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中,墙上树影闪动,像是即将挣脱束缚的困兽。
沈佩珊蜷缩着身子,颤抖的手伸向床头柜处的手机,可痛苦令她浑身乏力,手机重重的落在地面上,顺势滑向窗边,离她更远了。
雷声不绝,宛如催命符,沈佩珊平时最怕打雷,眼下却连躲进被子里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她也不擦,只任其慢慢干涸。
楼下门声响起,沈佩珊心中生出希望来,肯定是季文耀回来了。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卧室的门被推开,季文耀朝床上看了一眼,薄唇微抿,那是他标志性的不耐烦神色。
“文耀,帮我叫救护车。”沈佩珊气若游丝的说。
季文耀不慌不忙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佩珊,面无表情。
“求求你,帮我……我肚子好痛。”沈佩珊用力抓住季文耀的衣角,如同抓向最后的救命稻草。
季文耀推开沈佩珊,低头看了一眼被握皱的西装,毫不犹豫将之脱下来,顺手丢到地板上。
“我不是故意的。”沈佩珊弱弱的解释着,季文耀有洁癖,衣服必须熨烫整洁且一尘不染,是她不好,一时情急犯了人家的忌讳。
“装的挺像呀,事先排练了多久?”季文耀语气戏谑,脸上带着了然的表情。
沈佩珊急了,此刻每多说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痛苦,可她不得不解释,“文耀,我是真的病了,求你救救我,不然我会死掉的。”
季文耀好整以暇的摇摇头,“放心,你死不了的,毕竟祸害遗千年。”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我巴不得你死!”
沈佩珊没想到季文耀会绝情如斯,知道再求下去也没用,又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只好把脸埋进被子里。
腹痛算什么?最好立刻死掉,如此才合了季文耀的心意。
见沈佩珊不说话,季文耀顺手扯掉领带,“沈佩珊,你演技可以,只可惜耐性太差,再多装一会,说不定我就信了。”
他边说边往外走,等说到最后一句,沈佩珊只听个大概,她赌气把脸埋得更深,雨势逐渐减弱,房内安静下来,把她的啜泣声衬的更加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佩珊终究敌不过腹痛,她艰难的爬向床头,伸手去拾地上的手机,结果整个人都滚落到地上。
手机屏已经摔得粉碎,她颤巍巍的解锁拨号,手指被碎玻璃划得鲜血淋漓。
救护车赶到时,季文耀正慢条斯理的在餐厅喝咖啡,医生见状愣住了,从没见过这么淡定冷酷的家属。
“患者在哪里?”
季文耀抬手往楼上一指,神情不屑,做戏做全套,那女人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沈佩珊被抬走时,季文耀眼皮都没抬,医生询问家属是否随同陪护,不等季文耀作答,极度虚弱的沈佩珊艰难的笑了笑,“不必了,我老公的工作太忙。”
太忙?医生飞快瞥了一眼季文耀,又忿忿的收回目光。
抢救的过程沈佩珊完全没印象了,等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碧空如洗,好似之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不曾存在过一样。
沈佩珊艰难的坐起身,腹部仍隐隐作痛,但比起昨晚已经好太多了,看来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天气如此,她的身体亦是如此。
可惜很快沈佩珊就意识到自己乐观的太早了。
“胰腺癌?”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化验单,拼命摇头,“不可能,我身体一向很好的,昨晚是吃坏东西才肚子痛,一定是误诊。”
坐在她对面的医生心中暗暗惋惜,他知道自己的诊断不会错,却不忍心给眼前的年轻女子判死刑,“不排除误诊的可能,你可以换家医院再检查下,可话说回来,胰腺的病比较有隐蔽性,平时不易发觉……”
沈佩珊不愿听下去,惊慌失措的逃开了。
她没法面对这个事实!
游魂似的在街上转了半晌,她还是来到南城市最大的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胰腺癌三个大字刺痛沈佩珊的双目。
肚子已经不痛了,她却遍体生寒,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她才二十三岁,就距离死亡这么近了吗?
公园的长椅上,沈佩珊木然的坐着。
在她周围不时有顽童嬉戏,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一切都生机勃勃,只有她的生命已经悄然腐朽。
抬起头,透过斑驳的树影,她眯着眼睛看向太阳。
一只小手搭在她的膝盖上,穿着海军衫的小男孩把一个蛋卷冰激凌送过来。
“美女姐姐,你别哭,我的冰激凌给你吃。”小男孩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沈佩珊想辩解说自己没哭,可眼泪却一滴滴的落在裙摆上。
冰激凌已经略微融化了,沈佩珊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发现蛋筒上还沾着黑乎乎的手指印。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她大口吃着冰激凌,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