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军事连载
永乐二年。朱棣刚擦拭掉南京皇宫的鲜血,在京城南郊大祭天地。解缙主持永乐第一场会试,《永乐大典》的编纂工作也刚刚拉开序幕,意气风发,杨士奇却仍然不过是翰林院编修。黑衣宰相姚广孝跳出红尘三界,掌权锦衣卫的纪纲随朱棣左右。朱高炽列为太子,朱高煦成为汉王。阿鲁台掌控鬼力赤,成为鞑靼太师,专擅朝政。这一年,秦淮两岸的歌声悠扬。这一年,一个穿越者来到了南京,如同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发了不一样的风暴……
主角:任天 更新:2022-12-15 17: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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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任天的历史军事小说《任天全文免费阅读正版》,由网络作家“大明开局告诉朱棣我是穿越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永乐二年。朱棣刚擦拭掉南京皇宫的鲜血,在京城南郊大祭天地。解缙主持永乐第一场会试,《永乐大典》的编纂工作也刚刚拉开序幕,意气风发,杨士奇却仍然不过是翰林院编修。黑衣宰相姚广孝跳出红尘三界,掌权锦衣卫的纪纲随朱棣左右。朱高炽列为太子,朱高煦成为汉王。阿鲁台掌控鬼力赤,成为鞑靼太师,专擅朝政。这一年,秦淮两岸的歌声悠扬。这一年,一个穿越者来到了南京,如同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发了不一样的风暴……
永乐二年,金陵,皇宫。
四十四岁的朱棣穿着一身红色常服,腰间有着金色束带,黑色头发中依稀可见白色发丝,面容不怒自威,眉宇里残存着靖难时的血气。
但唯独他看向眼前这名不过十九岁的少年眼中,却有着一丝疑惑。
“你的意思是,你是从未来穿越到朕的明朝?”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样貌尚可,却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衣衫甚至极为褴褛,若不是他坚持要见自己,说有影响整个明朝的机密要奏,甚至愿以性命担保,朱棣也不会见他。
可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一开口的话语,就让朱棣眉头一皱,这个农家小子,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
疯了吧?
殿中的正是任天,他道:“正是,陛下,在未来我们管这个叫穿越,很不幸,我成为了穿越者的一员,而且只是魂魄穿越而来,附在同名同姓之人身上。”
“哼,荒谬。”
朱棣面色不变,虎须微微一抖,淡淡道:“朕这半辈子,什么都见过,什么也都听过,但就没有听说过,却唯独没听说过什么穿越,此事荒唐,欺君之罪,可是要问斩的!”
言语之中,他有着震慑的杀气!
虽然自从靖难之役结束,他在永乐元年下达圣旨,宣布选拔人才,甚至就连汉朝时的举荐制都一定程度恢复,任何有才之人,都可前来南京,他会予以重用,但问题是,他朱棣不是傻子,敢有来招摇撞骗之人,必然逃不过他的铡刀!
任天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敢下诏征集人才,我自然敢来,更何况,是否是穿越者,一问便知。”
朱棣打量着任天:“穿越,是怎么形成的?”
“在未来,穿越这件事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科学依据,目前科学界有两个猜测,一个是穿越到的是平行世界,一个是穿梭了时空,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不是研究物理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朱棣又是问道:“你说你是来自未来,那你可知明朝未来发展?”
任天点点头:“知道,未来六百年走向,大致清楚。”
“哦?说说看,朕的大明朝,活了多久?”
“276年。”
朱棣虎目盯着任天:“朕的明朝,就只存活了276年?”
任天点点头:“是的陛下,就只有276年,而且还是从洪武年开始算的,两百多年也不算少了,也算是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棣怒道:“入你娘!朕不相信!”
“陛下,我在这里是一个孤儿,没有娘亲,你骂我娘是没用的。”
朱棣:“……”
“陛下,不要这么看我,事实就是事实,你要是不想听,我可以不说,毕竟明朝的下场极为凄惨。”
“听,你给朕好好说,朕靖难之役都过来了,什么接受不了?你尽管说。”
朱棣虎目看着任天,虽然他不相信所谓的穿越之说,仍然认为此子不过是在这里胡编乱造,但他也想听听,这小子会编造出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任天点头:“那我可就说了,陛下,您的永乐年,二十二年就没了。”
“朕怎么死的?”
“死在攻打鞑靼的路上。”
“战死的?”
“病死的。”
朱棣:“……”
他挥了挥手:“一口气讲完,不要婆婆妈妈,朕什么接受不了?包括后续朕立了谁为太子,还有后代,到底如何,一口气说完!”
任天点点头:“好,在你死后,你的长子朱高炽即位,本来陛下你举棋不定立谁为太子,后来臣子进言,‘好圣孙,可旺大明三代’,你便立了长子,他在位称为仁宗,勤政爱民,倒是也不错,可惜身体虚浮,在位不过九月,便是崩了,而后陛下孙子即位,为宣宗。”
朱棣插话问道:“朕另外两个儿子情况如何?”
“在陛下死后,宣宗继位,汉王起兵造反,而后投降,被囚禁起来,最后求死心切,激怒宣宗,被活活烹饪烫死。”
朱棣脸色阴沉下来。
任天继续在说:“另外一个儿子,倒是善终,而后宣宗期间,在位也不错,那句话‘好圣孙,大明旺三代,的确也没错’。”
朱棣脸色稍微缓解:“朕之子孙,倒是给朕涨脸。”
“你可别这么说陛下,下一位皇帝名为朱祁镇,这位皇帝可算是明朝独一无二的皇帝了,号称叫门皇帝。”
朱棣不解:“何谓叫门皇帝?”
任天道:“这位皇帝,御驾亲征,攻打瓦刺,用人不淑且不听劝,二十万大明精锐,神机营,全部葬送在土木堡,张辅、朱勇还有其余人,全部战死,更如同宋朝靖康之耻一般,反而被瓦刺俘虏,当了好几年俘虏,并且给瓦刺当了带路党,瓦刺攻打宣府、大同,胁迫朱祁镇要当地守军开城。而朱祁镇为了自己的性命,居然悉数应允,上前叫门,所以便称叫门皇帝。”
“入你娘!”
朱棣气得站了起来,胡子都是一抖一抖,他深深吸了口气:“朕带兵打仗,守卫北疆,发动靖难之役,只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怎么会有这么个后代?真是要将朕的脸都丢尽了!”
他转头看向任天:“后来呢?”
“后来,朱祁钰倒是保住了明朝,宋朝的悲剧没有上演,只是这一战,便是明朝的气运转折点,自此开始,明朝便是开始走下坡路了。”
任天缓缓讲述,明朝的几个皇帝,都是简略述说了一下。
“等到了明朝中期,已经是起义不断,白莲起义极多,党争严重,有嘉靖皇帝聪明至极,却躲在深宫之中炼丹也不愿主持政务,在到了后面,就更可惜,辽东的女真人崛起,继位的天启皇帝虽有心,却没有能力,被文官摆布,军中饷银贪污,九边难据,陕西蒙古入侵,地震旱灾饥荒,天灾人祸,等到了最后一任皇帝崇祯,没有守住国门,被女真部入关,夺了天下。”
任天一口气说完,又是感叹:“不过陛下还是不用担心,崇祯皇帝死得也很有骨气,他主动吊死在了煤山上,更是留下遗言,将所有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还是贯彻了陛下朱家的祖训。”
一说完,任天就见到朱棣死死盯着自己。
“这叫有骨气?这明明是废物!朕的后代,都这么废物吗?”
宫殿之内,虎背熊腰的朱棣,纵然穿着常服站在任天身前,也有着充足的压迫感。
任天认真说道:“陛下,往往隔了一代,就算是比较淡薄了,往后十几代、足足上百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朱棣沉声道:“太祖皇帝驱逐了蒙古人,这大明朝的江山可以亡在咱们汉人手里,却不能亡在外族人手中!”
