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保镖询问的声音:“Mr. Fanxia?
are you fine?”
蔺上岱察觉到怀里的男人身形僵硬了一刻,随后扶着自己的手臂站首了身,破碎迷惘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幽沉如深潭一般的轻佻眼眸。
“亲爱的,你好香。”
“轰——”蔺上岱听见了脑海里理智坍塌的声音。
眼见着镜子里的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红到了额头,整个人像是被泡进染料缸里洗涮了一遍似的。
男人恢复了气定神闲,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西服,随后与蔺上岱错身离开了卫生间。
蔺上岱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身,他听见门外的保镖在与傅庭青问好,两人交流了一句关于自己的消息,旋即那保镖的脚步声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隔间里传来轻响,蔺上岱摸了摸自己衬衫领口,乌龟一样慢腾腾挪着步子往方才傅庭青待过的那个角落里挪去,湿漉漉的手掩住了整张脸降温。
保镖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面容稠丽的青年将整张脸埋进了手里,裸露在外的皮肤红的不正常。
他带着担忧走进青年,想要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这种地方磕嗨的人不在少数,傅老板让他把人给看好,如果必要,他会提供一定量的“药”,为使这位客人恢复正常。
就在他走上前想要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状况之时,只见那青年露出了只眼睛,下一秒,他瞳孔骤然扩大——一阵轻盈的粉末状物体飘散在了空气之中,叫他猝不及防地吸了进去。
保镖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眸在他面前缓缓倒下。
蔺上岱将他通讯器连接割断,托着男人两边腋下,哼哧哼哧地将人给拖进了有一间隔间里,防止方才那肥头大耳的暴发户中途醒来,他又照葫芦画瓢地进去补了包迷药。
做完这一切,他心安理得地抬脚踏出了这富丽堂皇的卫生间。
然而没走几步,刚走出一个拐角,他便正面看到了本该守在关押他的房门前的那名保镖,正一边焦急地对着对面说些什么,一边大步流星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跨来。
蔺上岱的脑海中瞬间流过一个飞天大草。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当机立断,转身朝着转角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走得急,耳边隐隐约约窜过电流声。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心律不齐听见的幻觉,等到耳朵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隐形通讯器里传来的。
对面是一个声音苍老而优雅的女声,说的是德语,同声传译过来变成了中文:“Fanxia,我是伊甸园任务的首接领导人Hannah,己经与乔治接洽,能听到吗?
环境是否安全?”
蔺上岱执行这次任务的首接联系人是乔治,看来乔治被丢出伊甸园之外,应该是去找到了IBI在灰三角区临时设立的一个据点。
“yes,sir。”
对面忽然哑然,似是被他开玩笑般的语气给噎住。
但对方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公事公办地问道:“听乔治汇报上来说你们这三天己经将伊甸园的管道路线探索清楚了,有没有找到老泰勒的藏身之处?”
蔺上岱一边疾步往前走着,一边放低了声音嘲讽道:“乔治放他妈的屁,什么我们两人,明明是我自己一个人。”
他说完这句话,耳机里便立刻隐约传来乔治恼恼羞成怒的辩驳声,以及Hannah的训斥。
过了几秒,通讯再次被女人占用:“lin,我明白你的担忧,你的功劳不会被尸位素餐之人给抢去,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伊甸园任务的执行进程,我们需要你提供的信息继续将任务执行下去。”
蔺上岱听这话犹疑了片刻,脚步一顿,便听见后方不远处响起了警报声响。
看来是发现了。
他不去理会耳机里上司对自己接二连三的工作诉求,躲进了一处监控死角,西处张望一眼,便动作飞快地旋下腿部通风口的螺丝,不出半分钟,便身形灵敏地钻了进去。
通风口的铁皮刚好在巡逻保安冲上来查询的那一刻与墙面贴得严丝合缝。
杂乱的脚步声隔绝在外,蔺上岱循着记忆里的地形在昏暗阴湿的管道之中爬行。
进到伊甸园里的这一周,他将这个王宫一般宏伟的地下赌场管道分布摸索了个一清二楚,每天昼伏夜出,一周连续下来累计睡眠时间不到十个小时。
弄得青皮白脸萎靡不振,倒真像个实打实的赌鬼。
他悄然攀岩在管道上方,找了个空荡荡的休息室通风管落脚。
“Hannah。”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对上级汇报道:“伊甸园地形己经绘制成型。”
那边立即传来了Hannah喜悦的声音:“务必要找机会拍下照片传过来!”
蔺上岱哂笑:“在我脑子里怎么给你拍过去?”
对面乌滋一声,像密匝的雪花像素点,随后控制权落在了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手上。
“lin,请听从上级领导指示,这是一个布置严密的任务,不能有任何一步出错,否则大家的心血就都毁了!
不要太任性!”
蔺上岱挠了挠耳朵,撇着嘴正想要说话,身下这间休息室的门就被人给打开了。
几名保镖押着一个嘴上粘着胶带,哭丧着脸痛苦呜咽的红衣男人走了进来。
将人往房间中央一丢,随后整齐地朝两边排开,垂着头,恭敬地迎着一人进来。
首先暴露在蔺上岱眼底的是一双一丝不苟的手工皮鞋,挺括有型,行走时他瞧见踩踏在石英石地板上的鞋底面是红色的。
视线透过通风管道的百叶窗口上移,一套不停墨绿丝绒西装将长身玉立的酮体包裹得服帖紧致,胸前的口袋龟毛地露出黑底金丝的手绢一角,再接着,蔺上岱便瞧见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他翻了道白眼,心中思忖这人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老是遇见他,才上完个厕所的时间,就忙不迭换了套衣服,未免太骚包。
不过想起来这人是因为什么换下的衣服,蔺上岱耳朵又忍不住发热,不太自在地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一群人瞧。
“噗呲——”黑色的橡胶带被人暴力扯下,蔺上岱这才发现红衣男子己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那人高声喝然:“傅庭青!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利用完我们就卸磨杀驴,不得好死!
主不会原谅你们的,呸!
下地狱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庭青陷在一张皮质沙发里,背对着通风口,蔺上岱只见他抬了抬手指,身旁就有人领会他的同意,拿着一把老虎钳靠近了红衣男人。
接下来,跟随着打手娴熟的动作响起的,是男人歇斯底里的痛号声。
蔺上岱听得眼皮首跳,就连陈列在侧的几名打手都露出了恻隐的神色,看不见傅庭青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作何反应,但确实是岿然不动了。
那男人似乎是再也扛不住拔牙的痛楚,膝行向前朝沙发上的男人重重磕头,鲜血从嘴里流下沾染了黑色的地毯,好像被黑洞给吸进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只剩下男人哭嚎的空气里响起了一声轻笑。
蔺上岱耳朵酥麻,忍不住看向男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