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让我的小五离开傅家,我老太婆绝不饶他!”
傅朝歌闻声,连忙起身迎上去,“春寒未退,祖母想见我派人传一声就好,怎么还自己跑过来了。”
傅朝雪看见来人,不甘心的垂下头,“小六见过祖母。”
老夫人由傅朝歌搀着落座主位,浑浊的眼眸看向傅朝雪的视线极为犀利,“小六,你去把你父亲叫来,我看他敢不敢赶走小五!”
“祖母息怒。”傅朝歌心头涌进一股暖流,
出生在冷漠的傅家,亲情缘极为淡薄,唯有老夫人,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傅家的一把利器。
所以当她阴差阳错拥有了自己的骨血,她渴望属于自己的亲情温暖,即使重生一次,也不愿放弃腹中之子。
当一个终日生活冰天雪地的人,触及到了火炉里的温暖,怎会甘愿回到那些挨冻的痛苦日子呢?
这时姜嬷嬷从门外进来,看见老夫人在此一怔,随后侧过身,“老爷夫人,请进。”
傅夫人和傅国公看见老夫人也是一愣,傅夫人坐下后,傅朝雪赶忙靠近她落座,傅瀚则坐在主位上,深邃的眸眼扫过老夫人身旁的傅朝歌。
“夜深寒冷,母亲怎么来这云阁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夜深了,你想让我孙女去哪儿啊?”同时握紧了傅朝歌的手,无声宽慰。
傅瀚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语重心长道,“母亲,朝歌未婚先孕,不曾向家中提过何时与人私定终身,也不提及孩子父亲,更使得镇国府蒙羞,按着老祖宗的规矩本该剔除族谱,驱逐家门。”
“不行!朝歌若走,我老太婆也跟着走!”老夫人直言抗拒,那护孙女护得严严实实的模样,让傅瀚头疼。
“儿子身为族长怎能谋私?”
傅瀚见老夫人脸色微僵,知道这是戳中了老夫人的点,他又继续道,“这事明里头是傅府家事,但暗地里,这些世勋贵家不知道听说了多少,太后表姑本就有意让朝歌为太子妃,若传到皇宫去闹得人尽皆知,镇国府如何向太后表姑解释?”
傅朝雪听着这些,一下就挺直了腰杆。
傅朝歌滚出了镇国府,母亲自然会疼宠她这个女儿,自此她便可取代傅朝歌,一跃为父母亲的掌上明珠。
然而傅朝歌只是唇角紧抿,眸光深沉。
父亲太会揣摩祖母的心理了,同时也是在逼她说出孩子父亲的身份。
孩子父亲……傅朝歌脑海里浮现出一双精致漂亮的丹凤眼,又很快被理智狠狠打散。
两人不过陌路人,他救她与水火之中,是她傅朝歌欠他一个人情,前世她都未向那人求助过,今生又何必与他再有交集。
傅夫人看着陷入沉思的老夫人,与傅瀚对视一眼,即刻会意,于是开口道,“母亲,时辰不早了,您的身子最近不大舒服,不若你和夫君都后退一步,明日再议,如何?”
老夫人还没说话,傅朝歌笑着开口,“是啊祖母,夜浓寒意重,您先回院里歇息,明日我再去看您。”
傅瀚抬起头打量一眼傅朝歌,不见她有半点慌张之意,似乎即将被驱逐府中的不是她一般。
可是再惋惜,这个玲珑通透的女儿已是一枚废棋,更让镇国府处于水深火热之境,留不得。
老夫人被傅朝歌的温声软语哄得回了自己院子,傅夫人由傅朝雪挽着离开云阁,傅瀚走到阁楼门外,回头看一眼依旧站在厅堂还未离去的傅朝歌,忽然想起傅夫人与他说的话。
若是小五真有办法挽回太子妃之位……傅瀚深深叹息一声,快步离去。
翌日清晨,傅朝歌早早起身用膳,刚喝下安胎药,齐嬷嬷便来唤她去老夫人那里了。
换了一身衣裙,傅朝歌走至门口感觉到一丝凉意,又命人拿来一件披风,这才走出门。
无视府中下人若有若无的窥探,傅朝歌到了老夫人院子时,正巧与傅夫人碰上。
“五姐你也到了啊。”傅朝雪揽着傅夫人的臂弯笑得明媚。
傅朝歌眼中一道暗光划过,她露出一抹淡笑,对面前庄严的妇人微微欠身,“母亲安好。”
傅夫人冷哼一声,跨进院门。
傅朝雪瞧着傅夫人对傅朝歌的态度,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转头又假意安慰道,“五姐别生母亲的气,母亲还在气头上,五姐就先忍忍吧。”
傅朝歌拢了拢披风,望着傅朝雪的明眸里一片幽色,“母亲对我如何,小六你倒看的精细,真是有心了。”
说罢慢悠悠跨进院子,唇角的笑意微凉。
小六毫不遮掩的挑衅她,就这么肯定自己顶了她的位子,便会风风光光的享受一切?不过是傅家下一个傀儡利器罢了。
“小五来了?”老夫人看见傅朝歌的影子,连忙让齐嬷嬷搬了个椅子让傅朝歌挨着自己坐下。
命下人端来傅朝歌爱吃的糕点,亲自倒了清茶推到傅朝歌面前,像是对小孩子一样,宠溺道,“慢点吃,你刚怀有身孕肯定老是觉得饿,可要照顾好身体。”
傅朝歌见眼前这些吃食,哭笑不得又忍不住沉溺其中。“好,祖母放心。”
傅朝雪看着老夫人对傅朝歌这般疼爱,心中顿时不是滋味,“祖母,五姐怀孕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您老说,不怕传出去遭人议论呐。”
“小六说的不无道理。”傅夫人想着昨晚老夫人那般护着傅朝歌,甚至与傅瀚对抗,看一眼神色淡然的傅朝歌,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怒意与嫌恶。
“母亲,朝歌做了糊涂事,得罪了皇后与太子,太后表姑知道此事也会连着傅家受累,您这般护着她,着实过分了些。”
“她不肯打掉孩子,又不愿告诉我们孩子父亲是谁,只能依着老爷之言,逐出傅家。”
“母亲此意,我也是理解的。”
傅朝歌慢条斯理擦掉手指上的糕点渣,看着老夫人一脸着急的模样,温柔的笑着拍拍她的手,乌黑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幽暗的光。
“我本是太后心中太子妃人选,此事太后的确向我透漏过,若太后知晓,如母亲所料,傅家定会因我受累。”
前世她被囚禁两月之久,宫中知晓她身怀有孕对傅家施压,傅瀚为平息太后怒火,这才逐她前往江南庄子。
看到傅夫人和傅朝雪诧异的神色,傅朝歌镇定从容的端起瓷杯抿一口。
前世今生,无论被赶出傅家,还是被傅家利用,她只要留住孩子,想把自己的孩子教导成最出色的人,她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也是她的两世执念。
那双明亮的黑眸里一片坚韧之色。“我接受被傅家剔除族谱,也接受被送离京城。”