朱棣坐不住了,他开始踱步:“你继续说,下一个朝代是什么?”
“是,女真人建立了清朝,建立之初,对我们汉人进行大肆屠杀,就与蒙古人一般,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更是强行下令削发,留他们一般的辫子。”
朱棣脸色阴沉:“金毛鼠辫?那一般的丑物,也能留?”
朱棣之前驻守北方,不仅与蒙古人打过交道,女真部落自然也是打过交道的。
“清朝建立之后,也有了几百年,只是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只有我们这片区域,陛下想必也听说过欧罗巴人吧?在这几百年的时间,欧罗巴人发展速度极快,用他们的大炮与枪械,攻破了清朝的国门,然后便是割地赔款,神州陆沉。”
朱棣这次不是脸色阴沉,而是脸都黑了。
“后来好在有一位如太祖般的人物横空出世,我们才算是过上好日子,目前是人人有衣穿、有东西吃,也算安宁,比起清朝,好了万倍不止。”
朱棣缓缓点头,他一时之间没有问话了,沉吟了一会:“朕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权且当真的,但若是真的,朕感觉一切早已是天注定。”
任天道:“陛下,未来的情况发展,与现在息息相关,甚至任何一点微小的改动,都会引发未来的变数,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我那个世界的发展线是这样,陛下,稍微改动一下,完全可以走向另外一个道路。”
朱棣转过身:“什么意思?”
任天微微一笑:“陛下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后世史书上所写,陛下得位不正,但陛下可知,后世史书上对陛下的评语是什么?是‘像太祖者,唯陛下一人矣’。”
朱棣仔细盯着任天看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小子,你马屁倒是拍得不错,但可惜,朕对你所说的一切,仍然是不相信。”
任天微微颔首:“怀疑正常,眼见才为实,不过陛下真不想改变下史书评语?所谓功高不过秦皇,陛下难道就不想超越秦皇汉武,成为千古一帝?”
朱棣重新坐回座位:“你想要什么?”
任天正色道:“我想要躺平。”
朱棣一愣:“躺平?”
“正是,我想要不需要工作,躺着就能赚钱,有酒喝有肉吃,想想只有陛下能给得了。”
朱棣脸色古怪,任天道:“陛下莫要这么瞧我,我在未来虽然不需要打仗,却需要还房贷,日子太苦了,天天996工作,休息时间都没有,这一世我只想轻松自在,不当房奴,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陛下大方,陛下这里来钱快。”
朱棣点点头,他虽然不明白任天的房贷是什么意思,却也能猜出一些:“你是想要钱?”
“正是。”
“你不怕朕砍了你的头?”
“不怕,我知道陛下需要人才,建设大明,而且陛下对跟随自己的人待遇不薄,陛下还是重情重义的。”
朱棣身子微微靠着椅子背,这代表他听到这话很舒服,也算是放松了:“但你为什么来找朕?你既然是穿越者,按你所说,又掌握了如此之多的技术,过得富贵不算难事。”
“太累了,我懒,自己努力磕磕绊绊我就想一劳永逸,直接躺平。”
朱棣:“……”
他正色道:“但在朕这里,要想拿钱,就必须有功!你想要躺平可以,拿功劳来换,朕不管你是什么穿越者,朕一向赏罚分明。”
任天点头:“我知道,交易嘛,很公平,我也准备了投名状。”
朱棣似笑非笑:“哦?是什么?”
“陛下是不是在忧虑,是否迁都?”
朱棣精神一震,眼中有了惊讶之色,在是否迁都这件事上,除了姚广孝外,他还未对其余人提起。
此子,难道真是所谓的穿越者?否则他怎会知道皇自己有迁都打算?
朱棣不动声色,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他虎目盯着任天,也是在测试任天,如果他真是穿越者,能知道这件事,并且办好这件事,那就真的能证实他的身份!
任天一愣:“比迁都还要重要?”
“嗯,比迁都还要重要。”
任天仔细思考起来,见到任天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朱棣也是耐心在等。
宫殿之内,除了跟在朱棣身后的郑和之外,所有太监早已被驱赶出去。
任天想了一会,再看向朱棣:“陛下所思虑者,比迁都更重要,那我所想,也就只有一件事了,这件事不解决,恐怕陛下茶饭不思,可对?”
朱棣盯着任天:“这件事是什么?”
任天道:“靖难之役,陛下进入金陵,皇宫之中却发了一起大火,没有见到建文皇帝的下落,生死不明,陛下所虑者,无非是建文的下落。”
朱棣精神一震,虎目有着精光:“你可有办法?”
没错,建文皇帝的下落,才是他的心头之患,对于脱离自己掌心失去掌控的建文,自己的侄子,朱棣自然是彻夜难眠,一个是建文失踪,却坐实了他杀了建文皇帝,弑杀皇帝不忠,因为此事,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徐辉祖已经是不搭理朱棣,被朱棣软禁在金陵。
开国公徐达有四子四女,长子便是徐辉祖,长女便是朱棣妻子,也就是现在的徐皇后,朱棣自小与徐辉祖关系极好,徐辉祖又是朱棣的小舅子,靖难之役因为忠于建文皇帝,所以与朱棣兵戎相见。
而现在,因为徐辉祖误会朱棣杀了建文,两人关系从此冷淡。
更重要的是,建文活着,才能堵住文官的悠悠之口!
第二个,便是建文再怎么说,也是在位几年的皇帝,人脉必然广泛,若这几年积蓄力量,再度发兵造反,也是麻烦事。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朱棣都必须要先将建文找到!
历史上,朱棣为了搜寻建文,也是煞费苦心,原本被朱元璋废除的锦衣卫,也是再度开设,由纪纲掌权,甚至有传言说,郑和七下西洋,也是有搜寻建文的缘由在里面。
但无论怎么说,建文的确是朱棣的心病,他进入南京时,灭了方孝孺十族,名声极为不好,难免有人思念建文。
如果任天真的能将建文找到,甚至免了许多人力物力,朱棣自然不会管他这个穿越者是真是假,都会将任天收为己用。
他用人,只管有用没用,只要为他所用,并且忠心效忠,朱棣自然是大方至极。
他虽然凶悍,但对自己人的确是没话说,跟随他靖难的臣子,都待遇不薄,分封了许多功臣。
比如说掌管锦衣卫的纪纲,便是起兵时冒死扣住燕王坐骑,请求自愿跟随燕王效命。燕王喜纪纲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收为帐下亲兵,后来便封了锦衣卫指挥使,还有朱能、张玉,这些可都是封王的,至于国公,丘福、陈亨这些,也都是封了国公。
再说杨荣,就是宣德年内阁三杨的杨荣,当时朱棣进南京时,杨荣问了一句,“殿下是先拜谒太祖陵呢,还是先即位”,于是,杨荣得到重用。
由此可见,朱棣对敌人是绝不心慈手软,对自己人,还是颇为大方,而且不论你什么人,只要为自己所用即可。
此刻,任天微微颔首:“有的,根据我们现代一些历史学家和考古专家的多次推断,判断出了建文的藏匿地点,并且在附近出土了相关的文物,可以证明建文的确藏匿在这里。”
“地点在哪里?”
