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你这银子从何而来?”
“你管的着吗?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给老子逞官威,我儿子的官儿可比你大,等会儿把你们全抓牢里去!”
说实话,李大也就嘴上嚷嚷,心里着实少了些底气,一个打得他差点丢了半条命的儿子,他是又恨又怕,哪里还敢指望他能替自己撑腰,不找他算账就谢天谢地了。
陆方付之一哂,京城脚下,县令都是六品,他这个从八品的小官确实不够看,可谁让他是大理寺的人呢。
“既然不愿说,就先剁了他一根手指,反正有十根指头,慢慢来。”
陆方扯了个凳子气定神闲的坐下,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陈新笑得一脸奸滑,拔刀就要往李大的手上砍去。
李大没想到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是这样的狠角色。
“我说!
我说,是……是我在路上捡的。”
“你他娘的玩儿我是吧?
你再去给我捡一个!”
陈新觉得自己的智慧有被冒犯到。
陆方示意陈新稍安勿躁,让他将李大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又找出了好几两银子。
“你可知李武并非溺水而亡?
莫非是你为了银子杀害亲子?”
张氏不过给了李武二两银子,这么大的数目,肯定别有来处,陆方不过是想诈一诈他。
李大果然当场就慌了:“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有人杀了我儿子,让我给撞见了,他怕我说出去,所以才给了我银子。”
陆方眼神变得凌厉:“撒谎!
张氏说你明明就在暗处躲了起来,那凶手又为何会给你银子?”
见李大吞吞吐吐, 陈新又亮了亮刀。
“我说,我说,当时是有人在河边杀人,结果……让我儿子看见了,他就顺手把我儿子给杀了,我等他走后才出去捞人,这银子就是从两个死人身上拿的。”
“那另一个死者身上的宝石也是你取的?”
“是,我己经给当了,那人穿得光鲜亮丽,身上的物件没一个是值大钱的。”
众人:……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你可记得那凶手的模样?”
“他当时带着斗笠,根本瞧不清楚,我吓都吓坏了,哪会记得那么多,反正是个书生模样。”
“身高如何?”
“不记得了。”
“穿戴如何?”
“穷。”
其余的皆是一问三不知。
“你还记得什么特别之处?”
李大摇摇头,似乎在努力回想,半晌又恍然大悟道:“对了!
只是那手看上去……没你白嫩。”
李大打量了陆方几眼,似乎是在拿他的肤色和那凶手作比较。
陆方一时无言。
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子就这样串到了一起,陆方让人将李大暂时收押。
“你凭什么关我,我又没犯法!”
“你仍有杀人的嫌疑,况且博戏者,杖五十,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老实待着。”
李大被带下去的时候,骂声不绝。
“大人,这李大会不会是在说谎,怕就是他自己谋财害命吧?”
“他的确在说谎,但不排除其中有真话,况且周闻韬为何会出现在金池村,实在蹊跷。”
得到了线索,陆方立刻着手去查,还让老郑着重调查和周闻韬来往的书生中,是否有金池村的人。
半天折腾下来,的确查到了两个穷书生。
一个叫做魏满,两次科举落第,便寄居在京中,想着结交几个贵人,能谋个官府的差事,没想到刚结交上威云伯府的公子,他就不幸身亡。
还有一个叫做吕行,吕行也是外乡人,前些年搬到了京城,借着周闻韬的关系进了国子监,妻子在京中卖点小玩儿意维持家用,日子也十分拮据。
可这两人似乎都没有杀害周闻韬的动机。
吕行夫妻租住在城南的延吉巷中,这边偏僻了一些,各色人物混杂,不过好在租金便宜,有些初入官场没钱租好地方又无可借居的官员也会在这边暂住。
京城天子脚下,普通官员辛勤十几年也未必买得起一个像样的宅子。
当然陆方并不在此列,陆方世居京城,祖上虽无人封侯拜相,但也算是清流之家。
陆方母亲因生他难产而亡,父亲陆旬也在他十一岁时不幸辞世。
他生前为著作郎,在国子监兼讲律学,死后被追封礼部侍郎,虽未攒下庞大家业,到底给他留下了城北一间祖宅。
陆方来到吕行家中的时候,吕行尚未归来,得知她妻子在巷外卖甜水,便信步过去。
陆方今日穿着一身天青布袍,腰间用宫绦束着,看起来只是一位普通文人,但一举一动之间尽显礼仪风度。
“这位娘子,给我来碗甜水。”
陆方坐到离吕家娘子较近的位置,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搭话。
吕家娘子相貌极好,但估计因为成日操劳,显得有些虚弱,不过有些男人要是见了,怕也是锦上添花。
“娘子在此处卖了许久甜水吧?”
“是啊,有三年了。”
“不知吕秀才近日可好?”
在来之前陆方己经大致了解过吕行的情况,他在国子监并不出众,这些年书读得一般,“运筹帷幄”的事倒是没有少做,只不过没什么效果,要不是吕家娘子能干,一家人怕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周围不知道的人尊称他一声秀才,知道的人都对他嗤之以鼻。
吕家娘子诧异:“公子认识我家夫君?”
“有过几面之缘。”
吕家娘子抬手递给他甜水时,陆方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伤。
意识到陆方正打量她的伤处,吕家娘子下意识理了理衣袖,闪过一丝微笑,陆方也很识趣地及时撤回。
看一眼叫意外,一首看就是登徒子了。
“吕秀才品行高洁,想必对娘子也是极好的,若有一日高中,必不舍得娘子再做此营生。”
陆方这话说得有些冒昧,不过却从吕家娘子脸上看出一些异样。
在甜水摊子解渴过后,陆方放下几文钱,又去了寻沽酒肆一趟。
这寻沽酒肆正是周闻韬失踪的地方,也是京城排得上名的酒肆。
周闻韬失踪的那间房陆方之前检查过,没有什么不妥,而且那间屋子并无后窗。
当时周闻韬的小厮去酒肆外看人,回来周闻韬就不见了踪影,那么周闻韬一定是在这个空当不见的。
酒肆中人来人往,若是被人绑架,应该很显眼才是,若是从正门出去,那小厮一定会发现。
也就是说,周闻韬很可能是自己跟人往后门走的。
这家酒肆的后门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方便伙计们接货往来。
那么带走周闻韬的人,很可能是这酒肆的熟人,或者说就是这酒肆里的人,但之前陆方让人问过这些伙计,一个个的都说没注意。
“哎呦,这位客官怎么到后面来了,这里乱得很,要是伤了碰了您就不好了。”
陆方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想净手,不知可否借用?”
伙计面上不显,心里却将陆方嘲笑了一番,这些文人就是矫情,撒尿就撒尿,偏说什么净手,不过还是热情的给他指了路。
陆方凭着这个借口,将此处里里外外探寻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