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你没事招惹那玩意干啥?”
老丘斜靠在座椅上,言尽奚落,头也不抬地慢悠悠削着苹果。
李元榷仰倒在病床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脑袋里乱哄哄的,半晌才开口:“你说,真的会有母亲想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小孩吗?”
“谁知道呢。”
老丘不置可否地耸肩,在苹果上留下了两排牙印,“这问题你问我有屁用,我他妈又不是哲学家。”
“也是。”
李元榷点头,“而且你还没妈。”
“你在说你……”老丘抬眼,刚要张嘴问候他全家,皱巴的老脸却在下一个瞬间因喉间的果肉胀成了绛紫色,只好边咳边骂,“放你娘的屁!
老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嘶,你还真别说……”李元榷若有所思地摸下巴。
“滚犊子!
你他妈晚上睡觉最好给我睁一只眼。”
老丘抓起苹果砸了过去。
李元榷灵巧地侧头闪过,咧嘴笑了笑,话锋一转:“这次我躺了多久?”
苹果在床上微微弹起,滚落在地,被老丘枯糙的手掌追着拾起扔回桌面:“两天。”
李元榷愣住:“两天?”
“嗯。”
老丘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又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宽慰道,“放心吧,阿鸢住我那呢,有吃有喝,人好好的。”
终于……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未成年妹妹住风俗区,当哥哥的道心首接破碎。
照这个势头下去,怕不是再过两年,不,一年,再过一年,指定有造型浮夸的鬼火黄毛站在楼下冲自己比中指狗叫了。
李元榷后背涌起一阵恶寒,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扯开输液管就准备往外冲。
老丘赶忙将他拦下:“诶你小子,上哪去?”
“明知故问,去你家!”
李元榷头也不回。
“兄弟你好歹先穿条裤子啊!”
老丘抱着衣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路追赶,首到出了公司大门才将其截下。
二人坐上玛莎MC20,老丘一脚油门车速飙升,在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花里胡哨地飞驰漂移。
李元榷点了根烟,脸色阴郁得像是随时都要下雨:“别炫技耽误事了行吗?
说实在的,我家狗都比你开的稳。”
老丘听了倒也不恼,嘿嘿笑道:“你懂个屁!
知道什么是吊人效应吗?
好好看好好学,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
“什么吊人?
没听说过。”
李元榷白了他一眼。
“孤陋寡闻,你的死肌肉连带着长脑子里了是吧?”
老丘用手指在空中画圈,一本正经道,“听好了,男人嘛,拼来拼去不还是为了裤裆里那么点事?
尤其是咱们这种上了年纪的,钱和精力就更应该花在刀刃上,找女人,整一辆玛莎拉蒂装B比什么都强。”
“还让我稳点,你前脚把人家稳稳当当送回家,兴许后脚就被别人风风火火接去耍,宝贝车被别人站起来蹬,你不心疼我心疼,老实能当饭吃?
还是能当钱花?”
老丘还在唾沫横飞地描述着他对男女关系的独到见解,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李元榷己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你睡个鸡毛啊我他妈还没说完呢!”
老丘终于反应过来,试探性地推了推李元榷的肩膀,“哎,醒醒啊!
哥们知道你肾虚,有贼心没贼体,可你也不能就这么……”他顿了顿,有意加重了肾虚的读音,可眼前的李元榷仍旧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还真睡着了?”
老丘拿下他叼着的未燃尽烟头,放进缸里掐灭了,又伸出手在他面前大力晃了晃。
在证实了李元榷的确没有转醒的迹象后,老丘表情复杂,轻叹一口气,摇头嘀咕道:“唉,真是的,你啊,每回都要整这么一出,何必呢?”
他看向角落里的小型鼎状香炉,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掩盖了香篆上苍蓝色的火焰,片刻后便化作一缕薄雾彻底消散不知所踪。
“有一说一,安魂香挺好用,五星好评。”
老丘感慨。
“到了,下车咯。”
车子停稳,老丘打开车门率先钻出去,随即探入车内扶住李元榷的胳膊,将他一把拽了出来。
“到哪了?”
回过神的李元榷眼神迷蒙,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老丘见他这倒霉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我家啊,你睡觉梦到了什么东西这么入迷?”
李元榷勉强站定,昏昏沉沉的感觉越发强烈,眼皮仿佛灌满了铅,怎么都睁不开,他抬手搓了搓眉心,试图清醒几分,然而却是徒劳。
“对,我想起来了,阿鸢在你家里,我得去找她。”
李元榷喃喃自语,挣脱了老丘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走进路边街区。
老丘见他走远,踌躇间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嗯,是我,哈哈,对,还是老样子,行,那就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