“福建深山之中,建文皇帝无处可逃,肯定是想着远离神州,但毕竟没吃过苦,舟车劳顿后,难免就会安定下来,而和尚的身份,自然是最为好用,陛下只需去僧录司搜查一下那些小寺,人数只有十几人甚至几人的寺庙,应当会有所收获。”
朱棣当即道:“郑和。”
身后的郑和当即低声道:“陛下。”
“这件事,你带人到福建走一趟,任何小寺庙都不要放过。”
“是。”
郑和退到一边,朱棣重新看向任天,又是开口道:“从金陵到福建,一来一回查建文的下落,少说也需要半个月的功夫,这段时间,你便先住在宫殿。”
任天点头:“自然如此。”
“再有,今日你在殿中说过的话,不能入第三人耳中,你不是什么穿越者,知道吗?你的身份,朕会让锦衣卫给你安排一套。”
“哦。”
朱棣眉头微微轻皱,但也没说什么,眼前这个家伙,似乎不太懂一些礼仪,当然他也没必要追究,如果能抓到建文,证实任天的身份,那他大明,岂不是真的能达数千年,他朱棣,能成为秦皇汉武一般的存在?
朱棣起兵,夺了侄子的皇位,无论说得再好听,都是一个污点,不过有李世民在前,朱棣也知道,功过一定程度,是可以相抵的,只要他的功劳足够大。
所以他登基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要打造一个强盛的大明,要让大明所有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样等到了地府,他也有勇气向朱元璋说:“爹,您当初的传位就是错的。”
各种心绪在朱棣脑海之中闪过,不过他此刻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先下去吧。”
任天没动,他道:“陛下,我还有要求没说呢。”
朱棣一愣:“什么要求?”
“钱啊,我身无分文,来投奔您来了,不管怎么说先得给我点钱花吧,这金陵我总得逛逛吧,秦淮河乃是一绝,我早就想去了。”
朱棣的额头出现黑线了,这家伙,到底靠不靠谱?
“你难道脑子里,就整天只有这些吗?”
任天一脸认真点头:“陛下,我只想躺平。”
朱棣无语至极:“有,朕难道还会少了你的银子不成?等下朕吩咐下去,让内帑拨些钱便是。”
“多谢陛下。”
“下去吧。”
任天犹豫了一下:“陛下,还有一个要求。”
朱棣气闷了:“你一次性说完,不要婆婆妈妈!”
“哦,陛下,我听闻陛下似乎有公主……”
“入你娘,给朕滚。”
“好嘞。”
任天直接溜了,朱棣发起脾气来还是蛮可怕的,不过他琢磨着,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吗?
算了,反正现在抱上朱棣大腿了,以后可以安心躺平了。
而任天离开后,朱棣脸色平静,他沉吟了一下,当即下了旨令,先是让人给任天安排一套住房,让郑和先去僧录司搜查福建深山寺庙负责追查建文下落,而后又是派人,去请道衍,再将纪纲喊了进来。
纪纲进入内殿,当即行礼。
朱棣淡淡说道:“你派人去调查一下任天,此子的身世、关系都要给朕查得清清楚楚,但是不能被他发觉,再有,在他身边安插一些锦衣卫,不许被发现,他做了什么,朕都要一清二楚。”
“是。”
纪纲虽然心中疑惑,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只办事、不多问,虽然他不知道任天是谁,也不知道朱棣为何要查他。
纪纲得了旨意便是下去了。
随后,朱棣让人泡茶,自己坐在茶桌边上,等待道衍的到来。
道衍便是姚广孝了,但姚广孝被赐名是在永乐二年的四月份,现在还没到,所以还是称为道衍。
没有多久,一身黑衣的僧人姚广孝进来,微微一笑:“陛下。”
“大和尚,你来了,坐。”
姚广孝坐下:“陛下有心事?”
朱棣点头:“大和尚,你说这天地奇事,可有穿越一说,未来的人回到古代。”
姚广孝笑道:“若真如此,岂不是乱了套?虽然佛法有轮回一说,但此轮回与彼轮回,截然不同,陛下既已登基,管好人世间的事便是尽到君王之责,轮回来生,就和方士炼丹一样,如果陛下信这个,不若随我剃度入寺,日夜念经?”
朱棣笑道:“朕对当和尚可没有兴趣。”
姚广孝微微颔首:“那便不必忧虑,陛下是皇帝,九五至尊,鬼神穿越一说,不可信。”
任天自然不知道,朱棣对他还是有所防范,不仅安排了锦衣卫查他的身世,让锦衣卫暗中盯梢。
要知道,朱棣恢复锦衣卫,但他安排的锦衣卫也是全部只用来盯着官员,任天现在还不是官员,安排锦衣卫盯梢一介布衣,也算是颇为奇特了。
甚至还找来黑衣宰相姚广孝询问,也足以看出朱棣对这件事的上心,不过,随着姚广孝的排解,朱棣也算是平复心态。
做皇帝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是穿越者又如何?
第二日,任天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看着上方的雕梁画栋,这南京的故宫,也的确是修建得不错,怪不得明朝中后期有二都的说法,朱棣迁都之后,南京就作为了陪都存在,和汉唐时期一样,长安与洛阳。
不过现在迁都还没有,现在毕竟才只永乐二年呢,朱棣上位也才不过区区两年,忙着安定天下百姓,恢复生产,忙着修复打了四年靖难之役的天下。
当然,这些和任天没关。
他有些发呆,穿越过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否则他也不会找朱棣自曝了,不过这一步,算是赌对了。
从床上醒来,不过片刻,外面就有宫女进来,给任天进行洗漱,他甚至都不需要动弹,就有漱水杯递到了身前。
做完这一切,又有太监上来,笑脸相迎:“任公子,您醒了,这里是陛下为您安排的银票。”
任天看着端上来的银票,拿起来数了一下:“才五百两?也忒小气了。”
太监吓了一哆嗦:“公子,慎言,慎言。”
看着太监仓惶朝左右四周看的模样,任天将银票收起,不由问道:“你叫什么?”
“回公子,奴才叫王景弘,是专门来伺候公子的。”
王景弘小心翼翼地回答。
简而言之,便是朱棣一封旨意,随后从宫中选取了一个太监来专门伺候任天,包括各种礼仪,还有各种应该知道的事项。
任天想了想,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王景弘,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太监,倒也是一位牛人。
王景弘,福建漳平人,洪武年入宫,永乐三年同郑和等人首下西洋。永乐五年,二下西洋。宣德五年与郑和同为正使,人称王三保。
现在南沙群岛有景宏岛以示纪念。
“你现在在宫中是什么职位?”
任天问道。
王景弘苦笑道:“公子别说笑话,奴才只是尚膳监的一个普通太监,哪有什么职位。”
“行,那先跟着我,咱们先吃早饭,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过了巳时了。”
王景弘小心看着任天,他也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普通人,能让陛下亲自下旨,而且还能一口气睡到巳时,就算是猪也没这么能睡啊。
任天换算了一下,差不多是现代的九点多,他满意道:“总算作息与之前同步了,不容易啊。”
作为死宅,睡到9点很合理吧?
王景弘只是笑道:“公子,您先用早膳吗?”
“嗯,有什么好吃的。”
对任天而言,他又不关心政治,先吃下早点填饱肚子,随后出宫游玩才是王道。
都穿越了,就不能享受享受?
很快,御膳房的早餐便是送来。
看着眼前的大鱼大肉,有牛肉羊肉,任天有点傻眼。
“早餐吃这个,能吃得下?”
他无奈拿起筷子,尝了一下后,味道也还可以,当然与现代的食物味道差距还是很大,比如说鸡汤,太清淡了,牛肉味道也不够劲,因为很简单,没有辣椒。
辣椒这样东西,明朝末年才传入,所以根本没有辣椒,吃起来自然不得劲,而且现代的食物味道好,就是因为有许多工业产物,换言之,添加剂,鸡精、味精、酱油、料酒,这些工业调味品能让食物的味道提升好几个档次!
