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快要晌午,桃红才将饭食端了过来。
由于昨日只喝了一碗白粥,又醒的太早,所以陈宗之早已感到腹中饥饿了。若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只怕此刻早已冲到了伙房。
看到桃红端来的饭食,陈宗之这才明白为何昨日桃花会对着一碗白粥做出那般模样。
一碗黄色的糊糊,旁边放着一个黄色的馍馍。
虽然不知这究竟是什么,但是已经感到饥饿的陈宗之还是端起糊糊,猛地喝了一口。
陈宗之的表情和瞬间色变。
那糊糊之中有着一颗颗小小的颗粒,颗粒粗糙无味,与其说是糊糊,倒更像是搅拌好的泥浆。那颗粒如同砂砾一般划过口腔和喉咙。
粗糙的同时让陈宗之感到了些许的疼痛。
陈宗之又咬了一口旁边的馍馍。
馍馍异常的有嚼劲,而且极干,口感就如同那糊糊晾晒干了一般。
即便此刻陈宗之腹中异常饥饿,但是面对眼前的食物,依旧是难以下咽。
“这,是什么?”
陈宗之指着面前的东西问道。
“麦麸啊,这可是好东西呢,是郎主看郎君昏迷了许久特意让人煮的。”
陈宗之看着桃红的表情,明白了就连麦麸在此刻都算得上是比较珍贵的东西。强忍着难受吃下了之后,门外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想来是那些胡人来了,桃红,你且先待在我的房中,我去看看。”
陈宗之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昨日那康渠离开之时就曾说过,明日将那些男童送来,想必此刻便是他们来访。
陈宗之快步走向前厅之外。
陈文堪早已等在了此处。
数十名男童身上多少带着些伤痕,由一条麻绳串联在一起,麻绳系在那些男童脖颈处,前头由一名羯族男子牵着,如同牵狗一般。
“一共十六人,陈使君,依我看,石虎大人对你可真够好的,这些上好的吃食全部让我们送了过来。”
领头之人并非是那康渠。
毕竟这不过是跑腿之事,犯不上让康渠这种身份特意来跑一趟。
“几位说笑了,承蒙石虎大王记挂,我也就这点爱好。”
陈文堪向着走向那领头之人,接过手中的麻绳,同时将手中的一块碎银递向了那人。
那人接过碎银,随手丢在了一边,看向陈文堪:“莫要用你们汉人的习惯来揣测我等,我等奉命前来,交给你人便是。你这点家底,我还看不上。”
“是是是。”陈文堪低着头连连称是。
那人身后的两名胡人坚持情况,哈哈大笑。
“话说,陈使君,你这身体如此薄弱,是不是就天天与这些两脚羊玩乐啊?”
其中一人看向陈文堪,笑着问道。
陈文堪低头不语, 只是默默走着。
“依我看啊,这陈使君,不喜女色,就是不知,他那崽子是何人帮忙啊?”
另外一名胡人也在此刻开口。
三人哄笑作一团啊。
看着哄笑的三人,陈宗之的拳头紧握,但是陈文堪只是默默的将人牵回了房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果然是没有骨气的孬种,依我看,主上和石虎大人就不该留下你们这些两脚羊,还想治理我们?如此无能的废物,能有什么用。”
领头的胡人眼见身后两人如此说话都难以激怒陈文堪,轻唾了一口之后,带着两人转身离开。手头的鞭子一甩,身后那群男童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哈哈哈哈。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这才走出了屋去。
“阿大。”
陈文堪轻声喊道。
“郎主。”
一旁的一位黄脸汉子走了过来。黄脸汉子阿大身材高大,就是太过瘦弱了些。
让整个身体显得格外的不协调,仿佛一个风筝一般。
不过阿大乃是陈文堪幼年时候的伴读,也算是最得陈文堪信任的家仆。
“把这几人,带到脔房之中。”
陈文堪一边说着,便将手中的绳索递到了阿大的手中。
陈府之中有一处脔房。
脔房的称呼乃是陈文堪亲自所取。
陈文堪降与石虎已经两年。
从半年之前,石虎每七天便会给陈文堪提供一次男童。
男童的数量从十人到十九人不等。
到现在已经提供了足足25次。
总共三百一十二人。
这些男童都被阿大带入了脔房之中。
脔房不大,不过这些进入其中的男童却从未有人出来过。
不止是陈府之中,就连康渠也对此事提出过疑问。
但是陈文堪总是说那些男童死后就被埋在了花园之中,充当那些花园的养分。
几次之后,康渠终于带人来挖开了花园。
简单一挖,便是数十具骸骨。
眼见如此,康渠才算是相信了陈文堪,从此,再也没人提起过那些男童的去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文堪成了整个广陵郡之中汉人最憎恨之人。
他不是胡人,但却降于胡人,甘愿当胡人的鹰犬。
他不是胡人,却和胡人一般恶毒,甚至还有胜之,如同地府的恶鬼,如同最毒的蛇蝎。
无数生活在广陵郡之中的汉人都在心中咒骂着陈文堪。
咒骂着陈文堪的一家,期盼他们早死,期盼他们早日堕入无边炼狱。
更是期望,胡人的火焰之上,大锅之中烹煮的是陈文堪的家人。
阿大牵着的孩童神情麻木。
生活在广陵郡的他们早已听说过关于陈文堪的事迹。也早就想好了自己最终的下场。
即便他们之中有人曾经稍微想过反抗,但是也早已在那些胡人的马鞭之下选择了臣服。
阿大牵着麻绳走着,身后十六名男童跟在身后。
其中最大的已经足足有了十三岁。在现在早已称不上孩童了,不过孩童越来越少,即便是康渠也不得不找些人来凑数,更何况,马上就要让陈宗之进入石虎的身边当做质子,康渠怎会不多找些人来,来安抚陈文堪的心呢。
阿大向前走一步,身后的人立刻跟上。
一根小小的麻绳就将十六人死死束缚,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和反抗。
这也难怪后世有人说,
三国耗尽英雄气,两晋尽是鼠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