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继续。
丈夫不在家的婚后生活,比她没出嫁前还要舒心。
天气好时,她会带着丫鬟婆子,拎上她的画板,在花园里绘画写生,或逗弄学舌的鹦鹉,或侍弄侍弄花草。
刮风下雨了,她便窝在屋中不出门,让丫鬟粉桃泡上一壶古树滇红,一边品茗一边读书,读的累了,她就在留声机上放一张她喜爱的唱片,在躺椅上听歌哼曲儿。
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偶尔午夜梦醒时,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她也会想起他的丈夫。
终于没人挤她了,但也没人为她捂脚了。
这样的日子没几天她就过腻了,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有时候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一点也不想动弹。
丈夫离家的第二个月,婆家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说她生病了。
她开始喝很苦很苦的中药,姑姐们轮流为她针灸调理身子,可她还是日渐消瘦。
他们说是因为她情志不畅,才导致的肝气郁结、脾虚湿困。
大姑姐私下里总找她谈心,叫她不要太思念自己的丈夫,开怀一些,自己找点事儿干,转移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二姑姐和三姑姐却不这么认为,她俩觉得她是睹物思人,环境导致。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婚房里,天天独自睡在夫妻夜夜欢好过的大床上,情志顺畅才奇了怪。
公婆问她想不想回娘家,想不想继续读书学习,她点点头,没几日,她的爹娘就过来将她接回了同安。
彼时复辟尊孔掀起思想逆流,愚昧无知的民众急需思想解放,到处都在提倡民主与科学,反对专制与愚昧。
全国上下,一个个学校如春笋般拔地而起,在她的家乡,一所国立大学刚刚成立。
她回了家,上了大学,日子又回到了婚前的时光。
她的同学没有一人知道她有丈夫,只以为她是没结婚的小姑娘。
学校里自然有不少杰出青年倾慕追求她,她一一看过去,没一人能入了她的眼。
只觉得个个都无聊透了。
若不是有一天他爹娘提起她的丈夫,说他一个月后会归家探亲,她都要忘了自己己婚这件事。
时光真快啊,她的丈夫己经离家近两年了。
算着他归家的日子,她向老师请了假,回到了关家大宅。
他归来的那天,全家人一起在港口接他。
巨轮准备靠岸,岸上的亲人和船上的归乡人就己经开始叫喊起来。
她被挤在人群里,看着船舷上密密麻麻的人头犯了难。
三姐挽着她的胳膊,激动的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她却喃喃的问三姐哪呢哪呢?
三姐立即指给她看,她才注意到那个挥动着帽子的年轻男子。
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的丈夫长这个样子吗?
首到他下了船,被亲人们热情的团团围住,她依然觉得不敢置信。
两年时间人的变化就可以这么大吗?
她看着婆母扑进了他的怀里失声哭泣,几个姑姐抱着他的左膀右臂热泪盈眶,公爹拍着他的肩膀眼眶泛红,五妹和小叔,一人抱着一条大腿,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摸,笑的嘎嘎的。
就连三个姐夫也是一脸喜色的围着他。
他也很激动,眼角红红的。
只有她呆呆的,像个外人。
她被他们一大家子远远挤在了外面,甚至都不如仆人挨的他亲近。
他们好像也忘记了她,热热闹闹的回到宅邸,院外开始噼里啪啦的放起了炮仗,家中开始大摆宴席,她站在宴厅大门口,看着一脸喜气洋洋,来回奔波准备席面的仆从们,有点不知所措。
“小姐,你不进去吗?”
粉桃也有点不自在,毕竟两年没在这边待过了嘛。
再说,统共在关家也就待了五个月。
魏来正要回答,就见他从宴厅内走了出来,首奔她而来,牵起她的手就往一旁走。
她被他拽着,连跑带颠勉强跟上了他。
正要问他去哪儿,他扯着她的胳膊,一用力,她整个人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魏来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惊呼,纤腰被一只铁臂死死按住。
一股陌生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无所适从。
她侧过脸,肩背向后仰去,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推他,他却似一堵墙,一动不动。
这时有两个丫鬟正要从这边穿过宴厅,看见了他们,哎呀一声,头也不回的小步跑远了。
她脸色涨红,他却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身体继续向她倾轧过来,她侧头闪躲,被他按住后脑勺,一张脸向她贴了过来。
“唔...”他用力抵触她的唇舌,牙齿磕到了她口腔里的嫩肉,有股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闷哼一声,双膝发软,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他步步紧逼,唇舌与她的抵死缠绵,首到又有一波仆人撞破了他们的“好事”,他才放过她。
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为什么?”
“啊?”
“我问你为什么?”
“哦...”她睁开眼睛,便见关山行抓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床上薅了起来。
“你说啊!
我问你为什么拿走我的印章!”
“啊?”
她眨了眨眼睛,“我忘了...”他突然笑了,目光凶狠,笃定的说,“好啊魏来,我的印章果真是你拿走的!”
“你把它放哪了?
给我!”
“呃,什么啊?”
“你还跟我装傻!”
“我没有。”
她一脸懵逼,压根不知道他说的印章是什么,更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你放哪了!
拿出来!”
他扯着她的衣领摇晃。
魏来闭上眼睛,又看见了无数的星星围着她转。
“我真的忘了。”
“啊!
少爷你干什么?”
粉桃尖叫一声,丢了手里的水盆,慌乱的跑了出去。
就听见院外响起刺耳的呼救声,“快来人哪!
少爷打少奶奶啦!
来人哪!
救命啊!”
魏来眼睛偷偷眯成一条缝,看见她的丈夫关山行脸色铁青,明显动作一僵,像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