简单吃了下早餐,任天便是出宫了,王景弘作为向导,换了一身衣服。
出了皇宫,南京城的大街上,颇为热闹,钟山脚下的南京城,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络绎不绝,但任天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反而是兴致匆匆地开始游河。
河自然是秦淮河,南京水系发达,而且洪武年便是开始注重漕运,甚至科举时的贡院考场就与秦淮河一河之隔。
银票早已由钱庄找为散银,任天兴致勃勃地租了船只,便是游船起来。
秦淮河上,水光涟漪,此刻大概是上午十点多,秦淮河畔旁的那些青楼的二楼,早已是打开了窗户,露出一位位脸色绝美的面容,她们打扮靓丽,甚至还有不少在抚琴。
至于水面上,更有一只只小船游荡,有大的花船,有小船,公子哥站在船前,若是有哪位女子看上,便可以招揽至屋前。
也有花船上一同共饮的书生士子,毕竟今年三月份,甲申科的会试就要开始了,这些士子早早聚集在南京备考,备考空闲之余,便是来这秦淮河游玩一番,指不定有什么艳遇,士子风流,便是如此。
看着这河面上的小船,还有从旁边擦肩而过放声大笑的公子哥,又看着河岸边上那些莺莺燕燕阁楼中的妓女,任天有些感叹:“好壮观的场景。”
自洪武年朱元璋在秦淮河两畔设置教坊司后,官营青楼有二十四座,而且皇帝一怒之下,便是各种官员的女眷充入其中,朱棣也是如此,建文的那些旧臣齐泰、黄子澄的那些妻女、姐姐妹妹,一切女性亲属,全部充入教坊司!
总而言之,秦淮河就成了南京一大名景,后来的秦淮八艳,也出于此地。
任天从那些屋阁前经过,却没看到那些女子向自己有所表示,不由有些郁闷:“为何不选我?”
王景弘在一旁笑道:“公子莫慌,这秦淮河的名妓,有一位名为沈香莲,不若去寻下她?”
任天眼睛亮了:“好,去寻一番。”
来到秦淮河阁楼下,却见到此刻下方,正停留着一座极大的花船,比任天的船只要大许多,旁边还站着好几位士子,其中一位正仰头读着一首诗。
等到念完后,那士子笑道:“沈姑娘,这首诗你还满意吗,我等对你倾慕已久,不知能否赏脸下来作陪片刻?”
任天仰头看去,只见阁楼上的沈香莲,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淡扫娥眉,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
任天精神一震,遇到美女了。
沈香莲却是笑道:“这首诗,还是差了一些。”
旁边花船上的一个士子笑道:“宋子环,你这首诗显得老成了一些,沈姑娘,听听我的吧。”
一旁的任天不由侧目,宋子环?
永乐二年二甲进士?
为何任天对这个会记得这么清楚?
很简单,永乐二年的甲申科会试,是明成祖朱棣取得靖难胜利、夺取帝位之后举行的第一次全国性的科举考试,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
而这一次科举,一个原因在于科举主考官解缙,乃是江西人,此人负责永乐大典的编纂,在历史上还是很有名的,号称是永乐第一大才子,而这一次科举进士,无论一甲进士,还是二甲进士,全部来自江西!
曾棨为状元,是永丰人,周述是吉水人,杨相等人也是江西人,换句话说,这一次的科举江西人占比极高,足足有三成!
而这也为永乐十三年解缙之死埋下伏笔,后来翻案,有人弹劾解缙有泄题嫌疑,称永乐二年解缙是江西人负责主考,录取的大部分也都是江西人,必然是泄题了。
这又涉及到明朝初期的科举考试南北之争了,因为朱元璋得天下,整个北面都被打烂了,北面读书人再怎么读也比不过南方的这些卷王,几乎每次科举都是南方人占据大多数,江西人又是卷王中的卷王,几乎贯穿整个明朝,到了现代,在彩礼上也是卷王。
洪武年,甚至因为录取榜上全为南方士子,朱元璋举起了屠刀。
但这个事,到永乐年还没解决,科举还是南方人占据上风。
这些思绪在任天脑海之中闪过,他又是不由多看了一下花船上的那些士子,此刻那士子因为宋子环的诗不行,便是念起了自己的。
“路笑秋清孤渡水,孤帆世界萦回。离愁万顷彩霞收,初明人又散,弱水月华边。脉脉采蓝随道友。探珠飘雁分流,问君山驿却归来。细通如此酒,漫漫照关山。”
“沈姑娘,这一首词如何。”
沈香莲拿起琵琶,弹唱了一会,又是看向下方的花船,不由笑道:“敢问诸位公子,可还有更好的?”
宋子环笑道:“孟简,你也不行啊。”
任天却是趁此机会在打量沈香莲,此女与现代明星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而且纯天然,没有科技与狠活。
旁边的江西士子,倒是又开始沉吟起来。
河面上,有其余路过的船只,也是停留下来,驻足围观。
秦淮河的妓女,虽然是妓女,那也讲究才华,能代表才华的,自然唯有诗词,一个妓女会因为一首诗词,而流传千古,身价倍增,代表作有白居易的琵琶行,有苏东坡的“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个江西士子又是念了一首诗,沈香莲还是笑而不语。
旁边一条船上的士子笑道:“自唐宋以来,这诗词已被写绝了,再如何写,也是落了他人的窠臼。”
“是啊,沈姑娘要求如此之高,看来是无法当她的入幕之宾了。”
“这也太难了,这几位都是江西才子,科举状元出江西,江西状元出吉安,吉安府的士子都不行,我们肯定也不行了。”
宋子环等人见到沈香莲仍不满意,也是微微蹙眉,最终只能是将目光看向曾棨了,曾棨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才华最高的一个。
曾棨沉吟了一番,倒是开口念道:“沈姑娘,我也有一首诗,攒峰柳下几多春,归路朝云少问天。禁火梅霖纷可望,半山雨过见纤穿。一夕膏沐堪垂钓,一夜笼香念下民。小艇梦中千载对,人间云敛雅风衰。”
“好!”
周围的士子都是拍手叫好,沈姑娘也是试弹了一会,不由笑道:“公子这首诗,有坐看潮起潮落、风轻云淡之意,的确不错。”
见到沈姑娘如此说,那些江西士子都是精神鼓舞,曾棨更是笑道:“既然如此,不知沈姑娘可否下来,与我等共游秦淮?”
身为名妓,也是需要名气来抬高自己身价,沈香莲也觉得这首诗不错,刚准备开口,却只听得一人说道:“且慢,沈姑娘,我这里也有一首词,不若也听听我的?”
嗯?
此言一出,曾棨等人都是一愣,然后齐刷刷看向旁边的那条小船,只见小船上站着一个平平无奇略有几分帅气的男人。
旁边驻在船上围观的士子,也是来了兴趣,好家伙,这又是哪一位士子,半将杀出来,挑战江西士子?
宋子环哼了一声:“这位公子难道也腹有才华、有诗不成?”
任天微微笑道:“虽无才华,但诗词一道,倒是也学得几分,就是不知这诗词有什么规则。”
旁边一个士子起哄:“没有什么规则,只需更好即可,但问题是这位公子,刚才那位是曾棨曾公子的诗,你也听了,意境极佳,你也能比他的好吗?”
曾棨看向任天,虽然脸带微笑,也是言语之中有着傲气:“这位公子有更好的,我倒是也想听听。”
任天身旁的王景弘都哭笑不得,这位公子怎么一上来,就和江西士子较上劲了?
沈香莲目光看向任天,不由笑道:“这位公子,若是你的诗词,能胜过那位公子,我自然便与你同游。”
任天摇头:“同游便不必了,你陪我一晚即可。”
嘶!
周围士子瞪大眼睛,这么直接?
“如此赤裸,庸俗,俗不可耐!”
“哎,这种人也能当读书人?”
曾棨他们更是感觉受到挑衅,这是当着他们的面要强抢沈香莲啊,而且一开口就太下三滥了,真是,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陪呢,那叫入幕之宾!
