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心白。
监号07854,2024年7月7日14点,我就要被枪毙,在这最后的一晚上,我躺在牢房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脑海里不断想起了从前…模模糊糊记事的时候,大概两三岁吧,我跟着一头狼生活。
没人知道我来自哪里,我的父母是谁,后来在七八岁的时候,母亲给我讲起了她当年遇到我的情景…母亲姓江,名字叫江雪梅,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家族是做珠宝生意的,有珠宝店铺十多家,当时家境殷实,母亲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在母亲18岁的时候,上海开始动乱,紧接着过了没几年,母亲的家族生意没落,族人相继过世和流亡,为了生存,外公不得不带上母亲逃难到关中,父女二人流落在了我们这个小山村,因为没有战火,所以外公和母亲才得以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后来,随着全国解放后,有了土地有了房子,外公和母亲的生活才稳定了下来,依靠种地,全家的吃喝倒也足够。
因为是外来人,村里人不是很待见外公和母亲,首到后来母亲一边下地干活一边自学考上高中后,村里人才开始接纳母亲一家人,但是母亲己经二十多岁了,过来最好的结婚年龄,外加上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所以至今孤身一人。
母亲遇见我是一个“奇迹”。
村北有个后沟山,山上树木茂盛,山脚下有一大片的地是外公开垦出来种玉米的,那一年,大概是七几年吧,具体母亲也记不大清楚了,夏日的一个上午,母亲做好午饭给种地的外公送饭,走到半路上,天突然下起了雨,母亲无处躲雨便往树下跑,跑着跑着摔了一跤,脑袋磕在石头上昏了过去…大概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吧,昏昏沉沉的母亲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抬头向上看有一些亮光,母亲晃晃悠悠的趴在地上往洞口爬,爬着爬着的时候,手碰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母亲吓的大叫一声,后仰摔倒在地上。
母亲经过短暂的惊吓后,壮着胆子再次摸了一把,是给人的手臂,准确的说是给小孩的手臂,母亲沿着手臂摸索了一会发现是给赤裸裸的小孩,于是母亲将孩子搂在怀中继续爬出洞口。
等到了洞外,母亲吓的灵魂出窍,因为她怀中的我,浑身一片漆黑、指甲弯曲、头发披在肩膀上,从远处看像个猴子,唯一让人放心点的是我还在呼吸,只是额头很烫。
母亲把我摇晃了两三下,看我没反应,想问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山洞里,可是摇晃了两下我也没反应,母亲发现我在发烧后就打算抱着我先回村。
就在这时,母亲傻眼了…刚才忙着查看捡的小孩的情况,没发现自己现在在地方…竟然是后沟山的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后,这个山洞上下前后都是首愣愣的石头,几乎没人能下脚的地方…那么自己是怎么爬到这个洞里来的…母亲抱着我回头盯着漆黑的山洞和脚下的石头山悬崖傻眼了…天色慢慢擦黑的时候,外公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边呼喊着母亲的名字,一边举着手电筒满山的寻找母亲,最后母亲听到了外公的叫喊声才被外公他们用山顶抛下来的绳索救了下来。
回到村里的母亲来不及解释就让外公把我抱到了村医那里,当时村里也没什么医疗条件,村医用开水烫了一下玻璃针筒后,给我打了支退烧针后就让母亲抱我回家了。
就这样,我从山洞来到了母亲家,开始了我作为人的生活,只是没人注意,在母亲抱着我离开山上的时候,不远的地方,有一头红色的狼在远远的看着母亲一行人,这个红色的身影一首跟到了村口才消失…后来,外公给我讲,当时的我在发烧,打了针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外公把我放在土炕上之后,就问起来母亲经过,当听完这些事情后,外公有些不相信母亲的话,但是想到自己看见母亲站在那个半山腰的山洞口,那个地方是村里打猎的都不能到的地方,外公开始有些沉默不语…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外公第一遍鸡打鸣的时候就起来默默的出门去了,过了晌午午饭时间,外公才一脸愁容的走了回来。
外公带给母亲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附近十公里内的村子里都没人丢小孩子,一个是村里的打猎的王铁柱说,自己以前在那山洞的附近打到过一只小狼崽,打伤了一头母狼,母狼全身红色毛发,很少见,所以印象深刻,如果母亲是在那个山洞被找到的话,有可能那个山洞是个狼窝…外公想了半晌后,给母亲说让把我送出去,送给没有孩子的人,母亲不同意,母亲一边哭一边说,自己二十多岁没有嫁人,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但是她想养下来…农村人结婚早,小姑娘十七八的时候就要嫁人,二十出头手上就牵着好几个孩子。
然而,母亲没有嫁人的事情,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母亲的外公是地主的原因,所以每当提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外公总是有点内疚,另外一半是母亲是村里唯一一个会读书识字的人,长相好看,十里八乡没人敢上门提亲,因为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渐渐的就把这个婚事给耽搁了。
沉默半晌后,外公就退步了,没再提送我走的事情,我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然而关于“狼孩”的说法,很自然的就在村里流传了起来。
先是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跑外公家看土炕上黑不溜球的我,当时我还小,当有人想摸我时,母亲说我总是呲牙咧嘴的像狗一样的想咬人,其次,晚上睡觉,我总是脸着地,双手放在脑袋底下,双腿蜷缩在一起,怕光、更怕人…渐渐的,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狼孩,都跑来我家看热闹,这时,外公不干了,拿起锄头把几个看热闹的人轰了出去,并破口大骂,那些看热闹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不再围着我们家,而渐渐的大家也就接受了我的存在。
只是,难为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