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说那个少夫人,被绑了这么久了,水米不进的,会不会出事啊?看着也是可怜...”
“你我都是下人,你还可怜她呢,谁可怜我们?”
“你看少夫人的眼神...”
“被绑着嫁过来,连夫君都不曾谋面,少夫人此时此刻一定痛不欲生吧...”
被反绑双手的少女左不过十五六的年岁,却生就一张剔透莹白的小脸儿,此时此刻蜷缩在角落一隅,长睫低垂、神色戚戚,看上去的确很忧伤。
但其实——她的忧伤和那个素昧平生的劳什子夫君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具身体,早就不属于那个伤春悲秋的小姐姜沉璧,而是她无仙的!
至于为啥这么忧伤——
谁能想到,堂堂鬼才炼丹师无仙,在投胎重生之后,居然连一个会武功的小丫头都打不过!?
这要是传出去,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她还怎么在修道界混!
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喊出“我就是鬼才无仙,你们怕了吧”这等嘚瑟之语,不然凭她心高气傲死傲娇的心性,非一头撞死、再投好胎不可。
在碎碎念之后,姜沉璧开始反省:那个丫头的实力,最多只能算是练家子入门,若是放在前世,她连三成力都用不到,就能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莫非重生之后,她的修为前功尽弃了么?
此时此刻被反绑着,不方便看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否有根基在身,不过通过自己挨了一掌就腰酸背痛,胸口发疼来看,她这个宿主,真的挺弱的。
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前世。
思及如此,她的心思却忽然飘远——
“师兄?”姜沉璧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惊雷撕裂得七零八碎,飘荡在半空中,“为...为什么?”
剑身被利落地抽出,她清秀的五官因剧痛拧成一团捂着胸口,却捂不住那一道穿透的剑伤,汩汩而出的血顺着指缝蜿蜒流淌,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一步,两步,直到失力跪倒在地,“为什么啊?”
“神丹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澈、疏离,不染一丝红尘气,“独步天下的炼药师,也只需要一个人。”
周身的皮肤被火舌舔舐、侵吞,每一寸骨血都燃烧着剜心之痛,直至此身此心,化成一捧灰烬。
男人的重瞳倒映着凤凰图腾的火焰轮廓,红衣迎风猎猎,盛开到了极致。
“师妹,这一世,算我亏欠你的。你若意难平,来世再杀我。”
...
能将这不堪的前尘往事记得如此清晰,她叹气,自己的心中,还是有执念的吧,不甘、怨怼...以及深入骨髓的愤恨。
既然上天垂怜,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么,她必不负天。
无仙已死,从今往后,她是姜家的四小姐,姜沉璧。
不过在此之前——
“我说,两位小兄弟,”姜沉璧气沉丹田地叫唤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水米不进这么久了,就弄点吃的来好吗!”
两人吓了一跳,忙不迭答应着去了,不一时,热腾腾的饭菜被竹篓子盛着端了上来。
“少夫人,请用。”
姜沉璧笑眯眯地看向一人,“你可要喂我吃?”
“这、这,属下不敢!”
“不敢还不帮我把绳子解开!”
两人嘀嘀咕咕一番,一左一右给姜沉璧松了绑,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然而,当那碗白粥凑到了唇边时,她忽然微微蹙了眉。
“少夫人,怎么了?”
姜沉璧摆摆手,无奈道,“去回你家主子,姑奶奶我现在饿得半死不活,根本逃不了,而且我惜命,暂时不打算自行了断。烦劳她换一碗干净的粥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震愕!
待他们唯唯诺诺地退下了,姜沉璧的神色登时冷峻了下来。都说侯门深似海,这个颜府,还真是不简单呢。
更让她无语的是,颜府防范自己,那功夫下的是十成十的细致,对二人的婚事,更是弄得繁琐不堪!拜堂、见礼、迎亲、设宴,姜沉璧上一世潜心修道炼丹,哪里懂这些?一日的大婚下来,她忙的头晕眼花。
甚至完全没看见自己的夫君长啥样。
好容易送新娘子入寝房,颜家二少爷被拉去喝喜酒,姜沉璧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赤色鸳鸯纱帐中,遣退众人,弹灭烛火,掌心握着磨尖了的珍珠银簪。
如果这个素昧平生的夫君,和颜家人通通一个德行的话,她不介意血溅洞房夜!
吱呀——门开了。
一道黑影,绰绰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