沈香莲愣了一下,反而笑了起来:“公子,若是你能折服这群公子,折服了小女子,小女子不仅与你同游,更愿意陪你一晚,但前提是,你有这么好的诗词。”
“不错,只要你能写得出来!这位公子,自宋朝后,大明文坛,可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诗词。”
任天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你们听好了,我这首词,为临江仙,有感而作。”
曾棨他们看着任天,周围船上的士子也是看着任天,沈香莲美眸似笑非笑,她那番话,也有挑拨意味在里面。
毕竟,要让这群读书人低头,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片刻,任天开口。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曾棨摇头:“开篇平庸。”
其余士子也是觉得平庸,下一刻,任天唱到第二句。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夕阳几度红。”
嗯?
周围所有士子,齐齐一愣!
沈香莲也是美眸中有着惊愕,她仔细品味琢磨着这句话,只觉得味道一下就出来了。
而任天还在继续。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当任天念完后,现场所有士子,眼中有着一片震惊之色!
鸦雀无声!
所有士子都是在品味着这首诗,这首诗每一句拿出来其实都很寻常,但组合在一起,却又不普通了。
有大家风范。
任天笑而不语,这首词,就算是放在宋代,那也算是名篇了,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有名气,碾压这帮江西士子,还是没什么问题。
就算你是永乐二年的科举状元又如何,打得过杨慎?
别人也是大明才子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周围所有士子,轰然叫好!
“好!”
“妙极,妙极!好词!这位公子,这首词,必然能登顶大明文坛,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一个士子更是激动无比,就连那些江西士子,此刻眼中也有着激动。
任天笑道:“我叫任天。”
“原来是任公子,刚才不知任公子才华,还请任公子赔罪。”
周述是直接行礼,毫无疑问,这一首词,直接折服了他们。
曾棨也是感叹:“这一首词,如同云上宫阙,我无法相比。”
阁楼上的沈香莲,更是喃喃念了好几遍,随后快速弹奏琵琶,开始弹唱起来!
悠扬的歌声传遍了四方,随后沈香莲也颇为激动:“感谢公子,在下这便下来陪公子同游。”
任天看着这些激动的公子和名妓,也是心下感叹,古代的诗词真是硬通货啊。
曾棨更是起了结交之意:“任公子,不知能否一起同游?”
任天当即拒绝:“我只想与沈姑娘同游,今天没空,下次吧。”
曾棨颇为遗憾:“好的任公子,我就住在金陵长乐坊缘来客栈。”
不过片刻,沈香莲上了任天的小船,任天看着沈香莲,只觉得此女的确漂亮,妖而不艳,当即拉着对方的手:“沈姑娘,干这一行多久了?”
王景弘目瞪口呆。
沈香莲红着脸:“公子误会了,我此前是卖艺不卖身。”
任天哦了一声:“没事,今天这个规矩可以打破,我还没好好逛过金陵,你好好陪我逛逛。”
沈香莲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公子,您还会做其余诗词吗?”
“那得看你表现了。”
任天微微一笑,又想起了柳永,柳永这家伙不给钱睡花魁,真是吾辈楷模。
一旁的王景弘咳嗽一下:“公子,那我……”
任天转过头,一脸认真:“景弘啊,我与沈姑娘有约,你就先回去吧,明日了再来当导游。”
“啊?可是……”
“没事,我身上有钱呢,饿不死的,五百两虽然不算多,但也能游玩好一会了。”
“这……”
纵然王景弘一万个不情愿,但奈何任天将船靠岸,将王景弘给赶下船,废话,与一个大美女同游,要王景弘这么一个太监当电灯泡干什么?
当天晚上,皇宫。
琉璃瓦下的内殿,朱棣手中拿着奏折快速批阅后扔到了一边,前面则是跪着王景弘。
“哦,这小子当真将秦淮名妓给拐走了?”
“回陛下,是,是的,任公子他用一首词,直接折服了在场所有士子,还让沈香莲心甘情愿同游,现在这首词,已经是传遍了整个秦淮,不出几日,就要传遍金陵了。”
“是吗,什么词?念给朕听听。”
朱棣面不改色。
王景弘道了一声是,将临江仙念了一遍。
朱棣手中批改奏折的毛笔停了下来。
他琢磨了一下这首词,不由说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好一首临江仙,但是人在这天地中,受到的拘束太多,人在棋局就不受控制,朕也是如此,当年朕起兵靖难,又岂非自己所愿?”
王景弘不说话,朱棣又是道:“但朕这么辛苦,这小子却是好享受啊,用他小子的话来说,他躺平了,朕在这里受苦?第一天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是想成为秦淮常客吗?”
朱棣沉声道:“传旨,着锦衣卫速去带人,将他带过来见朕。”
“是。”
身旁的太监匆匆出去通知纪纲了。
跪在地上的王景弘人都傻眼了。
另外一边,秦淮河,沈香莲房中。
此刻,房中只有任天与沈香莲两人,沈香莲一脸羞羞答答,任天也是心猿意马,又颇为期待。
“沈姑娘,时候不早了,是时候宽衣了。”
“嗯,我来伺候公子。”
沈香莲红着脸,起身开始帮助任天脱衣。
任天享受着红袖的温柔,更是只觉爽快无比,今天一天,有大美女作陪,畅玩金陵,等到了晚上,又能进入温柔之乡,哎呀,果然穿越就是好啊。
这不比PS5、艾尔登法环等游戏好玩多了?
过了片刻,任天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内衣,而沈香莲又是开始解除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很快,也是几乎要全部脱去,只剩下肚兜,最起码任天可以看见她的香肩。
“沈姑娘,这肚兜我来摘。”
“嗯。”
沈香莲羞涩无比,任天却是来到沈香莲身后,便是准备开始脱肚兜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终于、终于能踏入这一步了。
下一刻,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任天一愣,外面传来声音:“沈香莲,开门!”
沈香莲脸色一下就是白了,怎么回事。
还不等开门,门直接被撞开,一个穿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进来,看到任天,手一挥:“带走。”
在任天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他被直接带走了,剩下同样一脸懵逼的沈香莲。
片刻后没有多久,任天被带到了内殿,见到了朱棣。
朱棣见到任天只剩下了白色内衣,不由皱了皱眉。
任天更是一脸悲愤:“陛下,什么意思啊,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不能等我享受完了再喊我吗?”
“入你娘,你小子真是混啊,直接就去秦淮河找名妓?”
朱棣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躺平?太祖皇帝有言,官员不得狎妓,违者可是要砍头的。”
“陛下,但我不是臣啊,我是民!”
任天怒道:“我都二十岁了,还未娶妻,我就上个青楼,怎么了?”
朱棣却淡淡说道:“我把你捞出来,两个原因,一个是,你现在是民,但以后是官,如果建文的事解决来了,朕肯定要封你官的,难道朕要让一个整天混在妓女裙下的人来当臣,那朝廷法度何在?朕还要不要脸了?”
任天无奈了:“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嘛,”朱棣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朕在这里累死累活,你在秦淮河快活,朕心里不爽,朕不爽了,你自然也别好过,就过来陪着朕好了。”
任天睁大眼睛,半晌之后口中说道:“入你娘!”
朱棣虎目一瞪:“嗯?”
任天叹了口气:“陛下,你真圣明。”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任天这一首诗已经是风靡了整个南京,秦淮河两岸的花魁们,弹奏的不再是其余诗词,花魁们悠扬婉转的声音,变成了任天的这一首《临江仙》。
沈香莲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许多士子都想慕名一见,但没想到的是,沈香莲竟然闭门不出,放出话来,只愿为任公子一人弹奏。
任天的名字在南京也是越传越广,很多士子和青楼中人,都想好奇问一句,这任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何只露了一面,就不见其人了?
