。她极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却于事无补。脑海不断的浮现关于他的一切。好像把昨天晚上,又过了一遍。
她就这么闷闷不乐,连孟凯都发现了不对劲。往常大课间,符芷可是到处溜达,蹭吃的。大课间他们都会去小卖部消费一波,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互相分着吃。符芷此时会在全班巡逻,路过一家吃一口,被他们笑着说是“吃百家饭的”。
可今天大课间,她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好像是睡了。仔细观察却会发现,她露在外面的睫毛抖动着,其实并没有如他所想,因为太困,陷入昏迷。他想去问问,看了看脸色,感觉还是不要迎着刀口当炮灰。不愿意说的事情,他还是不过问了。等哪天愿意说了,他愿意去当这个倾听者。
孟凯思路是这么个思路,复盘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的贴心。又开始自己夸自己的内心戏,想到最后,脸上的肉都在笑得抖,看着周围的人不知所云。
“真的不考虑留院观察一下吗?”他同桌香肠哥实在是看不下去,医者仁心一发作,开始好心提出建议。
孟凯白了他一眼,直接上手,对他的医生进行了攻击,两人扭成一团。
老陆背着手,拿着通知表进来时,他们刚打的起劲,战斗来到白热化阶段。正好来一个一网打尽,你左我右,站位分布在教室两边,承担两大护法的职责。
见状,班里的喧闹声停止,没打铃,就坐在位子上学习。
老陆对这次杀鸡儆猴的活动十分满意。他虽然是艺术班的班主任,但是和文化班的班主任们都在一个大的办公室里面。平时对文化班严苛的纪律也算是耳濡目染。这帮高三的转过年就要高考了,下一波就要是他们上战场了,好习惯也要开始培养。懒懒散散下去,到了最后,就是一盘沙,都握不紧,更别提想着他们扬出去多远了。松紧带,这时候紧一紧,也是应该的。
他揣着报名表,递给班长徐雁回。新的一届小型友谊赛要举行,这是A市一高的特色。说白了就是一个运动会,但是大部分项目娱乐为主,老师也会下场和同学们一起。这样能够缓解压力的同时,增进一下师生感情。从前年开始举办的,蛮有意思,成效不错,他们便延续到了现在。
因为性质的问题,报名表上的正规项目也少了一些,只保留了跑步,跳远这样的运动,多了更多的娱乐小游戏。但是娱乐归娱乐,正常项目也要人报名,不能光游戏高人气,冷落了这样的项目。所以老陆要求徐雁回号召班里同学踊跃参加,报了正规项目的比娱乐项目,个人加分更多。到了学期末的综评里,成绩更好看。
“这次班里要出一个裁判,你看看找谁合适。”老陆嘱咐完,就站在门后面,看着这群调皮捣蛋的,等到任课老师来了,他才离去。
见他走了,站在门口吹了半天冷风的俩人,也瑟瑟发抖地回到温暖的座位上。刚才再多的激动也都被冻老实了,都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掏出书开始听课。
“我来当裁判吧。”
另一边,符芷听完了全程,准备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告奋勇一波。
“行啊。”徐雁回爽快地答应了。把她的名字写在表格上面。
艺术班人本身就少,项目又多,一个人至少得摊上一两个。去年的时候,这个运动会符芷没来,因为有去参见作文比赛的借口。今年没有了什么理由了,她运动细胞本身就不行,再去底下丢人现眼,她不用混了。不如当个裁判,无非就是记录记录成绩,送送表,是个好差事。她打着好算盘。
往后的两天,徐雁回到处游走,动员广大人民群众,运动起来,为班级争光添彩。逮着人就填上名字,一个都别想逃,最后倒也够了人,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今天下午裁判员方队彩排,你去一下。”徐雁回交完表,回来通知着符芷。
运动会前会走方队,领头国旗队,后面就是裁判员方阵。裁判员是要单独排练的。
到了点,符芷下去的时候,塑胶跑道上有不少人。不仅仅是下来排练的裁判员,还有抓紧时间练习项目的运动员们。熙熙攘攘的,比平时热闹不少。
符芷打量着周围,慢慢地往操场中间的人造草地走去。那是要求集合的地点。在她穿过跑道时,几道人影刷的一下擦边过去,把她吓得不轻。他们冲刺地飞快,从她身旁路过,能刮起一阵强劲的风。再一眨眼,他们已经跑出一百米开外。
残影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尚燃。
他穿着全黑的运动服,戴着鸭舌帽,遥遥领先于后面的人。隔着那么远,她也能够看到他爆发的肌肉线条。像热带丛林里,追赶猎物的豹。
看来他报了运动会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