没有办法,此刻的任天算是变相被圈禁在宫中,不允许外出,只能等郑和从福建回来了再说。
至于朱棣,不过是短短几日,他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靖难之役的烂摊子刚过去两年,北面百姓民不聊生,各地天灾人祸不断,再有草原的鞑子也不安分,有壮大的情况,还有自己的三个儿子,到底该立哪一个为太子。
这些事情弄得朱棣颇为头疼。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按照朱棣的吩咐,将任天的背景都给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祖上几口人来自哪里都查得干干净净。
朱棣简单看了看,确认任天的清白后,便让纪纲退下。
……
十几日后,郑和在福建的深山中搜查寺庙,已经有好几日的功夫。
此刻,郑和随身带着的侍卫,手中拿着僧录司的寺庙贴,正在进行信息验证。
“大人,已经查了四个寺庙了,这个是第五座,一指庙,在前面的深山里,是一座普通无寺庙,僧人也不过十来人左右。”
郑和微微颔首,他看着前方深山当中若隐若现的寺庙,开口道:“老规矩,分一部分人出来,先将寺庙全围住,不许走漏了一个和尚,剩余的随我冲进去,所有和尚都要仔细对照亲点验证了,才能算数。”
“是。”
郑和办事小心,此前跟随朱棣起兵时便是如此,除了作战勇猛外,稳重也是朱棣看中他的一点。
很快,郑和带着人到了一指庙前。
这一座寺庙,的确较为隐蔽,规模也不算大,郑和身后的那些精兵,已经是将寺庙的后门、侧门与前门都把守住,郑和这才带人进去!
一进入其中,这一座四方寺庙,庭院中还有一个和尚正在拿着扫帚扫地,见到气势汹汹的来人,不禁愣了一下。
“施主你找谁?”
郑和没有回答,而是快速朝着正殿过去。
“哎,你不能进去,这里是……”
话还没说完,一个士兵已经是将他控制住,刀架在了他的身后。
郑和踏入大殿,见到一群和尚正在打坐敲木鱼,而郑和与身后士兵的到来,一下便是将这几名和尚惊醒。
那些和尚迅速站起,其中一人惊魂未定:“你们是何人?”
郑和直接取出一份画像:“可有见过此人?”
那为首的和尚看到这画像,不由愣了一下,随后道:“施主,我等在此苦修,压根没有踏出这座山半步,又何曾见过此人。”
只是可惜,他的表情已经是被郑和看在眼里,不由微微一笑:“咱家的目光虽然比不上陛下,但看穿你,也算绰绰有余了。”
话音一落,他手一挥,身后士兵直接将他们架起,郑和沉声道:“给我搜!搜不到,就斩了这些和尚!”
大殿中一片混乱,就在此时,一句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声音很清脆,郑和朝前看去,前方有一个和尚,始终未曾站起,而是坐在那里,穿着蓝色的僧人服装。
他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露出那张年轻的脸庞,但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白净脸庞,却又写满了沧桑。
此刻他的眼睛里,有惊疑、有庆幸,有解脱。
这两年时间来,他躲藏在此,害怕有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又解脱了。
朱允炆开口道:“放了他们,你们要寻的是我,我跟你们走便是。”
郑和拿着画像,仔细对比了一下,又注意到对方虽然是和尚,身上却仍然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心中断定,此人便是朱允炆。
“好!”
郑和微笑道:“你与我一同回去见陛下,也好了了陛下心愿。”
……
时间已经是二十多天,这一日晚上,一个士兵急匆匆进宫。
来到午门,看守的士兵喝住了这士兵,士兵掏出令牌:“奉郑大人之命,有重要情况通报。”
令牌被仔细验证,这士兵迅速直奔宫内。
很快,便是到了内殿,此刻的朱棣都与徐皇后躺在床上了,却是被太监给叫醒了。
“陛下。”
刚刚醒来的朱棣,一脸怒气,虎目盯着太监:“有甚事不能明日再说?信不信朕斩了你?”
那太监连忙跪了下来:“陛下,外、外面有一士兵,说是跟随郑和郑大人,从福建返回,有重要事情禀告,一刻也不敢耽误。”
猛然间,还一脸睡意的朱棣睁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掀开被子,就连一旁的徐皇后都是有些愣,陛下这是怎么了?
“当真?”
“陛下,人就在外面。”
朱棣深吸一口气:“让他去等着,朕先穿衣。”
“是。”
徐皇后给朱棣穿衣:“什么事这么开心?”
朱棣微微一笑:“当年进入南京未曾见到的人,今天能见到了,入他娘,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徐皇后当即嗔道:“陛下,都是皇上了,怎么还张口闭口不雅?”
朱棣哈哈一笑,激动得胡须都在抖,神情之中满是兴奋!
穿好衣服,来到侧殿,朱棣当即问道:“人在哪里?”
他此刻心中,极为激动,没有想到让自己最为头疼的一件事,竟然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陛下,人就在秦淮河一座院子,郑大人亲自带人看押。”
朱棣微微皱眉:“为何不送入宫来?”
“郑大人说,那人不想进宫,怕见到伤心事,若是逼他进宫,他宁愿一头撞死。”
朱棣哼了一声:“这一刻,倒是有我朱家的骨气了。”
他沉声道:“备马,朕亲自去一趟。”
现在时间还没到深夜,出宫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太监连忙要去,但朱棣又想起了什么:“等一等,再派人去一趟侧殿,将那小子给我带来!”
“是。”
任天也是早早睡下了,毕竟他被软禁,古时候的夜生活也与他没什么关系,自然只能早睡。
然后,他就被闯入来的太监给强制唤醒,在半睡半醒之间,就被塞上了马车。
一上车,任天迷糊地就打算靠着马车继续睡一会,然后朱棣冷不丁的声音响起:“小子,你是属猪的吗?如此能睡?”
任天睁开眼,见到朱棣正看着自己,直接清醒过来。
“陛下,是你把我喊过来的?”
“不然呢?”
朱棣对外面的士兵吩咐:“出发。”
他又是看向任天,发现任天正幽怨地看着自己。
“陛下,你不知道我已经睡了吗?”
“那又如何?”
“陛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入你娘!”
半晌后,捂着脑袋的任天,已经完全清醒,满是委屈看着前面的朱棣。
而朱棣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如此目无尊长,这词是你能说的?信不信朕砍了你!”
任天当即道:“陛下,你知不知道我都睡了,强制让我醒来很伤身体,最为重要的是我美梦又没了,我只差最后一步就可直捣黄龙,让那欧罗巴的洋公主知道我的厉害,可惜全没了。”
朱棣听得好气又好笑:“什么出息,大丈夫在世,有了功名,什么女人没有?再说了,南京城如此多女人,不是随你挑?”
任天撇撇嘴:“别提了,上次不也是陛下打断我,把我喊回宫?我想躺平你都不让我躺平,我平生没有特别的愿望,我只想多与几个女人深入交流。”
朱棣笑了笑:“行了小子,你知道为何朕要深夜带你出来?朕连大和尚都没带,其余臣子都没带。”
马车在行驶,车轮在转动,而后停了下来,应该是过宫门,任天还能听到守卫的喝令,应该是上来检查了。
任天仔细想了想:“陛下国务繁忙,能让陛下百忙之中抽出精力,还带着我,那只有一件事,郑和从福建回来了?”
朱棣赞许道:“不错,建文找到了。”
任天精神同样一震,但又有些疑惑:“找到了,你带上我做什么,这件事是陛下的家事,我就一个想躺平的普通人,陛下带我来,我又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子,没有你出谋划策,又岂能找到建文,所以,你应该在场。”
朱棣深深看了任天一眼:“虽然你年龄小,也不讲什么规矩礼数,这些朕也不追究,但你既然跟了朕,一些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任天点点头:“这个自然,陛下,我一见您就是一见如故,咱们之间也是公平交易,合作愉快,你保证我躺平,我保证你当是千古一帝。”
马车外面似乎有些繁华热闹起来,穿过南京的街道,而后热闹声远去,停下来后,外面有士兵小声道:“陛下,到了。”
掀开帘子,朱棣一马当先下去,任天紧随其后,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里应该是南京一处巷陌小院,已经有伪装成家丁的士兵把守。
朱棣进入前方院子,此地足足有二十几名士兵,里面的房间灯火还亮着。
一个士兵行了一礼,而后道:“郑大人正在里面。”
朱棣微微颔首,他看向房间,大步过去。
吱呀一声,门推开,里面只有两人,一个郑和,一个坐在那里转动念珠、脑袋光秃秃的和尚。
“陛下。”
郑和连忙行礼,朱棣挥挥手,郑和出去了,顺便帮门带上。
不过片刻,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人,朱棣、朱允炆,还有一个看客任天。
房间里出奇地安静,任天很识趣坐在一边,朱允炆睁开了眼,看向朱棣,微笑道:“四叔。”
一声四叔,朱棣深吸了口气,之前准备好的帝王之气与下马威,也被抛在脑后,他与朱允炆,毕竟是一家人。
“大侄子,这些年东躲西藏,过得可还好?”
朱允炆道:“自然是不好,日夜担惊受怕,但这一刻真的来了,却也没什么好畏惧了,成王败寇,我也落在了你手里,是生是死,都是四叔发落。”
朱棣在这朱允炆对面椅子坐了下来,他盯着朱允炆:“这些先不聊,朕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致我们于死地?”
朱允炆道:“四叔,藩王坐大,我不过刚刚登基,而你们拥兵自重,我如果不削藩,又该如何处置?若我不削,等到过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唐朝藩镇割据,岂不是又会再度上演?”
朱棣淡淡道:“所以,你就想先下手为强,先弄死我们几个?”
“不,我只是想让你们交出兵权。”
“放屁!”
朱棣哼了一声:“交出兵权?你是摆明了在羞辱我们!周王被你贬为庶人,你连废代、齐、岷、湘四位藩王,湘王更是被你逼得自焚而死,你派过去的那些奴才,胡乱指责他谋反,呵斥他如同呵斥家奴,还控诉他伪造宝钞,如此莫须有罪名,张口就来,他不仅仅是你的臣子,更是你的叔叔,作为一个皇室宗亲,岂能忍受如此羞辱?
所以他自焚而死,可你却怎么做的,你在湘王死后,给他的谥号是‘戾’,好一个戾啊,湘王以死明志,你却仍然认为他暴戾抗旨?”
房间之中,空气好像开始冰冷起来,朱允炆坐在那里,脸色也是开始严肃。
他道:“四叔,我在位时,有人控告他谋反罪名,我又岂能不担心,若是我直接下旨让他进京,难道他就会乖乖进京吗?我不过是想将他抓到南京,好生询问,并没有想着致他于死地,湘王抗旨自焚,我给他谥号戾,并无过失。”
朱棣冷笑:“好一个并无过失,那就再聊聊朕,朕在北平就藩,当初太祖皇帝离世,朕身为太祖皇帝之子,回去奔丧,你不许,说是太祖遗诏,朕虽心生不满,但还是返回北平,后来,你策反朕王府长史葛诚,暗中监控朕,你削了五位藩王后,调走朕管辖的军队,又派腐儒文臣来羞辱朕,处决朕的麾下,就连朕装疯卖傻你也不放过,起兵靖难,又何尝不是你逼的?”
任天坐在一旁,见到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倒是一副看热闹吃瓜、兴致盎然的样子,这不比现代娱乐圈的什么出轨好看得多?
朱允炆道:“宁王朱权带甲八万,革车六千,你燕王朱棣更握有节制沿边士马的重权,当时我若不削藩,假以时日,朝廷还有活路吗?”
“所以,你就想要弄死我们,弄死你的叔叔?”
朱允炆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
“那便是软禁了,交出兵权,软禁在金陵,我们这些叔叔,成为你的阶下囚,这与杀死我们又有何异?如此不念丝毫亲情,大侄子,论狠辣程度,你比你皇爷爷,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爹在九泉下得知,不知会后悔传位给你。”
提到朱元璋,朱允炆脸色一下就是通红,他厉声喝道:“那依你之见,难道就不该削藩吗?藩王坐大,你们又远远强于我,我又拿什么抵抗你们?如果是你,四叔,难道你不削吗?”
房间之中,两人声音回荡。
朱棣淡淡道:“若是朕,也会削藩,但没有你这种削法!你这不是削藩,你这是将我们往死路上逼!我们为大明镇守九边,也为咱们老朱家镇守九边,咱们身上流的都是老朱家的血,你一年之内,连削五藩,要么被你逼死,要么关入大牢,这叫削藩?”
朱允炆自嘲笑了一下:“四叔,削藩这件事,自古以来,便是削亦反,不削亦反,从汉朝以来,削藩这件事,多少朝代流过血?这一次,我的确是操之过急,因此失败,你说我不该以这种方式削藩,那四叔我问你,我又该采取何种形式削藩?是请你们来金陵,告诉你们我要削藩,那你们会听吗?会乖乖束手就擒吗?或许,那个时候你们又会以打破祖制来攻讦我,照样会起兵造反而已。”
毫无疑问,朱允炆在削藩这件事上,和朱棣的看法是截然不同,这也很好理解,当时朱允炆是皇帝,他考虑的事情,自然不一样。
朱棣淡淡道:“你全然不考虑任何感情,我们这些叔叔,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就知道不行?明明是你自己没有任何身为皇帝的度量,没有身为皇帝的手腕,心中慌张,不念感情,最终逼迫朕起兵靖难。”
朱棣的身子朝前倾了倾:“大侄子,朕一开始并不想起兵,是你一步一步逼着朕的,你动了湘王,你动了齐王,全天下都知道,你下一个要动的就是我燕王,朕不起兵,难道还要成为待宰羔羊不成?”
朱允炆脸色平静:“这件事也是一个死结,现在说这些假设也没有任何用处,事情已成定局,成王败寇,四叔你成了皇帝,而我,成了一个遁入空门的和尚,你赢了,我输了,不过这两年,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慢慢来,操之过急,这一场削藩,或许是我会胜出。”
朱棣手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一下:“胜出?你如何会胜出,你还是不明白我所说的,哪怕就算是重新再来,你也仍然不会成功。”
朱允炆眼中有着不解,他看向朱棣。
朱棣嗤笑道:“我起兵靖难,打了四年,从一开始,我不过只有北平弹丸之地,而你坐拥天下,兵马更是百万对几万,如此优势,你却输了,你难道认为,这是朕侥幸胜出吗?”
他淡淡道:“你轻信那些腐儒黄子澄、齐泰之流,以他们的意见为圭臬,以为随便派出一些将领,就能击垮朕,但朕的身边是什么人,是为了朕的性命,敢冲入敌军之中数十回合最终战死的张玉,是护着朕冲出来的朱能,他们都是边境将士,在无数次生死历练中成长起来的将军,又岂是你这些腐儒能比?甚至就连朕身边的太监,也都骁勇无比。”
朱棣自顾自地在说:“那些腐儒向你谏言,要你削藩,你就削,你被身边人蒙蔽,不顾亲情,此其一;你不懂得选派将领,先后任命耿炳文、李景隆为帅,却排挤徐辉祖,此为其二;为君不懂政治,为将不懂军事,你又如何能赢得这场仗?”
朱允炆沉默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我还是认为,是我自己操之过急。”
朱棣嗤笑一下:“是你有眼无珠,将腐儒认为是人才,朕任人唯贤,只要他对大明王朝有用,只要他有能力,朕就用,就比如这小子。”
朱棣随手指了指任天,任天都愣了一下,我吃瓜吃得好好的,怎么指到我头上来了?
朱允炆也是看向任天,才发觉此人不过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脸庞看起来颇为稚嫩,不由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
“此子又有何才能?”
朱棣淡淡道:“这便是你有眼无珠了,识人之才,又怎能从表面判断,你就不好奇,朕是怎么找到你的?”
朱允炆很有兴趣,看着任天,朱棣开口:“小子,好好讲一讲。”
任天看着开始装逼的朱棣,心中不由暗骂一声,我讲你个锤子,我也是看后世专家的结果才知道的,我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算了,只能编了。
任天咳嗽一声,当即道:“陛下,其实当时我认为,这个还是有迹可循的,当日陛下进入金陵,可以说是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就算是皇宫有密道,但整个金陵也被控制,要想逃出去,谈何容易?唯有僧人与道士,才可以不被盘查,因此化身为道士或和尚,便是逃出金陵的最好方法。”
朱允炆笑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认为我会扮道士,反而是和尚呢?”
任天一笑:“蒙的,因为太祖当年也当过和尚,所以身为明太祖后代的你,应当也会下意识地选择和尚,而不是道士。”
朱允炆沉默,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而再接下来比较困难的,就是如何寻到你的踪迹,我认为,当时你肯定内心惶惶,神州没有容纳之地,陛下肯定会想尽各种方法搜查你,当时黄子澄被贬到外地,都被陛下带回去给杀了,因此陛下又岂会放过你?所以你只能扮和尚继续逃跑,唯一的方法,便是离开明朝,前往海外,或许有一线生机,而福建便是最为合适的地方,那里有造船厂,出海也方便。”
“不过,从金陵到福建,一路舟车劳顿,而你又没吃过什么苦,心中或许会畏难,以后海外生活,必然会更加颠沛流离,你便不想再走了,干脆就隐居在福建深山寺庙。”
朱允炆眼中有了吃惊之色,这个少年,竟然将他的心理猜得丝毫不差。
朱棣见到朱允炆吃惊,也是微微哼了一声:“如何,朕看中的人,比你好得多吧?这小子,此前也不过是一个农户之子,朕看他有才华,便破格带在身边。”
任天默默无语,装,陛下你就接着装。
说完之后,任天便是坐下了,而朱允炆叹了口气:“事已如此,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我?”
朱棣没有回话,只是眼睛看向了朱允炆。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靖难之役足足打了四年,这四年时间,朱棣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朱允炆,可现在真的见到了,两人还当面聊了聊,朱棣也确实有些下不去手。
当然,朱棣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于是,他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敲。
“小子,你怎么看?”
任天又懵了,啥情况?
他看向朱棣看着自己,咳嗽了一下:“陛下,此乃陛下家事,我不过一介草民,这么过问不合适吧?”
朱棣淡淡道:“说,不说的话,朕的皇宫里还缺一个掌灯的太监。”
你妹的朱棣!
任天内心翻白眼,对于朱棣的威胁也无奈,这是朱棣拿不定主意,要自己出谋划策一下。
任天仔细思量了一下,反而看向朱允炆。
“敢问,你现在的法号是什么?”
朱允炆双手合十:“贫僧现在法号,空忘。”
任天点头:“想忘却忘不掉,的确难受。”
他看向朱棣,当即道:“陛下,我的意见很简单,建文从陛下进入金陵的那一刻起,他就死在了皇宫里,现在没有一个叫做朱允炆的建文帝,只有一个叫做空忘的和尚。”
嗯?
朱棣眼睛微微眯了眯,朱允炆闭着眼,沉默不语。
朱棣似笑非笑看着任天:“你确定?”
任天也是看着朱棣:“陛下,你之前说,他没有作为一个皇帝的胸怀和手腕,但陛下不同,陛下四年靖难,胸怀宽广,手腕高超,还怕一个已经遁入空门的和尚?再者,陛下难道想要承担一个谋杀自己侄子的罪名?李世民就算再怎么强,他玄武门之变的罪名也没洗脱。”
朱棣听到任天如此说,心中纠结的点倒是去了不少,他又是看向朱允炆:“朕的确不能杀你,但朕也不能放了你,朕要你活着,亲眼见到朕打造出一个大明盛世,朕要你知道,当年太祖将皇位传给你,是错误的选择。”
朱允炆睁开眼睛,他眼中不知是轻松还是解脱,只是道:“阿弥陀佛,陛下,空忘会在庙中看着的。”
朱棣起身:“既然如此,你就去鸡鸣寺吧,跟随道衍学习下佛法。”
“多谢陛下。”
南京的夜晚总是显得有些格外的凉,秦淮河两岸的五彩花灯,还有河上的那些花船,像极了后世任天看到的各种会所酒吧霓虹灯。
朱棣带着任天走在街上,任天跟随在一旁,一言不发,身前这位大boss没开口,自己也没必要开口了。
负责保护的锦衣卫则是远远跟随在四周。
“小子,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了。”
朱棣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任天当即道:“陛下语气,是有些害怕?”
“害怕?朕害怕什么?”
“害怕我说过的那些话一语成谶,害怕大明轰然倒塌。”
朱棣看向任天,而任天却是很认真说道:“陛下,我们现代有个词语,叫做蝴蝶效应,简单意思就是说,在福建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有可能引发两个月后金陵的一场暴风雨。一个小小的改变会引发一连串的变化,未来的时间线已经改变,大明能否变得怎么样,不在其余人手上,而在陛下手上,不在未来,而在今日。”
朱棣笑道:“你这话,还真像大和尚劝朕直接南下打金陵时的样子。”
“所以陛下不需要害怕,我说的那些,是未来的一种可能,而陛下,完全可以发展出另外一种可能,具体要怎样做,则完全取决于陛下了。”
朱棣负手道:“小子,我记得你当日说过,皇帝,攻不过秦皇汉武,而朕,有可能超过他们?”
“正是,开疆拓土,扩展大明疆域。”
朱棣道:“不太现实,你此前说大明亡于女真,但朕就因此对女真而挥兵?挥兵需要一个时机,而且还有一点最为重要。”
他顿了一下:“女真,包括太祖皇帝在洪武二十八年的《皇明祖训》里宣布的朝鲜、日本、琉球等国列为不征之国,那就是这些地方,并不富裕,征讨倒是简单,但问题是征讨之后呢,征讨之后,要安置他们,要同化他们,可是要花银子的,这些地方贫穷,收上来的赋税完全抵不上开支,如此一来,大军攻伐的死伤、消耗的钱粮,再加上统治需要的拨款,都是天文数字,兵马钱粮,这两件事,从来都是连在一起。”
朱棣是一个有远见的皇帝,在历史上也是如此,历史上朱棣征安南,在统治几年后就撤出了,原因之一就在于,亏空太大,从安南收上来的赋税完全弥补不了拨下去的缺口,完全就是一个窟窿,朝廷每年要往里面填入巨大的白银,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也就不需要去做了。
而且这些国家只是小国,没有资源,太过贫穷。
在明朝初期,云南、贵州这些地方,其实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纳入到统治版图里来,纳入到明朝版图要到明朝后期,那个时候大规模开始种植红薯,粮食承载的人口上限大幅度提高,这才进行改土归流,由朝廷派官员去直辖统治,在此之前则是由当地少数民族土司自己统治。
朱棣又是道:“所以,朕仍然认为,不需去征讨这些小国,如果会出问题,那也极大可能是出在内部。”
任天有些佩服了,朱棣的确有远见。
他道:“陛下,打仗一事,的确是耗费巨大,但如果能有利可图呢,如果战争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呢?”
朱棣眉头微皱:“如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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